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光華 第二十九章 驛站

作者 ︰ 苑瀲

「對方是誰啊?家世怎麼樣?」不要怪寶珠現實,整個社會的現狀就是如此。以湘菁的身份,也是要嫁到大戶人家做正妻的。

「他是表哥的朋友,在蘄州也是大戶人家的子弟。去年已經行了弱冠禮。」湘菁紅著臉,細細說給寶珠听了。

「二嬸娘知不知道?」

「還沒跟我娘提的,不過娘親對他的印象也很好的。」湘菁總算從剛才的窘迫中恢復了。

「七妹妹,這事還是跟二嬸提一下,我想二嬸會考慮的。咱們家現在,有了這麼多的政治婚姻了,你就不需要了。如果你看中的那人,家世好,人品也好,二叔跟二嬸應該會同意的,這樣不是更好?」寶珠拉過湘菁的手,語重心長得說著。「倘若二叔二嬸還有其他的考量,那你就必須斬斷這份情了,不然以後有你苦的。」

「六姐姐,我知道的,只是在一切還沒有定下來,我想努力一下。」寶珠說的她也知道。路家他們這一代,嫡女就三個,她大姐嫁到了瑞親王府,六姐姐現如今,聖旨也下了,嫁到定國公府,她這個最少的嫡女,婚姻少不得也是要一番波折的。

「你心里有數就好。嫁給心儀的人固然好,也要他待你好。」寶珠無奈,東朝對女子的婚姻已經是開明的,但是大戶人家的貴女,也由不得己身的。這個時代,要是沒有娘家的支持,女子在婆家是很難的。

「六姐姐,我在城外就听到議論了,你的婚事,你可怨過恨過?」湘菁問寶珠。

寶珠笑了,抽出被湘菁反握的左手,晃了晃手上玉鐲。「這個你知道的吧,他拿出了這個。這段婚姻是聖上賜的,我還被冊封了郡主,我還有什麼可怨可恨的。」那個鐲子在寶珠細白的手腕上,是那麼的刺目,湘菁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大姐嫁到瑞親王府,對方可是瑞親王的小王爺,跟大姐也算是一對璧人。幾個庶姐們,雖說嫁的門第不算太高,但也是嫡妻,與各自的夫君也是年歲相當。想來以後她和八妹妹也是嫁到年歲相當的人家當嫡妻的。路家的姑娘,只有六姐姐,是填房,還是嫁給一個足以當父親的男人。哪怕那個男人再疼她,皇家與自家再多的補償,都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在離豐城千里之遙的江州的一家驛站里,這是正是晚飯時間,驛站的餐廳大堂里,坐滿了來自天南海北的商旅、借宿的官員。大廳很是喧鬧,各地的方言比比皆是。大廳的北角落里的一張桌子上,坐著三個商旅。這三個商旅都是宣州人士,官話里面夾雜著明顯的宣州方言。

三人中的其中一個微胖的中年富商,正在唾沫橫飛的講解他這次去豐城進貨的見聞。「若說這段時日,豐城最大的事件就是再過十天的農神祭的。每年聖上都會率領文武百官,前往農神廟祭祀,朝廷的各個部門為這農神祭,忙的不可開交。」

「是啊,自當今皇上即位,這幾年來風調雨順,國泰民安,這全賴當今聖上英明神武。」桌子上的另一個精明的漢子接口道。

「老高,你這次去豐城進貨,除了農神祭,還有沒有別的。農神祭每年都有,不見得新鮮。」另一個稍微年歲小一下的男子問了。

「嘿嘿,還真有。當今皇上將咱宣州賜給了柔嘉郡主,作為食邑之地。」微胖富商夾了一粒花生,有喝了一口小酒,神情很是愜意。江州在網東南,就到了宣州了。可能是快要到家了,微胖富商很是享受。

「老高,這還沒喝多少酒的,你就醉得不清了。我朝就沒有郡主被賜予食邑之地的,這有封號的郡主加上食邑,其地位可是等同于親王啊。」精明漢子覺得老高定是說多了,不然怎麼說得出這麼荒唐的事。

「就是啊,老高,你別是做夢吧,在這唬人。」稍年經的漢子也覺得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啊?」叫老高的富商不干了,本來還準備賣弄一下的,這一下也歇了賣弄的心思,直接說了,「皇上將柔嘉郡主賜婚于定國公,想來你們也知道,定國公今年已經四十有幾了,孫子都會打醬油了。這將柔嘉郡主嫁給定國公,人娘家能同意?」

「照你的說法,皇上只要冊封了那女子就是了,干嗎還要將宣州賞賜給她?」鄰桌的一位好事者,也來勁了,端著酒杯走到老高所在的桌子。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那女子是安國公的嫡女。」富商也有些惱了,他就是想賣弄一下,至于為什麼他哪知道啊。

「哈哈,老高,你這笑話一點都不好笑。安國公的嫡女,怎麼會嫁人繼室啊?」精明的漢子這次什麼也不想說了,這也太離譜了。其他的人也是一臉不信,各自重新坐到自己的桌子上。

「你們還別不信了,聖旨早就貼在城門上了,想來再過幾天,禮部的公文就會到了江州。」老高也不干了,怎麼就沒有人信呢?雖然他當時也是不信的,可是聖旨怎麼會有假?

