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佳與顏仲江談話不到一周縣委任命他為縣委宣傳部副部長、烏江報社社長、《烏江報》總編的文件送達學校不幾天縣政府任免張興和顏仲江一中校長職務的文件也公布。他上任剛兩天就如俗話所說初初剃頭就踫到絡腮胡確實讓他左右為難了一番。先是縣委辦通知報紙排名出了問題縣長不應該排在人大主任之後；接著是人大辦要求撤版說人大常委會12次會議新聞和會議公告必須這期見報可這期清樣已經排出且不知撤哪一篇合適；這些還未妥善解決之際政協辦說他們的報紙張冠李戴不屬實明明是石副縣長帶著有關部門去江邊鄉慰問火災受災戶卻變成了文副縣長帶著相關部門前往受災現場……。仲江不得不佩服那些謝絕到報社「負責」的人真是決策英明舉措明智——
顏仲江跑到縣委辦向主任解釋這縣長是人大組織選舉的怎麼能排在人大主任之前呢？主任回答這是縣委機關報縣長是第一副書記也是正縣級副書記人大主任只不過是縣委委員而已連常委都不是。仲江反問按你的說法那人大主任排在常委之後?主任說那倒不是排完正縣級再排副書記再常委。仲江問現在的縣長是代理縣長還是副縣級啊。主任看到一時也與仲江扯不清干脆說你就按這個順序排林縣長對你們的排名早就有意見了這也是力書記的意思。仲江開玩笑說︰「你早說是領導們的意思我就不會和你磨這半天牙了。」——
顏仲江通知人大辦主任到報社來商量撤版的具體問題。仲江將頭版清樣擺在他面前問他撤哪篇合適。他看了半天又沉默了一會才說看來只有撤人大听取有關部門工業生產匯報那篇了。仲江又告訴他縣領導們規定了凡是公文、理論文章、調研報告和反映二級機構單位和負責人先進事跡的稿件一律由分管領導簽字即由宣傳部長或分管副書記、或縣委書記和縣長簽字。主任回到人大不久打電話通知仲江領導們說了人大的稿子必須保證刊截；那公告已由縣人大蓋章正縣級單位沒有必要請副縣級簽字。仲江回答說只能按規定辦這宣傳部長是代表縣委行使職權不是代表他自己。不一會人大一領導打電話找仲江雙方在電話中各自闡述理由唇槍舌劍互不讓步。那領導質問為什麼不可以將反映計劃生育工作那篇撤下來？仲江回答︰「那篇稿子除了標題也就排了三四行其余正文轉到中逢去了佔的版面不多；再說那篇稿子已經推遲一期了這是周報再推遲一期就推遲2o多天了。」——
「這計劃生育局的工作難道有選舉縣長這事政治意義重大？」對方開始戴帽子了——
仲江反擊︰「我覺得這計劃生育工作不是計劃生育局的工作而是書記縣長的‘一把手工程’！」——
對方猛然將電話掛斷仲江將話筒拿在手中目光呆呆地盯著好久沒有說話。他將寫文副縣長慰問火災戶那篇新聞的記者喊到辦公室未等對方問是什麼事就高聲質問︰為什麼不深入采訪？為什麼要張冠李戴？記者等他連珠炮似地問過後才慢慢給他作了解釋。他打電話到政協辦請秘書長向隨同石副縣長下鄉的領導們解釋一下這篇稿子是火災生當天文副縣長率有關部門前去慰問的情況當時記者是到江邊街上辦私事听說後對陪同文副縣長一行趕赴現場的鄉長進行了采訪並有鄉長的簽名。石副縣長和政協領導率民政等部門送糧食、衣物、被子去是第二天的事領導們沒有通知我們報社派人隨行采訪——
由于縣內印刷廠的設備無法承擔每期《烏江報》都得將硫酸紙打印出來郵寄到錦江報社印刷廠印刷後經郵車回烏江縣郵電局分。注明是本周三的報紙其最早的新聞也是上周四上午的了因為周五下午郵電局關門前必須交去才能保證縣城單位在周三看到《烏江報》；至于鄉鎮到達時多數是周報變成了半月報新聞已經成舊聞。寫文副縣長新聞那期報紙仲江上任前就已編好送出了但行日期正好是他上任之日應由原執行總編承擔的「爛帳」記到了他的頭上——
周一上班時仲江開始簽各版編輯送來的初選稿件。他看完《縣委書記力大偉到向陽村辦實事》將標題改成了《書記情暖向陽村》；看到一篇通訊員寫來的稿件不得不佩服那耐人咀嚼的標題——《包章蓮在雙龍鎮檢查烤煙面積落實情況時強調︰搞好以點帶面摒棄以點代面》；看完擬安排在二版頭條的《查清陳年舊帳治好群眾心病──青龍鄉紀委查帳紀實》他批示將此篇改頭版頭條。將二版倒頭條《臘月送溫暖》改為二版頭條。緩《江邊鄉干群斗火魔》一稿由編輯向作者核實如果火災面積和損失真如文中所說的那麼大那是要追究刑事責任的；撤掉《青年農民自主創業》與第二期的《打工仔回鄉辦廠》是換湯不換藥——
