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7月16日是星期六。下午，夏天回到家里，躺在沙發上竟不肯起來。心里想，這三個月真的太累了！說句不好听的話，真的應了俗話說的「學多一樣，餓多一頓」，自己做了不少超越自己職務的工作，累得整天腰酸背痛。這說明被領導重視也不見得都是好事。
正想著，夏天新購的大哥大（手機）響了，夏天接過電話︰「喂，你好！」
「老夏嗎！我是莊宇。」電話那頭的莊宇說︰「我不是跟你說，晚上到楊董事長家的嗎？」
「對呀，我沒有忘記。」夏天回答說。
莊宇說︰「現在改了。晚上不用去他家了。改為六點半鐘，我們準時在京鵬大廈二樓等他。記住︰六點半見。」
夏天說︰「好的。」
放下電話，夏天在想︰「今天晚上的兩個主角，一個希望董事會在接到人民銀行的稽核結論後，能夠不予追究、放他一馬。——這是莊總的目的。另一個則盼望著通過這頓飯局，弄到小鏟島項目的資金，那錢是越多越好，如果能叫金融服務社認購清水河的一棟房子，那更是最好不過。要是這樣的話，雖然沒有成為金融服務社的法人代表，但也不枉了這塊董事長的招牌。——這是楊或然的如意算盤。那麼，我摻和在中間算什麼呢？我是鴻門宴上的樊噲，要救主？或是楊或然想改成貸款，莊宇弄出我來檔駕？抑或是莊宇出于好心，叫我多跟楊或然接觸，加深了解？」
夏天覺得今天晚上只能做個‘酒陪’了，少說為佳，喝醉更好。
夏天依約在下午六點三十分趕到京鵬酒店二樓，發現楊或然和莊宇都到了，便很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我來晚了。」
楊或然說︰「沒關系。你沒有遲到，是我覺得星期六，呆在家里沒事，三點多鐘就出來要見莊總。不信，你問莊總。」
莊宇也說︰「是的，楊董事長到我的辦公室坐了一個來小時，現在也是剛到這里。」說完，叫夏天坐下。
夏天看了來的人員，更加堅定了先前的分析，來人是︰楊或然和他的秘書伍梨園小姐，莊宇和他的司機鐘梅昌，剩下就是夏天自己了，一共五人。
不一會，伍梨園表現出少有的熱情，又是點菜，又問夏天要喝什麼酒。夏天說︰「看楊董事長喜歡喝什麼酒，我就喝什麼酒。」
楊或然說︰「來兩瓶花雕加飯酒，加熱、加話梅，就可以了。」
于是，伍梨園叫來服務員要兩瓶花雕，其他人則忙著點菜。
大概莊宇與楊或然在先前的見面中已經談了工作，因此，在吃飯的場合就剩下吹牛、拉家常了。他們兩人都談到自己的女兒，說是如何長不大，如何要讓家長操心，雲雲。
話說這京鵬酒店，建樓的時候大概與北京有點關系，他們服務的方式與香港經營方式有點不同。一般認為，它走的是大眾路線︰讓普通市民消費得起，價格不是很貴；但是，服務的周到程度也沒有港式那樣的人性化。
莊宇這張台子等待了半個小時後，所點的菜終于陸續上台了。但是先前所點的花雕酒還沒有送來。鐘梅昌很主動地叫來一個服務小姐，說了一通。這服務小姐便應急似的的一邊說「對不起」，一邊從別處調過兩瓶花雕送到台上。這樣，大家一邊吃著菜、一邊喝著酒，同時還談點事，消磨著時間。
當人們喝得差不多的時候，伍梨園先前點的兩瓶花雕又送到了。夏天對服務員說︰「剛才叫人從別處拿來兩瓶，這兩瓶我們不要了。」
楊或然說︰「留下，不就是兩瓶花雕嗎!五個人分，一人還沒有半瓶呢！來，大家都喝一點。」
看官听說︰這五人中，鐘梅昌作為莊宇的司機是不能喝酒的，楊或然有目的在身，也不願意多喝，伍梨園作為楊或然的秘書，在酒桌上用溫柔的手段極盡配合楊或然之能事，拚命叫夏天多喝，而莊宇在平時可以喝一點，這回與楊或然在一起，擔心喝了酒說錯話，被楊或然抓住把柄，日後被他整，因此格外小心。而夏天則恰恰相反，開始的時候，他想用喝高了來掩蓋自己的心態，在當時兩瓶花雕的情況下，估計自己怎麼喝也不會醉到哪里去。不料，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又增加兩瓶。這樣，一個晚上的酒等于是他一個人在喝，那就有點吃不消了。