「啪,」另一桌一襲月白色長袍,淺金色的流蘇在袖口邊旖旎地勾勒出一朵半綻的紫荊花的男子,手里的酒杯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你說的可是真的?」那男子一步就到了老高面前,提起他的脖子,語氣生冷,眼神都帶著殺氣。

「這次公子,我說的都是事實。聖上的聖旨在城門上咧,連婚期都定了,就是六月初六。我要是有半點胡話,就不得好死。」叫老高的富商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不就是講了個在豐城已經算是常識的事,怎麼就招來了這煞星。

那男子頹然的放開了老高,老高趕緊遠離這煞星,拼命地吸了幾口氣,活得的感覺真好,這是此時的老高的真是想法。

那男子機械地走回自己的桌子,坐下後再不動了。他旁邊的另一個長相俊美的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表哥,你還好吧?」

「志慶,我要先趕回豐城,就不跟使團一起回豐城了。」那男子突然驚醒了,眼神有恢復了清明。

「表哥你?」叫志慶的男子,現在也不好受,「真是皇上的聖旨,你趕回去也沒用啊。想來大伯大伯母都已經接受了吧。」

是啊,從聖旨下來,傳到江州,也已經月余了,就算他趕回豐城,也不能改變什麼啊。男子一拳打在桌子上,橡木的桌子被打斷了。

「表哥,你的手在流血啊?」志慶抓過男子的手,想給他包扎一下,男子不同意,緩步走回驛站的客房。看著那落寞的背影,志慶感嘆,造化弄人啊!

翌日清晨,志慶去敲門叫表哥,可以出發了,但是沒有人應。志慶發現表哥的房門虛掩著,推開走進一看,床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墊背也是齊整的,就知道這床晚上就沒有人睡過。志慶苦笑,表哥應該是連夜趕回豐城了。

這次,東朝組織了差不多有百人的學子,到余國進行文化交流。百人的隊伍,加上服侍的人員,超過了三百人。在大祭酒的帶領下,到余國的國都洛城進行了交流,其實就是砸場去的。每三十年,三國都會舉行這種形式的文化交流,四書五經,六藝典籍都在比試的範圍。今屆的主辦場地就是在余國的洛城。這種比試各有輸贏,千年以來,形成了定制。這次,最後的贏家就是東朝了。

本來贏了這屆的比試,整個使團都很興奮,這意味著回到豐城後,他們就有比別人更多更大的機會出仕為官,造福一方。並不是每個學子都有機會參加這種比試的,更何況光是三十年一屆的規定。表哥是今屆最耀眼的一顆明星,再加上公主最小的嫡子的身份,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只是驛站听到的消息,對他不啻于晴天霹靂。

從豐城去洛城,走水路直線距離,也要二個半月。這一來一回,路上就用了五個月,在扣除在洛城的時間,差不多就要半年了。就是這半年,發生了這樣的事,嚴平楓要是早知道的話,他是絕對不會去洛城參加那個什麼該死的交流會的。娘在給他的信中,並沒有提到過這件事,看來就是想瞞著他。

他連夜趕回豐城,累死了兩匹好馬,就是想見一見他守護了十六年的女子。如果她願意的話,他就會帶著她遠走他鄉,找個沒人認識他們的地方,過著日出而耕,日落而息的日子。本來他想好了,也打算這樣做的,可是到了路府門前,他猶豫了。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寶珠,那會她還是襁褓中的女娃。那會的寶珠,小小的,軟軟的,也是香香的,一見到他,就給了一個大大的笑臉。那一刻,嚴平楓的心就遺落在那個精靈一樣的女子身上了。他守了十六年,等了十六年,呵護了十六年。等她慢慢長大,等她開始懂情懂愛。本來打算這次洛城之行回來後,就向她表明心意的,然後讓娘上門提親的。他把他們的一切都計劃好了,唯一沒有算到的就是皇上的聖旨。

突然路府的側門打開了,他掛念了十六年的女子走了出來。嚴平楓趕忙找了角落躲起來,他看著那女子和表妹上了馬車,她的樣子一點都沒有變,只是以後他卻不能肆無忌憚看她了。嘴角的苦澀,怎麼也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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