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賢春和仲江到井口了解了排水情況工作人員告知水位下降度比預料要好根據專家推算明天凌晨5點左右可將積水排干。二人慢步走到松林中繼續閑聊。談自己的工作經歷熟悉的人和事。賢春問及那位名叫張明勇的記者時仲江回答︰「現在已是《烏江報》副總編了寫了不少反響強烈的文章做了不少好人也做了不少‘壞人’其中寫牛維貴支書的《牛維貴》、《大嘴巴吃垮小企業》、《山村紅燭情》影響最廣」。人生最後的一筆也精彩——
「前兩篇在報上看過《山村紅燭情》寫的是誰？」——
「牛永牛老師。」仲江顯得有些激動。「青龍壩小學不管省地縣哪一級領導來參觀都說僅教學樓造價就在15萬元以上。事實上學校倒塌租借民房教學兩年後我們才撥了1o萬元。那1o萬元修的是主體工程有7間教室和1間辦公室。修建時牛老師將所需磚塊的燒制承包過來與村民簽訂青磚泥坯制作合同。裝窯時組織老師學生排隊傳遞裝完窯請來燒磚師傅師生自己踩煤運煤晚上由老師輪流加煤沒有雇用一個民工。當窯火燒到第三天清晨一個煙囪突然坍塌。如不立即排出故障這窯磚就全部報廢。心急如焚之際牛老師下到3米深的煙囪里將稀泥一捧一捧地裝進竹筐由上面的老師往外提運。已經燒了兩天的磚窯里面氣溫高達攝氏4o度左右熱氣讓人難受。他索性月兌掉衣服任憑氣流敷裹全身。就這樣在讓人窒息的環境里伴隨汗水、淚水的稀泥被一筐一筐地被運了上來。他身上擦傷頭又暈眩時喝兩口白酒止痛解乏。別的老師想來替換他總說他能行。還開玩笑說萬一出事他五十大幾的人兒孫滿堂死也死得了。連續忙了6個多小時才將稀泥清理完畢。牛老師從煙窗里鑽出來時從頭到腳敷滿了稀泥踉蹌幾下栽倒在地上再也撐不起來了。人們將他頭臉洗淨換衣月兌鞋襪時現他的雙腳燙起了血泡多個指甲被磨掉一截有兩個指尖出了血——
「建房中牛老師利用課余時間帶頭給包工頭做小工接著是學校的老師後來又通過他當村主任的小兒子號召村民投工投勞以此作為捐款。盡管如此結算時還是了預算他又將自家定期3年已存了年半的1萬元存款取出來借給學校不計利息損失也不收取利息。教學樓修好了搖搖欲墜難以遮羞的木房廁所讓人看著感到羞愧。牛老師跑上跑下申請結果鄉里給了他3千元我給他批了5千元——和你們縣一樣我們縣的教育危房也太多了我得撒胡椒面四處應付一下。他得了這8千元又如法炮制自己帶頭教師、學生參與動員學生家長投勞鑿糞坑采亂石租碎石機打石粉石子制作水泥磚建成了平方米4o個蹲位的廁所第一次將學生和教師廁所分開也有了嚴格意義上的‘男’‘女’廁所接著我在縣里給他要了1o噸水泥他組織人投工投勞硬化了操場樹了一個校門……」——
「去年局黨組討論推薦上報優秀教師工作人員念到他的名字時我將話接過來說牛永的事跡我來介紹。介紹完畢我說如果像牛老師這樣的人都不能推薦上報為先進那我們就再也找不到先進了。後來一路過關斬將推薦到省里省里將他推薦評為全國優秀教師。前不久去領獎我看到他穿的中山裝有些破舊模出元揣給他讓他上街換身新裝推辭中我開玩笑說不要把烏江縣的皮臊到北京去了。他回來用獎金還我的錢我說教育工會的听說後已經給報銷了他就將這筆獎金捐給學校還了帳。」——
「江華有消息嗎？」交談中賢春突然想起了仲江的老表、古成竹外出多年的兒子古江華——
「有隔一兩個月江華都要打電話來問問他媽媽的身體乜妹的學習成績。去年江燕提前一年參加高考吳義勇找人幫忙舞弊被省師大政教系錄取了。江華曾經給我來過一封信說一天早晨他去磚廠上班途中撿到一個女式坤包包內沒有現金但有不少證件、1份合同和兩張銀行卡。他用名片上的電話號碼給對方打過去是個女的喊他在原地等她她開車一會就過來。他們廠里有規定遲到1分鐘罰款1o塊此後每增加1分鐘加罰1塊如果怕罰款不去就按曠工算每半天扣元如果干脆走人那當月工資和交給老板的元押金就沒有了還有身份證也不退還。他想就算耽誤一早上比起人家重新辦這些證件花的錢來要少得多——