恰恰是這個時候，伍梨園用她那看家本領，十分溫柔地說︰「不怕，夏經理，明天是星期天，沒有什麼事，喝吧！」
「真拿你沒有辦法。」夏天說著，又干了一杯。
不一會，夏天滿臉漲得通紅，馬上想到上洗手間。鐘梅昌十分醒目地跟進來，對夏天說︰「夏經理，你盡量把它吐出來。」說完就在洗手間里，勤快地用兩手幫著夏天按住頭部，叫夏天自己的手伸進喉嚨里，想把喝下去的花雕摳出來。也不知是夏天勤儉節約慣了，還是沒有方法，兩人用盡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有把肚中的花雕倒出來。
夏天搖搖頭，對鐘梅昌說︰「摳不出算了。用冷水洗一下，也可能好受一點。」
近十二點鐘，楊或然提出要走了，莊宇自己在酒店待著，叫鐘梅昌開著莊宇的車，請三人一起上車，先送楊或然和伍梨園到楊或然在桂園路的家里，然後順道把夏天送到筍崗村。鐘梅昌送完三人回到酒店，接了莊宇回家。
夏天回到家里後，開始嘔吐，把當晚喝的、吃的全部吐出來了。接著，躺在床上進入夢鄉。
早上五點多鐘，夏天覺得肚子空空如也，發出一陣緊似一陣的轟鳴，才感覺到昨天晚上等于沒有吃飯，便從床上爬起，打開煤氣自己煲了一鍋粥。不多時，聞到粥中的米香，便按捺不住，拿了飯碗盛上，美美地吃了一碗。吃完後，心里好似有說不出的高興。
「王秘書，你好！」一大早，一向慣于開玩笑的辦公室司機黃蔓延在湖貝金融服務社飯堂見到王花，跟她打起了招呼。
王花知道他是不好對付的角兒，回了一句︰「你好！」便想離開。
黃蔓延仍是笑嘻嘻地說︰「你那麼不喜歡我嗎？見到我就走，我還有事問你呢！」
王花停住腳，嬌嗔地說︰「有什麼指教快說。」
黃蔓延說︰「那天晚會上，我就弄不明白，我的號碼那麼好，為什麼沒有中大獎。中大獎的要麼是股東，要麼是請來的嘉賓，你是怎麼弄成這樣的？」
王花听完黃蔓延的話，紅著臉，說︰「這要問你們的王主任，他最清楚。」
黃蔓延不慌不忙地笑著說︰「他又說，要我問你才能弄明白。」
……
上午近十點鐘，皇龍大酒店的黃忠惠帶著他的律師羅加日來到湖貝金融服務社。當時，莊宇正好想與秦現虹出去辦事，被他倆堵在秦現虹的辦公室里，談起了原來的3000萬元貸款合同繼續出帳的事。
莊宇說︰「現在人民銀行暫時停止了我們的貸款權，要等放開後才能辦理。」
黃忠惠說︰「那不就死火了？我的酒店等著錢用，一個那麼大的房地產證抵押在你這里，你就給我500萬元，就算了？」
羅加日也說︰「從法律的角度上看，你們這樣做是違約，罰起款來你們也受不了哇！真的要想個辦法才行。」
莊宇看到對方火藥味越來越濃，有必要叫夏天來應付了。于是，離開秦現虹的辦公室，來到信貸經理辦公室對夏天說︰「老夏，黃忠惠來了，要貸款，你過來一起應付一下。」
夏天跟在莊宇後面，來到秦現虹的辦公室，與黃忠惠、羅加日打了招呼。
羅加日說︰「夏經理，我們又見面了。」
莊宇說︰「黃總要錢來了，我們不是拿不出，是人民銀行不讓我們給你們。」
夏天說︰「是這樣的。」
黃忠惠說︰「我那里的情況是︰沒有錢，裝修停一天，就損失幾萬元，誰掏哇？」
夏天笑著說︰「當時辦理貸款的時候，我們反復提醒你們一次多貸一點，你根本听不進去。人們常說︰計劃不如變化快，就是說的你這個情況。」
黃忠惠不高興地說︰「總不能違反合同，失信于人。我把律師都帶來了，沒有辦法解決的話，我發律師信給你們的了。」
