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裂山河 正文 第三十八章 祥瑞獄

作者 ︰ 淄博臨渠

吳克見李巍與蕭婉兒二人交談,不一會兒便使得李巍答應了一件事。心知二人以前必定又說不清的糾纏。但想及灌頂佛像的事,硬著頭皮插話道︰「這位英雄,可否告訴我這灌頂佛的事情?」

「李巍,記住你的承諾!「蕭婉兒恢復了調笑的口吻,笑著道。

吳克眉心一皺,怒蕭婉兒渾然不將自己放在眼中,但心想買賣事大,又向李巍道︰「英雄可要把這件事情講清楚,我可是買賣人,受不起這筆生意降下來的責罰!」

李巍道︰「這的確不是孫皓的那尊灌頂佛。不過,這尊灌頂佛倒是南北朝的事物。你看那灌頂佛的頭盤中有五戒,刻有南朝梁蕭衍。我想應該是那梁武帝的遺留。」

吳克走到灌頂佛像旁,低頭看著佛像頂,果真發現「南朝梁蕭衍」幾個字。心想家族里在自己來時所說,轉過頭笑道︰「鮮于小姐,呆這灌頂佛洗好,我就令人給你帶去。」

鮮于嫣悶哼一聲,道︰「我們走!」

李巍也拉著沙潔羅,轉身踏空而行,漫步在密林上,向玄武樓方向而去。

吳雨桐看著李巍沙潔羅二人神仙眷侶般,眼中閃過怨怒,但隨即掩在心中。轉身離去。

回到玄武樓,李巍當著沙潔羅的面攤開了自己的手,道︰「潔羅,這是那人給我的東西。」

沙潔羅看著李巍手中的兩顆圓球,頓時眼眶一紅,轉過臉去,道︰「你自己看吧,那是你們的事,我看也不會看懂的。」說罷,痛苦出聲,掩面躲入了房中。

李巍搖頭嘆息了一聲,將神念沉入一顆圓球之中,心道︰「看來這世上的紛爭連牽涉到的人真是太多了。就連人間也出現這種東西了。」

李巍神念一掃,當即知道蕭婉兒要自己做的事,低聲嘆道︰「我幫你做完了這件事,我們二人的緣分就從此結束吧~」「 」的一聲,圓球已被李巍捏得粉碎。

傍晚,秋雨瀟瀟,櫓聲咿軋,漁舟歸來。李巍向沙潔羅說了一聲便躍窗而出。來到木芙蓉花塢。李巍見蕭婉兒還未前來,任由秋雨打在自己身上。低頭看著玄武湖中密紋水藻。芙蓉未落,水中倒影著鬧紅,游絲即成路,如楊花覆在青萍上,蔓延玄武湖岸邊水中。

「此處算是遠離應囂了吧~」李巍低聲一嘆。忽然,一道聲音在李巍耳邊響起——「小子,這里有埋伏。」李巍一怔,分辨出是大鰲元緒的聲音,隨即笑著傳音水中︰「縱他仙帝又如何,您老暫且去忙你的事情吧~」

只听水中咕嚕一聲,那元緒又傳音嗤笑道︰「其中還有一個神呢~我想你可以修補你的族譜了。」

李巍微微一笑,傳音道︰「多謝您老,看來我身上的秘密您老也知道得不少。」

元緒呵呵笑道︰「那女人來了!」

李巍微微一怔,轉過頭沿著紫薇花望去。只見蕭婉兒撐著紙傘漫步踏來,她身上褶皺疊起的衣領,西方祭祀般的白色戰裙。看起來極為怪異。一個東方江南女子本不需要過意的打扮就極為清秀,但蕭婉兒的面相骨骼,身上衣裝以及那臉上刻意流露出的冷漠,只是落了俗套。不待蕭婉兒走近,李巍便開口道︰「說吧,還有什麼事?」

蕭婉兒走了過來,打量了李巍半響,才笑道︰「用得著這麼冰冷嗎?」

「用得著這麼客氣嗎?」李巍冷聲以對。

蕭婉兒略微愕然地將眼瞳收縮,目光集中在右眼前一指長的區域,心道︰「我和他本就這般關系。他依舊冷漠寡言,沒有什麼改變。」于是看向李巍,撒嬌發嗲的語氣笑著說道︰「沒想到這麼多年你居然還是那樣,一點都沒變。可惜你那訂婚的未婚妻現在已經死了~」

李巍猛然大驚,急聲叫道︰「她怎麼了?」已然心中翻腸心如滾燙,多年逃避所壓抑的情感爆發了出來,極而轉成深深自責,頓覺背如山壓,好不沉重。

「你依舊不敢叫她的名字嗎?」蕭婉兒冷然笑道。隨即聲音變得尖細,「我看你是不知道她到底是誰吧!對于你這種人來說,完全思想凌家于其他人之上。好比我父皇在城困被圍的情況下還侃侃而談《老子》《易經》那般一樣可笑!你們的思想我是無法體會了。我只要你幫我獲得傳承!」

