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神之路 正文 第十一章 綠蘿

作者 ︰ 凌玄間

地表,無盡城。

難得的好天氣。

日光穿越明亮的玻璃窗,在房間留下炫目的光與斑駁的影。

無盡城的一個小房間里,沈莫躺在床上,日光打在他的臉上,白皙、俊朗,眉宇間略帶一絲絲憂郁。

「啊。」猛然間沈莫驚醒,一下子坐起身。他睜大的雙眼還無法接受刺目的日光,被照的刺痛。他下意識吸了一口氣,眯起眼用手臂擋在眼前。先是白芒,然後逐漸的清晰。沈莫緩緩地移開手臂,怔怔地看著窗外。遙遠的天空,有雲,也有一輪耀眼的東西,那是太陽麼。那光輝如此的奪目,讓人無法直視。

沈莫收回目光,四下打量起身處的房間。這是間不大的屋子,陳設簡單到簡陋,卻收拾得分外干淨整潔,讓人感覺很舒服。沈莫掀掉身上的被子,翻身下床,赤腳走到屋子的落地窗前向外看。

這房間似乎在極高的地方,像是在山頂一樣能俯瞰很遠,廣闊的天地盡收眼底。天空是淺藍色,有層層疊置的雲,像是波濤一樣緩緩流動。而大地,在郁郁蔥蔥的綠中或紅或藍夾雜著其他顏色,宛如一副抽象畫。

「吱呀。」沈莫身後一聲門響,讓發呆的他收回了神。

「你醒了,感覺還好麼。」極輕柔的一聲問候,似乎怕驚擾了誰。

沈莫皺著眉轉過身,他看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面孔,竟然在瞬間有些發呆。這是一個何等秀美的女子︰恬靜清純的臉上掛著謙和的微笑,美麗的雙眼仿佛充盈著一汪秋水,一身粗布衣裙卻穿出凹凸有致的迷人,渾身上下未有一星半點的裝飾,卻散發著一股天生的迷人魅力。

「你,還好麼?」那女子見沈莫痴愣愣看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輕聲再問。

「啊,哦。我好多了,我沒事了。」沈莫驚覺自己失態,忙將目光挪開,喏喏地放緩聲音輕聲回答。

「那就好。你昏迷好長時間,我都有些擔心了呢。」那女子溫和一笑,走過去整理沈莫的床鋪。

「啊。一會、一會兒,我、我來整理好了。」沈莫慌亂擺手,卻不知過去幫忙是否妥當。

那女子笑盈盈的也不回答,麻利地做好一切方才罷手。她看著旁邊手足無措的沈莫感覺有趣,抬手掩口嫣然一笑說,「他們講你是個凶狠危險的人,要我小心點。可是我倒覺得你比他們都要紳士的多。」

「哈,哈哈,是嗎。」沈莫尷尬一笑,喃喃說,「我很少接觸女人的,有些不是很習慣。」

「睡了這麼久,你餓不餓,我去給你準備點吃的。」

「啊,有點。我睡了很久了嗎?」

「前天晚上到現在,現在快中午啦,你說你睡了多久。」

「什麼?有這麼久嗎!?」沈莫大吃一驚,有些不相信。

「凌大哥說你下午才會醒,這次可是例外了。」那女子莞爾一笑,走到門口說,「你等會,我去給你弄點吃的。你有沒有什麼忌口的?」

「沒有,什麼都好。謝謝你!」沈莫看著她,和她講話的時候聲音都變得柔和很多。當看著那女子要出去的時候,沈莫突然輕聲問了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那女子充耳不聞閃身離去,門隨即「啪」的一聲關上,也讓沈莫多少感到有些沮喪。「吱呀」門再次打開,沈莫抬頭看見那女子調皮一笑說,「叫我,綠蘿好啦。」

綠蘿說罷,再次關門離去。沈莫看著關閉的房門,不覺傻傻一笑。

「綠、蘿。」

一刻鐘不到,綠蘿端了很多東西走進來,微笑著說,「等急了吧,怕你不夠吃,我多準備了點。」

「沒有,辛苦你了!」沈莫急忙擺手說,結果肚子卻恰逢其時的「咕嚕嚕」叫了起來。

「嘻嘻,趕緊吃吧。」綠蘿笑靨如花將托盤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沈莫走過去看到托盤里三個菜一盆小米粥,還有幾個饅頭。那菜色葷素搭配、色香味俱佳,令人食欲大振。