夏天平靜地說︰「就我個人的觀點，你給什麼我都不反對；同時，你給什麼都沒有辦法貸到款。而且，如果日後放開後，要繼續執行合同的話，還要商量怎樣避開不超過金融服務社股本金30%的規定。」
「30%是多少？」黃忠惠問道。
夏天說︰「單一貸款客戶只能貸款540萬元。」
羅加日听夏天說完，馬上打圓場說︰「要麼這樣，看行不行？一是放開後第一時間給我們做貸款，但是因為這段時間耽誤了我們，使我們受到了不少損失，做貸款的時候要優惠給我們；二是我們回去換一個房地產證，把大的房地產證拿出來，到別的地方做貸款。」
夏天听了，倒覺得有道理，便說道︰「大家商量著辦的思路是對的，我的看法，還是第二個方案好。」說完後，覺得留在那里無益，便離開了秦現虹辦公室。
莊宇、秦現虹與黃忠惠他們還耗了不少時間，最後決定︰黃忠惠回到公司商量後再定。
「現在看來，老夏，」莊宇在辦公室里對夏天說︰「還是要寫一個報告給人民銀行，像黃忠惠公司的問題，越拖越成問題，我們就越被動。你看呢？」
「我看陳作業也來了一段時間了，就從總結整改的角度寫一個報告，可以試試。」夏天說。
「我草擬了一個，你幫我改改。」莊宇說完，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張紙遞給夏天。
夏天接過這張紙，只見上面寫著︰
關于請求恢復我社貸款業務的請示
市人民銀行全管處、稽核處︰
前段，市人民銀行派出工作組到我社進行稽核和業務指導工作。通過工作組的幫助，我社上下已積極進行了整改，糾正了試業兩個月來的一些不恰當的做法，並積極采取措施切實排除潛在的信貸風險和經營風險。目前，我社已提高了執行人民銀行的一系列規定，進行規範經營的自覺性。今後，我們保證遵守規定，穩妥地開展業務工作。
因為我社剛試業兩個月，作為一個公共企業，本來在試業初期一般來說運營較艱難，（而目前不少客戶不同程度地存有疑慮，我社為穩定客戶做了大量工作），且我社人員較多，費用較大，現存入人民銀行的存款佔我社總存款的47％達1.48億元。這樣，我社已因存款利率倒掛而面臨虧損局面。為了迅速消除前段我社在公眾中造成的負面影響並扭轉虧損局面，我社懇切請求市人民銀行恢復我社辦理貸款業務，以幫助我社渡過目前的困難時期。
以上請示，請批復。
深圳湖貝金融服務社
一九九四年七月二十九日
夏天看完，肯定地說︰「我看問題是說清楚了，但是，有這個可能︰人民銀行看了文章的同志會認為我們對自己的問題重視不夠，輕描淡寫，因而對我們的要求事項不加重視。這樣的話，就達不到我們寫請示的目的。我的看法，還是要從我們積極整改的角度來寫。」
莊宇看到夏天這樣描述他寫的文章，心里雖然有點酸酸的感覺，但又覺得有點道理，干脆來個一推六二五，對夏天說︰「我看你就當仁不讓，還是你來執筆，我和陳作業負責把文件送到人民銀行去。」
「好吧。」夏天笑著說︰「寫不寫是我的態度問題，寫出來你滿不滿意是我的水平問題。」
莊宇也笑著說︰「試了那麼幾回了，我對你有信心。」
夏天又說︰「另外，楊董事長介紹的揭鵬公司的貸款抵押有點問題。本來，我們把房地產證送到國土局，他們收了文，給了我們回執，也就表示能辦妥的了。但是，後來抵押方的主管部門——深圳市投資管理公司出面與國土局交涉，要求中止登記。這下搞到國土局騎虎難下，有點順了哥哥、逆了嫂嫂的意思。現在，國土局表面上要我們給意見，實際上是不給我們辦的意思。你看要不要叫揭鵬公司重新找抵押物？」
「你的意見呢？」莊宇問。
夏天說︰「深圳市投資管理公司，表面上看是一個公司，實際上是市政府的一個職能部門，如果硬頂是扛不過他的。現在，只是理在我們這邊，他們還客氣一點。我的意見是︰兩手都要準備，一是叫揭鵬公司盡快找抵押物更換，二是也不要馬上退還抵押物。你同意嗎？」
