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啊孩子 正文 23、亮紅燈莊老總揪心,急增貸眾經理拉客

作者 ︰ 肖遠征

1994年6月7日,莊宇在湖貝金融服務社吃過早餐,急忙叫司機鐘梅昌開車把他送到中國人民銀行深圳特區分行。

莊宇到了人民銀行上了電梯,來到金融管理處。他走進辦公室,對一個正在全神貫注看著報表的年輕人說︰「你好!沈科長,處長在嗎?」

這位叫沈科長的人,放下手中的報表,抬頭看了莊宇一眼,小聲說︰「哦,莊總來了?吳清處長在里面。」沈科長用手指了指吳清的房間。

莊宇走到吳清處長的辦公室門前,用右手輕輕敲了兩下房門,里面傳出「進來」的應答聲。莊宇打開門,謙卑地說︰「吳處長,您好!」

吳清抬起頭,看了莊宇一眼,像顯現上級的尊嚴似的,說了句︰「來了?」

莊宇說︰「是。」

吳清說︰「坐下吧。」

莊宇將一張活頁椅打開,然後坐下。

這時,吳清開始講話了︰「莊總,不是我說你,按理說你們開業才一個來月,我就是對你有再大的意見,也不會現在就找你的麻煩。但是,你們做的事,確實不怎麼漂亮,而且一干就是驚天動地的。讓我這個處長坐在凳子上都覺得搖晃。大家都不安穩哪!」

莊宇看到吳清講話誠懇,便說︰「給處長添麻煩了,但還是要請你多幫忙,才能過關呢。」

「我問你,」吳清說,「你是怎樣跟朱赤兒打上交道的?」

莊宇答道︰「還不是年初的時候,市政府二辦由經發局主持,搞了一個項目論證會,我听了朱赤兒的汽車城項目推介。當時,市經濟發展局的領導因為深圳沒有汽車生產企業,對這個項目也很推崇。會後,我找他聊上的。」

「他過去的情況你清楚嗎?」

「不清楚。」莊宇答道。

吳清又說︰「我這里有一份人民銀行總行的簡報,你先看一下。看完後,我帶你去見馬應龍副行長。」說完,將簡報給了莊宇。

莊宇接過簡報,慌忙從公文包里拿出老花眼鏡戴上看了起來。

這時,吳清看到莊宇的手有點顫抖,便安慰道︰「不要緊張,今天叫你來,是商談怎樣把這個事處理好。」

莊宇感激地說︰「謝謝您!」隨後看那簡報,只見標題印著《經濟動態》四個紅字。下面就是人民銀行總行對廣東省人民銀行關于機電商場營銷手法的調查報告的「編者按」。

莊宇花了二十多分鐘看完了簡報,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吳清說︰「這些情況我還第一次知道。」

這時,吳清說︰「現在,我帶你去見馬應龍副行長。你要記住︰不論馬行長說什麼,你都少說為佳,不要添亂。啊?」

「我一定按照你說的去做,爭取一個好的結果。」莊宇說完,跟在吳清後面,到了馬應龍的辦公室。

馬應龍長得十分魁偉,在他身上不難找到北方漢子的陽剛之氣。他剃了一個平頭,一對大眼楮炯炯有神,臉上戴了一副粗邊近視眼鏡,讓人覺得在他身上力量與知識結合得渾然一體。

吳清、莊宇進了辦公室,馬副行長客氣地讓座。

大家坐下後,馬應龍說︰「莊宇同志,不論怎麼說,你也是我們國家財經學院最高學府畢業的人才,本來不應該我來說你。其實,我早就跟你說過,搞銀行要注意風險的防範。人民銀行也出台了很多制度、規範。你倒好,全然不听,我行我素。就說單一貸款與股本金的比例的規定,我們是要你們好,才制訂出這個規則,不是想卡你們。因為你們好了,我們才好。不是有一個廣告詞這樣說嗎︰‘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如果人民銀行監管的專業銀行、信用社、金融服務社、信托公司,一個個都不按制度辦事,我們人民銀行能好起來嗎?所以,我是真心希望你能按制度辦事。實際上,按制度辦事就是維護自己的飯碗。這點,你應該理解得到吧?」

莊宇點點頭,應答道︰「是。」

馬應龍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我問一下,你們服務社單個企業貸款最多的放了多少?」

莊宇遲疑了片刻,答道︰「也就是幾千萬吧!具體數字沒有出來。」

「幾千萬?」馬應龍反問道︰「你們的股東才給了不到二千萬股本金,剩下的錢都是社會給你的。一個貸款戶就扎下幾千萬。你敢說拿得回來?老兄,如果是你家的錢,我想,你就不敢這樣扔了。」

