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光華 第七十一章一念間

作者 ︰ 苑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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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後,江簡牧告訴寶珠這段往事,寶珠忍不住哭了。她的父親,在盡到了一個族長的責任時,也在為女兒做好了最終的退路。哪怕,這條退路,並沒有用上。那一晚,寶珠哭倒在江簡牧懷中,當然,這只是後話,暫且不提。

江簡牧並不是文人,骨子里也沒有文人的那些酸味。在听了路閔歙的這番話,他既是意外又覺得不是意外,更沒有說什麼決心如何如何,一定怎樣怎樣的話語。他只是堅定地對著路閔歙說了一句話︰「寶珠,她是我的妻子。」

就只是這樣一句平平常常的話,反倒是讓路閔歙放心了。只這一句話,就足夠了!

路志業不是很了解父親和江簡牧之間的談話方式,但是他只是知道,他的一生甚至于耀裕的一生,是有著一個守護重任的。無關乎家族,無關乎利益,僅僅是為了那個叫寶珠的女子。

接下來,大體上也就是隨意聊著一些,幾個大男人,還是隔著輩分的,別指望能聊出個花來的。反正,就是那麼平平淡淡的。在外面,在朝堂,他們或許都是精英,是某方面的頂尖存在;在家里,若還是戴著那樣的偽裝,會很累的。

曾經,有個這樣的一個故事。一個學生問他的老師,為什麼他那麼刻苦了,可是永遠比不上別人,永遠通不過那科舉的。老師就跟學生講了,你一直在朝天看的,天上的風景固然璀璨。不過,你有沒有停下來過,低頭看看自己的腳下呢?學生全身一驚,停下腳步,低頭看看自己的腳下!于是,那個學生,謝過自己的老師,真的照著老師說的去做了。這位學生,就是至正二十二年的科舉狀元,現在的宣州刺史蕭然。

人都是情感的生物,一直繃著一根弦,當壓力達到一定的程度,就會斷裂。古人說的勞逸結合,就是這一方面的體現。有的時候,身在路途中的人,執著于旅途的結果,往往忽略了途中的美麗風景。這何嘗不是一種得不償失的?

寶珠回到只不過才離開短短兩天的寶珠閣的閨房,心情自是不可同日而語的。佛語有雲︰一念生萬水千山,一念滅滄海桑田。寶珠沒有達到那樣的境界,也就是這短短的兩三日,寶珠完成了一次蛻變。

可以說是從路府的六小姐到江府的大夫人的蛻變,可以說是從前生的寶珠到今世的寶珠的蛻變,可以說是那個睜開眼就在牙牙學語的寶珠到站在鐘樓侃侃而談的寶珠??????這是一次成長,一次心靈的旅程。以前的寶珠並沒有發現,只不過今天在機緣巧合下,站在這片自己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偶有感悟。

回首間,寶珠驀然想起大相國寺住持智螚大師曾經跟她講過的一句佛語︰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于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感覺到身後有人在接近,隨即肩膀上就搭上了兩只手。「在想什麼?想的這麼出神的。」

寶珠展顏回首,「我在想,晚上要吃什麼。」這一刻,寶珠的心是放空的。

那一刻,江簡牧眼中的寶珠,不再是那麼虛幻的,遙不可及的,而是真真切切站在他面前的。一個平凡的妻子,問著丈夫晚上吃什麼這樣的瑣事。那一刻,江簡牧覺得心里踏實了。他不知道怎麼會是這樣的感受的,但事實上,確實是踏實。

有一種感覺很奇特,明明兩人相識不久,生活在一起也就是一天的時間而已,可是卻覺得認識了很久很久,只要一個轉身,就會看到在那里。寶珠現在就有這樣的一種奇怪的感覺,很是自然很是隨意的說著,「你呢,跟爹說完了?哥哥他們有沒有為難你的?」

要是叫路閔歙和幾個哥哥在這里的話,怕是要吐一口鮮血才是,這還真是女生外向的,這才多久的功夫,寶珠這丫頭,心是偏得沒邊都。

江簡牧沒有立即回答寶珠,拉著寶珠一起走到桌子邊坐下。「我們聊得很愉快,本來和你爹就是相交甚深的。」江簡牧說這句話時,還很是隱晦看了一眼寶珠,那一眼當中的復雜,不是言語所能表述清楚的。