「可以。」莊宇說。
夏天回到辦公室，便寫起了呈報人民銀行的文件︰
關于我社整改情況和恢復正常貸款業務的請示
市人民銀行︰
六月中旬，市人民銀行稽核組對我社試業兩個月來的情況做了綜合稽核，查出我社在經營中主要存在如下問題︰（l）存款方面，超範圍吸收存款，其中活期61戶，余額l410.25萬元，定期10戶，余額為13722.5萬元。（2）貸款問題，a、超範圍貸款7戶，3570萬元，佔貸款余額的20％；b、違反人民銀行規定對單個集體企業法人貸款不得超過資本金總額30％規定的貸款5戶，金額為15950萬元；C、違反股東貸款總額不得超過資本金總額的100％的規定，貸款余額9250萬元，超資本金總額414％；d、貸款抵押手續不全，有的抵押物不實，貸款資料檔案不健全。（3）帳務核算混亂，未按照會計、財務制度進行核算等。
我社對稽核組的《稽核問題確認書》所確認的問題，抱著誠懇接受、積極整改的態度，全社上下均積極配合稽核組的檢查，並在稽核期間，向人民銀行上報了《深圳湖貝金融服務社自查情況和整改措施的報告》，並立即采取措施，邊查邊改。社領導在《稽核問題確認書》送達後，組織有關人員逐條對照檢查，明確要求各部門，一是立即糾正前段的失誤，二是保證今後不再重犯類似的錯誤。經過一個月的整改，我們認為情況是比較好的，現將整改情況匯報如下︰
一、在整改工作中所采取的措施
1、完善制度、充實領導、理順管理體系。
我社在總結前段工作出現問題的根源中，認識到制度滯後，管理工作跟不上，權責不落實是一個重要原因。為此，我們已經采取如下措施︰（l）在七月十日以前已完善了各部門的規章制度，崗位責任制和操作規程，並已提交我社董事會。組織全社員工討論學習，做到有法必依，有章必循，違章必究。（2加強領導，強化管理體系。我們誠懇接受人民銀行加強我社領導力量的決定，歡迎陳作業同志出任我社副總經理，並分管營業部的工作。目前，在他的具體組織下，營業部已逐步走上正軌。（3）強化了信貸部管理職能，理順了部門關系，把三級審批制度落到了實處。
2、認真貫徹財政部《金融保險企業財務制度》，規範帳務核算和結算管理。
營業部的工作在陳作業副總經理的具體組織實施下，目前已邁出了可喜的第一步。首先，我社進行了人員調整，7月中旬在《深圳特區報》登報招聘主管會計師的廣告，招聘進一些素質較高的會計專業人員，並在稽核組幫我社理清帳務的基礎上，完善了綜合帳的設置和總分統馭監控機制。其次，糾正了前段在開戶過程中一些不規範的做法，堅持按人民銀行規定的條件辦理開戶手續和存款工作。第三，堅決糾正前段未堅持總分核對而導致明細核算與綜合核算不符的現象，每天堅持打「四平」，編制日計表，如發現當日不平，有關人員不得下班。第四，做好內外帳務的核對工作，防止串戶和糾正可能出現的業務差錯，以維護金融企業「三鐵」的信譽。
3、正視貸款問題，迅速采取了切實有效措施，把潛在信貸風險和經營風險降到最低程度。
《稽核問題確認書》所確認的我社貸款方面的問題是客現的、真實的。通過稽核組的幫助，我社也確實認識到要保證一個金融企業繼續經營下去，必須采取積極有效的措施，以從根本上排除信貸風險和經營風險。人民銀行確實是本著對我社負責的態度，幫助我們糾正錯誤。而我社經營班子也從思想和行動上以對股東、對廣大存款戶的資金安全的責任心出發，重視貸款的風險管理和資金安全。現將貸款的有關問題匯報如下︰