馬應龍又喝了一口水,對吳清說︰「你們金管處、會計處抽個時間,去他們那里看一看,看有什麼值得我們學習的。不要到時候他們創造了經驗,全國都知道了,我們還蒙在鼓里。就像《水滸傳》開篇講的,‘獨瞞了徽宗皇帝一人,’鬧出笑話來。」

莊宇听到馬應龍挖苦他,暗暗叫苦。而吳清覺得馬行長今天講話比想象的要溫和。

是的,馬應龍想到︰莊宇這屆畢業生參加工作已近三十年了,他的不少校友已經在國家金融戰線佔據著核心崗位,不少人成了國家正部級干部。反觀莊宇,在一個集體金融組織里混飯吃,多少有點心酸。另一方面,官場之道也不得不讓他留有後手。有時候事情做過頭了,很有可能在不知不覺間,無形中你就落進別人的套里了。

……

臨走時,吳清認真地告訴莊宇︰「排除貸款風險的工作要抓緊去做。朱赤兒的貸款,能清貸的話,要抓緊清貸;如果能減少余額,就要堅決減少余額。你自己要主動把這個事情處理好。」

莊宇握住吳清的手,真誠地說︰「謝謝你!」

風險,查帳——這是莊宇到了深圳特區人民銀行後,牢牢記住的詞。

下午,莊宇不動聲色繼續著他的活動。

剛上班時,他坐在轉椅上思考著︰為了應付人民銀行的檢查,有必要提前做好以下準備︰一是有關人民銀行風險考核的單一企業貸款數額限制問題,要按朱赤兒的意見,找十幾個企業來頂替一下,這要落實在信貸經理頭上;二是考慮到可能把事情鬧大,來個停業整頓,那個時候,不能放貸款了,利率倒掛,就更難向股東交代了。因此,當務之急是要抓緊貸出一批貸款;三是要調整一批信貸員。最壞的打算,在停業後,這幫人如果還能抓存款進來,不就什麼事也沒有了嗎?

莊宇在筆記本上寫著開會提綱,思路漸漸明朗起來。這時,辦公室的員工伍冬至敲了莊宇的門,然後,探了個頭跟莊宇說︰「莊總,深圳泰榮公司的蔡總來電話,問你今天有沒有時間去他那里走走?」

莊宇說︰「你進來說話。」

伍冬至走到莊宇的對面,莊宇問他︰「蔡總怎麼說?」

伍冬至便添油加醋地把蔡總盼望莊宇到他公司指導工作的話說了一通,並說晚上一起進餐。

莊宇听伍冬至把話說完,思考了片刻說︰「今天晚上好像沒有什麼安排。這樣吧,下午四點,你坐我的車,我和夏經理到他公司看一下。你告訴蔡總看他有沒有時間。」

伍冬至便在莊宇的辦公室打電話給蔡總,蔡總表示十分願意見到莊宇。于是,莊宇打了個電話給信貸部,找到夏天,說︰「下午四點,我們一起到一個公司看看。」

夏天說︰「好的。」

話說這個伍冬至是董事長楊或然安排在湖貝金融服務社的代言人——在金融服務社的職務是董事會秘書的伍梨園女士的弟弟(有人說伍梨園是楊或然的情婦,也有人說是他的二女乃,情況究竟怎樣,小的手頭上沒有過硬的考證結論,大概有點無風不起浪的意思。)。莊宇與楊或然在不少問題上因爭權結怨,故對伍冬至姐弟也是有提防的。

伍冬至被安排在辦公室修修水管、電燈電線、電話之類的工作。可以這麼說,這是因人設事,給他一碗飯吃。有時,在辦公室閑聊的時候,員工們會看著伍冬至的背影,打趣地說︰「都怪我姐沒有本事,怎麼也不能使董事長變成我的姐夫。」說完,大家會心一笑,身心愉快不少,人們常說︰笑一笑十年少,金融服務社的備用藥箱不就成了多余的擺設了?

話說莊宇與蔡總約好時間,伍冬至知趣地離開辦公室。莊宇還是拿起筆準備會議提綱。秘書王花敲門進來,拿了一張名片給莊宇,然後說︰「莊總,你在中國銀行的老同事來看你。」

莊宇一看那名片上的名字,立即‘怒從心上起,怨向膽邊生’——當年正是這個家伙,阻擋了自己在中國銀行的升遷之路。後來才憤而離開中國銀行的,到現在都沒有喘過氣來。真是可惡!