「一輛紅色寶馬車在江華面前停穩走出一位女子時他說他驚呆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漂亮如演員不說年齡也比身份證上少了十來歲最多不過3o歲。他疑心中核對過她包內的東西遞給那人時那人激動地說皮包昨晚被盜現金不多只有一萬多點留下來的對別人沒有用但于她價值卻是不可估量重新辦那些證件花錢事小時間和精力卻是顧不過來特別是那合同無法用錢來估算。那人當場掏出身上的錢謝他大概有四五千吧他謝絕了說這不過是舉手之勞。最後那人問他願不願去他們公司干他從那人口中得知她開的是家建築公司他說沒有學過那人說去辦公室或者做保安都行工資按別人的兩倍算。他說等他到磚廠這邊給老板打一下招呼再說。第二天磚廠老板給了他全月工資退還了押金說那女老板是他們的合作伙伴是好朋友她要個人這個面子不能不給——
「江華到建築公司後在辦公室上班工作就是坐在空調房里接接電話寫寫通知。他說就像我們這些坐辦公室的國家干部一樣了。在公司他沒有見到過男老板後來從別人口中得知老板的男人死于一場車禍——開了2o多年車子的他因機械事故車子撞斷護欄飛到高公路橋下車毀人亡。交警勘查判斷認為有人為跡象也不知是工人所干還是日常中的競爭對手所為至今未能破案。老板父母早逝老板與前妻離婚與她結婚十年依然無子原因是老板精子存活率太低——
「一天上班中途人聲喧嘩許多人疾步往公司外面跑原來是有人要炸老板。江華跑去看到一個工人手持炸藥包要老板馬上給他支付上半年拖欠的工資說因為沒有錢他妻子難產死在家中孩子也沒能保住他也不想活了。老板也不吃他這一套說她無牽無掛要命有一條要錢沒有。在那人準備點燃炸藥包老板面如土之際江華飛撲過去將那人按倒在地踢開了炸藥包。遠處大膽的人見勢跑回來幫著把那人捆綁送到了派出所。第二天老板獎給他1o萬元調到保安部做總管。從此老板外出基本上都要帶上他。後來江華勸老板沒有必要拖欠工人工資。老板說拖欠原因一是甲方以這樣或那樣理由不能按進度支付工程款甚至久拖不予以驗收決算；二是如果將全部工資結算給工人了工人們容易離開新招工人又得重新培訓。老板最終還是采納了江華的建議公開承諾拖欠工資不過3個月還保釋了準備炸她那個工人。結果離開的工人反而變少賒三不如現二不少在外打工的人都經歷過這種感受。」——
凌晨5時礦井里的積水全部排干搶救組下井搜救結果讓人欣喜又悲傷。三個坑道的工人只有辛文這一班全部活著。其余兩個班一班由于坑道低窪9人無一生還。另一班9人也全數死亡。本來坑道地勢較高沒有被全部淹沒那里離通風井不遠水位也沒有全部阻塞通風顯然不是窒息而死；從他們挖向通風井兩米遠的洞穴看他們試圖用這種形式向通風井求生結果累餓而死——
仲江、辛婭和賢春在一片呼天喊地的哭聲中乘車跟隨搶救辛文等人的救護車離開礦難地進城。他們從救援人員那里得知救援人員趕到時辛文只說了句「你們怎麼這麼久才來呀」就昏過去了。辛文在醫院醒來時面對喜極而泣的母親和辛婭姐妹等親人簡要訴說了他們的經歷——
辛文現透水涌來立即通知其余8人趕快跑往高處。他們從頭頂的礦燈看到水位在迅上升不久就將坑道通往井口的路堵死了。驚慌中有人喊完了有人在哭泣有人說干脆挖條洞到通風井七嘴八舌說個不停。辛文听到頭頂有嘀嘀嗒嗒的滴水聲抬頭看去那里有一道十多公分寬數米長的裂縫感覺有一股風從裂縫透出。辛文對大家說大家听我的外面的人不可能不管我們只要他們想辦法我們就有活著出去的希望。現在我請大家保持體力等待救援不要做勞而無功的事萬一出不去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我們兄弟9人這次做到了到陰間也有伴。他還瞎編說他打工挖煤遭遇過塌方那次是等了8天才被救出來。大家想想有道理更多的是相信辛文的經驗。先前大家怕消耗體力除了到裂縫處喝水不願走動到後來是無力走動如果再遲一兩天不敢保證9人都能活下來——
不久仲江和賢春聯合采寫的《生死一線間》的長篇通訊在省地報紙表許多人讀後唏噓不已。(本作品由原創文學網授權刊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