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歐羅巴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波蘭的取舍

作者 ︰ 昕漸以落

波蘭大公爵米耶什科的營寨扎在一片開闊的林間草地上,離已經開始落葉的樹林很遠,這樣不用擔心被火攻或者偷襲,因為敵人剛一露頭就會暴露在開闊地上無處躲藏。∣我∣搜小|說網帳篷邊上豎著一面很古怪的旗幟——那上面有一只戴著王冠的鴿子,眼神驚恐的張開雙翅飛翔。

「你們為什麼把一只鴿子放在了國旗上,你們祖上是賣黃泥燒鴿的?」我指著在風中招展的旗幟表示自己很難理解這後現代的設計風格。

「那是雄鷹!」米謝諾夫暴跳如雷的說道,我估計很大一部分是因為他不知道黃泥燒鴿是什麼東西的憤怒,「它頭上戴著的是波蘭英雄波希金之冠,表示大波蘭的光榮與神聖。」

我撇撇嘴,他們的藝術表現手法實在是太抽象了,明明就是一只肥嘟嘟的胖鴿子,戴上個王冠顯得多麼不倫不類,還是小日本的家紋比較簡單,用一些幾何圖形和銅錢胡亂搭配,反正和別人的不一樣就好了,實用的東方哲學啊!我贊嘆著,自己來自未來的審美實在是不明白何必把一面旗幟搞的這麼復雜,估計主要原因是這個時代沒有電視報紙QQ,大家都沒見過面,弄個時髦另類點的旗幟也好認認人。

米謝諾夫帶著我走進營地,士兵們見到他回來都一臉驚恐的躲到邊上去,白胖子轉過頭來對我說︰「你看,這些人一定以為我回不來了,現在父親身邊全是哥哥安插的耳目,我父親已經被他快架空了。」

對于這些勾心斗角的權力爭奪我很早就表示不感興趣,不過白胖子剛才說他的父親已經逐漸變成一個傀儡,那麼我們一會進去之後會不會有生命危險,一般老頭子國王很容易被人利用,因為他們不肯承認自己的老眼昏花,往往一條道走到黑。

當我們走到大帳門口的時候,里面的人估計已經得知了消息,正恭敬地等候我們,米謝諾夫這會子慢慢恢復了儀態翩翩的貴族形象,高昂著頭走了進去。大帳沒有窗戶,靠著正中間的一個火坑取暖和照明,遠遠的蓋著白色狐狸皮的寶座上端坐著一位頭發斑白的老者,十有八九就是這幾天我听得耳朵都要起繭子的波蘭達公爵米耶什科。

「父親,孩兒無能,在戰場上損兵折將,還被日耳曼人俘虜了。∣我∣搜小|說網」米謝諾夫上來就聲淚俱下的承認自己的錯誤,哽咽中帶著哭腔的語言風格深深地打動了營帳中的每一個人——確切的說,是除了站在他父親下手的一個留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你還有臉回來!」那個胡子男惡狠狠地指著白胖子罵道,「本來咱們是準備隱在幕後順手牽羊的,可是你被俘暴露了我們的目的,讓波蘭不得不站在和德意志對抗的前台,你真是蠢不可及!」

「好啦!」深陷在寶座里的老家伙終于開口說話了,他沖著米謝諾夫伸出手,示意自己的小兒子到自己身邊來,「說說看吧,那個德意志的孩子皇帝帶來了什麼談判條件?」

「父親!」胡子男打斷了剛要張嘴的白胖子,看起來很義憤的說道,「和談只不過是日耳曼人的緩兵之計,等他們緩過神來,還是要狠狠地收拾咱們的,咱們要趁著他們現在陷入四面楚歌的困境為大波蘭爭取最大的利益。」

「那你的意思是……」老頭子不動聲色的追問道。

「咱們聯合拜佔庭人和他們的盟友匈牙利人組成同盟,一起討伐德意志,迫使日耳曼人放棄咄咄逼人的東進計劃,一舉把波蘭的邊境線推進到易北河去,您不是一直想擺月兌馬格德堡大主教對于波蘭的統治,自己建立教區嗎,現在就是個機會。」

老頭子捋了捋自己精心修剪的八字胡說︰「要知道咱們手頭上本來就沒有多少兵力,根本沒辦法出兵和德意志對抗。」

「可是拜佔庭人有這個實力啊,他們可以幫助咱們出兵的。」胡子男以為父親同意了,馬上和盤托出自己的想法,「拜佔庭皇帝的軍隊就駐扎在離我們不遠的山谷里,只要父親點一下頭,這事就算是成了。」

老頭子听到這里笑了,他忽然斜眼看了下我然後說︰「這是個陷阱,我不會再去理會它,前門剛走了狼後門就來了虎,幫咱們打完仗的拜佔庭人會空著手回去嗎?就算咱們贏了,拜佔庭人隔著萬水千山根本不可能把打下來的飛地作為自己的國土,他們打完仗拍拍走了,最後還是剩下波蘭獨自承受德意志的怒火,這是賠本買賣,我不會干。」

