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柯雨桐的癥狀完全消失。她伏在韓笑思身上，抽抽噎噎地哭起來。
「好了，這不是過去了麼？」韓笑思想推開她，動了下胳膊還是忍了，「你每堅持過一次，就離成功近了一步。」
「可是這一天不到的時間，我都……三次了。」
韓笑思笑道︰「你一天來三回大姨媽？厲害厲害！」
柯雨桐抬起頭，眼中的慍怒一閃而逝，繼而變得有些空洞，「我是不是快不行了？」
韓笑思又好氣又好笑，說︰「你剛開始戒毒，頭幾天發作頻繁是正常的。希望這種痛苦能給你足夠的教訓。後面就會好一些，你只要能堅持一周，那就成功了。」
「真的？」柯雨桐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只要七天？」
「我有必要騙你麼？」韓笑思收回手站了起來，「行了，該吃飯了。」見柯雨桐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又說︰「你不餓？」
柯雨桐說︰「你給我買了衣服，不會是……想趕我走吧？」
韓笑思直感頭疼，忍不住伸指在額頭上敲了兩下，「難道你很喜歡呆在這？」
「能讓我在你這呆七天麼？」
「隨你便。」
「那我回到學校，會不會……」擔憂又浮上了女孩的臉。
心志、毅力是戒毒最重要和關鍵的因素。這個時候胡思亂想、瞻前顧後，弄不好就會功虧一簣。而戒毒之後的心態也極為重要。有許多戒了毒的人，因忍受不了家人和社會的異樣目光，走上了再次吸毒的道路，那往往是一條不歸路。
韓笑思不敢再胡說八道刺激她，蹲下看著她說︰「你的毒癮並不嚴重，只要你不再踫那東西，就會和正常人一模一樣。沒有人會看不起你，除非你自暴自棄。等過了這幾天，你戒了毒，你仍然是你。我會忘了這幾天的事，徹底地忘掉。還是那句話，希望這段經歷，能成為你今後的財富。」
「謝謝。」柯雨桐第一次看到韓笑思如此認真地眼神，心中極為感動，眼楮不禁又濕潤了。
韓笑思站起來說︰「別哭了，我們吃飯吧。」
※※※※※
韓笑思平時晚上的時間很好打發，上上網看看書什麼的，或者是回宿舍跟兄弟幾個喝個小酒吹吹牛，偶爾也會跟釘子那些人去夜總會鬼混一下。
只是這一天晚上卻有些特別。屋里多了個正在戒毒的柯雨桐，他就不可能放心地出去喝酒，也剝奪了他只穿條內褲躺沙發上看書的樂趣。跟柯雨桐胡說八道刺激她一番倒是無妨，真要被她當成個狂就沒什麼意思了。
另外還有一點，柯雨桐實在太安靜了，吃完飯在臥室里看書，一點動靜都不發出。屋里明明還有一個人，卻偏偏沒有聲音，這讓韓笑思極不適應。
終于等到十一點，柯雨桐出來說︰「我困了，想睡覺了。」
韓笑思心中大喜，不動聲色道︰「那睡吧。」
柯雨桐歉然道︰「佔了你的床，不好意思。」
「沒事，又不是第一回了。」韓笑思頭也不抬地說道。過了半會不見動靜，抬頭見里面的燈已經熄了，只是這門為什麼開著？伸長脖子朝里看了一眼，說︰「你怎麼不關門呢？」
柯雨桐的聲音傳來︰「關上門，我害怕。」
韓笑思真有點哭笑不得。雖然門鎖對他來說形同虛設，可這話不是應該反過來說才對麼？心想︰「真把我當正人君子了？還是被我刺激得神志出了問題？」
他搖了搖頭，盡量放輕手腳，從電視櫃下面取出一壇女兒紅來，慢慢喝了起來。一壇酒見底，便有了微燻之意。拿了本最無聊的小說，躺到沙發上翻了幾頁，眼皮便沉重起來。
山搖地動，悲號漫天。依然是那個噩夢。它似乎陰魂不散，纏定了韓笑思。
韓笑思在心里告訴自己，這是夢，沒什麼可怕。但那恐懼卻仍從深心中涌出，根本不以他的意志為轉移。
像以往那樣，他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只不過同一個夢做得次數多了，他不會像電視里那樣，大喊大叫著猛然坐起來。雖然醒了，眼瞼卻未張開。
手里的書被抽動了下，他睜開眼楮，便看到了神色有些慌張地柯雨桐。
「是不是我把你弄醒了？」她問道。
「是啊，被你這披頭散發的鬼模樣給嚇著了。」韓笑思笑了笑，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夢中的恐懼似乎還未完全消散。看了一下牆上的掛鐘，差十分鐘凌晨三點。這一覺睡了兩小時不到，和昨晚差不多。
柯雨桐見他笑得極勉強，想起他剛才眉頭深鎖地痛苦模樣，又問︰「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你怎麼知道？」韓笑思仔細打量了一下柯雨桐，不像是剛發過毒癮的樣子，「你怎麼不睡覺啊？」
「你的床太硬了。」柯雨桐紅著臉說了一聲，又看了韓笑思一眼，「你出了好多汗，我給你拿毛巾擦擦吧。」
「不用了，我要洗澡。」韓笑思說著站了起來，到臥室衣櫃里拿了要換的衣服。回頭看到那張硬板床，心想這東西以柯雨桐那細皮女敕肉的身體，倒是有些消受不起。取下涼席，把靠在牆邊的席夢思床墊架了上去，再鋪好涼席。
柯雨桐在門口看著他弄這些，心緒又復雜起來。
「熱了就開空調，冷了床下面的抽屜里有毛巾被。」
韓笑思站在蓮蓬頭下，愁眉深鎖。溫水沖掉了身上的汗，卻沖不走他心中的陰郁。如果以後每天都只能睡上這麼一會，即便飲食調理得再好，身體也會受不住的。這樣下去，自己能撐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