如我社多次匯報所述，我社對籌建安延汽車城項目的岸尾經濟發展公司和安延汽車城有限公司貸款，起因是我們參與了市政府主管部門對該項目的論證會，市政府主管部門專門召開兩次論證會，第一次是1993年6月3日。第二次是6月28日，出席會議的有經發局負責人及幾位處長，安延汽車城公司的朱赤兒和航天工業部某汽車制造廠的兩個廠長。論證由制造廠出生產許可證和技術，安延出廠房、資金在深圳合作生產汽車的可行性。經過論證，市主管部門最後表示︰汽車工業要成為深圳的支柱產業、龍頭產業，我們非常歡迎，全力支持這個項目，希望盡快上馬。我們受兩次論證會肯定結論的鼓舞，對上述兩個公司邊籌建、邊經營汽車、空調、彩電等貿易的經營情況，可能帶來大額回籠資金寄予希望，認為該公司回籠款成本低、效益上合算，在金融服務社試業初期需要一些骨干客戶的支持，而該公司也明確表示︰選定我社作為結算的主渠道，並提出有可能時幫我社組織一些存款。于是，他們在四月底至六屆上旬，幫我社組織了7700萬定期存款（詳細情況，請看附件《關于我社給安延汽車城有限公司貸款有關問題的匯報》）。
誠然，上述一些客觀方面的環境，不能成為我們違反人民銀行關于《深圳經濟特區集體金融企業管理暫行規定》、《深圳金融服務社資產風險管理實施辦法》中有關規定的借口，我們為了糾正自己的錯誤做法，最近一個月來，采取了以下措施︰（1）在稽核期間對安延汽車城的5筆4650萬元貸款，于七月五日辦妥了房產抵押登記手續。（2）岸尾公司的8900萬元貸款中，辦妥了以1000萬元一年期定期存單抵押1000萬元貸款的抵押手續；辦妥了以78輛商品小車（現值2000萬元）抵押2000萬元貸款的抵押手續，並由我社監督每賣一輛車的回籠貨款作提前還貸處理；辦妥了岸尾經濟發展公司提供的一家三A企業——金凱歌發展有限公司擔保5900萬元貸款的擔保手續，督促岸尾公司制訂了提前還貸計劃。（3）對所有貸款作了一次貸後檢查。尤其對岸尾和安延汽車城公司的貸款去向作了綜合分析，做到心中有數。（4）完善了已辦貸款的資料、檔案手續，並通過強化信貸管理工作，落實了三級審批制度和工作責任制，落實了風險管理辦法，並提高了分散貸款風險的認識。
我們認為，我社對排除信貸風險的態度是積極的，措施也較得力。過去的教訓，已成為我們未來搞好信貸工作的借鑒。通過人民銀行的幫助和我們的積極整改，也起到了亡羊補牢的效果。
二、我們的建議和請求
我社在試業中所出現的問題，一方面給作為我們深圳金融主管機關的市人民銀行增添了不少麻煩，並由此集中骨干力量幫我們整改提高，我們由衷表示感謝。另一方面，由于我們的失誤，也給我社和社會輿論帶來了一定的負面影響。為了在公眾中恢復金融企業應有的形象，我們不得不要花費比原來更多的精力、更大的工作熱情，才能夠穩住客戶，打開正常工作局面，這對試營業不滿三個月的我社來說，困難是很大的，具體表現在︰（1）活期存款戶的開拓工作最近一段時間處于停頓狀態，兩小企業擔心正常的業務受影響而不太願意來我社辦理業務，因而目前櫃面仍較冷落。（2）前段時間，由于我社急于擴大存款規模，存入的都是一年左右的定期存款，據統計，定期佔總存款的88％。而目前，停止了貸款業務，我社存入人民銀行的存款已佔總存款的47％，達到1.48億元，這樣，每月利率倒掛的利息支出就達22萬元，全社每月費用48萬元，上述支出抵減存、貸款利息收支淨額，每月虧損約50萬元。這是我社目前難于承受的。
鑒于我社目前的實際困難和整改情況，我們建議並請求人民銀行，給我社一個整改中提高的機會，並支持、幫助我社解決經營中的困難局面，具體請求為︰
1、區分我社貸款給安延汽車城有限公司與該公司負責人朱赤兒有關問題，分別處理。我社在試業期間，因急于上存、貸款規模，違反了人民銀行有關規定，對此，我們誠懇接受批評，吸取教訓，並願意接受人民銀行的處罰。同時，應該指出︰我們是在市府主管部門的論證會上認識朱赤兒的，對他的過去我們不了解。他的所作所為，理應由他自己承擔責任。
