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氣霧劑抑制住哮喘後,帕秋莉恢復了意識。
這里是圖書館。在正中央附近因犯哮喘而倒下的帕秋莉漸漸想了起來,但發覺自己正被人抱在懷里,而且還在移動著。
腦袋還是有些暈乎,全身也沒有力氣,想動起來仍然很困難。
緩緩地將目光移動。
前方,十幾公尺的地面上,白色霧氣正不斷地在上升。隱約還能听見啪啦啪啦的冰塊碎裂聲,自己的視野大半卻是被黑色的燕尾服所覆蓋。
正這麼想的帕秋莉,發現自己被輕放在了靠椅上。
「為……什麼……啊?」
滿臉微笑的少年此時正站在自己面前,俯子給自己整理睡衣。
這種微笑,不是因為獲得勝利的緣故,而是看著自己而產生高興的感情。
剛才明顯是自己敗了。
只要稍微看看雙方的情況就知道了。自己正癱在椅子上,而他卻是一副嬉皮笑臉。
但是,現在這種場景,卻像是敗者在為勝者服務一樣。
這種奇怪的感覺讓帕秋莉很不是滋味。
她正是由于這樣想,才會發出那種疑問。
「諾蕾姬小姐可是百年魔女,要說對魔力的感覺,肯定比我不知高出多少……」
文釗開口說出了話。不過依然是在整理著帕秋莉的睡衣。
好像是為了揭開帕秋莉的傷疤,他擺出的是那副勝利者的微笑。
沒能堅持到最後。
而且在最拿手的魔法上輸給了才學幾個月的人類。
對于自己的失敗,帕秋莉緊緊地捏住拳頭。
「但是,就是因為比任何人都對魔力敏感,所以,你才會沒有發現……」
突然听到這樣的聲音,帕秋莉立刻緊張起來。
失敗後要總結經驗,這正是在成功之路所必須經歷的。
而此時的她,五成心思正是放在這上面。還有另外五成,那便是好奇。
研究多年魔法的自己,對魔力這方面是比很多人要敏感的。
但自己卻完全沒有發現……
所以,她想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感覺到火焰外面的冰牆。
「正如在咖啡中加入大量的砂糖,可以去除其中的苦澀;喝了濃湯之後,再吃口味較淡的菜,就會感覺不到其中的滋味……」
自顧自地打著比方,完全沒有在意坐在面前的魔女是否听懂。
或許,這就是聰明人之間的默契。
文釗相信,帕秋莉一定能理解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
所以,他接著說。
「相信你也感覺到了,本來一個小小的火球,里面卻含有那麼多的魔力。」
是的,帕秋莉一直都知道,文釗的火球里蘊含了大量的魔力。
將一塊煤炭點燃,會放出火焰。將煤炭磨成粉末,再點燃,也會放出火焰。
但是,前者燃燒時的劇烈程度對于後者來說是不可比擬的。這正是因為方法不同。
雖說剛開始是認為他沒有掌握使用方法,但是那種蘊含大量魔力的普通火球明顯已經是很不正常了,或者說浪費得有些過頭了。
好比一顆正在燃燒的煤球,產生的火焰卻比它本身小得多,任誰也會感到不可思議。
正因如此,帕秋莉才會感到奇怪。
以文釗的天賦以及能力,是不可能會犯這樣的錯誤。
「難道說……」
突然好像知道了什麼,她結結巴巴地嘀咕著。
而此時,文釗也是直接打斷了她的推論。
「在火焰中注入大量的魔力,就可以讓你感覺不到外面冰的存在!」
文釗一語道破自己計謀中的關鍵。
正如他之前所說,增加火焰中的魔力,減少冰牆中的魔力。
好比水與石頭。在水盆里扔一塊石頭,一般都會被發現。
但,如果是在池塘,或者是在湖里扔一塊石頭呢?當然,就不會被發現。
他就是利用這個原理,欺騙了擅長魔法的帕秋莉。
被誤導的她,再加上心中的不安。選擇離開火焰圍成的空間,在當時,也算是可以理解的。
但現在想起來,這一切仿佛都在文釗的算計之內。
這樣想著的帕秋莉,不由地咬緊牙齒,努力抬頭,怒視著面前的少年。
「討厭……」
「……」
對方並沒有注意到自己。
甚至連臉都沒有轉過來。
他現在依然埋著頭,幫自己放好不能動彈的雙手。
完全沒有在意自己的怒視,仿佛剛才的話並非對她所說。
「為什麼,不說話?」
感到有些奇怪的帕秋莉,試探性地問了出來。
