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的正月對顏仲江辛婭夫妻倆來說比去年正月忙多了主要是忙于走親訪友。走完女方這邊男方那邊的近親一家也沒有放過。如果說去年是認親式的走訪今年則是讓親友分享他們添子的喜悅；去年一家一包白糖之類的拜年禮物多數是托父母轉交今年則多數是親自上門——辛婭的意思是對方看到他們背上的小孩怎麼也要打兩文（紅包）。她反駁仲江的理由是︰今後他們的小孩來你不能不打吧？——
他們帶著孩子去給古福珍拜年時已是正月十六。辛婭夫妻剛進屋小孩就被從里屋出來迎接的古福珍微笑著抱了過去口里「ど兒乖」地喊著。辛婭喊「顏毛毛喊祖姑婆」邊笑著歉意地說「姑婆我們是有心打（拜）端午六月都不遲啊。」隨後主動走上前從古福珍手里將孩子抱了回來「不要把祖姑婆弄髒了」其實是怕古福珍將孩子抱掉在地上了。古福珍看去身體雖然硬朗卻也是年近古稀之人何況她正準備親吻小孩的臉龐——萬一有什麼傳染病呢？——
有些悻悻然的古福珍笑著說︰「水不攪不渾人不走不親我還以為把你們得罪不來了呢。」——
「我們這爛板凳客毛毛祖姑婆不煩我們就是嘍還得罪！」辛婭嘻笑著輕輕咬了一下孩子的臉龐邁進里屋去了——
仲江正在門口回答古福珍對父母和舅父及孟江一家人的問候從屋里先聞聲後見人走出了任齊芳、張國乾、包章蓮古福珍見沒有她插話的余地就說︰「你們談我去整飯。」他們來到專門用來待客的地樓屋坐在椅子上看書的王林佳與仲江夫婦打了招呼又埋頭看書去了；王貝貝在看黑白電視機里的動畫片。仲江坐下就問張國乾什麼時候回來的什麼時候回部隊他沒有現張國乾的服裝上沒有了帽徽領章。國乾回答說︰「轉業了等待分配。」——
「你在部隊不是干得好好的嗎听說還提副營長了？」仲江的驚訝中是不解——
「去問他媽媽嘛。」任齊芳氣鼓鼓地插話——
張國乾接話說︰「我媽媽听說我當了副營長而且已經兩年了很生氣就喊齊芳給我寫信要我轉業說什麼山高必陡官大必險我父親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我接到齊芳的信回信向我媽媽解釋請她不必擔心。誰知她就是不听半個月一封信都成岳飛十二道催命金牌了。重去重來都是那些老話後來我看煩了干脆連信都懶得回。」——
「我也寫煩了」齊芳補充說「就推說忙不寫。我不寫他就去找人寫甚至威脅說要上吊服藥。我估計她不會寫信喊國乾不要理睬她。」——
「應該喊包書記去勸勸她。」辛婭惋惜地說——
「我怎麼沒有勸啊」章蓮說「我勸了不下十次嘴巴都說干了。我說中國不會再有第二次文化大革命了。你說她怎樣回答？她說我爸爸六二年平反後也說不會再有什麼運動了結果怎樣？反而對我說︰我喊你不要當你那個書記你要當你以後是買後悔藥世界上還沒有賣的。我這樣說她那樣辯我那樣勸她這樣駁後來她理屈詞窮了就說你姑娘家是外頭人我不管你我只得國乾這根獨苗要是有什麼閃失我對不起你爸爸是小事我後半生去靠誰？說著說著她就傷心地哭起來了。你說我還能勸嗎！」——
「你不理她不就得了？反正她是鞭長莫及。」仲江像給他出主意一般——
「她看到我不回信就跑到部隊去找長她面對長的解釋還辯駁說在部隊當官比地方更危險。她不知從什麼地方听來的舉的例子是**當年要害某位將軍就通知那位將軍進京開會剛到機場將軍就被他派人不知‘接’到什麼地方去了連問都沒有地方問。在地方上栽贓陷害也好罪名莫須有也罷還能知道自己的人去了哪里遭了什麼罪生可見人死能見尸。她說如果還在打仗那是保家衛國而今仗也不打了總得回家為老人盡盡孝送送終吧？長也是秀才遇到兵怎麼解釋她都不听最後答應她條件是讓她再等1o天。我趁機帶她到昆明玩了幾天回到部隊我任營教導員職務的文件下來了轉業的文件稍後也下了長拍著我的肩膀連聲嘆息說‘可惜可惜’。」——
大家沒有再說話都為他惋惜。靜了好一會國乾接著說︰「值得欣慰的是臨走那幾天為我送行的人很多有還擊戰時任我們團長而今已是師長的人也有我所在的營連排班干部還有許多士兵和轉業在昆明或昆明附近的戰友臨別那天許多人哭了起來哭得最傷心的要數我們原來偵察排的戰友了大家清楚地記得我們打穿插休息時一枚炮彈落在我們面前所幸是一枚啞彈。如果那炮彈爆炸了我們還能在這里告別？其中流淚最多的又要算湖南籍從軍校畢業新任偵察排長的朱飛了。從戰場下來後他當了班長可是考了兩年軍校都沒有考上分數相差也不少。第三年即將退伍的他決定放棄我動員他報名他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連聲埋怨自己太笨。我狠狠地罵了他幾句我說人生不能放棄任何一次機會有1%的希望,就要付出%的努力；作為軍人即使最後時刻都不能言棄。最後我命令他必須參加考試還為他買來復習資料放他兩個月假關門復習。考試結果出來那天他跑到我面前還沒有說出個一二三來就哭得一塌糊涂。原來他已上線作為農村兵的他用不著回湘西老家過那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了。」——
章蓮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依我看你適合當組織部長。」——
「人家組織部長是副縣級。」任齊芳表達了這種說法的不可能——
「如果不任縣委常委也是正科級。」章蓮和劉芳把玩笑當真起來——
「我媽媽根本就不允許我當什麼長。回來不久組織部成部長找我談話擬將我安排到公安局任副局長享受正科級待遇問有什麼意見。我回來問她她馬上就去組織部找成部長什麼長都不能當就當工作員。過兩天成部長通知說已經給勞動局打招呼過完年就下文安排在機械廠那家廠工資和獎金都高。」——
「那個廠和我們靈芝飲料廠差不多我看也是兔子的尾巴長不了。看到廠里效益有些好轉縣里那些大小頭頭就將初中畢業辦有待業證的人招工分到廠里一些領導憑借關系或手中的權利將子女或親友調進廠來。更讓大家不服的是頻繁換領導。理由是為了大干快上指標定得高高的——
「從展的眼光來看機械廠今後確實是問題。」辛婭附和著說「設備老化產品單一技術落後區位劣勢這些也是我們偏僻落後地方企業的致命傷。」——
「管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國乾回答其實算是自我安慰——
「回來也好夫妻長期兩地分居總不是個事。」王林佳放下書抬起頭說「至于尊老愛幼的問題我看還不是主要的.」——
王林佳話音剛落外面傳來「轟隆隆」的爆炸聲。章蓮跳起來說︰「壞了出事了！」說完就往外跑其他人也跟了出去辛婭將睡熟的孩子遞給古福珍也跑了出去——
(第12章愛子情深5、烈火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