但是,莊宇畢竟是有了年齡、有了一定社會經歷的人,轉念一想︰人家跑來找我,也應該以禮相待,顯現我的風度。便苦笑著對王花說︰「叫他們進來吧。」

王花到會議室把來人引進莊宇辦公室,莊宇右手還拿著筆,從轉椅上起身,說︰「你好!林處長。歡迎你來指導工作。」

林處長滿臉笑容,與莊宇握過手後說︰「老莊,‘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四年磨一劍,這事終于被你搞成了!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啊。」

莊宇有點酸楚地說︰「人的本能,要吃飯、要生存,還不是逼著要奮斗?」

林處長听出話中有話,馬上改變話題,將同來的一個朋友介紹給莊宇︰「這是我們中國銀行的一個客戶,听說老同事開張了,我帶過來找你,他姓陶,叫陶開泰先生,是搞進出口貿易的。」

林處長又對陶開泰介紹說︰「這位是莊宇總經理,我們在深圳一起做開荒牛,哈哈,在牛場上模爬滾打了十年,莊總嫌牛欄髒了,跑出來干大事了。你還別說,他這里機制靈活,我們辦不到的事情,莊總一定辦得到。」

陶開泰跟莊宇打招呼道︰「莊總你好,我今天來找你,想看你能否在貸款上幫幫我。」

莊宇說︰「好,講貸款的話,我叫我們的信貸經理听一听。」說完,撥通了信貸部的電話︰「找夏天。」

一會兒,夏天接了電話,莊宇說︰「你來一下我的辦公室。」

夏天看了牆上的掛鐘,差不多四點了,可能要出發了,便拿上了公文包,趕到莊宇辦公室。

在接待間,王花說︰「莊總在中國銀行的原來的同事在里面。」

夏天敲了門,莊宇說︰「進來。」

夏天走進莊宇辦公室,用善意的目光看了幾個客人,莊宇說︰「我來介紹一下……」

後來,陶開泰先生介紹他打算貸款的意圖,夏天考慮到因為是莊總的客戶,也特別認真地听著,不時提問著。莊宇估計夏天不知道自己在中國銀行的經歷,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便離開了座位,往門外走去,當走到夏天身旁的時候,踫了一下夏天。

夏天已經覺察出莊宇要說什麼,待陶先生講完一段,要換氣的當口,說了句︰「對不起,我出去一下。」

夏天來到接待間,莊宇小聲對夏天說︰「你應付一下就行了,不會給他做貸款的。」

夏天說「好。」

于是,又回到辦公室,繼續听陶先生講他那進出口貿易的生財之道。

過了一會兒,莊宇重新回到辦公室。

夏天看看陶先生講得也有點累了,便說道︰「進出口業務我要向你多學習,辦理進出口業務的貸款,也要向中國銀行多學習。剛才陶先生講的,讓我大開眼界。由于以前沒有搞過,你的資料能否給我們學習、消化?」

陶開泰說︰「好,那麼我們改天聯系?」

莊宇和夏天都說︰「好。」

于是,和林處長他們握手道了別。

他們走後,莊宇向夏天介紹了當年在中國銀行怎樣受到這個林處長的打壓的事,大概能講的都講了,心里的憤怒之情溢于言表。

莊宇講完,準備出發,便對夏天說︰「怎麼樣,我們現在走?」

正在這時,辦公室主任王抗日的大嗓門傳了進來︰「今天是什麼風,把曾行長吹來了?」

莊宇听到聲音,知道又走不了咯!兩手一攤︰「你看——」,與夏天苦笑了一聲。

這時,王花領著曾行長和他的朋友進了莊宇的辦公室。

「你好!曾行長,」莊宇十分熱情地站起身跟曾行長打招呼。王花也把一杯白開水送到了曾行長的手上。

莊宇接著問︰「這位是?」

曾行長說︰「他是我的一個朋友,叫邵華。現在的年輕人有本事的不少,你看他——身兼貴州招商(深圳)發展有限公司總經理、深圳泰山工貿有限公司總經理職務,還在珠海、北京有公司,後生可畏呀!」

這時,這位名叫邵華的人,謙虛地說道︰「不是我有能耐,這麼說吧︰可能我們這一代人出生的環境好,趕上了發展的時代;也可能是我的運氣好,踫上了像曾行長、莊總這樣的朋友太多了。」

邵華看到莊宇、夏天都在听他的講話,繼續說道︰「我的公司有一定的根基,泰山公司有軍隊的背景,是全國性的公司;主要業務在深圳、珠海、北京;貴州招商公司是貴州省在深圳的窗口。兩個公司都是全民的。」

