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續弦 042章︰風雨襲擊二

作者 ︰ 嘴角痣

前朝的崇禎皇後憑借自己的才貌,以一介乞女之身入宮為宮女,得遇崇禎帝而寵冠六宮,待崇禎帝死後改朝稱女帝。這經歷比沐芝蘭從歷史書上看過的武後更是厲害霸道。從乞丐女變成女帝,而且臨朝稱帝近半個世紀,可惜的是她下場不好,連慈禧好都沒有。人家慈禧死後被扒了墳,她是生前被自己的面首餓死在宮中。據說她的面首中有一個是崇禎帝的孫子,趁著她生病之際,聯合宮人和外臣,將她圈禁起來。這個圈禁是真正的圈禁,蓋了一個小黑屋,只留一個洞,讓人給她送飯。

這死法跟沐芝蘭所知道的齊桓公晚年很像,被自己身邊的人圈禁餓死。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是必然的嗎?沐芝蘭不敢深究這個問題,當然她也沒想過自己會成為武後那樣的強人。她知道自己沒那個能力,而且沒那個野心。

人活著,最重要的是自己開心。當皇帝吃肉還不開心,還不如當乞丐有頓飽飯來的快活。曾經有段時間,沐芝蘭的口號是,吃肉不開心,不如吃梅干菜。因為梅干菜可以扣肉啊!

瞧綠雲嚇得膽顫心驚的,沐芝蘭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且放寬心吧。姑娘我還沒那麼沒眼色,皇帝,後妃,那可不是一般人干的活。比那青天大老爺還難做,是全天下做難做的工作之一啊。姑娘我的心願是,當個富婆就可以了。」

「表姑娘可是嚇死人了。」綠雲拍了拍胸脯,夸張地安撫自己的心跳,對沐芝蘭道,「但願表姑娘不是說一套做一套才是啊。」說完又好似覺得自己這話有些太生硬了,教訓人似的,忙又道,「好人家的女兒誰願意送到宮中去啊。有出頭的,可是不多,多半的老死宮中了。就算有些人家女兒送入宮中,得富貴的也有,可一旦跌落成泥,那就是萬劫不復。且不說那崇禎皇後如何,就是那王貴妃,也是讓人唏噓不已的。」

王貴妃是先帝德宗的中年時期的寵妃,後來因為巫蠱案,連累她們王氏及其姻親家族被誅殺,幾乎殆盡。滅十族啊,堪比沐芝蘭所知道的解縉了一般。十年富貴,萬劫不復,這代價太沉重了。

不過世事無常,或許有一天她迫不得已,可能會走上那條路呢。沐芝蘭如是想著,抿嘴笑道︰「只要事情能由我做主,定然不會看著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

綠雲的目光在沐芝蘭身上又停留片刻,見她好似專心去研讀邸抄,收回目光盯著自己的腳尖,猶豫地問道︰「既然表姑娘並無你說的那種想法,可為何要看這種東西呢?」

沐芝蘭再次抬眸,十分專注地盯著綠雲的眼楮,道︰「女兒家養在深閨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抬頭就院子里那片天,天長日久心胸就會變得狹窄。抬頭就碗口大的一片天空,久而久之,就會坐井觀天,妄自尊大或者麻木不仁。規矩可以鎖住我們的身體,可是不能控制我們思想的自由。一個不會思考的人,那與活死人有什麼區別呢?

我看邸抄,不過是想了解外面的事情,讓自己知道天有多大,平日里那點哀怨情仇,與很多事情相比是多麼不值得一提啊。我是人,我也有情緒煩擾,莫名看到有些人不順眼,有些事情不順意。可有些人遇到了洪澇災害,衣不蔽體,食不果月復,想想他們,我們的日子過得還是很好的。人要感恩,要知足,知足者常樂,常樂惜福。」

听完沐芝蘭的話,綠雲抿了抿嘴,深深一福,由衷地道︰「太太總說表姑娘是個明白人,太太是對的。」

本是玩笑閑話的,深說起來,反而沉重了。

待綠雲出去了,沐芝蘭吁了一口氣,盯著門口的方向,心中道,我看邸抄完全是為了自保啊。

再次收回目光,沐芝蘭專心于邸抄上。沐思綺給她準備的邸抄是按照時間先後順序摘抄的。二月以及到三月中下旬,邸抄主題依舊是興女戶,當然還有一些其他的,比如節氣農忙防病防疫之類的。三月下旬以及最近的邸抄就是關于南方的澇災和城中的病疫防御,並未提及陸狀元屠坊一事。

木瓜來的時候,說了此事已經由陸狀元屠坊變成了,真假陸狀元的辨認了。他說,當時陸狀元並不在城中,而是去白雲城接柳神醫為太後治病去了。因為柳神醫去仙島采藥去了,只能拐道去了兗州請柳神醫的徒弟樂無極。如此一來,陸狀元不在京城的人證物證都有。隨之而來的便是有人跳出來說,陸狀元用的障眼法,屠坊的是他,而去請神醫的則是另外一個人。因為陸狀元自己會易容術。

這算不算打雀的被雀兒啄了眼呢?話又說回來了,陸狀元如此,卻也很明顯是著了別人的道了。是不是大臣們為興女戶布的新陷阱,干掉陸狀元這個皇帝的親信大臣,折掉皇帝的翅翼等著皇帝老實呢?

