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在我們到達的第三天終于率領著自己的宮廷來到了集結營地,他的那支由諾曼人雇佣軍組成的衛隊第一批進入軍營。()這些人高馬大的北歐人自從他們的領袖羅洛在911年被法蘭克國王傻瓜查理三世根據簽訂的《埃普特河畔聖克萊爾條約》封到塞納河口的諾曼底一帶之後,時間已經過了八十多年。現在的諾曼人都是土生土長的諾曼底人,不過遺傳自偉大祖先尚武嗜血的征服火種還沒有熄滅,對于財富和新土地的渴望刺激著一批又一批諾曼人扛起武器,以諾曼底為基地,開始他們新的征服歐洲的事業。
諾曼底公爵是法蘭西國王的封臣,不過這些桀驁的北歐人並不甘于向巴黎俯首稱臣,他們野心勃勃的將貪婪的目光投向布列塔尼和弗蘭德斯,以及一切主人弱小的肥沃土地。德意志皇帝並不希望自己的臥榻之側出現一個統一的強大鄰居,四分五裂的法蘭西最符合德意志的利益,所以奧托陛下在進入意大利,專心致志的在南方擴展帝國的版圖之前,已經和諾曼底公爵達成了諒解,帝國默認諾曼人將勢力延伸進弗蘭德斯的低地國家,而諾曼人被雇佣成為皇帝的私人衛隊,同時承擔起分散法國王室注意力的任務,讓法蘭西沒辦法著手統一,繼續現在邦國林立征戰不休的狀態。
這些諾曼底騎士據說已經成為整個歐洲最善戰的武士,他們裝備著全身鏈子甲,甚至包括他們的戰馬也披掛著厚厚的鏈子甲,這些重甲騎士一旦奔跑起來好像一座移動大山,兩百步以內就連長弓也沒辦法對他們造成很大的傷害,敵人的士兵能做的只是祈禱上帝讓他們的武器鋒利一點,不要讓自己死的太痛苦。
我艷羨的看著眼前趾高氣昂的從我們這些破衣爛衫的德意志本土騎士營地里穿過的諾曼底重甲騎士,好想看到了一坨坨移動的燒錢機器︰「嘖嘖,真是中世紀的重型坦克,在戰場上橫沖直撞,不過要裝備他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足夠把一個最富庶的國家搞得傾家蕩產。」對于這種中世紀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我能做的也只是遠遠的咽咽口水,做夢的時候意婬一下,就好像大街上看到的齊臀小短裙美女一樣,關了燈想想就行了,火辣辣的現實中百撕不得騎姐啊……
皇帝陛下的御駕在一群衣著華麗的近侍簇擁下緩緩開進營地,奧托皇帝騎在一匹純白色的駿馬之上,身著裝飾考究的鎖子甲,外面罩著一件繡有皇室紋章的絲綢外套,一路上兩邊的士兵們如潮水般彎腰躬身行禮,場面壯觀極了。∣我∣搜小|說網
我本以為皇帝陛下會像電影里演的那樣,威風凜凜的在歡呼的人群中來回奔馳兩圈,然後發表一番慷慨激昂鼓舞人心的戰前演說,最後大家舉劍高宣聖號,戰前動員就在一片熱烈和讓人激動的氣氛中落下帷幕。可是事情根本就不是那個樣子,皇帝陛下好像有心事,騎在馬上悶悶不樂地沒有笑容,只不過心不在焉的沖著圍攏過來的下級騎士們點了點頭,然後繼續低著頭想事情,一言不發的穿過營地回到自己位于幾頂公爵大帳中心的金色皇室營帳。
澤雷拉著我擠在人群里,追著奧托皇帝的馬蹄奔跑,那一臉狂熱的表情好像現在看到了韓國明星的白痴小妹妹,除了尖叫就差幸福的暈倒了。
「那就是皇帝陛下嗎?真年輕,我還是第一次目睹陛下的尊容,瞧他那件漂亮的鎧甲,一定是意大利能工巧匠的杰作!」澤雷興奮的對我說,吐沫橫飛的四處亂濺,嚇得我趕忙往後躲開。
「以後說話能不能不要噴吐沫!!」我揚起拳頭大聲抗議,結果惹得身邊至少六個人轉過頭惡狠狠地盯著我,愣是讓我把下面的話憋了回去,「你瞅瞅你好像個追星的小丫頭片子,皇帝有什麼好看的?不還是跟我們一樣一個腦袋兩條腿。」
「我這種小騎士可不像你見過大世面,教皇霓下啊,大貴族啊,帝國皇室什麼的全見過了,還在有宮廷唱詩班的大禮堂里吃過咱見都沒見過的美味,我們這些小騎士,也就能在這樣的場合看看傳說中的皇帝陛下滿足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澤雷醋勁十足的說道,那副死樣子仿佛受氣的小媳婦,賤兮兮的讓人恨不得上去給他兩巴掌。
「好啦好啦,有機會我一定帶你去見見外面的大世面,听教皇霓下說,意大利羅馬的貴族克萊辛蒂二世的叛亂背後是法蘭西國王的支持,皇帝陛下肯定不會讓法國人將手伸向自己的禁臠,出征意大利是遲早的事情。」我安慰澤雷說。