心里出現了不好的預感,手心也流出了異樣的汗水。
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但文釗的一系列動作,卻顯得是那麼得不可思議。
「……」
根本沒有看向一臉驚奇的帕秋莉。
而是將她的皮鞋與白色短襪月兌了下來。
現在正幫她按摩稍微扭傷的腳踝。
「難道……嗯?難道是听不見我所說的話嗎?」
帕秋莉發現了其中的關鍵。
但好像又不知道該怎麼辦。
「……」
面前的這個少年,連半點聲音也沒發出。
整個圖書館靜得可怕。
能听見的只有呼吸聲。
「看來,夜……就連蕾米莉亞也被你騙了呢!」
再次打破寂靜的是帕秋莉的聲音。
聲音中帶著的是哭腔。
好像是發覺了周圍的情況,文釗抬起了頭。
「嗯?」
不知道帕秋莉在說什麼。文釗皺起了眉頭。
現在可能的對話,應該是互相夸獎或是對失敗者的安慰。
但是,帕秋莉臉上的表情卻是相當的怪異。
他不禁望向了她臉上浮現出的扭曲的笑容。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啊!確實是听不見了呢……為什麼不說出來呢?」
癱坐在長椅上大笑的帕秋莉,眼角上滲出了晶瑩的淚珠。
文釗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在笑什麼。
此時的他,只能默默等待近乎發狂的少女宣泄完畢。
「……」
「哈哈哈哈……竟然,被這樣的你給打敗……」
狂笑不止的同時,眼淚也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這是同情,還是不甘。
就連帕秋莉自己也不清楚。
「祝你早日康復!」
拿出白色手帕,文釗一邊幫帕秋莉擦干淚水,一邊這樣說著。
四目相對。
帕秋莉的表情,一下子就定格了。
恐怕這一句話是真正的祝福吧!
但,正因為是真正的祝福,所以才……
討厭……
正直的人往往令人討厭。
她的心里是這樣想的。
「……」
微微張開嘴,帕秋莉不知道應該如何表達此時的感情。
明明應該對自己很了解的帕秋莉,此時竟然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文釗抬手制止了她。
「不要再說了……我要使用這種下流招數方能敗你,實在是……」
搖了搖頭,文釗吐出了四個字。
「勝之不武!」
這樣說的文釗,自己何嘗不是這樣呢?
失去听覺的時候,也在戰斗。展現出來的,不正是自己的實力麼?
在對決的時候,沒有人會看好文釗,因為他弱小。
但是,即使是才學幾個月魔法的文釗,真的是那麼弱小嗎?
真正弱小的,到底又是誰呢?
自己和紅霧異變時的蕾米莉亞正是犯了相同的錯誤。
那就是輕敵!
這樣想著的帕秋莉再也抑制不住疲倦,終于向著旁邊倒下了……
……
昏暗的地下室里,傳來的是兩個女孩的喘息聲。
仿佛是玩兒得太累,此時,她們間的交談都顯得有些有氣無力。
「真不敢相信,我居然會輸……」
聲音的主人,緊盯著眼前的黑白魔法使,稍微有些驚訝地嘆息道。
兩人玩兒得確實很快樂,不過身為人類的魔理沙竟然戰勝了吸血鬼,實在是讓自己很不舒服,芙蘭朵露這樣想著。
「滿足了吧!」
面對吸血鬼的感嘆,魔理沙很簡單地岔開了話題。
芙蘭朵露稍稍沉默。
然後,她開口道。
「滿足了啊……話說,你是怎麼做到的?那可是四倍的彈幕呢!」
不甘心的她確實不明白,魔理沙為什麼能勝利。
「那個啊!因為是分成了四個人,力量也平均分成了四份。所以攻擊力也減少了呢!」
魔理沙老早就發現了分身的弱點。
所以才會表現出游刃有余。
雖然數量增加,但是力量卻減少了。
「不過應該算我贏吧!我可是打中了牆壁哦!」
不服氣的芙蘭朵露開始耍起了脾氣。
「沒人規定打中牆壁就算你贏吧……那樣,對我也太不劃算了吧!」
魔理沙並不是為了防住所有的光彈。
她只是不想讓牆壁被破壞。
正如她所發現的,光彈的攻擊力在減少。
于是並不用抵消所有的光彈。