沐芝蘭想了一會兒,就拋之腦後了,因為上面有一件事情讓沐芝蘭很高興。邸抄上說,截止到三月底,朝廷收到各地上報來京赴考的人員名單,共計3324。大周共計十六道,三十三州,一百八十九郡,近八百縣。每縣生員大約是四十二人,是大周開國以來迄今為止,應考最多的一次。

來京的人多,除了客棧賺錢之外,就是一些書院、書齋,還有一些官員。沐芝蘭也想起了之前自己與知客師傅提及的生財之道。四面八方而來的考生,並非都會說官話。據說,梁啟超先生當年赴京考試時,因為官話說得不大流利,多為人嘲笑。

距金秋九月考試,還有近五個月的好時光,沐芝蘭覺得可以用來生財。生財只是副產品而已,她想著若是有一天真是把女戶興起來了,重建自家書院又有何不可呢?就算沒有大儒,可做小學啟蒙教育,應該還可以吧?她也曾經在學校混跡過一段時間,當過英語老師呢。而且前世讀了那麼多年書,教育嘛……想著想著,沐芝蘭嘆口氣,道︰「禍害了我也就算了,我在禍害別人,那真是罪過罪過啊。應試教育害死人啊。」

午飯後,沐芝蘭沒事可做,就留在雲水寮幫忙洗碗。容媽媽念叨個不停,如何也不願意讓她伸手做這些事情。她道︰「讓表姑娘做這些,我等哪里還有臉回去見太太。」

哎,都說官大一級壓死人,可輩大一級也一樣壓死人的。沐芝蘭暗嘆著,就坐在旁邊的木墩子上,托著下巴看他們忙活。

寺里的燒火僧比知客師傅年長幾歲,也是個木訥之人。他身量不高,一說兩笑,還帶酒窩。好幾次,沐芝蘭為他的酒窩著迷,笑盯著人家看,嚇得燒火僧以為自己怎麼了,一直唱佛號。沐芝蘭掩著嘴在一邊笑,逗夠他了,就坦率地告訴他,說他的酒窩長得好,有佛相。

當時,沐芝蘭是這麼說的,「師傅一笑,就顯佛相了,酒窩生得真好,平添幾分佛根。」

這話一出去,不少人要看燒火僧的笑臉,要看他的酒窩如何個佛根法,弄得燒火僧煩躁不已。沐芝蘭听說他煩惱了好長一段時間,甚至起來嗔恨心。為此,沐芝蘭很後悔,專門向這位師傅道歉。不過道歉的時候,燒火僧已經不那麼生氣了,似乎想開了,有些柳暗花明又一村豁然開朗,反倒對沐芝蘭多了一份親和。

他對沐芝蘭說︰「小僧比不得施主心胸開闊,哪里敢說原諒,是我原諒我自己的魯莽。」

沐芝蘭笑道︰「終究是師傅心底寬善,不然也想不到克己呢。」

自此,兩人算是有了這麼一份情誼。當然是很純,很潔的。

燒火僧見沐芝蘭托著下巴,眨著眼楮,目光亂撒,一副無所事事的模樣,上前道︰「沐施主,可會下棋?」

「下棋?」沐芝蘭收回天馬行空的亂思量,抬頭盯著燒火僧,眨了眨眼楮,努努嘴道,「圍棋只認識黑白子,不會打譜。跳大井,還有五子棋,我會的。師傅是找我下棋嗎?」。

燒火僧笑道︰「見施主無事,想與施主對弈一盤。」

沐芝蘭毫無起身的想法,盯著燒火僧的酒窩,笑眯眯地道︰「可惜小女子不會下棋哎。若是你願意跟我跳大井,或者玩五子棋,我倒是願意哦。」

燒火僧眉頭一挑,笑了笑道︰「我也會跳大井的。」

沐芝蘭起身,對燒火僧道︰「看到師傅笑,我就會想起佛也會笑,尤其那酒窩,嘖嘖,真是太有佛根了。」

燒火僧搖了搖頭,笑道︰「施主莫要打趣小僧了。」

沐芝蘭畫了方格,連上對角線,選了一個三角形中畫了一個圈做大井,扔給燒火僧一根木棍,自己也選了一個不同的。她邊折木棍邊跟燒火僧講規矩,見燒火僧與自己知道的並沒有什麼不同,也就放下心來。

跳大井的最大規矩就是緊挨著井的那條邊,不能走。誰走誰跳井,跳井者死。故而跳大井多半是先走的人贏,而後走的人輸。如何定先走後走,那就是剪刀石頭布,賭對弈雙方的手氣和運氣了。不要小看這些小事情,其實涉及了很多東西,比如說博弈這門學問。自古中國人就愛博弈,而且深諳博弈之道,才能將棋藝不斷升華。簡而言之,善弈者善謀,謀與權幾乎相互依附的。

權謀。權謀啊,也是門藝術,是門學問。

兩人剛廝殺上,就听見知客師傅聲音︰「木施主這邊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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