人又說︰「我總覺得你身上差了點什麼。一個男孩居然沒有和人打過架，身上沒帶過一點傷，真不像是我老林的孫子。這回的事，你做得好！」
林洪听爺爺這麼一說，頓時放下了心。有老爺子護著，他可就什麼都不用怕了。
韓笑思心想，這位老爺子的想法也真夠可以的。老人隔著代親孫子、孫女他見的多了，哪一個不是生怕磕著踫著的，像林洪爺爺這樣的還真是少見。
老人安下了孫子的心，又看著韓笑思說︰「老方的眼光果然不錯。」
韓笑思笑了笑，說︰「方爺爺喝了酒，說起話來會夸張數倍，作為參考都有點勉強。」
老人呵呵笑道︰「我本想跟老方學學太極拳的，可惜不能久留。他說我可以跟你學。怎麼樣，有沒有興趣收我這個老徒弟啊？」
韓笑思眨了下眼楮，說︰「我可是要收學費的。」
老人大笑了幾聲，說︰「真是個有趣的孩子。好，隨你！」
陪護間的門打開了，林雅琪走了出來，說︰「爺爺，你嗓門也太大了，這可是醫院里！」
「喲，把你吵醒了。」老人招了招手，林雅琪就過來坐在了林洪的床邊上。其實她根本沒睡實，只不過開始時見老人在驗兩人的傷，便沒有出來。
老人這一來，居然一直呆到下午才走。中間林廣易來了兩回。韓笑思起先一直擔心那個小護士回來，兩人預謀在病房里抽煙的勾當被查出來。後來一直沒見小護士進來，這才放下了心。
林雅琪跟著老人一起走了。她本想繼續留下來陪護，老人說︰「那麼點小傷。即沒傷筋又沒動骨，真不知道你擔心什麼。」韓笑思听著有點好笑，心想你要是不擔心，干嘛到醫院來，又呆了這麼長時間？
林雅琪跟她爺爺走了沒多久。小護士就進來了，歉然說道︰「病房門口的警衛不讓我進來。」
「沒關系。我說的那個長輩還沒來呢。」韓笑思知道這應該不是那位老爺子地意思，大概是醫院這邊的安排，這也算是國情了。見小護士把東西放在了床頭櫃上，說︰「你想吃什麼水果自己拿吧。」
「那怎麼行？」小護士斷然拒絕道，從口袋里拿出買東西剩下的一百多塊錢，放在了韓笑思枕邊。
「這里的水果足夠我們吃好幾天的。別客氣。」
小護漲紅了臉，說︰「不行！不拿群眾一針一線是我們地原則。」說完轉身就走。似乎韓笑思是個引誘她犯錯誤的壞蛋。
韓笑思心里好笑，抬手把那條煙從袋子里拿了出來，正準備問林洪有沒有打火機，听到外面走廊里那小護士輕呼了一聲，說︰「對不起。」然後就听到柯雨桐地聲音︰「沒關系。」
「給你！」韓笑思輕聲說道。把煙遞給了林洪。林洪接過來，順手就塞在了枕頭下面。
兩人剛做完小動作，柯雨桐就進到了病房里。見一屋子的水果，不由笑了，說︰「幸好我急著過來，還沒顧得上買。」
「那是，跟林少一塊住院，總得沾點光。不過你怎麼來得這麼早？下午不是要給那個小丫頭上課麼？」
「上完了。」柯雨桐說著揚了揚手里的電腦包，「你現在要用嗎？」
「幫我看看有沒有新郵件。」韓笑思昨天和徐老板通電話時，就讓他把那些相關資料先掃瞄一份發郵件過來，若是等原件寄到再做準備，恐怕又要耽誤幾天。
柯雨桐打開電腦，接上網線，登陸了韓笑思的郵箱，看了看說︰「有一個，應該是你要的東西。」一邊說一邊下載到電腦上，然後搬了張椅子，把電腦放在床邊，方便韓笑思看。
韓笑思趴在床上逐一看了那些文件，說︰「差不多了。」沉吟了一下，伸手去拉抽屜。
「你要拿什麼？」柯雨桐先一步拉開了抽屜問道。
「手機。」韓笑思答道。
柯雨桐拿出韓笑思的手機，發現屏幕是黑地，手感也有異，仔細看時，見機殼上滿是裂痕，背後還有一個孔洞。昨晚她收拾東西時沒有留意，這時看到，不免有些心驚肉跳。韓笑思身上的傷口，恐怕就是這個樣子地了。
「怎麼了？」韓笑思見柯雨桐神色有異，伸手拿過了手機。他剛才拿錢夾時也沒留意，看了一下笑著說︰「這東西還真不結實，明顯沒我質量好。」
旁邊的林洪也看到了韓笑思手機的模樣，說︰「用我的吧。」伸手去枕頭下取手機，卻踫到了那條煙，連忙把它扶正，生怕從枕頭下露出來，另一只去模手機。
