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騎軍 第一百八十四章範明的心願

作者 ︰ 風似刀

趙無寒已有十余年沒見過張銳,但他的名字時常被夫人提起。風雲小說網姐弟情深,甚至給兒子取的小名都叫老虎。眼前這個身材偉岸、形象彪悍的將軍,他怎麼也無法與十余年前張銳的形象聯系在一起。

二十多歲的張銳成為自己的頂頭上司,趙無寒絕對能服氣。他超乎尋常的膽識、精湛的箭術,還有驚人的氣力都非常人所能比擬。張銳有今日的成就,也是他提著腦袋掙來的,他所付出的代價常人難以想像。從安渡橋算起,他在戰場上屢次遍體鱗傷,幾乎送命,沒死也差不多搭進去半條命。所以,誰也沒資格眼紅他升遷的速度,沒資格嫉妒他取得的身份地位。

至于那些認為張銳掙的功勛更多是因為運氣好的言論,趙無寒也認為有點道理。如果沒有好運氣,在頻繁出戰的情況下,個人能力再怎麼突出也可能殞命。

似乎冥冥中上天特別眷顧張銳,他即使滿身傷痕累累卻都未傷及要害,也沒落下缺胳膊少腿兒的殘疾。而且,去年他剛立了一次大功,今年春天奚少生就遇難,事情也太巧合了,仿佛是上天預先安排好的。

有時趙無寒心里也暗自感嘆,個人自有個人命,有些是命里注定,強求不來的。奚少生不服輸,想努力超過張銳,結果被上天收去了性命。既然張銳是上天的寵兒,自己在他的手下任職,說不定也能稍帶沾些光。

正是有這種想法,趙無寒端正態度,沒有半點輕視懈怠。他熱情地回應張銳,笑著說道︰「將軍,有空也來屬下的家里坐坐。長期不見。屬下差點認不出你了。」

張銳爽朗地大笑道︰「哈哈……十余年來小弟一直忙忙碌碌,尤其是從軍之後,休假的時間有限。我的兩次休假,都在養傷。小弟也早就盼望見見二姐和孩子們,去年冠軍候殿下參加夕陽城堡的狩獵聚會。小弟才第一次見到她們。」

「這事兒,家中地來信也提到了。家父還提到將軍是帶傷出迎的,對你贊不絕口。」

「哪里,哪里。家兄在前線服役,家中只有小弟一人,出迎也是禮儀所在。」

鑒于不方便話家常,兩人又聊了兩句,便結束了寒暄。接下來,張銳又與其他軍官一一交流了幾句。張銳以前並不認識這些人,只查閱過他們的檔案。知道他們的家世和經歷,因此也能找到共同話語。

這種非正式的見面,讓眾人都對張銳有了新地看法。心情也不像張銳剛剛進門時那般緊張。他們在張銳身上沒有看到印象中的暴戾和不近人情。他們認為,將軍雖然樣貌威嚴,為人卻親切隨和。原先所擔心的與張銳難以共事的憂慮也煙消雲散。

與大家見面之後,張銳重新走到眾人的前面,說道︰「今日,我請大家來也不是商議什麼大事,主要是想介紹師部的新任軍官給大家認識。今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應該彼此熟悉熟悉。師部的軍官會挨個自我介紹,由我先來。」

說到這里,張銳嘿嘿笑了兩聲道︰「我還用介紹嗎?恐怕沒有誰沒有听說過我的傳言吧?雖然傳言中有些不實。但其中也有一些是真實的。我也不浪費大家的時間去偽存真了,還是留著以後你們慢慢觀察分析吧,免得大伙兒以為我自賣自夸。」一番話,說得眾人抿著嘴笑。

「說實話,我沒有想過來前師任職。因為奚少生是一位非常優秀地師長。在他的率領下前師的戰斗力一直保持得很好。可惜奚將軍不幸遇難。他地離去,不僅是前師的損失。也是我們飛騎軍的一大損失……」話語一變,張銳把昨夜寫好的一篇哀悼奚少生的文章當眾背誦出來。

這篇「作文」是張銳比照前世悼文的模式寫的。主要對奚少生的平生事跡和功勛簡單講述了一遍,其中給予他很高地評價。說奚少生是飛騎軍中的第一戰將,自己之所以每戰奮勇殺敵,主要是受了奚少生的影響,是追隨偶像地行為。

