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團保衛戰（25－27）
從丘崗回到團部，山子緊握茶缸，不停地搓來搓去。
趙大年說︰「眼下最緊迫的是，應該盡快拿出防空預案。」
山子言不達意，那樣子好象自言自語︰「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團，居然讓石井動用飛機來拜訪，如此高規格的待遇值得嗎？」
玉梅說︰「從**營成立到現在，除卻武器裝備不說，被打死的日偽軍趕得上兩個**團，人家能小看王團長嗎？」
山子對玉梅的褒獎沒作任何反應，冷不丁兒問︰「趙團長，你來算一下，從濰淶起飛趕到這，大概需要多長時間？」
趙大年默算一會回答︰「目前日軍陸航普遍裝備96式陸戰轟炸機，時速350公里，濰淶距離我們大約400里，粗略地說，應該需要35分鐘。」
山子接著說︰「如果沒記錯的話，這玩意裝彈八百公斤，配備三門旋回機槍，乘員大概是七人。」
趙大年說︰「這沒錯，按照一個中隊裝備九架計算，全部出動，一次送給我們的炸彈就達七噸多，加之二十七門雙管機槍，可以說鋪天蓋地。」
對于這些兵器常識，玉梅壓根不曾了解過，因此面色憂郁︰「從防御工事看，戰士們的安全倒是不可怕，只是這營房，花去我們多少財力和汗水。」
話音剛落，山子一拳砸在案桌上︰「通信員，快讓小茹把布防圖拿來。」
趙大年感到奇怪︰「你要布防圖干麼？」
山子說︰「姜政委說得對，這營房花去我們多少財力和汗水，不能讓小鬼子就這麼輕而易舉給毀了。」
趙大年立刻明白山子的意思︰「你要打飛機是吧？」
山子深點頭首︰「不給一點顏色看，小鬼子笑咱**團是孬種。」
趙大年接著說︰「只有在敵機低于六百米的情況下，才能達到輕重機槍有效射程，況且敵機速度快，很難捕捉目標，命中率微乎其微。」
山子卻說︰「全當出一口惡氣。」
面對即將來臨的災難，趙大年只能服從山子的決策。
就在這時，小茹手拿布防圖走進團部。
仔細看完布防圖，山子突然起立，招呼趙大年和玉梅一同趕往各陣地。
從陣地返回，山子于會議室召開機炮連班以上干部會議，各營連機槍班長，包括連以上干部全部參加會議。
山子首先宣布，由機炮連和各營連機槍班組成臨時防空分隊，機炮連高連長任隊長，副連長與指導員分別擔任正副隊長。
趙大年隨後就防空火力分布，以及相關事宜作出詳細說明。
散會後，時間已過下午一點鐘。
草草吃罷午飯，山子和趙大年親自督陣，指導各防空小組布設防空陣地。
為防止日軍空襲後立即發起地面進攻，各陣地也根據團部要求，重新調整兵力部署，加強對重點地段的防御能力。
經過兩個小時的緊張忙碌，兩座用木棒搭建的瞭望台首先落成，用于監視前來空襲的敵機。
瞭望台座落在東西兩側的崗頂上，位于四號陣地後面的松林中，站在塔台上面，其頭部正好露出樹梢。
而作為第一道防空火力的一部分，兩座塔台各架設一部92式重機槍，分別由三名戰士防守，如其他火力點一樣，他們同時擔負打擊敵機的任務。
傍晚時分，金葉帶領參加訓練的擲彈筒小組回到陣地，同時將十箱擲榴彈一同扛回陣地。
雖然同在**團，但金葉至今不知道擲榴彈啥樣子，于是下令一名擲彈筒副射手，速把箱蓋打開。
拿一枚擲榴彈玩味一會，金葉突發意念，又令報話員接通春兒。
金葉說︰「春，你跟姑女乃女乃學著點，每個擲彈筒打三發擲榴彈，讓發射手通過實彈演練，提高實戰能力。」
春兒說︰「姑女乃女乃你給听好了，春來再憨也是人，再耍猴沒門。」
金葉罵︰「操您女乃女乃個頭，我這是為你好，誰耍猴子了？」
一口氣罵完，金葉等半天也沒听到春的動靜，于是又罵︰「憨蛋子，你說話呀，啞巴了是不？」
報話員回答︰「連長，對方早掛斷了。」
一甩手扔掉話筒，金葉轉身面對燕妮︰「他娘的，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你憨蛋子不敢打，姑女乃女乃自己打。」
燕妮說︰「我看還是悠著點，山子正被鬼子的飛機攪合得神經兮兮的，萬一惹火了他，有你好果子啃。」
金葉壓根不理會燕妮的勸阻，手指圈子嶺上的一個小土包，要求三門擲彈筒輪流發射三顆擲榴彈，每次發射都要重新調換位置。