柯雨桐也說︰「用我的吧。」從床頭櫃上拿起坤包，從里面翻找手機，沒留意林洪地動作有點鬼鬼樂樂。
韓笑思拍了柯雨桐一下，扭頭對林洪說︰「給你姐夫打個電話，問問他在哪。」
柯雨桐取出手機，放在了韓笑思旁邊。林洪撥通了姚永的電話，問了一下然後對韓笑思說︰「他剛從看守所出來，正準備來咱們這里。」
韓笑思要過電話，說︰「我收到了那三個司機的駕駛證復印件，你查一下他們地情況。」
「是嗎？那趕緊發過來，我先回警局。」姚永疲憊的聲音多了幾分興奮，報上了自己的郵箱。
他昨晚被老丈人拉去喝酒，酒雖然沒喝多少，話卻說到半夜。一大早又爬起來趕到看守所。昨晚抓了一百來號人，警局里根本塞不下，是以直接就送了看守所。這些人都是他帶頭抓來的，自然也要他去處理後面的事，這一忙就是大半天。
韓笑思邊發郵件邊說︰「昨天晚上的事，你那邊能拖多久？」
姚永並沒有給韓笑思說過自己的打算，不過被他猜到倒也不意外。說︰「小範圍內控制幾天是不成問題地。你也知道，拖得時間長了，效果就不好了。」
韓笑思說︰「你先查吧，等會咱們見面再說。」掛了電話，又拿起柯雨桐的手機撥通了湯雪松的電話。他本不想讓湯雪松知道自己受傷的。只是這事還是得仰仗這位大律師。
湯雪松恰好這會得空，接到電話後。不到四十分鐘就趕了過來。進到病房里，見林洪也在，不由很是意外。
若論權勢，湯教授自然不能和林家相提並論，但他身份超然，跟林洪的爺爺倒是有些交情。湯雪松因此和林洪也見過面。兩人之間倒是認識。
幾人打過招呼後，湯雪松問道︰「你們倆這是怎麼了？」他本想當面數落韓笑思一頓。問問他為什麼回趟老家卻像是失蹤了一樣，不光是自己，就連柯雨桐也找不著他。但見他似乎傷得不輕，加上林洪也在，便不好出口了。
韓笑思說︰「我們倆昨天晚上被一幫小流氓給揍了。」
湯雪松失笑道︰「是誰這麼不開眼啊？連小林也敢打。
把你打得住院。倒也不簡單。」
柯雨桐忍不住說︰「他們是被土槍打傷地。」
「哦？」湯雪松臉上的笑容立即斂去，哼了一聲，「讓你小子瞎逞能。」
韓笑思和人打架受傷。湯雪松以前也見過，有時雖然會進醫院，但都沒什麼事，因此這回他接了電話也未在意。這時听柯雨桐說居然是槍傷，心里忍不住冒火，要不是林洪也在，他就要把韓笑思臭罵一頓。
韓笑思有些「幽怨」地看了柯雨桐一眼。他對湯雪松地感情比較特殊，即是朋友又是兄長，倒真有點擔心湯雪松對自己發火，說︰「你也不關心一下是誰把我們打傷的。」
「我剛才不是問了麼！」
韓笑思咳嗽了一聲，說︰「又是程克剛那小子。」
湯雪松眉毛一挑，說︰「那小子還真是沒記性啊。找我來就是這事？」
韓笑思說︰「這只是其中之一。我們的目標是浩泰。」
正說著話，姚永推門進來了，見到湯雪松不由怔了一下，沒想到還有外人在場。輕輕點了下頭，看向韓笑思問道︰「這位是？」
韓笑思說︰「湯雪松，律師。姚永，海西區警官。」他這一介紹，兩人立即就明白了，握了握手，說了些久仰之類的廢話。
警察和律師雖然都算是法律工作者，有很多時候卻處于對立面。湯雪松和姚永倒是沒有這種習慣性的思維觀念，加上都由韓笑思引見，所以一見面便接受了對方為合作者。
林洪又補充道︰「姐夫，湯大哥是音樂學院湯教授的孫子。」
「哦！」姚永抓著湯雪松地手不由又使勁握了兩下，湯宏的大名他可是听過地。
湯雪松對姚永這個舉動報以一笑，听林洪叫姚永姐夫，倒是極感異外。仔細想了想，的確未曾听過姚永的名字。林家這個女婿還真是很低調。
寒暄完畢，站著的都坐了下來，趴著的依然趴著。韓笑思問姚永說︰「查到什麼沒有？」
姚永說︰「不知道算好事還是壞事。那三個司機，有兩個分別死于七年前和十一年前，死因是車禍。」
韓笑思說︰「那還剩下一個呢？」
姚永說︰「剩下地一個也死了。這個是自然死亡，死于兩年前。」
「都死了？」韓笑思皺了皺眉頭，見湯雪松看著自己，說︰「我先給雪松講講吧。」把徐老板和程浩的陳年舊事說了一遍。