「我們有機會去意大利?太好了!據說那里是黃金遍地的富庶之鄉,女人都穿著絲綢衣服滿大街招搖,真是征服者的天堂啊……」澤雷被我拉進對于未知國度的幻想之中,估計孩子眼前全是白花花的大腿,嘴角竟然很不講究的淌出了口水,拿他完全沒辦法。
在皇帝陛下到來後不久,皇室的傳令官就開始奔忙于各個大領主的帳篷之間,可能奧托皇帝要開戰前準備會,布置即將到來的戰斗任務。我悠閑的拉著澤雷回到自己的宿營地,那里已經有一個戴著滑稽高禮帽的傳令官在等我了。
「蘭迪男爵,陛下要求您列席一會的作戰會議,請馬上隨我過來。」從這個傳令官中氣十足的聲音中我判斷出他不是個太監,我邪惡的在他不長胡子撲滿香粉的臉上逡巡了兩遍,對于這個結果感到遺憾(你是有多希望人家是殘障人士?)。
「我只是一個小小的男爵,你確定沒有傳達錯陛下的命令?」可能是這孩子不是太監的事實深深打擊到了我,我對于列席會議的命令不怎麼感興趣。
「這是陛下的親口命令,請您執行,男爵閣下。」傳令官倒是不卑不亢,弄得我都不好意思繼續胡攪蠻纏了,只得稍稍整理下衣服就跟著他來到奧托皇帝的金色大帳。
這里面現在燃燒著好幾堆的熊熊篝火用來祛除地上返起來的潮氣,大帳里站滿了衣甲華麗的大領主和貴族,我被傳令官安排在一個角落,周圍的貴族有的認出了我,覺得我可能是陛邊的新寵,禮貌的沖我點點頭,可是我根本就想不起來這些人都叫什麼了,只能也合乎禮儀的回禮,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謙虛一點。傳令官來到奧托皇帝身邊,對著陛下耳語了幾句,陛下抬起頭在人群中尋找到我,然後對我笑笑,又低下頭和身邊的幾個公爵討論起來。
「各位,請靜一靜,會議開始了。」士瓦本大公爵康拉德一世作為這里最年長的貴族負責讓喧鬧的場面安靜下來,他一發話,大家都閉嘴不作聲,紛紛抬起頭看著坐在那里的奧托陛下。
皇帝陛下命人舉起了一幅繪制在羊皮上的簡易地圖,然後指著上面的一條河流說道︰「這里就是易北河,帝國的東北邊境,根據昨天的最新情報,我們的間諜發現斯拉夫人的營地又擴大了,有一些來自蘇台德的山地人部落加入了他們,入侵者的人數已經達到了兩萬七千人,就在易北河對岸的維騰貝格駐扎。」
「我們的糧草只夠再支撐五天了,我們必須在五天內尋求決戰,爭取速戰速決解決邊境問題。意大利的情況已變得不容樂觀,叛軍已經和佛羅倫薩的反抗者取得聯系,依靠比薩人進行補給,再不派大軍過去壓制,整個意大利都會起來反抗我們的。」巴伐利亞大公爵,皇帝陛下曾經的敵人爭吵者亨利也憂心忡忡的通報了糧草和意大利的情況,敦促皇帝陛下盡快結束對斯拉夫人的征戰,讓疲勞的騎士能早點回到領地準備來年對意大利的戰役。
「敵人的數量已經超出我們的預期,這些人都是些驍勇善戰的武士,我們沒辦法在正面的戰斗中消滅他們,而且反而會弄巧成拙,被敵人中心突破,輸掉這場戰爭。」士瓦本大公爵康拉德一世說。
皇帝陛下在眾人的爭吵中沉默不語,這位年輕的帝王已經不是第一次面對如此凶險的情況了,不過這一次的事情確實有些棘手,帝國就像一個上了歲數的老者,哪怕不活動也四處疼痛,龐大身軀的哪個部位都能形成致命的傷病。
「現在再征召農兵已經來不及了,而且是不合時宜的,秋收正進入最關鍵的時期,我們沒有多余的人手可以提供,那些雇佣來的亡命之徒沒辦法在短期內形成戰斗力,我不放心讓他們獨當一面,但是和現有的部隊混編的話又浪費了我們本就不多的精銳,面對著越來越多的斯拉夫人,還真是讓人頭痛。」上洛林公爵希爾瑞一世攤開手表示無能為力,實在沒有什麼好辦法能擺月兌眼前的困境。
奧托皇帝忽然抬起頭看著我說道︰「讓我們听听帝國最近聲名鵲起的‘卑劣者’蘭迪男爵有什麼高見,他可是把我們的法國同行修理得夠嗆。」眾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集中在我身上,有的包含戲謔,有的帶點同情,有的神情麻木得像在看一具尸體,有些腦瓜靈光的人紛紛猜測,這個皇帝陛下的新寵似乎失去了陛下的喜愛,就像那些曾經很受歡迎的宮廷小丑們一樣。
尼瑪,這是當眾給我下馬威呢,警告我不要不老實,上次私自離開亞琛的行為很讓皇帝陛下生氣,他正在憋著壞準備整我呢。冷汗瞬間就把我的內衣弄濕了,果然伴君如伴虎啊,死亡原來離自己是這麼近,根本不需要刀劍鏗鏘的戰場,有的時候,大人物的一句話就能置你于死地。
我飛快的思考自己的答案,眼前奧托皇帝嘴角掛著的冷笑更猙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