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圖 正文 第五十八章 神醫“皮搗穿”

作者 ︰ 想熬糨糊

第二天晚上十一點三十分,呂決又站在了實驗室中央的大鉛板上。他回來時穿的那套衣服已經被田莉給洗淨熨平,現在看上去還真有點小馬哥的味道。

此時他神情疲憊雙目通紅,早上醒來時田莉曾經問過他是怎麼了,他沒敢說是讓周秉新的嘴巴給燻紅的,只是嘿嘿的說是背著你鑽了一宿的青紗帳給累紅的。

他手里除了那套駁殼槍子彈袋外,還拎著一大包牙膏牙刷當然還有牙簽。刁文亮看著這些東西不解的問他弄這玩意兒干啥,呂決沒好氣的吼道當時空走私販行不。刁文亮和「鎮駙馬」謝武赫不屑一顧的搖著頭,只有把孩子哄睡了趕著來給呂決送行的田莉在旁邊一個勁的抿嘴笑。

呂決也不去看她,故意將拉的比驢還長的一張臉扭到一邊去。

就在賀詩建和刁文亮、謝武赫調試好機器準備發送時,剛才還笑嘻嘻的田莉突然說道︰「等一等!」

就見她幾步跑到呂決面前,將呂決那扭向一邊倒腦袋搬過來,掂起腳尖在他嘴上輕輕吻了一下然後附耳說道︰「我等你下次回來……」

這句話已經非常直白,呂決的臉上一下子燦爛起來。就在實驗室里一片口哨和嬉鬧聲的伴隨下,呂決又回到了周家莊。

對于呂決來說,他已經離開了一天一夜了;可對于周家大院的人來說,他只不過才離開了一會兒。

誰也沒注意到他的衣服已經煥然一新,更沒人注意到他回來時手上多了一個透明的,像玻璃紙(最早人們對塑料薄膜就叫玻璃紙)一樣的一個奇怪包裹。

把東西拎回自己的房間,呂決又來到周秉新的住的屋里。

去請大夫的老長工周大莊還沒回來,小媳婦坐在炕上還在「嚶嚶」的哭泣著,老秀才周玉升更是面無表情地坐在屋子中間的太師椅上發呆,任由老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七八個長工下人全都沮喪著臉站在那兒不出聲。