「別客氣啦,快吃吧。先喝粥緩緩胃,慢點吃哦。」綠蘿催促,沈莫照辦,喝了粥不急著吃飯菜而是歇了一會方才狼吞虎咽的吃起來。

「真好吃,你不吃嗎?」

「你吃吧,不夠的話我再去給你拿。」

一陣風卷殘雲,沈莫很快將飯菜吃喝一光。綠蘿笑盈盈地收拾,沈莫笨手笨腳的幫忙。收拾完畢,綠蘿不急著離開,而是從房間一角的櫥櫃里拿出一套衣服交給沈莫說,「隔壁的房間里能洗澡,有全套新的洗漱用品。洗漱完穿這套衣服吧,你的都爛掉了。一小時後我回來,還需要些什麼東西嗎?」

「不需要了,謝謝你了。」沈莫接過衣服輕聲說。

「那好,我先走了。」綠蘿端起托盤,向他一點頭隨後笑盈盈的退出房間。沈莫捧著衣服呆了片刻,然後走去了隔壁房間。那里似乎是專門的浴室,靠牆角擺放著長凳木桌,木桌上有些洗漱用品,是全新的一套。沈莫心里一熱,將新衣服放在木桌上,褪去身上破爛的衣服。他隨便挑了一淋浴蓮蓬試了一下,里面流出的居然是溫度適中的溫水。溫潤的清水滑過沈莫的手掌,墜落地面,砸起朦朧的霧氣。這感覺太美妙了,有多久沒有這麼享受了?沈莫想。

足足半小時的熱水澡,讓沈莫感到神清氣爽。他換上新的衣服,將月兌下的衣物包裹收拾好才老老實實地回到自己的房間。沈莫可是從沒有這麼「乖巧」過,如果是以前,他會想著怎麼跑掉,會想著去各處「轉轉」。而現在,一想到要離開這屋子眼前就會浮現出綠蘿謙和溫柔的笑臉,弄得他不好意思有所妄動。就這樣,沈莫回到自己的房間老老實實地待著。直到綠蘿推門進來,她看到依舊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發呆的沈莫。

「洗好了麼,你……」綠蘿對著沈莫的背影笑著說,隨著他轉過身不由得聲音一頓神色一怔。

沈莫轉過身面對著她,他剛洗過澡頭發蓬松,衣服也合適,周身上下還透著一股硬朗堅毅的男人氣。

「這天氣真好,我以為地面上會永遠黑暗陰霾呢。」沈莫微笑著說。

「是有晴天的,不多罷了。」綠蘿莞爾一笑,「今天倒真是少有的好天氣,我來這兒三個月了,這樣的天也是第一次看到呢。」

「三個月?我以為你們在這里很久了。」沈莫詫異的問。

「我們?」綠蘿輕輕地搖了搖頭,神色有些黯然,「不,也許他們在這里很久了。我不是,我是三個月前才來的。那時候是凌大哥和小知發現的我,在離這里很遠的森林里。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奇怪的裝置里,腦子里亂糟糟的一片空白,什麼都不記得。」

「是嗎,沒想到你我一樣。我也什麼都不記得,不知道自己是誰,從哪里來,為什麼會在這里?一切對我來說都是空白。」沈莫說起這些來神色還是平靜的。

「空虛而惶恐,像是丟了極其重要的東西卻怎麼也沒辦法想起來的感覺,對吧?」綠蘿看了一眼沈莫接過話,苦笑一下繼續說,「我還算是幸運,能來到這里。之後有了這個新名字——綠蘿。」

「沒想到我們的遭遇竟然如此相似!我雖然忘記了過去的事情但卻依稀的記得,曾經有一些可怕的事情發生在我身上,那是一種生不如死的苦楚和被剝奪一切自尊的感覺。所以現在,如果我感到有危險,我就會竭盡全力用一切的手段去保護自己。」沈莫目光驟冷,不由自主地握緊拳頭狠狠地說,「究竟我們的身上發生了什麼,誰對我們做了什麼?!我一定要弄清楚,不放過傷害我們的人!」

