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椒妻 第五十八章 蛇蛇蛇

作者 ︰ 石楠

麗娘正在柳眉的房間里陪母親說著體己話,忽然青桐急急忙忙地進來通傳,「小姐,呂老爺子家的六老爺子過來說,呂老爺子被毒蛇咬了,這會兒已經快不行了,求您過去瞧瞧。」

呂老爺子的長隨昵稱叫小六子,但那是呂老爺子對他的稱呼,人家七老八十的一位老人家,其他人怎麼敢跟呂老爺子一樣稱呼他「小六子」?是以鄭家的人都喚他一聲六老爺子。

麗娘听聞呂老爺子出了事,哪里還顧得上閑聊,當下提起裙擺跟著青桐抄小路便出了鄭府,一路小跑著往呂老爺子家去了。

呂老爺子家麗娘還是第一次來,不過眼下情況緊急,她也無心四處打量,讓門房帶她直奔花園去了。

「老太爺是在花園里被蛇咬的,這大冬天里,哪里來的蛇,真是奇了怪了。」門房一邊帶路,一邊抱怨著。

麗娘沒答話,只略頷首,貓冬的蛇原本不該咬人的,更不會露在外頭被呂老爺子遇上,這事兒透著古怪,卻不是她能多說的了。

那門房領著麗娘抄的也是小路,直達後院花園,沒從七進八進的那些廳房中間穿過,倒是省了不少時間。

下人們不敢挪動呂老爺子,便把離出事地點最近的一座涼亭圍了起來,又在里頭放了火盆,即便花園里冷得刺骨,但涼亭里還不算太冷。

呂老爺子此刻正躺在一張鋪著棉被的木板上,身上也蓋著厚實的被子,只露出滿頭蒼蒼白發和一張青中透黑的瘦削臉龐。

地上擺著一個銅盆,盆里裝著烏黑的血,想來是從傷處擠出來的,只可惜冬日的蛇毒因為積存太久,毒性比其他幾季更為生猛,只是放血已經無法遏制毒性的蔓延了。

亭子里除了呂老爺子外還有小六子和另一位四五十歲的下人,兩家經常走動,都是熟面孔。

小六子想來是急壞了,在涼亭里團團亂轉,見到麗娘,忙迎上前來。

「這可怎麼辦?怎麼辦?怎麼就這麼巧,城里的大夫都出診去了,鄭小姐,小的實在是無法可想了,您家曾經開過藥鋪,不知可有法子能解蛇毒?求求您,想想法子救救老太爺。」白發蒼蒼的小六子哭得稀里嘩啦,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麗娘嘆了口氣道︰「六老爺子,我不懂醫。」

小六子的臉色瞬間一片蒼白,嘴唇哆嗦著,卻是再也不知該說什麼了。

這幾乎已經是他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了,如今麗娘說不懂醫,老爺子又中毒多時,如何還救得回來?

麗娘沒工夫管小六子的情緒,三兩步跨過去,湊到呂老爺子耳邊,低聲問︰「呂老爺子,您能听見我說話麼?」

呂老爺子眼皮子動了動,想來是听到了,身子動彈不得不說,竟是連眼也睜不開了。

「呂老爺子,我知道您能听見,麗娘不懂醫,但麗娘手中有解毒的方劑,而且是成藥,但是,這方劑麗娘從未給人試過,不知療效,只是如今情況緊急,除此之外麗娘別無他法,呂老爺子願意一試否?若是願意,便動動眼皮。」

救人,是要擔責任的,倘若卻毒散沒有效果,或者反而激化了蛇毒,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就是直接害死呂老爺子的凶手,如果呂老爺子的家人要追究她的責任,只怕她這回就得吃官司了。

若是陌生人求上門來,麗娘是說什麼也不會用卻毒散的,但呂老爺子不同,相鄰幾個月來,彼此之間早有了感情,所以縱然凶險,縱然可能會承擔責任,但至少還有一線生機,麗娘不想放棄。