張銳的文章應該說寫得很好,辭藻華麗,平仄押韻,朗讀起來抑揚頓挫、飽滿激揚,效果奇佳。絕大多數前師的軍官們,對他的好感大增。像張銳這樣,繼任者贊揚前任的行為,少之又少,但張銳卻做到了,足見心胸寬闊、能夠容人,成為他地部屬也是幸運地。

將心比心,場內許多軍官自認沒有張銳那樣寬廣的胸懷。當初他們新任長官時,特別是調到一個新地部隊時,會盡量消除前任留下的影響力。個別極端的,還會有意無意地暗示部下不能提前任者的名字。目的就是盡量早日在新部隊中站穩腳跟,誰也不願意整日處在前任的陰影下。

張銳卻似乎沒有這方面的顧慮,一反常規當眾大肆表揚奚少生,並且將他說成自己的偶像。有的軍官猜測,或許張銳自認為自己能絕對控制前師,再就是他真心崇拜奚少生才會這樣做。但無論他是出于那種考慮,都不用擔心自己今後會受排擠、打壓。

張銳把自己的介紹發言,當成了悼念奚少生的「追悼大會」。並且程序也做得一樣,在他的帶動下,軍官們又是哀思奚少生等人,又是對天盟誓要為他們報仇,整整花費了一個多小時才結束了追悼儀式。

張銳結束講話後,接著是師部軍官逐一自我介紹。張通身份顯赫,又當了數年的將軍,眾人對他多少有些耳聞,加之張通擔任高級軍官日子已久,說些應付場面的話語還是綽綽有余。

他激昂地語氣說,前師本就是他心之向往的部隊,畢業時沒能直接進入前師,視為一大憾事。今日能來前師任職,既遂了他最大的心願,又能與眾位勇士一同服役是他最大的榮耀。他願意盡心輔助張銳。讓前師斬獲更多的戰績,贏得更大的威名。他地言辭間極力吹捧前師,自然輕而易舉地被前師軍官們認可、接納。

師部的軍官中,令張銳最擔心的是範明。其他的軍官,或是身份高貴。或是本身職務不高,下面的各營團地軍官根本無所謂。但範明不一樣,他是師里的第三號人物,既是平民出身,又是殘疾之軀。如果下面的軍官都不服他,他以後很難把這個職務長久的擔任下去。

範明今日穿了一身新軍服,須發修理得整整齊齊。張銳講話的時候,他挺胸直背,肅立于後。張銳知道,範明以前在游騎的時候。並不注重儀表。今天這番打扮,是想努力給眾人留下好印象。

不過他就像是一副白堡之戰的宣傳畫,殘破的身軀仿佛隨時再給人講述那場慘烈的戰斗。他的鼻尖被削掉一小塊肉。留下地疤痕像是紅紅的酒糟一樣。右耳也缺半只,幸虧沒有再纏繃帶,不然張銳很容易把他和《黑貓警長》里的「一只耳」聯系到一起。他地右眼眶上罩著一塊黑皮罩,左右皮繩系到雙耳後,左手從肘部以下空蕩蕩地飄蕩在身側,如果按上鐵鉤,又可以立刻變身為海盜「虎克船長」。

張銳已不是第一次看範明受傷後的模樣,但看見他心里就格外的愧疚。範明現在的模樣仿佛就像是從地獄中走出來的厲鬼一般。大白天的都讓人不寒而栗。如果陌生人在黑夜中突遇範明,百分百會把他當成鬼。張銳心想,或許古代傳說中的鬼。就是根據如範明這種面容傷勢嚴重的人聯想而來地。和範明相比,我臉上的這塊傷疤根本不能算回事兒。

張銳胡思亂想的時候,已經輪到範明講話。其實他當著眾多軍官講話地機會很少,但毫不怯場。用獨眼掃視一圈後,用略帶沙啞的聲音說道︰「本來俺已成殘廢。不合適再繼續留在軍中服役。更沒有資格再返回前線。是俺厚著臉皮去求勇武伯殿下,現在才能站在這里。或許有人要問。你還回來干嘛?在家里養老不好嗎?」說到這里,範明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只是他的笑容更加讓他顯得猙獰可怕。

「俺回來,因為俺天生就是一名戰士,血液里流淌著的都是戰斗的**,除了戰斗俺也找不到適合地事情做。俺就是死,也要死在戰場上,而不想像常人一樣平淡無奇地生活,安穩地死在家中。或許又有人要問,你回來還能殺敵嗎?」