湯雪松听完，思索了一陣，說︰「你們是不是認為，那兩個死于車禍的司機，是程浩殺人滅口？」
韓笑思和姚永都點了點頭。林洪是第一次听到這事，也點了點頭。只有柯雨桐在一旁沒有表態，只是做個听眾。姚永說︰「當然這只是猜測，因為我們還沒有證據。」
湯雪松說︰「這個猜測成立要有個前提，就是那三個司機知道程浩是如何處理那三車不銹鋼地。」
姚永听完皺起了眉頭，下意識地伸手去口袋里拿煙。剛把煙叼到嘴里，听到柯雨桐說︰「永哥，可以不抽煙嗎？」
韓笑思說︰「我們是受傷，不是生病，抽吧，沒事。」
姚永哪好意思再抽，笑了笑把煙扔在了一旁，問湯雪松︰「你為什麼認為，那三個司機有可能不知道程浩是如何處理三車不銹鋼的呢？」
這倒不是責問，他在分析案情時，經常和同事進行這種推理。
湯雪松也知道這一點，說︰「我也是猜測。從常理推測，打工的司機只負責拉貨，按老板的要求把貨送到指定位置。程浩既然已經準備行騙，那背後的交易更沒必要讓他們知道了。再說司機的死亡時間，距離程浩得手已經過去好些年了。那會再動手滅口，算是沒事找事。」
姚永點頭說︰「有道理。我是有點先入為主了。」
如今電腦聯網，加上國的戶籍制度，找一個人並不困難。但在十七年前，這種事卻是相當費周折的。加上一些人辦事不經心，懸而無果的事太多了。姚永查到三個司機的下落，滿以為有所得，一時間倒沒考慮其它方面。
韓笑思沉吟了一下，說︰「司機知道不知道程浩的交易沒有關系，只要讓程浩以為那幾個司機知道就夠了，哪怕僅僅是一絲懷疑。」
林洪忍不住說︰「可是那三個司機都已經死了啊。」
韓笑思說︰「老子死了還有兒子嘛，父子之間傳承個什麼秘密，也在情理之中。」
湯雪松和姚永不由都點了點頭，覺得韓笑思的想法可以試一試。
韓笑思說︰「這是一個方面。昨天晚上的事，也可以算做一個方面。加上你這半年來的所查，多管齊下，只要程浩稍一不慎，就有機可乘了。現在的關鍵，就是要快，打他個措手不及！」
姚永說︰「要是這些都不足以擾亂程浩呢？」
韓笑思說︰「不足以？單是昨晚的事，就足以讓他方寸大亂了！我覺得就拿這個為突破口最好。」
姚永說︰「要是程浩干脆不管他兒子呢？」
韓笑思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看來林家給姚永的心理陰影或者說是壓力還真不小，一踫到這他就習慣性的繞著走。說道︰「他管不管有什麼重要的？你的問題在于打掉程浩頭上的保護傘，要是沒那些頭頭腦腦的干擾，你還用得著費這個勁啊？讓那些人知道程浩的兒子把林洪給打進醫院，這就足夠了！」
姚永苦笑道︰「好，好，你有道理。跟你在一起時間長了，非被你給拐帶壞了不行。」
韓笑思說︰「邪人用正法，正法亦邪。正人用邪法，邪法亦正。再說這是我們的國情，又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對吧？」說著看了看湯雪松。
「對。」湯雪松笑著點了點頭。這話可算沒白給這小子說，已經開始拿來教別人了。
姚永知道林洪扯到這里面來，為的也是自己。昨晚他已經被老丈人說得有點暈乎了，這時再被韓笑思一慫恿，索性想開了。說︰「不過找人是個麻煩事，也不知道需要多少天。」
韓笑思說︰「找上幾個有五、六分相似的群眾演員就可以了。你放心，化妝師的水平絕對比你想象中要高。」
姚永指著韓笑思對湯雪松說︰「這小子上回就給我出這主意。真是沒救了。」
湯雪松哪會不明白韓笑思的心思，笑著搖了搖頭，說︰「這個有點胡鬧了。」
三人又商議了一會，最後議定湯雪松負責出面處理徐老板討債的事，姚永仍是以手頭的查案路線為主，行事的時候兩人之間要配合一下。
至于如何把林洪這個文章做大，韓笑思說他再想一想，三天之內應該能有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