最關鍵的是,此藥雖然不曾試過能否解毒,但麗娘卻用雞鴨試過,至少此藥本身無毒無害。

雖然麗娘本意是不想給自己添麻煩,但是听小六子說大夫都被人請走了,也就是已經沒有其他法子能救得了呂老爺子了,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效用不明的卻毒散卻成了唯一選擇。

只是,冒不冒這個險,是不是等待更好的救治時機,卻不是該麗娘說了算的,呂老爺子最有發言權。

好在,呂老爺子雖然中毒已深,但神志很清醒,听見麗娘的話,不知哪兒來的力氣,竟然猛地睜開了眼,張開嘴,喉嚨里發出「呼呼」的聲音,隨後含混地道︰「願……意……」然後便不肯再閉眼,而是鼓著眼珠子,瞪向小六子。

小六子伺候呂老爺子幾十年,怎能不懂他的意思,見他這般模樣,頓時老淚眾橫,伏地對呂老爺子叩頭道︰「小六子明白老太爺的意思,若……若鄭小姐救治無效,小的絕不會讓鄭小姐有任何麻煩。」

麗娘只听了呂老爺子說願意,便已經將卻毒散拿在手里,準備給呂老爺子服下了,听聞這話,心中微微一松的同時,更多的卻是對呂老爺子的欽佩。

誰都惜命,不是什麼人都敢不追究責任地把性命交付到別的人手里。

麗娘咬了咬牙,自瓶中取出一顆藥丸,親自喂進呂老爺子嘴里,小六子起身倒了熱水,扶起呂老爺子,喂他喝下。

麗娘剛收起藥瓶,柳眉和柳老爺子便趕了過來,見到呂老爺子這般模樣,柳老爺子不由得好一陣唏噓。

只是呂老爺子先前說話似乎已經用盡了力氣,這會兒老友來探望也是無力回應了。

幾人提心吊膽地守著呂老爺子,一時間無人多說一句。

不多時,一位四五十歲衣著素淨卻華貴的中年人領著位干干瘦瘦提著藥箱的大夫快步趕來,小六子一見那中年人便「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道︰「老爺,您可算來了,老太爺他……」

小六子哭到此處,偏偏被一口氣兒哽住喘不上來,淚流滿面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那中年人頓時面如死灰,身子軟軟倒下,竟也跪在了亭外,眼中流出淚來,仰天大喊了一聲「爹」。

那位干干瘦瘦的大夫手中藥箱落地,卻是長嘆了一聲︰「下官來遲了。」

正愁雲慘霧,涼亭里卻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嗆咳聲,隨後有人說了一句︰「嚎哪門子喪?老頭子我還沒死呢。」

原來是眾人都把目光放在亭外來人身上時,呂老爺子竟已經醒了過來,雖說臉上依舊青黑一片,但顏色卻比先前淺淡了不少,人也比先前精神了些,竟能睜開眼說話了。

麗娘見卻毒散起了效果,心中這才真正地松了口氣,不著痕跡地退到一旁,把位置留給呂老爺子的家人。

那痛哭失聲的中年人聞聲連滾帶爬地進了涼亭,撲到呂老爺子跟前驚道︰「爹,您沒……李太醫,請您替家父瞧瞧。」

那位李太醫撿起藥箱,躬身應道︰「是,下官明白。」

李太醫進了涼亭,給呂老爺子把脈看傷口,皺眉片刻後才「咦」了一聲道︰「呂老太爺,您已經服過解藥了?」

麗娘站的位置正對著呂老爺子,那位太醫和呂老爺子的兒子卻是立在呂老爺子身前,背對著麗娘等人,是以當麗娘使勁朝呂老爺子遞眼色的時候,那位呂老爺並沒有看見。

「解藥?哦,好像是服過了,小六子不知去哪里倒弄來的解藥,是不是,小六子?」呂老爺子朝小六子遞眼色。

小六子滿頭汗,剛才鬧了個大烏龍,害得呂老爺痛哭流涕,還不知他回頭怎麼收拾自己呢,這會兒還要說假話糊弄人,真是……

再說,這解藥若是無效,鄭小姐不認倒還理解,如今解藥有效,為何不認下?這明明是好事兒啊?