夏天說︰「我們金融服務社主要對象是集體企業和個體戶,全民企業雖然安全,但還不是我們的服務對象。」

「有這樣的規定?」邵華不解地問。

「是啊!」莊宇說。

「這點你不用擔心,莊總有足夠的智慧解決這個問題。關鍵是你的項目要好。」曾行長說。

話說這曾行長大概有五十七、八的年齡,在中信銀行一個支行當副行長。近年考慮到差不多退休了,應該謀個副業解解日後無聊之悶,便在湖貝金融服務社籌備過程中為莊宇出謀劃策,有相當汗馬功勞。而莊宇也是知恩圖報的人,在服務社開張的當兒,就聘請曾行長為顧問。這個顧問頭餃不是說說而已,而是有工資福利待遇的。

還是曾行長明白事理,覺得這事如果讓領導知道了,不是一件好事,便跟莊宇說︰「你有什麼事找我商量、商量,我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是,要正而八經地當顧問,還是等到我正式辦理了退休手續後再說。」

莊宇依了曾行長的話,並對他更加感激起來。

卻說邵華听了曾行長的點撥,重拾了信心,跟莊宇說︰「莊總,我們現在是第一次見面,你還不了解我的為人,我自小在軍營里長大,為人處事一是一、二是二,十分痛快。我現在從情報的渠道,了解到南朝鮮有一家生產軸承鋼的企業將倒閉,有大量的產品急于處理。大家知道,南朝鮮的工業基礎不錯,產品質量過硬,而軸承鋼是我們的緊缺物資,國家有關部門已經示意要把他們的產品買過來搞軍工生產,所以,銷路不愁。我只要拿到貨,就有兩倍的毛利。這是一個機會,所以找你來了。」

莊宇听了邵華的話,覺得有點道理。就連喜歡抱著懷疑目光看人的夏天听了,也覺得是個商業機會。

這時,莊宇說︰「貨在國外,有什麼確實的把握能一手錢、一手貨,把事情辦妥呢?」

「這個不愁。」邵華說,「我的貨款在廣州中國銀行結付,而貨物在哈爾濱交給我,不用我去南朝鮮接貨。」

「如果貸款,有什麼東西抵押嗎?」莊宇問道。

邵華說︰「我考慮過你們和我初次打交道的感受。我可以用貴州招商(深圳)發展有限公司和深圳泰山工貿有限公司的房地產抵押,如果還不夠,我自己在深圳也有幾套房地產,加上就是了。」

莊宇對夏天說︰「我看邵總的想法還比較實在,到時候你看看他公司的情況。」

夏天說︰「好的。」

莊宇又對邵華說︰「邵總,這樣來可以嗎︰你與夏經理多協調,他們那里要調查、辦手續,我們看著辦?」

邵華說︰「好!莊總和我都是北京人,沒有什麼花花腸子,我喜歡!」

其實,莊宇和夏天也覺得曾行長帶來的這個名叫邵華的年輕人在北京有根基——掌控著有軍工背景與省際國有窗口企業,人也大氣、好打交道。正因為這樣,深圳湖貝金融服務社對他的貴州招商(深圳)發展有限公司和深圳泰山工貿有限公司有了好感,產生了發展貸款業務的沖動。由此一來,邵華先生與湖貝金融服務社便粘在一起了!

看官!這被人粘上的感覺如何?他們是如何越粘越緊的?您還得慢慢往下看。

卻說當日好不容易送走曾行長、邵華他們,莊宇對夏天、王花說︰「走,我們抓緊走,去泰榮公司。」

莊宇、王花、夏天、伍冬至上了鐘梅昌開的奔馳SL320轎車,拐上深南路向西開去。不到二十分鐘,到了位于深南中路南邊西麗大廈側面的一棟稍矮的樓下。上了樓,蔡總在四樓電梯口迎接莊宇等人。

莊宇經伍冬至介紹蔡總認識時,莊宇握住蔡總的手,很內疚地說︰「真是對不起!讓你久等了。我跟你說,瑣事纏身,不能自主。」

蔡總說︰「沒有關系,像我這種江湖中人,也一樣不能左右自己!來,來,來,到辦公室喝茶。」

于是,莊宇一行跟著蔡總到了會客室,蔡總招呼大家坐下。然後,給莊宇、王花、夏天發了名片。發完後,對伍冬至說︰「你是老熟人了,就不用名片都能找到我了。」

伍冬至點點頭。

夏天看那名片上寫著︰

深圳泰榮實業投資發展有限公司

蔡榮董事長

泰國電話︰××××××××

深圳電話︰×××××××

手機︰(深圳)89

夏天看完名片,思忖道︰難怪把公司起名泰榮公司,這個泰字是說與泰國有點關系,而榮字,正是蔡先生的意思。

大家寒暄完畢,蔡榮向大家介紹說︰「我在泰國與泰王室關系極好,西琳詩公主幾次訪問中國都帶著我。等一下,我帶你們去看我與中央領導人合照的照片,就知道我說的是真話。公主叫我回中國發展,向中央要了個項目,就落在深圳。深圳市政府在北環路靠北的地方給了我五萬平方米,我想搞一個工業區。缺點錢,不少銀行都找上門想支持我,我沒有答應,你們伍先生說你們有款貸,要支持你們發展,我就選擇與你們合作。」