呂決沒去理會他們,而是一坐在炕沿上。他慢慢調整著呼吸,讓自己盡量的平靜下來,然後把手伸到周秉新的脖頸處又去試探他的脈搏。

回去看了周教授後,雖然基本上知道了周秉新應該還沒死,但也不能完全肯定。如果現在能夠模到了他的脈搏,那才是最為真實的。

他模一會兒,又附身到他胸口听一會兒,一時間似乎感覺到周秉新的心髒真的還在跳動,很弱很慢的跳動,一時間好像又什麼都沒有感覺到。

全屋子的人都在瞪大著眼楮盯著他的一舉一動,甚至連周秉新的小媳婦也止住了哭泣。

看到他臉上那無動于衷的表情,小媳婦不禁忍不住問道︰「師父,秉新他……他……怎麼樣?」

呂決沒有回答她的提問,而是一揮手說道︰「把燈端過來!」

一個年輕的長工忙竄到桌子旁,將周玉升身邊唯一的那盞油燈小心的送到了呂決的手上。

呂決示意眾人將周秉新翻了一,讓他側身躺好,耳朵下墊了個高高的枕頭。

等這一切做好後,他端著燈,將燈頭慢慢地靠近了周秉新的鼻息。

所有人都明白了呂決這樣做的目的,不由得都摒住了呼吸,靜靜地看著呂決手上那盞慢慢向周秉新臉部移動的油燈。

燈頭的小火苗微微動了一下,小媳婦不由得「啊」了一聲……

燈頭的小火苗再微微動了一下,老秀才和小媳婦都不由得「啊」了一聲……

當燈頭的小火苗又微微動了一下的時候,屋子里所有的人都不由得「啊」了一聲……

那火苗雖然晃動的幅度極小,間隔的時間也很長,但它卻代表了周秉新的生命還真真實實的存在著。

呂決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直到這時,他的心里才多少有點踏實了。

他起身將油燈交到那個年輕長工的手里後,隱隱約約看到老秀才和小媳婦的臉上雖然還帶有深深的憂慮之色,卻已經沒有了剛才的絕望之情。

就在這時,隨著前院大門的一聲響,老長工周大莊氣咻咻的聲音也傳了過來︰「老東家,太太,大夫請來了……」

大夫姓皮,叫皮刀川,外號人稱「皮搗穿」,形容此人平時下藥很猛。

皮大夫一進門,呂決本來以為平時快言快語的周玉升會起身迎接,但看到他還是一動不動的呆坐在那兒,忙將周秉新受傷的經過大略的跟大夫說了。當講道剛才檢查是否還有呼吸的方法時,皮刀川捋著胡須「哦」了一聲,不免對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仔細地打量了一下。

呂決又說道︰「現在秉新的呼吸雖然很弱,總算用火苗還能感覺得到。按說有呼吸就應該還有心跳,可是我無論如何就是探察不出來。」

皮大夫說道︰「還是我先看看再說吧。」

說完,皮刀川坐到炕邊先查看了一下周秉新的傷口,又翻動眼皮看了一下眼珠,掰開下巴檢查了一下舌頭,便掏出脈枕號起脈來。

從呂決進門到皮大夫的到來,周玉升就一直坐在那張太師椅上沒挪動一下,即便是剛才看到火苗晃動時的那一聲「啊」似乎也是下意識的。呂決知道這次對他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不免為日後擔憂起來,假如真到了日本人在他眼皮底下將周秉新活埋的那一天,那他又會怎樣呢?

而自打看到周秉新還有微弱的呼吸後,周秉新那個長得很像田莉的小媳婦雖然也還是滿臉的憂慮,卻似乎已經不再絕望。此時更是端著油燈跪在炕上,一雙大大的眼楮熱切的盯著這個「皮搗穿」大夫,試圖從他的表情當中判斷出自己丈夫的安危來。

過了好一會兒,皮大夫才長出了一口氣,翻開周大莊幫他背來的藥箱,給周秉新清理起傷口來。

看到這里呂決才確定,周秉新應該是有活無死了。炕上的小媳婦更是喜極而泣,差點將手里的油燈打倒。

呂決轉身來到周玉升旁邊說道︰「周先生,看來秉新已經沒什麼大問題了。」

老秀才沒出聲,眼楮還是緊緊的著炕上毫無生氣的周秉新。

呂決一下明白過來,忙又走到炕邊問道︰「大夫,這秉新什麼時候才能蘇醒過來?」

皮大夫邊纏著紗布便說道︰「請稍等。」

等包扎完了,他又將周秉新搬到炕沿邊上,掰開嘴巴朝向炕外。做好了這一切,他又向周秉新的小媳婦要了一只毛筆,轉身出了房間。

呂決茫然的看著這位神秘兮兮的醫生,實在猜不出他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

不一會兒,皮刀川又走了進來。他手里的毛筆上蘸著一些顏色怪怪的東西,隨著他的走過,空氣中散發著一股非常可疑的氣味。

只見他走到炕邊,吩咐周秉新的小媳婦盡量將周秉新的嘴巴掰大點,左手握著毛筆,一下子捅進周秉新的喉嚨里。

呂決心說好家伙,這下不光是皮搗穿了,估計肉也給搗穿了。

就听到周秉新喉嚨里發出「嗷」的一聲,同時皮大夫一下子拽出毛筆,順手從藥箱里翻出一個盒子,飛快的將毛筆收了進去。

周秉新喉嚨里「嗷」聲不斷,接著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隨著那咳嗽,一股股污血從他的嘴巴里、鼻孔里噴濺而出。

就在呂決對這位「皮搗穿」敬佩不已的時候,突然身後太師椅上的周玉升一下子沖上前來,噗通一下跪在大夫面前哭道︰「皮大夫,您這是救了我們一家子的命啊!」

呂決的眼楮里不免也潮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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