「俺以前沒有什麼大的本事,殺敵之術勉強可以算合格。白堡地巷戰打了十一天,俺參加了九天。其實第五天的時候,俺眼楮已經丟失。但俺一直沒有放棄,俺當時就想,丟了一支眼楮,一定要殺滿一百名敵軍作為補償才行。結果俺做到了,殺滿了一百名叛軍為俺的眼楮報了仇。」

「可惜的是俺的左手在為眼楮報仇的時候,又報廢了。俺又想,要殺滿一千名叛軍,為俺的左手報仇。不過這次沒能如願,身上接連又受了很多傷連零頭也沒有殺夠。受了重傷被救下來後,俺還是沒有放棄。」

「心想遲早有一天,俺要報仇。俺計算了一下除了眼楮的仇已經報過,另還要用有萬余名敵軍才能抵過俺身上的傷。俺就是為了這個誓言回來的,但是俺已成殘廢不能親自上戰場殺敵,再說要俺獨自殺上萬敵人也幾乎不可能。所以俺就想到要用別的辦法打擊敵人,俺可以靠制定作戰計劃,靠部隊執行計劃消滅敵人來間接報仇。」

「至于能不能當好這個參謀長?能不能制定出好的殲敵計劃?說實話,俺心里沒有底。不試試看,誰又知道呢?俺相信只要用心去做,用心去報仇,就應該能想出殲敵的辦法。但如果有一天,俺發現有人能比俺想出更好的殺敵辦法,俺一定讓賢。因為能想出更好的殲敵計劃,也能更好地替俺報仇,俺除了感謝他之外別無所求。但是在此之前,俺還是想親自試試。」

劉文常平生最敬重的就是英雄好漢,顯然範明的話語打動了他。範明的話音剛落,他便率先高聲喊道︰「是條漢子!別說你還能騎馬。就算只能用擔架抬著,我也認為你適合擔任我們的參謀長。你們說呢?」

趙無寒也激動地說道︰「放心吧,兄弟。如師長所言,在前師咱們都是兄弟。你盡管安心的當參謀,專心地制定殲敵計劃。其他地交與兄弟們替你報仇。」

其他的軍官們也紛紛叫喊道,願意為範明報仇。範明的話贏得眾人的尊敬,征服了眾人的心。眾人看他目光也不像之前那般閃爍不定,他地言行讓眾人都知道他是一個男子漢。相比而言,他可怕的面容和殘廢的身軀以及平凡的家世,都不再是他主要的特征。卻而代之的是,是他特有的執著,堅定的信念,堅韌的意志。這些品質,不得不令人對他萌生出敬意。

張銳心里又是吃驚。又是歡喜。他驚的是以前怎麼沒有看出來範明還有這手?可惜現在沒有政委這個職務,不然非他莫屬。他具有一個優秀地政工干部所具有的一切品質,能讓人信服。能鼓舞士氣。是否以後每次出戰前,專門讓他講演一番,來鼓舞全師將士的士氣呢?

歡喜地是,範明能過關,而且還得到了眾人的尊敬。以後他在前師算是站穩了腳跟,在眾人的支持下,即使有人想趕他走,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看來範明身上。好有很多優點沒有發現。

張銳決定今後要仔細留意範明,爭取逐步將他身上的優點全部開發出來,讓他成為自己的左膀右臂似的的人物。心里也想著。如果今後自己再調任或是升遷,一定要把他帶上。反正除了我之外,別人地長官也不見得喜歡要一個殘廢參謀。

宇文歆本就是前師的人,所以發言是用開玩笑的語氣︰「你們以後可得老實、本分些,否則即使將軍要晉升你們地軍餃、職務。我也不會同意。」他的話別人听了也不當真。在前師誰都知道,宇文歆像是個沒有長大的孩子性格率直、口無遮攔。

只有劉文常看著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話的含義又像是專門針對他,便氣得牙癢癢,惡狠狠地瞪了宇文歆兩眼。可是宇文歆卻對著他楊了揚眉毛,得意洋洋地呲牙一笑,又讓劉文常哭笑不得。

宇文歆以前一直是劉文常地部下,兩人年齡相差也有十歲,但卻因為性格相近,私下里彼此也是很好地朋友。尤其是宇文歆成了他的副手之後,兩人整日在一起,關系更如親兄弟一般。宇文歆又拿他開玩笑,他也沒有辦法回敬一番,只有在心里月復誹一通。