顏仲江覺得這期三版稿件很有看點和警示性《出租車司機連拾貴重物品／手機相機當天「回家」》他認為我們學雷鋒一些人喊了幾十年不如人家這女司機做一回。《這個農戶真糊涂錯將農藥治感冒》、《父母耕牛被盜竊賊原是兒媳》、《司機朋友注意安全8天兩小孩慘死輪下》、《小孩誤食鼠藥險些喪命提醒眾家長切莫粗心》、《天上不會掉餡餅騙子騙你沒商量》、《盜羊又殺人──槍斃他》。如果報紙上篇篇是開會領導視察調研的新聞免費送給報刊亭出售的報紙都要賣得少一些——
仲江對四版編輯交待第一篇散文作者上期已過一篇小小說按規定成*人至少應該間隔一期再學生每月最多只一篇每期都應選一兩篇學生作文鼓勵一下。那《虹橋飛跨》的照片橋不長不高橋體斑駁古樹相依不如改為《歷史》——
仲江審查實習生的稿子時看著看著不覺笑出了聲將實習生喊來問︰「這篇《我縣舉辦法制培訓班》是你寫的？我翻去翻來看了幾遍總是不相信這是中文系本科生的筆墨要好羅嗦有好羅嗦。」——
「你派我去的時候要求我記詳細點你說對我們初學新聞寫作的人要求寫長點對老手要求寫短點。」那實習生辯解說——
「我是說過這話但我不相信司法局長說的那幾點分管縣長、分管書記也跟著他說得大同小異。這還罷了林縣長昨天在公安工作會上強調的是︰一要統一思想提高認識；二要突出重點強化措施；三要加強領導明確責任；四要認真學習不斷提高。今天又原封不動地拿到這法制培訓班來講？」——
實習生跑回辦公室臉色紅脹地喘著粗氣將會議資料遞給仲江說︰「顏總編領導們的講話材料都在這里你看看我抄漏沒有？」說著又將筆記本遞給仲江「這是林縣長的講話記錄我和他的秘書核對了沒有錯漏。」——
「就算你寫的是真實的這會議新聞也不能這樣平均用墨。」仲江將講話材料放到桌子上「不管他們在講話中的要求、指出、強調內容是否相同都應該先寫職務最高領導的講話內容其他領導如果講話內容不同只寫大的要點即可如果相同就一句‘也作了講話’就可以了。會議、調研這些新聞價值的大小是以領導職務高低來排列的你看看中央和省台的新聞聯播就知道了。即使將職務較高的人排在尾後的新聞也要加一句‘本台剛剛收到的消息’算是道歉和解釋。」仲江滔滔不絕地對實習生培訓起來。「你文中一些語句也應該刪掉比如參加培訓的同志盡管每天到場不足三分之一；比如這個領導親自那個領導親自你怎麼不寫他們親自吃飯親自上廁所呢？」——
「總結會時林縣長親自參加了吃飯他們在包間里我去照相時被司法局長喊出來了他說像這些就用不著報道了所以我就沒有寫。」——
仲江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他又問「你說他們通過業余自學面對刁題難題也取得了平均95•5分的好成績。那題有多難？」——
「比如新中國第一部《憲法》于何年頒布具有最高的法律效力的國家根本法是什麼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切權利屬于誰。」——
「前面那兩個題較難後面這個比較簡單。」——
「簡單？我看卷子了恰恰相反前面兩個選擇題多數都答對了出題的分別提供的預選答案是1854年、1954年、2o54年和統計法、憲法、會計法後面填空題的答案卻是五花八門不過多數答的是中央好在這種題不多。」——
「後面那題的答案應該是人民。」仲江自言自語地說完沉吟了一下將稿子遞給實習生「你按我剛才的意見將稿子壓縮在字左右。」實習生剛轉身桌上的電話鈴響了起來宣傳部通知他到部長辦公室去一下。部長給他交待的任務是︰春節期間不能停刊正月十八將召開全縣領導干部會議各村支書都將參加。這次會議的目的除了總結上年工作部署本年任務還將統一思想保證即將召開的兩會取得圓滿成功。《烏江報》拿出版面刊載力書記的講話全文。仲江知道這圓滿成功就是必須保證實現組織意圖將縣長前面的代理兩字去掉。針對仲江提出這樣必須出增刊才能滿足需要增刊將增加經費的問題宣傳部長說力書記已經表態增刊增加的經費由財政在年底根據實際情況增撥——
正月初十唯一的微機排版人員生病住院看病情一時半會還好不了。這期報紙排不出來下期會議報道不能及時印這都將成一斗二升米的餈粑——吃不完兜著走——
(第16章輿論導向5、茶道人生,周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