胡子男還要爭辯兩句,老頭子伸出手制止了他,米謝諾夫瞅準時機進言道︰「德意志皇帝早就看穿了拜佔庭人的把戲,那些以西方世界統治者自居的城市居民就好像鄉野酒館里最蹩腳的小丑,自以為是的可笑。」

「在外人面前,咱們就先不要爭論這個問題了,既然你安全回來了,還帶著德意志皇帝的使者,那我們就要听听那個孩子皇帝有什麼可以讓我接受的建議。」老頭子看著我說,那雙眼楮炯炯有神,讓我想起了森林騎士的首領延森,他們都擁有那種可以洞穿別人心靈的力量。

我站在那里東張西望了半天,發現大家全在瞅著我時才知道,原來他們是在等我說奧托皇帝的建議,因為他們都以為我是那個被派來談判的使者,米謝諾夫同情的看著我,那種幸災樂禍的表情還真像個花季少年。

說點什麼呢,我背著手強裝鎮定,台本上根本就沒有寫這個橋段啊,難道要再一次靠我即興的臨場發揮?上次我憑著感覺在答題卡上涂了一只流氓兔,然後就創造了學院高數的歷史最低分,對于自己,我比對中國男足還沒信心。

「這個,皇帝陛下在來之前對我說,這個世界上如果他還有害怕的人,那就是您,尊貴的波蘭大公爵,因為他就是從小听著您的英雄事跡長大的,那些刀光劍影的記憶伴隨著他渡過了整個童年,您就是他的偶像。」我先拿了個晚輩主持人常用來調侃老主持人的說辭頂上去,活躍活躍氣氛先,戴上高帽好忽悠一點,「陛下一直希望德意志能和波蘭成為好朋友,就像上帝注定的那樣,成為團結在基督旗幟下的教會兄弟。」

「說下去。」米耶什科大公爵牛飲了一大杯葡萄酒,干淨的胡子被打濕粘在一起,顯得邋里邋遢的。

「德意志並不是真正陷入了危機之中,那些都是無恥的謠傳。在帝國西部邊境,法蘭西人正忙于統一他們邦國林立征戰不休的國家,根本沒有精力對帝國發動襲擊;南方的意大利雖然有貴族制造了叛亂,並且趕走了教皇,不過要知道他們只不過是一些秋末的螞蚱,很快會凍死在嚴冬里,皇帝陛下碾死他們就像碾死一只螞蟻一樣容易,只要陛下願意,他隨時可以征召全德意志至少十幾萬大軍征討波蘭,將這片土地里里外外的用劍耕耘一遍,但是皇帝陛下並沒有這樣做,為什麼,您知道嗎?」

「為什麼?」大公爵被我勾起了興趣,探著身子追問道,說實話,我現在有點接不下去了,能想到的就這麼多,除了夸大其詞就是拍馬屁,實際的一點也沒有,因為我知道萬一在這種場合隨隨便便的定下外交承諾,後果將不堪設想。

「因為教皇霓下。」就在我眼看著詞窮的時候那個好幾次想利用我的權力瘋子出現在我的腦海里,反正你差一點就把我坑了,這時候被我拉來墊個背應該也是天經地義的,「教皇霓下認為您是基督最鋒利的寶劍,而皇帝陛下是基督最堅固的盾牌,德意志和波蘭需要的是合作,而不是戰爭,以己之矛攻己之盾,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

「基督之劍?有點意思,教皇霓下真的這麼說?」老家伙似乎有一點心動了,想不到那個小白臉在關鍵時候還挺有號召力的,扯起他的虎皮做大旗也太容易了點。

「事不宜遲,教皇霓下和皇帝陛下正在等待著你的答復,只要您點頭,兩國的百姓就不用在遭受刀兵之苦了。」我決定趁熱打鐵,先把自己的使命完成再說。

米耶什科大公爵垂下眼楮思考著,雙手不停地敲擊桌面,在別人大氣也不敢喘一聲的營帳里顯得分外清晰,就好像是催命的鬧鐘,一下一下切割著脆弱的神經。

「我得到的全是空頭支票,讓我憑什麼相信你的皇帝?他甚至都沒有通過你向我轉達一丁點的談判底線,我不知道這是他的狡猾還是吃定了我不會和拜佔庭人合作。」大公爵打量著我說道,「我的小兒子米謝諾夫率領的斯拉夫人軍隊據說就是被你帶著一千個人偷襲了,從這一點就能看出你們德意志的強大,我不知道還有多少個你這樣足智多謀的戰士,但是我知道波蘭和德意志是鄰居,而拜佔庭遠在天邊,得罪了近鄰絕對沒有好日子過。我雖然老了,可是還沒有老到輕易被別人左右思想的地步,今天你成功了,不是靠自己的口才說服了我,而是用你們德意志人的劍提醒了我自己的弱小,回去告訴你的皇帝,只要他放棄向東擴展土地,波蘭會做一個好鄰居,如果他同意我的建議,三天後我們就在易北河邊簽訂條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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