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啊孩子 正文 17、不做花瓶王熊換崗,搞了計劃遂了心願

作者 ︰ 肖遠征

「喂,黑河證券部嗎?幫我找張經理。」一上班,湖貝金融服務社信貸三部的卜一定打上了電話。

不一會,電話通了。

卜一定對著電話說︰「喂,張經理嗎?我是卜一定。我問你一下,昨天上午,我委托你賣出的股票,賣了嗎?」

電話那頭說︰「沒有啊!對不起,昨天我接了你的電話就有事出去了。」

卜一定馬上滿臉漲得通紅,生氣地說︰「怎麼搞的,你們就是這樣接受客戶的委托的嗎?你知道昨天不賣,留著股票,我要虧損多少嗎?真的會被你們氣死!你上午不要走,我馬上過來。」

卜一定放下電話,怒氣沖沖立即想走。轉念一想,跟徐、夏兩人潤色一下未必不好,便對夏天、徐東海說︰「唉,委托了一點股票,叫證券部賣出去,他們就是不賣,這不,虧死了。真是靠不住啊!」

徐東海說︰「想不到卜經理是大戶。」

「哪里,我們這間房子的大戶還沒有出聲呢!」卜一定顯然把話頭引向夏天。

夏天說︰「我曾經炒過股,但我的同事說我會買股票,不會賣股票。我一想,有道理︰因為我天生膽小,選股票時特別認真,自然會買;但是,一旦一股長了五毛錢,便很害怕,馬上就把股票賣了。總結我在股市上的成就是︰賺了小錢,虧了大本。」

徐東海和卜一定都在「嘿嘿」笑著。這時,卜一定覺得可以走了,便出了金融服務社的大門,到證券公司去了。

卜一定走後,徐東海拿出一個信貸卷宗,說︰「老夏,我拿一個比老卜更有趣的文章給你讀一下。」

說完,從卷宗里拿出一張A4紙大小的雙線紙遞給夏天,夏天一看,標題寫著︰《董事會決議》,內容如下︰

深圳湖貝金融服務社︰

本公司是「福田少女芳顏美容廳」,現有董事會成員三人,董事長為家庭主男,兼副家長祝南;副董事長為本家家長,兼美容廳經理王維美女士;另一董事會成員是16歲的獨女祝田小姐(在讀)。

本公司董事會于1994年5月8日晚在家庭客廳召開了董事會議。會議在祝董事長(法定代表人)的主持下,討論了本公司發展的大方向。一致認為,公司要進一步發展,就要敢想、敢干,以充分體現深圳精神,充分用好深圳政策,要敢于借貸款發展,要敢于跨業務範圍經營。為此,我們想做一批電子產品,頭痛的是︰缺乏資金。董事會一致同意向貴社借入貸款50萬元,一年為期。並用自有房地產一套作押。

尚盼貴社高抬貴手,批準是盼。

福田少女芳顏美容廳

1994年5月10日

夏天看完,臉上已經有了笑意,徐東海說︰「有點意思吧?比剛才老卜發的一通干火更好笑吧?」

夏天說︰「你別說,還有一點文采呢!」轉而又問︰「那我們是貸,還是不貸呢?」

「莊總交辦的,要貸的才給我。」徐東海說。

「老夏,朱仁康向我要你的科機呢!」樊婷回到家里,吃過晚飯後對夏天說。

夏天問︰「那他說了有什麼事嗎?」

「他沒有說,說改天與你聯系。」

朱仁康是特區總公司的會計人員,夏天走後,原來因為要深圳特區正式戶口才能申請企業法人而掛著夏天為法人的樊婷所在公司——深圳特區總公司下屬儀器儀表公司,法人代表就改掛在朱仁康名下。

這朱仁康長著一對好像永遠也睡不醒的小眼楮,在眼簾上總有那麼點塵灰,看上去有點色眼朦朧的感覺。但他的腦袋卻是非常好使,在工作之余,經常做一些小生意,也能賺上十塊八塊喝上一杯早茶什麼的。在他身上,應了一句俗話︰人只要活絡,就不會被餓死。

夏天正思考著朱仁康聯系自己的目的,這時科機響了。他隨即到村外的電話亭復機,電話那頭傳來深圳建華公司下屬小汽車公司總經理柳樹的聲音︰「夏天經理嗎?我听柯少基說,你在湖貝金融服務社正式高就了。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好拜訪你。」

