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溪凝睇,才子佳人便有憑闌之意。
初春風寒景苦。
三更,莫愁湖上,漁船唱著歌聲,推蕩著的波浪伴著流水的聲響傳向岸邊。
李巍站在松枝之上,極目平湖,一切盡收眼底。
望著這天低吳楚,李巍竟然心起心中無物之感,一種清淨,躍然明目!
「披霜沖雪戾世心,把酒濁醪醉紅塵;孤煙細縷風月看,鯰羹稻?打漁生!」
悠揚的歌聲清遠,隨風冷繞在煙霧之中。
朦朧之際,湖面一小舟,有人撐竿立影,如蕩波之一葉,又飄渺在江山之外。
「公退之暇,披綠簑衣,青枯箬笠江渚上,朝迎彩霞送素月!白發聊狂醒世人,吳寒春夜暗欺人~杯盈架書滿,茶潑香被暖。三更唱起,以濯足我纓,鼓?名利盡去,莞爾而笑平生!」
莫愁湖上充滿著漁夫的歌聲!
「嗖!」
「嚓 !」
李巍以腳折斷松樹一枝,松枝越院牆而去,撲鹿似的向莫愁湖上凌去。
「唪!」
李巍從松枝上閃影而去,他踏上凌波的樹枝,如達摩再世般一葦渡江。
不!是凌馭一松枝向漁船駛去!
「嗒!」
李巍腳尖將松枝墊入水中,翔空後踏在了漁舟之上。
「醒醉春秋月,壺中之日井中仙!消遣度日如年!」李巍含齒音吐起空蕭之吟般唱道。
漁夫用竹竿敲打著漁船,響著「??」的聲音!
漁翁用手頂了頂笠子,笑著說︰「小伙子,你也懂笠翁對韻之道!」
「先生漁樵江渚之上,棄除軒冕之心,松雲醉臥,不知幾品?」李巍問道。
漁翁放下竹竿,盤腿坐下,似答似問道︰「酒清者為聖,酒濁者為賢,壺中日月安閑者幾品?」
李巍也盤腿席地而坐,與漁翁對視著雙目︰「聞仙之道,葉跡空山,斧斤柴薪,煮白石,食玉露瓊漿,服從雲母,超然于世,羽化登仙!」
「作揖玉京招何人?手把芙蓉,三疊琴心,未全無情之心!算不得超然于世!」漁翁將腰間葫蘆取下,倒立了葫蘆,抖出一滴酒落入半仰的臉上的嘴里,然後漁翁的嘴唇蠕動著。
「流光照影,飄虹于塵,魚水成文?」李巍輕微的瞥了下頭。
漁翁將酒葫蘆舉在兩人頭上空,道︰「經緯支干,位尊物主,望不切則心不忙。賢聖是非,覺奧即可參微,天道極變,人事縴化,明明即昭昭,昏昏則為朦朦。是故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不必過于執著!」
李巍問道︰「聖人避世,賢人遁世?」
「歲月養育滋潤,根深蒂結,遂本心難易。而于義有不可負者,于心……」
漁翁頓了頓,又反問道「殺一人者罪,殺千萬者,何為?」
「逐物非易事,造化有潛形,烏有子虛雖不曾懷蒂芥,然千秋萬歲,網絡恢恢,無人不憔悴!」李巍說。
「傲岸咀嚼,泉石之韻本真心,雖歷千萬載春秋,顧影仍在!」漁翁解說著。
「先王聖跡,方冊布化,彪炳辭義,亦有死生之局!」李巍嚴肅著道。
漁翁頦唾一聲道︰「蕩蕩巍巍,是吾本心!浩然之正氣,聖德光輝。聖人陳謨‘得道與人由之,不得道獨行其道’。漁翁遁世虛隱逸,東山客避世實韜光。雖奇才夭黃泉,而青史記載,萬世可芳!殺千萬者為雄,垂釣磐石上即可!」
「多謝先生!」李巍站起來向躬身向漁翁拱了拱手,「篳路藍縷,以啟山林;聖賢是非,問道本心!,小子受教了!」
「哈哈~」漁翁也站了起來,笑道︰「而今天下,諸侯據而九州裂。這煙波之上也不會平靜啊~」
「亂世易典,龜書龍圖何時出?」漁翁將手背在背後,嘆了嘆︰「天下百姓又要受苦了……」
李巍上前一步︰「先生,自古文人永遠不能超月兌!我們不執著,雖然看開了,但本心難變,細想還是一樣的矛盾。因為我們東方文人心懷天下,所以我們必須承擔起守護東方的責任!這是一種千古未變的傳承!」
「你說的對,這東方這古老的傳承啊!」漁翁似有怨恨,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世人愚昧!就如同曹操,文軍武伐,最終也難忍世間人的污言穢語!」漁翁厲喝著,「曹操豪雄一生,也只能對天下人說出這‘這天下無人懂我’的悲嘆!」
「文人千古,誰不悲哀!世人荒唐,自以為是,炫耀不知隱晦!取玉之石爭比豪富,不懂藏冰之道,我們文人,傳承千古,大多只是他們眼中的‘迂腐’之人!」李巍眼楮充滿恨意。
「小友,不怪他們,畢竟這厚重的古老連我們都不能一人承受,跟何況他們。」漁翁疏導著他與李巍的怨氣似的。
「的確不怪他們。東方的古老傳承,注定我們要保護他們這些人!我們的悲傷無人能懂,就算世人說我們消極,又能如何?」李巍嘆了嘆道,身上盡是不符于年齡的滄桑。
古老的東方傳承,不僅僅是造成東方文人悲傷的緣故。縱看古來英雄,為了向世人證明自己是對的,英雄間盡然自相殘殺,而世人看著也只是認為熱鬧而已!