寶珠笑了笑,她沒有再追問下去,有些事,知道了反而不美了。

江簡牧很是隨意的打量著寶珠的閨房,女子的閨房,男人是不能隨意進的,就算是女子的父親,在女子及笄後,也是絕跡不踏進一步。寶珠閨房很簡潔,是的,一眼看上去就是簡潔,擺設都很少。可是一進來,少女的氣息就會鋪面而來,明明白白告訴你,這是一個女子的閨房。

江簡牧很是驚訝,曉悠曉涵的臥房,他都有進去過的,跟他現在所見的,完全就是不一樣的。怎麼說呢,就是去除了一切繁瑣,留下最簡潔有效的。就像軍人,每一招一式,都不是花架子,講究的是一擊必中。在戰場上,時間就是生命,那些繁瑣的招式,純粹就是吃了不討好的。

這時江簡牧又回想到,幾乎每一次見到寶珠,她的裝扮都是極其簡單的,可是卻讓人挑不出半點不妥。是生性使然,還是有什麼的?

寶珠並不知道,江簡牧隨意的打量了一下她的臥房,就引申了她都不知道的東西來。其實說白了就是寶珠怕煩、偷懶,能夠有簡潔便效的方法達到的實際效果一點不遜色的話,寶珠是不會去多此一舉的。

江簡牧忘了一眼正在給他沏茶的寶珠,還在上面分了一朵蓮花,「你這是分的蓮花?」

寶珠點頭,江簡牧她不是很了解,但是自家爹路閔歙是那樣的人,那跟他相交甚深的江簡牧應該也是。「蓮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是以,花之君子者也。」

寶珠不是無緣無故說這些的,剛才在和路夫人的閑聊中,知道了朝廷的一些動向。孝惠帝也就是在這幾天,就會確立下接替人。種種跡象表明,孝惠帝屬意的當是二皇子水煜澤。在這時期,寶珠說這個,也是在暗暗地告訴江簡牧。江簡牧並沒有瞞著寶珠上折子的事,寶珠也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答題了。

到了申時正,江簡牧才攜著寶珠離了路府。

回門也沒有什麼要操心的,寶珠不禁感慨,這投胎真的是個技術活的。她沒有投胎到皇宮大內,沒有投胎到平民之家,不需要每日為了生存戰戰兢兢,不需要每天想著那一天就莫名其妙的暴斃了,不需要太多太復雜的心理斗爭。這一輩,她投胎到富貴人家,雖說是個大家族,但是從小就有一個厲害的娘親,身邊的一切都被打理的好好的。

若不是那道聖旨,寶珠也會這樣一直得過且過下去的,走著安排好的道路。其實嫁給江簡牧並沒有什麼不好,起碼寶珠現在認為,不會對江簡牧產生奢望,產生不必要的情感。原先他已經有妻有妾有子有孫了,而且這個年齡之人,寬容性一般都很強大。若是換一個成親,寶珠說不定就會有奢望,然後整天跟那些形形色色的女人不停地爭斗,整天為了丈夫能看上自己一眼,而絞盡腦汁。

嫁給江簡牧,這些都不會出現。寶珠會很好的過完一生,畢竟人一開始就已經先入為主的觀念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就像寶珠的前世,那里的女人不能理解古代的女人為什麼能夠忍受三妻四妾一樣。其實這是個大環境的因素,在你發現周圍的人都是如此,就連多收了幾袋糧食的莊稼漢都想著再納一房妾室,那樣的話你就不會想著在這樣全是烏鴉天空下,找到一只鳳凰。

寶珠不想特立獨行,不想辛苦教出這樣的一個異類來。因為那樣不現實,就像魚兒離開水,種子離開土壤一樣,沒有生存的必要條件,注定是一場空。當然,任何時候,都不會排除會出現一些異類,如涼朝的穆宗。但是寶珠不認為自己有連潁那樣的好命,會遇到生命中的穆宗。

當寶珠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在腦子溜了一圈後,她發現自己已經坐在了回江府馬車上了。至于是怎麼樣從寶珠閣到了馬車上的,寶珠完全沒有一個清晰的印象的。不過,這些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寶珠知道了以後的路要怎麼走。

倘若一些不開眼的撞上來,寶珠也不介意順手收拾了。

入夜,江簡牧自是歇在寶珠的珠璣園,江簡牧只是將寶珠輕輕擁在懷里,就那樣抱著。等到寶珠的手指無意識地模到江簡牧的後背,才發現江簡牧的背上,是數條深淺不一的指甲痕印。想當然,這是寶珠留下的。只是背上其他一些痕印,應該是在戰場上留下來。看著這一道道痕印,寶珠想象著這個人到底受了多少傷,才會留下這般縱橫交錯的痕印的。(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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