夏天說︰「謝謝柳總沒有忘記我,你想什麼時候來我們服務社指導工作?」

「我想想啊,明天我要去廣州提車,後天回來。大後天上午,怎樣?」柳樹問道。

「好哇!那就先定大後天上午見面,如果雙方有事另行通知。另外,我想問你,最近你跟梅林金融服務社的貸款怎麼樣了?」夏天說。

柳樹答道︰「今天從他們那里弄到600萬。還不夠啊!要夏經理高抬貴手。」

「好的,那就見面再談。」夏天說。

第二天,一上班,夏天就忙成了一鍋粥,電話應接不暇。

最先打通夏天電話的是柯少基,他在電話里對夏天說︰「夏經理,我有一個朋友,公司地址在東門南路,去你那里比來我這里方便,想介紹給你,你有興趣嗎?」

夏天說︰「好哇!柯經理介紹的客戶應該接觸,你介紹多少,我認識多少。我們雙方都不用客氣。」

「那好,這個人叫周湘,湖南人,在龍崗搞房地產開發,項目可行不可行由你去判斷。」柯少基說。

「可以這樣嗎︰你告訴他,叫他下午來找我。」夏天征求柯少基的意見。

柯少基說︰「好!就這樣定,我這就跟他聯系。」

夏天剛放下電話,梅林金融服務社的總經理助理洪鳴又打通了夏天的電話。

洪鳴在電話里說︰「夏經理,你好!好不容易找到你。」

夏天說︰「洪助理,你是怎樣找到跟我聯系的渠道的?」

「我關心你嗎——開個玩笑——我是問劉真為,知道你在湖貝發財了。我今天有一件事要求你幫忙︰我有一個朋友,是在寶安搞房地產的本地人,想以存定貸做點貸款,我想來想去,你是做事業的人,能幫上我的忙。」洪鳴真誠地說。

「你的梅林服務社不能做嗎?」夏天好奇地問。

「你又不是不知道,申總是個十分認真的人。一听說我介紹的客戶,他的想法很多。」洪鳴說。

夏天心里想︰見見也無妨。便說︰「你看這樣可不可以︰如果方便的話,叫你的朋友在今天下午兩點半到工商銀行東門支行門口等我,因為下午我在工商銀行辦事,可以抽出半小時跟他交談。你看行嗎?」

洪鳴說︰「好哇!但是我有一件事要向你講明︰這筆貸款引進的存款計算的獎金,你要每個月給我的。」

夏天笑著說︰「行吧!算我們認識一場不容易。」

話雖答應了,但在夏天的心目中,感覺到洪鳴也是有點沾小便宜的人。你想,朋友幫你的朋友做貸款,沒有講什麼條件,你反倒要求存款獎勵金。這是什麼事啊?

其實,洪鳴內心流露出來的喜歡沾小便宜的意識,也許就是她日後被經濟詐騙案件牽連而撤職查辦的根源——這是後話。

夏天剛放下與洪鳴的電話,柯少基介紹的周湘便把電話打過來了。夏天拿起電話,對方在電話里說︰「夏經理嗎?我是周湘,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我什麼時候過來拜訪您?」

「謝謝你,你看下午下半節有空嗎?」夏天問。

周湘在電話里說︰「有!下午五點我準時到湖貝金融服務社見你。好嗎?」

夏天說︰「好,不見不散。」

夏天放下電話,與徐東海、卜一定打了招呼。

徐東海說︰「老夏,我看你是上規模了!這樣干他半年,非累死不可。」

夏天說︰「深圳的節奏比內地快,辦事方式也不一樣。這點,我來深圳兩年多,已經比較適應了。」

卜一定正要開口說點什麼,電話鈴聲響了,卜一定拿起電話,問︰「湖貝金融服務社,找哪位?」

「夏經理在嗎?」對方問。

卜一定把電話交給夏天︰「找你的。」

夏天說︰「喂——,哪位呀?」

電話那頭說︰「夏部長,我是老朱,朱仁康。」

「稀客!找我有什麼關照我的?」夏天問。

「我是求你幫忙來了。你不知道啊!特區總公司在你走後有點亂,員工都想找後路。我的一個朋友叫我在他公司——名叫深圳深汕化工有限公司——掛了一個副總,是個干活的苦差事。但是沒有辦法,萬一特區總公司不行了怎麼辦?我們大家還要吃飯。……」朱仁康說。