李巍從木芙蓉毛糙的枝干上折下一朵紫薇花,邪氣凜然地笑著︰「我只幫你打開傳承之地的機關陣法,至于你獲得傳承與否,我可不管!」

蕭婉兒臉色變得如黃銅一般,卻帶了生鐵似的冷白和青色,冷聲道︰「李巍,你變了!如果是以前的你,你答應過的事情就不會做不到!」

李巍冷然喝道︰「我沒變!我一直就是這種性格!」

「那你以前你為什麼幫助那麼多人!」蕭婉兒不甘心道。

李巍冷眼瞥了蕭婉兒一眼,仰天大笑兩聲,冷聲道︰「我只幫你做這些東西,這是我最大的讓步,也是我最後一次幫你!」

「果然是鐵石心腸人!可惜這番話對我這等女子的確是**之語!但有些人注定永遠無法消受!」蒙著面紗的鮮于嫣自半人高的木芙蓉花叢中站了起來,接著花叢後依次站起了五個人,天竺佛宗長老米爾達,金發碧眼的黛麗絲和鮑勃,手持折扇的李暫以及一個全身罩在黑袍之中的人。

李巍淡然一笑,道︰「鮮于嫣,看來你是新的廣寒清虛宗終南山太乙天都峰月神部的聖女吧?」

鮮于嫣格格笑道︰「金陵城主果然名不虛傳,本以為你只是個傳說人物,卻沒想到歷史上真的存在。在當年的那種時代,以神龍首尾的態度竟然能保得金陵城,超然于外。真是令人佩服!」

李巍笑道︰「亂世之中,黑白顛倒。除了末世君主可以稍微超然物外之外,我這等傻子做出那種事情在群雄看來也只是個笑話而已。試問,這天下群雄逐鹿,只要佔有一寸一地之人都不能避免卷入其中。我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鮮于嫣笑道︰「那梁元帝蕭繹四十年養尊處優,偏安一隅,看似瀟灑自如,不問世間之事。其實良賈深藏不露,算得上自欺嗎?我看是欺人太甚了吧~」

李巍道︰「自欺也好,欺人也罷!多愛者大費,多藏者厚亡!空有韜光養晦之術,但這人吃人的時代,身為上位者,只要一鳴驚人就注定不能再平庸了。」

「好一個‘多愛者大費,多藏者厚亡’!」鮮于嫣贊道。

李巍嘆息一聲,豎起折下的木芙蓉,搖頭道︰「才子皇帝多悔恨,江山敗于書生手。凡是文人,大多心中抑塞磊落,慷慨悲涼,冷冷冰冰的性格,要想不鋒芒畢露,不孤傲清高,談何容易!奈何這世間之人將全部責任推給文人,豈知那口口聲聲說著歷史的人在何處?」李巍搖頭一嘆,道︰「往復于痛苦和厭倦之間,流連于自嘲和世俗偏見之刻。若是那司馬遷做皇帝該多好?若是那史學家做皇帝該多好?但是真正的史學家是誰?真正的史學家會做皇帝嗎?我不是站在民族前方的智者,我只是痴迷一道之中的傻子。」

鮮于嫣頓時一怔,李巍這番莫名的感嘆使得她抓不準李巍心中在想什麼了,但看到李巍手中的紫微木芙蓉話,頓時眼前一亮,道︰「這紫薇花,又名木芙蓉,木名拒霜。想來金陵城主你也是這等人。」

李巍看著鮮于嫣淡然一笑,道︰「以後就叫我李巍吧~我早已不是金陵城主。」

「是,李巍!」鮮于嫣脆聲笑道。

李巍嘆息一聲,轉身對著依舊被寒霧遮住的湖面,嘆息道︰「這玄武湖的水何時干?而今又是一番風,一番雨,一番霜。更何況人杳杳,水茫茫!」李巍低聲道︰「蕭婉兒,她怎麼了!」

但久久蕭婉兒依舊不做聲響,鮮于嫣見李巍若不得到答案便一直這樣下去,開口道︰「李巍。據民間傳說,大羽箭大將軍的孫女在你回歸天界後一年冬春交際的時節被一團梅花簇擁登仙。至于儒門質家在這時日之中因為儒道佛的風雲而沒落了。」

「是這樣嗎?」李巍轉過身,微微一笑,道︰「不知道,你身後的這個神那對紅色眼楮是要殺我還是要怎麼樣?」

「嗚嗷哈哈唔啊~」只聞一陣鬼笑狼嗷,籠罩了這個花塢,「小子,你感受得到我身上的氣息?我似乎從你身上聞到那淋涔君的味道。是你殺了它嗎?」

李巍只是看著鮮于嫣,道︰「鮮于嫣,你恐怕是贏宗十四氏的李氏吧?北朝胡人漢化,但也有混入胡人之中!李淵以北方少數民族為依托。我想,必定隋朝的大半江山已經拱手讓人了吧?」

「嘎嘎嘎~」又一陣鬼笑狼嗷,只見站在木芙蓉後的那罩著黑袍的人凌空飄了過來,落在李巍面前,抬起頭,只見一張黑漆漆的看不到眼楮鼻子嘴巴的黑臉,黑臉上覆蓋著鱗片。忽然,鱗片開始慢慢動了起來,率先出現的兩只猩紅艷麗的眼眶中凸起兩顆紅色眼珠,只見約莫鼻子處猛地吸進兩股白色冷氣,兩個猩紅艷麗的小孔從鱗片下冒了出來,接著只見嘴巴處鱗片劇烈地蠕動,喀的一聲一個和嘴巴一樣的裂縫大大地張了開來。和眼眶鼻孔一樣猩紅艷麗內唇,上下兩排尖細的牙齒,約莫一排數百顆鋼釘一樣的牙齒。

李巍看著張臉,冷笑道︰「你也是個祥瑞吧?」

只見這張臉的上下嘴唇腫脹而出,分別卷起,上下兩排尖牙張開,吐出一口腥臭無比的黑氣,道︰「我就是祥瑞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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