不過,小六子心中雖然不解,卻還是頂著的壓力,支支吾吾地道︰「是……是小的以前在藥攤子上買的成藥,說是祖傳專治蛇毒的,小的當時……買來耍耍……一時心急,病急亂投醫……」

呂老爺沉著臉,把手一揮,嚇得小六子趕緊閉了嘴。

「李太醫,不知家父眼下傷勢如何?可有何不妥?」

李太醫恭恭敬敬地道︰「呂大人,令尊服下的解藥十分對癥,此刻雖有病容,但毒素正在慢慢地被肅清,只是會不會有余毒,下官一時還難以決斷,須得等上一時片刻才能見分曉,不過,請呂大人放心,令尊已無大礙。」

麗娘心中一突,要知道太醫那可是正經的官兒,尋常郎中只能叫大夫,給貴人看病有品級的官醫才能叫太醫。

這位太醫卻稱呂老爺子的兒子為呂大人,且自稱下官,那麼呂大人的官職定然比太醫更高,看李太醫的態度,顯然呂大人的官職比他高出不少。

呂老爺子不是商人麼?

不等麗娘細想,呂大人已經開始查問今日之事了。

「今日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細細說來,不得有疏漏之處。」

呂大人看上去並不凶,眉目柔和,但只要他的眼楮掃到你,就會讓你不自覺的發 。

小六子不怕呂老爺子,卻怕極了這位呂大人,聞言頓時戰戰兢兢地把今日之事細說了一遍。

他也真是不含糊,呂大人叫他細說,他便真的細說,細到早上他吃了什麼,呂老爺子吃了什麼,說了什麼話,罵了幾個人,追了幾次狗都一一言明,直把呂大人听得暗暗咬牙。

不過,好在他拉拉雜雜地說了一大堆,總算把事情說清楚了。

今日一早,呂老爺子如同往日一樣去院子里練五禽戲,卻發現他平日里練功的地方竟大喇喇地盤著兩條毒蛇,呂老爺子不欲跟畜生過不去,于是打算去別處練功,並命下人來將蛇弄走就是。

卻不想其他的地方竟也有毒蛇,而且這邊的更狠,不僅潛伏在灌木叢里,而且還暴起傷人,咬傷了呂老爺子的手指。

巧合的是,每月十五日時,呂府專用的大夫都會外出購置藥材,今日恰逢十五,大夫不在,小六子心急火燎地差了兩個下人出去請大夫,為了保險起見,他讓兩人分頭去請,卻不料兩位大夫一早便出診去了,皆是不在。

那時呂老爺子人還很清醒,頓時知道事情不妙——冬日里的蛇,大清早出診的大夫,無一不是陰謀陷阱,于是便讓府里所有人都放下手里的事情,一人去請呂大人,其余的分頭去請大夫。

至于小六子,在府里等得實在心焦,便自作主張地去隔壁把麗娘給請了過來。

這一下子,倒算是歪打正著了,也是呂老爺子命不該絕,若不是麗娘手中有卻毒散的配方,又一時貪玩煉制了一瓶成藥隨身帶著,呂老爺子這回就真的是逃不出別人的算計了。

至于麗娘救呂老爺子的事兒,小六子沒敢說,含混了過去。

呂大人听得面色鐵青,沉聲道︰「將行凶的毒蛇呈上來。」

這是補的第一章,還欠兩章。今天感冒已經好很多了,雖然咳嗽厲害,但是至少頭腦清醒,耳聰目明,幸不辱命,碼了兩章出來,心里好受些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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