夏天想不到朱仁康講話一套一套的,便說︰「吃飯問題還能難住你這個會計師嗎?」

「說真的,夏部長,」朱仁康認真地說︰「我真的有事求你,我掛職的深汕化工公司想貸點款,存款由公司自己拉進來,有房地產抵押的,又在你的金融服務社附近。你幫了我們總公司那麼多下屬企業,有人證、有口碑,難道就不幫我嗎?」

夏天說︰「從你講的情況看,條件還行。你看明天上午有沒有空?如果有空的話,你帶上公司的資料到我們服務社談一次怎樣?」

「好!那就明天上午見。」朱仁康回答說。

下午兩點,夏天與湖貝金融服務社營業部主任張經經老人來到工商銀行東門支行,目的是解決數據庫的問題。夏天在門口已經見到洪鳴介紹的自稱為陳先生派來的人。

夏天領他到了四樓行長室里的小會議室。來人自稱是陳先生「陳總」的司機,將一袋材料交給夏天。夏天看了來人帶的資料,腦海中一愣︰這個公司不是幾天前在《深圳特區報》上報道過嗎?于是,夏天問︰「你這個公司是不是前幾天特區報上說的那個公司?」

來人一听,十分緊張,急忙說道︰「報紙上說的是沒有的事。我敢用我的人格擔保。」

夏天又問︰「報紙敢報道出來,自然也要承擔責任的,你為什麼敢用你的人格否定這件事呢?」

「報紙上說的陳總就是我!我就是洪鳴介紹你認識的陳總!」來人月兌口而出。

夏天「哦」了一聲,看了自稱為「陳總」的來人,心里想︰「剛見面就給我擺烏龍,說明是個不誠實之輩。現在,只有一件事可做,就是如何講得委婉一點,月兌離接觸,給洪鳴留點面子。」

主意一定,夏天多看一下資料後說︰「項目還是不錯的。這樣吧,我再跟洪助理商量後再定時間辦理。你看怎樣?」

來人說︰「好,認識你很高興,不論貸款做不做得成,都謝謝你。」

夏天親自送他到三樓樓梯口,才回到行長室與行長沈存瑞聊天。

一小時後,夏天與張經經回到湖貝金融服務社,向莊宇作了匯報。

稍事休息,柯少基介紹的周湘滿頭大汗地趕到湖貝金融服務社。

夏天見了,開玩笑說︰「周總,發再大的財,也不能發到這樣啊——與時間賽跑。」

「唉!今天下午是個例外,從龍崗趕回來,在布吉關堵車,退又退不出,進又進不來,急死人了。其實,認識我的朋友都知道,我這個人只要有三兩米飯吃就會唱歌,是個很懶散的人。」周湘自嘲道。

「唱歌?」坐在旁邊的卜一定听到唱歌就來勁,問了一聲,說道︰「老夏,今天晚上我們三個去卡拉OK怎麼樣?」

夏天還沒有插話,周湘說︰「好!邀請不如巧遇,東門這地頭我比較熟悉,我帶一個地方,就我們四個去活躍一個晚上怎樣?」

徐東海說︰「好啊!老夏,不要過份拘泥了,晚上就出去吧!」

周湘說︰「對呀!貸款做不做是另外一回事,認識朋友是男人在世上混的本錢。晚上我請客。」

夏天想,事情到了這份上,不去便不近人情了,便說︰「那麼下班以後,我們就跟著周總走?」

「那敢情好!」周湘說,「我現在先去訂個房,六點鐘我來接你們。」說完,就走了。

到了六點鐘,周湘並沒有再來湖貝金融服務社接他們,而是打了一個電話,說在東門南路的西苑酒樓,包了一個房間,直接到那里就可以了,他在訂房里等他們。

夏天、徐東海、卜一定三人有說有笑地走路來到西苑酒樓,在服務小姐的引領下來到周湘訂下的客房。周湘見到三人依約前來,十分歡喜,忙著讓座,敬煙,上茶,忙得一塌糊涂。

大家坐下後,卜一定拿著麥克風干上了他喜歡的勾當——唱歌。夏天和徐東海只有听的份兒,自然沒有能力搶那風頭。

不多時,周湘便叫服務小姐點菜,忙問夏天他們想吃什麼,夏天說︰「我的原則是客隨主便,但是,越簡單越好。」

周湘又把眼楮轉向徐東海,那意思是征求他的意見,徐東海也說︰「簡單一點吧!」

于是,周湘便點了六個菜,拿了一瓶湖南產的米酒,四人便上了台子,吃起晚飯來。那酒桌上少不了你干我喝的情景,沒有必要多說。吃過晚飯後,周湘叫了三個服務小姐,與大家一起唱起歌來。