金葉特別立下規矩，三發打不中者罰站倆小時。
在金葉的高壓下，每一位發射手都把神經繃得緊緊的。
第一輪發射，成績是三發一中，金葉帶頭鼓掌。
第二輪發射，金葉照準發射手的狠踢一腳，因為他的成績的確太臭，三發擲榴彈全都偏離土包數米遠。
第三輪發射，金葉居然高興得直打蹦，因為三發擲榴彈只有一顆偏離目標不足兩米遠，兩發擲榴彈正中土包中心位置。
連打三個蹦兒，金葉忽兒沉下臉來，喝令「打光靶」的戰士就地立正，立即執行處罰規則。
看一眼手表，金葉又說，這會五點零六分，七點零六分自動解除處罰。
轉過頭望著另外兩名發射手，金葉許下諾言，等這次戰役結束後，自己掏錢擺宴，慰勞他們二人。
許諾完畢，報話員跑來遞過話筒︰「報告連長，團長與您通話。」
燕妮說︰「這回有戲看了。」
金葉這邊拿起話筒，那邊又踢燕妮一腳︰「說吧，麼事？」
山子問︰「為什麼打擲彈筒？」
金葉回答︰「不知道，是小鬼子打的。」
山子火了︰「你再說一遍。」
金葉說︰「鬼子打完就跑了。」
那邊山子卻說︰「跑了和尚跑不了廟，你等著。」
一句話說完，山子倏地丟下話筒，剛站起身來，玉梅和趙大年同時起立。
玉梅說︰「子凱，金葉求勝心切，打幾發炮彈練練手算不上犯錯誤，非常時期，切莫打擊她的積極性。」
听過玉梅的勸言，山子重新坐了下去。
次日早上八時，日軍航空兵團濰淶混合中隊大本營，中隊長剛從辦公桌前坐下去不一會，執行官便送來一張「嶠南縣**團營區平面圖」。
這張平面圖是由偵察機拍攝的照片，經過技術處理後繪制而成。
仔細看過圖紙，中隊長當下作出決定，立即部署轟炸方案。
上午九時許，濰淶混合中隊機場格外忙碌，各部門地勤人員正為九架戰機起飛做準備。
九時三十分，加油、裝彈等各項準備全部完成。
九時五十分，機組人員登機待命，只等中隊長下達起飛命令。
十時整，中隊長終于向機場指揮塔下達起飛命令。
十點三十分，**團瞭望台上的戰士最先听到飛機的嗡鳴聲，這聲音雖然微弱而隱約，但卻驚心動魄。
此時的瞭望台，每個戰士的頭上都戴一圈松枝作掩護。
負責瞭望的哨兵急忙架起望遠鏡，舉手間迅速搜尋到敵機的影子，這影子在六倍放大中那麼清晰，如同近在咫尺。
收回望遠鏡，哨兵憋足氣兒，吱吱吹響掛在胸前的鐵哨。
听到防空警報，各陣地的戰士按照預案，就近進入大小坑道。
如此同時，分布在各崗頂高處的防空火力點也立即做好打擊準備。
雖然從表面上看，這些火力點布局零散，但從東至西共分三道防線——
第一道布設在四號陣地後面，分別由八挺重機槍、三十部輕機槍組成，因此也是火力最強的一道防線。
第二道防線布設于營區中心部位，由五挺重機槍、二十五部輕機槍組成。
第三道就在三號陣地後面，火力布置與第二道防線相等。
在三道防線中，無論輕重機槍，都被繩索吊掛在木棒支撐的橫桿上，機槍手一律站立射擊，可任意調整射擊方向和角度。
而在這些機槍中，除夾岔河戰役中繳獲的十八部輕機槍，另有九挺重機槍、二十六部輕機槍是在本次戰役中，分別由三號和四號陣地繳獲。
作為防空分隊之隊長，機炮連高連長坐鎮第一防線，一看九架飛機迎面撲來，立刻屏住呼吸，默默注視著敵機高度和距離的變化。
在距離四號陣地三千米左右，九架敵機齊頭並進，從數千米高度俯沖直下，眨眼間飛臨四號陣地，高度不足一千米，況且成急速降低狀態。
當飛行高度降至五百米左右，距離四號陣地約三百米的光景，九架敵機一齊發起攻擊，槍彈如暴雨直瀉，炸彈如冰雹鋪天蓋地。
就在敵機發起攻擊的同時，第一道防線首先開火，不但沒能觸及敵機之皮毛，反而招致「旋回機槍」的猛烈掃射，槍彈和炸彈共致我方三死兩傷。
第二道防線開火時，敵機擲投的五枚炸彈全都擊中目標，其中三枚各炸毀一棟營房，另一枚正落在團部門前約三米處。
伴隨轟的一聲巨響，彈片和土石透過斷裂的門板直撲房內，幸好當門處空無一人，令人虛驚一場。
飛進房內的土石剛一落定，山子陡然起身，二話沒說，大踏步沖出門外。
然而第五枚居然炸彈將一處火力點掀起數米高，三名戰士從半空中旋轉落地，全部犧牲在團部房前的丘崗上。
第三道防線最後開火，但結果更加慘痛，眨眼間五名機槍手被炸死，另有八名戰士受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