陳劍和秦書都表現得中規中矩,只報了姓名和職務別地也沒有多說。只有百里楊又讓眾人吃了一驚。之前百里楊一直站在張銳身後不遠,眾人早就看清了她的樣貌,卻沒有人能認出她是女性,今天,百里楊主動說出了自己的性別。

她滿臉寒霜,說話語氣僵硬,眼中似乎還帶著一股寒光。這讓眾人暗自擔心,心想看她便是個辦事認真,不近人情之人。如果犯了軍規落在她的手中,一定沒有好果子吃。今後還是要小心一點,好男不跟女斗。

只有張銳知道百里楊的怒氣都是朝著他來的。自從來到師部報道後,她就一直沒有好臉色。跟張銳說話也是匆匆幾句說完了事,然後轉身就走。對此張銳也沒有對她解釋,還在心里想,她這個樣子還有點像是軍法官,只要讓人怕她就行了。

待師部軍官逐一介紹完畢後,便宣布散會,大家一起共進午餐。席上雖然沒有酒,但張銳、宇文歆的帶動下,眾人還是談笑風生,一頓飯下來彼此間又增加不少友情。

飯後張銳將團的正副團長留下,讓其他軍官先行回營,然後又叫上師部的張通、範明、宇文歆等主要軍官到他的房間小坐。

張銳客氣地請他們隨意坐下,說道︰「請諸位來,不是正式議事,只是隨意聊聊天。」

宇文歆笑著說道︰「我就羨慕將軍,養傷期間,不僅娶了一房小妾,听說年底又準備添子女了。真是好福氣啊,呵呵……」

張銳笑罵道︰「你這小子,是不是也想回家養傷?」

宇文歆把頭要的如撥浪鼓似的,說道︰「如果要受傷才能回家,我寧願放棄。」

劉文常可找到打擊宇文歆的機會了,于是說道︰「看你小子的熊樣,受傷怕什麼?有受傷的機會,也就說明有立功的機會。平日你不總抱怨出戰的機會太少,立功的機會太少?有了機會又怕受傷,難怪你現在還是個勛爵。」

宇文歆剛想反擊,張銳攔住了。向眾人問道︰「你們有誰能回答我,前師與游騎的戰力誰更強大些?為什麼游騎出動的次數多,而前師則很少有出戰的機會?」

張銳的這個問題非常突然,眾人很難回答。屋內的軍官除了張通和陳劍外,不是原前師的,便是從游騎調來的。無論說誰更強大,都有可能得罪另一方人。眾人都感覺奇怪,這不是制造彼此之間矛盾?為何張銳還要問出來?難道他真的是魯莽之人,是隨口問出來的?一時間,眾人皆沉默不語,低頭想著心事。

過了一會兒,宇文歆見沒人說話,就笑嘻嘻地對張銳說道︰「既然沒有人回答,那我就說說吧。可是先說好,我說過之後你可不許生氣。」

張銳笑道︰「又不是小孩子,我當然不會生氣。」

宇文歆見張銳答應,便收起臉上的笑意,一本正經地說道︰「前師沒有游騎出戰的機會多,是因為兩者兵種的差別。前師是輕騎,主要任務是在野戰戰場上消滅敵軍。可是敵軍卻不出來與我們作戰,龜縮在堡壘之中出來與我們決戰的次數不多,因而我們與敵對戰的機會不多。游騎則是以偵查為目的,經常深入敵後,立功的機會自然大大超過前師。」

「這麼說,你認為前師的戰力應該比游騎大,是嗎?」張銳像是不放過宇文歆,非要他說出準確答案。

宇文歆點點頭道︰「要說前師和游騎之間的戰力嘛,游騎遠遠不是前師的對手。騎兵野戰靠的就是戰術和陣型,咱們前師各種陣型運用自如,各營團間配合默契,絕對有把握任何敵手。游騎除了偵查比我們前師強,其他的皆不如前師。」

宇文歆的話讓百里楊變了臉色,也讓劉文常、趙無寒等人為他捏了一把汗。劉文常心想,這個小子真是長不大,這就叫童言無忌嗎?即便心里這樣想,也不能當眾說出來。畢竟張銳是剛從游騎轉任來的,對游騎應該有很深的感情,這樣說讓他的面子往哪放?

即便張銳與他關系好,不同他較真,可範明等轉來的游騎將領會不會忌恨他?如果游騎將領都恨他,師部內只有他一人是原前師軍官,惹了眾怒他還會有好果子吃?他腦筋急速地轉著彎,準備想辦法好好緩解緩解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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