莊宇說︰「謝謝蔡總高看我們。」

王花反觀夏天︰他沒有說話,一雙有神的眼楮在看著講話的蔡榮。

夏天是科班出身,一直在人民銀行、工商銀行系統工作。對于貸款企業,他歷來是非分明,可以貸就貸,不可以貸就不貸款。這個工作作風,可以追溯到他在1978年到江門市人民銀行實習工商信貸業務課程的時候。

當時,他跟著帶他的梁師傅到了剛剛由江門市政府批準立項的三萬紗碇的紡織廠開展貸款調查,踫到一個牛皮哄哄的財務科長。調查完後,夏天問梁師傅︰「銀行貸與不貸有自主權,跟這樣的人打交道,不怕他不還貸款嗎?」師傅對夏天說︰「他牛是因為政府批準的項目所以牛。而我們呢,也因為是政府的貸款,不怕他還不起,所以耐著性子跟他打交道。如果這個項目是他個人的,我早就走了。」

人們可以想象得出,夏天听了蔡榮的講話,已經添了不少反感,只是沒有表露出來而已。

夏天問蔡榮︰「蔡總,你那五萬平方米的土地辦了什麼手續沒有?」

蔡榮說︰「正在辦理,改天我給你們送過去。」然後,他又說︰「我帶你們看看我公司的榮譽室。」說完,起身帶大家先來到五樓,看了員工的工作室,然後又來到六樓。

蔡榮在六樓打開了一個房間,只見四周牆上掛滿了蔡榮與在任中央領導人在一起的照片。人們一看,不禁為蔡榮的人脈廣泛而嘖嘖稱奇,夏天也認真地看了那些照片。

後來,大家重新來到四樓,蔡榮又叫大家坐下。

夏天看時間已經到了晚上七點多了,全然沒有吃晚飯的意思,而蔡榮倒有叫莊宇表態同不同意做貸款的想法。夏天看到要莊宇現場表態也勉為其難,便試著解套說︰「莊總,蔡總的公司我們看過了,現在回去吧?」

莊宇說︰「好,我們走。」

「別,別,別,」蔡榮急忙說,「我們吃過飯再走。」

夏天說︰「不用破費了,我們走吧!」

蔡榮說︰「哪里話,包房我們都訂好了,就在隔壁的西麗酒店。我們馬上過去。」說完,拉著莊宇的手便走。于是,大家一起下了樓,走到了西麗酒店二樓大廳。蔡榮一打听,說沒有包房了,便在大廳要了一個散桌叫大家圍著坐下,吃了一頓晚飯。

散伙的時候,伍冬至說他自己回去。于是,夏天、王花、莊宇便坐同一部轎車回來。

在轎車里,莊宇對鐘梅昌說︰「先送夏經理到筍崗村。」

鐘梅昌說︰「好。」

在車上,莊宇問夏天︰「你對這個公司的印象怎麼樣?」

夏天說︰「蔡榮口若懸河講了一個晚上,就是拿不出什麼東西給人看,說政府給了地,也應該有批文。說實話,他叫我們去看他與中央領導人的合照,我看是最失敗的。這點不能不防。」

「你看要怎樣答復他比較好?」莊宇問。

夏天說︰「莊總,你看可不可以這樣︰現在給他貸款不太合適,主要是怕他空手套白狼騙貸款。那麼,如果他真的有五萬平方米的地,那就另外一碼事了。我們就以這個地在不在他公司,有沒有使用權為前提。他們如果沒有得到土地,那就不用跟他發生貸款關系。你看呢?」

「可以再看一看。」莊宇說。

就這樣,在莊宇急于增加金融服務社貸款總量的主觀意圖的前提下,夏天在奔馳轎車上與之寥寥數語,便阻止了聲稱與泰國王室有極深淵源且與我國在任中央領導人「很熟」的蔡榮的貸款意向。

不一會兒,筍崗村已經到了。夏天下了車,轎車又往王花的住處開去。這時,莊宇開始琢磨明天上午金融服務社開會的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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