只需把那種會對牆壁產生威脅的打落就行了。
而那種破壞力的光彈,反而是比之前的要少得多。
所以……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芙蘭朵露的那一招分身,完全就是一個敗筆。
這樣想著的魔理沙,終于是有些累了。
「這麼晚了,今天差不多也該回去了。」
听見這話的芙蘭朵露顯出了一絲失望。
她嘆著氣,垂下了腦袋。
「結果,又只剩我一個人了呢!」
「和別人玩啊!」
魔理沙以一臉「多麼傻的問題啊」的表情,笑著回答道。
「和誰啊?」
仿佛對自己沒有一點自信,芙蘭朵露小聲嘀咕著。
「下次可以給你介紹一個神社里的女孩哦!」
這樣說完的魔理沙,朝她揮了揮手,走出了地下室。
不過,當看見圖書館的景色時,她呆住了。
啪嗒……
手上的掃帚落在地上。
「喂喂,這樣真得沒問題嗎?」
魔理沙看見前方的兩人後,氣不打一處來。
帕秋莉此時正坐在椅子上,身體卻是依偎在文釗懷里,閉上眼楮一副睡著了的樣子。她的鞋子和襪子已經被月兌掉。原本頭上的粉色睡帽也落在了地上,露出的紫色秀發此時正隨意地飄動著。
突然想起了文釗之前所說的「要是敢打擾我和魔女的好事,就揍扁你」,魔理沙不由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過看見帕秋莉的衣衫還算完好,魔理沙心里也算稍微松了一口氣。
而文釗則弓著身子,以這種奇怪的姿勢摟著她,仿佛就像保護著一件工藝品,稍微一不留神,就可能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局面。
「嗯?」
好像是發現了魔理沙,文釗發出了一聲詢問。
不過聲音極小,仿佛是為了不破壞懷中尤物的休息。
「這就是男人所謂的那種對感情的專一嗎?永遠都喜歡年輕漂亮的……或者說是那種,看起來年輕漂亮的少女?」
魔理沙拾起掃帚,稍微提起嗓門兒,開始諷刺起來。
不過馬上又覺得無聊。
文釗根本就听不見,說了也是浪費口舌。
「算了,反正你也听不見。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哦!」
「這樣的表情,看來是很開心呢!不過衣服……」
這樣說著的文釗,指了指魔理沙的裙子。
黑色的厚重長裙,從腰部開始撕開了非常大的一塊。
現在,則是將魔理沙整條左腿都露了出來。
不過裙子里竟然穿的是粉白色的燈籠短褲,實在是有些破壞氣氛。
「這些沒什麼啦,回去讓香霖修補一下就行了。」
一點也不在意自己形象的魔理沙,向著文釗走了過去。
「看你樣子好像也不在意……話說回來,反正時間也不多了,有沒有什麼好玩的嗎?」
文釗示意魔理沙把帕秋莉扶好,靠在椅背上。
然後,隨口問出了個這問題。
「那麼,帶你去看看演唱會吧!雖然可能不會去听,不過那里可是非常美麗的哦!」
魔理沙反應也快,直接牽著文釗的手往圖書館外走去。
……
圖書館外,走廊的拐角處。
此時,銀發女僕正呆呆地立在那里。
听到從圖書館里傳來的,魔女與前管家的對話後,她楞住了。
她發現自己全身冒著冷汗。
門是打開著的,所以即使里面的人對話聲不是很大,聲音還是能傳到圖書館外。也就是說,圖書館中文釗和帕秋莉的對話,一字不差地傳到了夜的耳朵里。
夜對他們兩人的對話大多無法理解。
就算是理解了大部分,估計也已經忘記了。
她關心的,只有一句。
「呼……」
微微張開嘴,夜才發現自己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兩只手互相緊捏著,總算是抑制住了顫抖。不過,身體上的顫抖似乎是不管過多長時間也不會停止。
最終,稍微從震驚中緩過來的夜,再次動起了嘴唇。
現在的她,只是小聲地申吟。
「……听……听不見?」
下意識說出這話的夜,再次思考它的含義。
難道,上次是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