2、鑒于目前我社經營上面臨的困難，為了迅速消除在公眾中造成的負面影響和扭轉經營虧損局面，我社懇切請求人民銀行酌情同意我社辦理貸款業務，以幫助我們渡過目前的困難時期。
總的來說，我社有信心在人民銀行的領導下，團結全社員工，齊心協力；加強管理，把我社辦好。
以上請示，請批復。
附︰《關于我社給安延汽車城有限公司貸款有關問題的匯報》一份。
深圳湖貝金融服務社
一九九四年七月三十日
話說黃忠惠離開湖貝金融服務社後，與羅加日商量，說︰「這湖貝金融服務社的貸款怎麼辦才好？」
羅加日說︰「除了與你一起到湖貝外，我還為他們辦過一筆業務。我的感覺，在金融服務社，貸款問題是夏天說了算。剛才也是，兩個老總都沒有說540萬的上限的問題。夏天一進來就冒出了一句，這就大有學問了。另外，夏天也不是很喜歡你執行原來的合同，一說更換抵押物，他馬上表態贊成。這說明他在老總中的分量不輕。」
「你說得有道理，」黃忠惠說︰「什麼時候請他出來搞一次活動？」
「我看就這兩天，」羅加日說,「看有什麼名目請他來。總之，時間你去定，你要我參加的話，我一定參加。」
「陳副總，我們今天到人民銀行就看你的了。依你的意見，我們去多少個處室好？」莊宇在經營班子踫頭會議上說。
陳作業說︰「金管處是管理我們的，吳清處長要找；稽核處剛剛來過，事情怎麼樣了，向他報告一下也應該，行領導找兩個就可以了︰馬應龍、李清，不要去找行長，免得難堪。」
「我看可以，」莊宇說，「我們帶四份報告，兩個處室都要給一份，以便照應，給行領導的就看著辦了。萬一給不上，一是陳副總你私下給，二是給機要室收文報上去，讓行長他們看。總之，為了服務社的前途，我們這次是志在必得。」
商量好了意見，莊宇、秦現虹、陳作業同坐一輛轎車，由鐘梅昌開著，滿懷信心向深圳市人民銀行開去。
……
這天，在信貸經理室的三個經理也沒有閑著。
徐東海在科機響後，拿起電話復過去，問︰「喂，你好，誰科我？」
「你是徐經理嗎？我是兩個月前與你一起吃飯的柳總啊！」電話那頭說。
徐東海像是自言自語的月兌口而出︰「柳總？沒有什麼印象。」
「哎呀，你真是貴人多忘事！在「大總統」酒店，你和夏經理一起來的，有印象了吧？」柳樹說。
「啊，想起來了，是。你找我有什麼事？」徐東海問。
柳樹說︰「我想約您聊聊業務上的事，你有沒有時間？」
徐東海看了一眼夏天，畢竟這是夏天先認識的客戶，但又不知道柳樹要講什麼，正在躊躇之際，柳樹在電話里說︰「你如果現在有時間，請到南方大酒店二樓喝茶好嗎？我等你。」
「好的。」徐東海說完，心里想︰這樣倒是解決了他來這里見到夏天的尷尬。不一會，便離開了辦公室，與柳樹會面去了。他這一走，整整使他忙活了半年多的時間，為的是反復做深圳建華公司系統的貸款，也使日後的市民銀行湖貝支行乃至總行多了一個清收的話題。
徐東海走後，夏天在忙著接听黃忠惠打來的聊天電話。末了，黃忠惠說︰「今天，我有一個朋友生日，在發展大廈頂層酒樓搞生日派對，想來想去，要邀上你才夠檔次，你今天晚上就給我面子。晚上六點鐘我在你服務社門口接你。」
夏天說︰「不用吧？我不喜歡給人過生日。」
黃忠惠說︰「說是過生日，但是，我們晚飯還是要吃的。要不這樣，我和你、羅律師在一起吃個晚飯，然後才到發展大廈看看他們的生日派對後就送你回家，總可以了吧？」
夏天覺得適當的社會活動還是要的，便說︰「好的，晚上見。」
其實，夏天晚上要見到的那個生日嘉賓名叫鐘凝風，在黃忠惠眼中也不值幾兩。但是，他是一個空手套白狼的高手，日後夏天所經歷的幾場比較離題的官司就有他玩的重重一筆。