俗話說︰酒不醉,人人自醉。這三個信貸經理喝了米酒,吃了晚飯,又有會唱歌的小姐陪著,自然有點醉了。但周湘是個唯一清醒的人,他沒有忘記今天晚上請客的目的。當他看到夏天半坐半躺在沙發上听卜一定唱歌時,把嘴巴靠近在夏天的耳朵上,問道︰「夏經理,你看我這種朋友你還能交嗎?」

夏天有點醉態的睜開眼楮,懶洋洋地說︰「沒得說。」

周湘又問︰「你看了我的材料,對我那龍崗的項目的看法如何?」

夏天打起精神,說︰「手續還是比較齊全的。我看項目不錯。」

不一會,周湘看到徐東海上洗手間,卜一定在唱著歌,又把嘴巴湊在夏天的耳朵上說︰「我對朋友不惜兩肋插刀,最講信義。老實說,我是有酒大家喝,有錢大家花的漢子。凡是幫了我忙的信貸經理、科長,我都送他一套龍崗的別墅。你也一樣,沒得說。」

夏天邊听邊點頭,裝作很感興趣的樣子。

其實,夏天對他的項目倒沒有很大的不同意見,貸款給他也沒有多少難度,才敢于吃他的飯,但是,就是因為他後面這幾句話而壞了菜。

夏天想︰「雙方第一次認識,就敢如此張揚地說送這送那,日後假如深交,不進局子去才怪。」于是,心里已經決定不與他發生業務關系了。

這天晚上,夏天看看徐東海、卜一定玩得差不多了,便建議大家散了。

看官!當你看到夏天在一個下午加晚上便接待了兩個類似騙子中人,都被夏天以四兩撥千斤的手段打發過去而沒有上當,你也許會嘖嘖稱奇。然而,這些只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等待他的更多的周旋與是非還在後頭。但是,只要夏天心清氣正,再大的誘惑也許奈何不了他。

正是︰

耳順心清腦醒眼大,笑听甜言贈這送那;

天掉餡餅當心砸頭,腳踏實地淌河過窪。

君子之交淡如山泉,知恩可感何必言謝!

不吃咸魚何來口干,了斷是非不可拖沓。

早上,一個姓余的人科夏天,夏天忙打過電話去,對方說是深圳市華僑公司余總,余總說︰「梅林服務社的柯少基介紹說,你的為人還可以,我們有一些資金要找出路,能不能雙方見個面?」

夏天說︰「好啊,是你找我,還是我找你呢?」

余總老練地說︰「這樣吧,我先看看你在什麼地方辦公,不然,我的存款打過去,連去了哪里都不知道,會鬧笑話,我上午過來好嗎?」

夏天說︰「好吧,我等你。」

剛放下電話,在湖貝金融服務社搞計劃的王花拿著三本房地產證,在夏天面前晃了晃,說︰「夏經理,幫我的朋友做一筆貸款怎樣?」

夏天問︰「什麼朋友?」

「你這人,真是!不該問的不問。待會兒在莊總辦公室談。」王花說完,又對三個信貸經理說︰「我告訴你們啊,從今天開始,我在莊總辦公室上班了,以後你們要多關照,啊?」

卜一定說︰「哎喲,一點風聲都沒有,就當上總經理助理了?」

「別瞎說,為莊總看門、接電話是真。」王花說完,便扭著走了。

過了一會兒,莊宇原來的秘書熊自倫來到信貸經理室,大大方方地說︰「三個經理大人都在,我現在搞計劃了,以後要請你們多多關照。」

徐東海問︰「呆在莊總身邊好好的,為什麼要調崗?」

「我才不做那個花瓶呢!做了花瓶,荒了業務,再過幾年人老珠黃,什麼都不是,到那個時候誰要啊?」熊自倫答道。

「原來你是想著人老珠黃時還有人要,才不做秘書?」卜一定笑著問熊自倫。

熊自倫著急地說︰「我不是這個意思,卜經理,你就沒有正經過!我是說怕丟了業務!」說完,離開了信貸辦公室。

徐東海笑著對卜一定開玩笑說︰「老卜啊!群眾的意見要注意啊,在女人面前你就沒有正經過。——這不是我說的。」

卜一定紅著臉,笑著說︰「這話你都信。」

不一會,三人各自忙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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