這不僅僅是他們自己的悲哀!
世人,在對立的兩股勢力之中,總是認為自己支持的那一方才是對的,分出了己方英雄和他方英雄。
而在這種荒唐的認知中,黃塵老盡了英雄!
是非成敗轉頭空!
英雄、文人等,總是在最後才看破!
他們總覺得反不如作一平常人生活得自在些。但是,如果他們不悲哀的話,這東方就沒有守護者,只能如同古來英雄一樣!
老盡黃塵!
「呵呵~」漁翁舉起酒葫蘆喝了一口道︰「見識過西方的貴族嗎?」
李巍點了點頭,有搖了搖頭,他沒有回答。
「現在東方有一種情況,有一些人太自以為是,以為自己是貴族。看不起貧苦百姓,竟然不學我們東方的古老,反而去進行西方的貴族教育!」漁翁吐著胡子茬罵道。
李巍笑了笑,「他們只適合呆在西方討飯!」
「為什麼?」漁翁好似老狐狸一般。
李巍笑了笑道,似乎看著漁翁老狐狸般地笑容,李巍略含深意地說︰「東方沒有貴族!東方有三種禮儀,但只有少數人全部知道!」
「哈哈!哈哈~」
漁翁哈哈大笑,他知道李巍這小子擺了他一道,他似乎凝神固頭猜著說︰「你小子!說說~」
「嘿嘿~」李巍笑著,「他們既然不懂東方的三禮,就必然不能進入東方高層。所以,他們所學的貴族教育只能讓他們毛發稍微光鮮點,比較油光可鑒一點。在東方,這種多了,這種特異標新怎能現出特殊。而我們東方文人的古怪就連世人也不懂!而我們東方的軍人、漢子那種鐵血、豪爽怕他們也會感動,但恐怕承受不住吧……」
漁翁繼續喝著酒,順便問道︰「繼續說啊……,怎麼不說了啊?」
李巍搶過漁翁手里的酒猛然灌下。
「咳咳!」
「咳咳!」
李巍嗆了下,笑道︰「哈哈!好酒!」
漁翁反應了過來,又將酒葫蘆奪回了手中。
李巍抹了抹嘴︰「既然在東方沒有權力證明他們自認為的優越感,那麼他們只能去那普通貴族泛濫的西方了。而他們只接受了氣質的培養。而沒有太強的能力,只能算作徒有外表,沒有實在而已,又不能封爵位享受貴族的生活。所以……只好討飯了!」
「哈哈!」漁翁摔下了笠子,如一農家漢子站了起來,豪爽地道︰「你小子嘴巴不毒啊!竟然拐著彎說,而且也沒說完,佩服!」
「哈哈!」
「嘿嘿!」
這一大一小兩狐狸就這樣在漁船上笑著!
這道理別人不懂,若想知,估計千古文人都會對你說「佛曰不可說不可說」。當然這一句不能代表東方,東方文人估計還會這麼說「悠然心會,妙處難與君說!」
譬如,「夏蟲不可語冰」,如是而已!
東方的古老,修身以為道,沒有貴族,若要說有貴族的話,那也是東方式的古老!
而這,注定是悲傷的東方文人才能體現!
不懂三禮,別說自己是東方的貴族!
但在東方文人晦匿的內心中,他們永遠不會承認他們是所謂「貴族」!因為倔強世人所謂他們乖戾的性格,加上頑固不變的本心,就算死他們也不會說自己是所謂「貴族」的!
世人不懂他們,而東方文人卻又極端想證明自己沒有什麼特殊的!
但修心養性的自我超月兌,又讓他們一舉一動皆與人不同。
于是,為言語所傷,又更加極端地想證明自己是普通的。
這種執著,放不開!
一來二去,成為了東方文人的悲哀!
成為了「世人皆不懂」的悲嘆!
這種倔強,固執到矛盾,是一種晦澀神秘的東方的古老的性格!
既然世人不懂,又何妨!
一種孤獨,一種寂寞,況」音實難知,知實難遇「,千古知音!未嘗不是一種絕頂,未嘗不是一種享受!
而他們也有自己的處世哲學,或是「雖是無為清淨,依然要八面玲瓏’,或是「聖人韜光」,或是「賢人遁世」,或是漁翁,或是隱士,都將自己超月兌在紅塵之上,卻亦也關心天下大勢!
因為,守護!是一種東方責任!是一種古老的東方傳承!
曉色漸汲春江,李巍和漁翁在剛才的言語之中宛然而笑已經盡興。
兩人不再歡笑,于是李巍打竿,漁翁鼓?,漁舟向花塢駛去,歌聲清揚道︰
「滄浪水清濯我纓,滄浪水濁濯我足,五湖煙水誰獨望?憂民稼穡居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