話說信貸三部的卜一定是個肯于接受新業務的人，在人民銀行對湖貝金融服務社停止信貸業務期間，學習起了國債回購業務和拆借融資業務。每當金融服務社資金寬余的時候，他便將錢弄到證券部，簽一個合同回來，說是國債回購；每當金融服務社支付困難時，又從證券部把錢弄回來，叫做拆借。至于利差的盈虧問題卻不好說，因為︰一是拆進拆出的時間不同，二是空間和對象不同，三是內、外帳各有人管著，互不相往來，沒有辦法分析清楚究竟是賺了還是虧了。人們看到的是︰卜經理真能折騰，金融服務社有錢了馬上能消化出去，金融服務社沒有錢時馬上有錢進來。久而久之，他還當真成了湖貝金融服務社在這方面的一把好手，連莊宇都要高看他一眼。只是在市民銀行接管後，總行派了一個懂得金融服務社內外帳經營之道和拆借業務的查帳組，把湖貝服務社的內、外帳，大、小帳並在一起分析，發現卜一定拆來拆去，湖貝金融服務社根本沒有賺錢。于是，工作組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找他談話，卜一定自己也不能自圓其說。就這樣，這個小販的兒子算是玩到頭了。——這是後話。
這天，他又與黑河證券的張經理到大江南茶樓談事去了。
下午，湖貝金融服務社財務部通知大家逐個逐個去領存款獎金。
這通知一來，有人十分興奮，因為獎金要兌現了；有人揣揣不安，因為可能沒有完成任務要解聘。因此，凡是領獎金的人，不論是多的還是少的，都不喜歡別人知道。而金融服務社的財務人員也充滿人性化，買了一打黑色的塑料垃圾袋，當人們簽了字，把錢點給他以後，就把錢往塑料袋里一裝，大家就算兩清了。
夏天知道，莊宇有一億多的存款，一個月獎金大約有十二萬元的樣子。而夏天本人，也領到了四萬多元。財務部的莫成秀看到夏天簽了字，請他點錢。夏天看到四扎一萬元的鈔票在，大數正確，便說︰「你辦事我還不相信嗎！」
說完將錢放進垃圾袋里就走了。
此後的幾年時間里，夏天都是用這個方法領工資獎金，從來沒有點過數。
夏天回到辦公室，將這四萬多元錢放進鐵櫃里，心里想︰「照這樣，一個月就有四萬多元，買那清水河的‘半山別墅’只要兩個月的獎金就足夠了。明天就把楊董事長的清水河‘半山別墅’定下來，明年這個時候不就成了有房一族了嗎？」
也就是這一念之差，導致夏天在湖貝金融服務社董事長楊或然所賣的違章地塊上所畫的空樓項目花了九萬余元。這樣，便免不了夏天與一應冤主日後在深圳市中級人民法院與楊或然那神經兮兮的女兒對簿公堂了。
卻說當日，夏天正在思考買房之事時，陳作業走進辦公室對夏天說︰「夏經理，你來一下。」
夏天隨即來到陳作業的辦公室，陳作業問︰「怎樣，發了存款獎比較激動？」
夏天笑著說︰「現在心里比較安定一點，因為獎金多就是存款任務完成得好。應該說，可以簽合同了。」
「簽用人合同難不倒你。現在是怎麼樣進一步發展業務的問題。我是有信心的！我有一個同學在龍崗機關職能局管理存款，前天我打過電話給她，她說在我們這里開過戶，存過款。」陳作業說。
接著，夏天問是哪個單位？陳作業介紹了一番，夏天知道是深圳深汕化工有限公司凌華聯系的，便說︰「是我這個部經辦的。」
陳作業說︰「下次我叫她到我們這里來走走，爭取多來一點款。」
夏天說︰「再過兩個月，有的存貸掛鉤的引存款就到期了，估計資金會逐步緊張起來。現在爭取主動，是正確的。對了，我忘了問你︰人民銀行開禁的問題解決了嗎？」
陳作業故作神秘地說︰「行長的脾氣太大了，意見還不小。我每天晚上都在單獨跟行長們在一起，有的時候打打牌，有的時候打乒乓球。唉！累死我了！我估計下個星期可以放貸款了。」
「你打響了第一炮，祝賀你。」夏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