「是嗎。可知道了,又能怎麼樣。」綠蘿嘆息一聲說,「我是不想知道的,知道了未必是件好事。過去是沒辦法選擇、也沒辦法改變。今後怎麼活,才是我所追求的。」

「是嗎,那你想到的今後、你的未來是什麼樣子的?」

「平淡安寧。沒有痛苦,沒有悲傷。這就是我所希冀的未來。」

兩人一問一答,近乎相同的際遇讓兩人有種特別的親切感。

「綠蘿,」沈莫忽然有些沖動地看著綠蘿,懇切真摯地說,「你是個美麗善良的好人,你的‘未來’一定會實現。如果你相信我這個同病相憐的陌生人,我保證我會盡一切可能的幫你實現!」

綠蘿一怔,看著沈莫的堅定的眼神呆了兩秒,繼而溫柔一笑,輕聲說,「謝謝你!」

「沈莫。」沈莫盯著她的眼楮真誠而堅定地說,「這是我來這兒那晚得到的名字,在我想起自己真實姓名之前,我以這個名字作為一個男人承諾,‘幫助綠蘿找到屬于她自己的幸福未來!’」

「沈大哥,我相信!謝謝!」

說罷,綠蘿竟然對著沈莫欠身,優雅的鞠了一躬。沈莫神色一慌,繼而釋然,憐惜地看著綠蘿行禮。

「吶。綠蘿,現在請你帶我去見一見這里的頭兒。我有很多事情,要去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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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城內的一段走廊里,綠蘿前面引路,沈莫跟在後面。有人過往的時候,綠蘿總是報以謙和感激的微笑,也有很多人熱情的招呼她。而沈莫走在她後面,也招惹很多目光,他卻視若無睹。

「喂,你醒嗎?氣色不錯。」忽然對面有人走來向著沈莫打招呼,又向綠蘿說,「綠蘿小姐,剛巧凌大哥找你。這次有不得不麻煩你的事情!」

綠蘿一欠身,謙和地對那個人笑著說,「正要過去。你別這麼客氣,打擾這麼久,我很高興能出些力。」

「你是?」沈莫盯著那人,皺著眉略一思量說,「是叫金影的人吧,我知道你!是你和你妹妹帶我過來的,你還在這里?」

「呵呵,這里有些事要我幫忙,所以就留下來了。」金影笑著說,「你也一起吧,我們快些過去。」

說罷,金影在前面開路,綠蘿、沈莫緊跟其後,三個人快步前行,其他路過的人都紛紛讓道。上了兩層樓,又七扭八拐的走迷宮一樣穿行著。他們走的都是捷徑,一條走廊走一小段就轉到其它去路。這里任何一條走廊都可以用「一眼看不到頭」來形容,要是一條路走下去真不知道能走多久。沈莫心中暗自感慨這里之大,殊不知這只是這個核心建築中層區域里很小的一片,真正的無盡城還要龐大不知道多少倍。

簡短來說,足足疾行一刻鐘。三個人才來到一個白色回廊,這里有警衛戒備。有金影開路,警衛自然恭敬的給三人放行。在一間門前,金影停住腳步看了兩人一眼,然後才輕輕地敲了敲門。

「請進!」門內有人回答,聲音溫和穩重。那扇門隨之無聲向兩邊滑開,室內景象顯露無疑。沈莫眼前一亮,他有些吃驚,這間屋子以雪白色為主調,擁有著眾多的高科技精密儀器和整潔的環境,設施奢華到與無盡城其它區域不和諧的地步。

「你也來了,真是太好了!」溫和穩重的聲音再次響起,一個人微笑著面對他們,那個人正是凌玄間。小知和金池莉分立凌玄間左右,還有幾個醫護人員打扮的人在圍著另一個人忙碌。金影三人魚貫進入房內,房門在他們身後無聲閉合。

「這次比較麻煩了,需要用你的幫忙,綠蘿!」凌玄間凝視著綠蘿,神色鄭重的說,「如果有可能,我不希望用你的力量,畢竟那對你……可惜沒有其他辦法,他的手臂只有你才有能力治好!」

「不要廢話,快讓她給我治療!」綠蘿尚未回答,凌玄間身後有人歇斯底里的叫起來,幾個醫護人員被粗魯的撞開,「都給老子滾一邊去,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

人影一晃,有人繞過凌玄間、小知等人直撲綠蘿。沈莫見狀又驚又怒,不禁揮拳迎上阻止,嘴里叫到,「混蛋,你敢動她,給我滾開!」

「喋喋!」那人陰冷一笑,聲音似野鬼哭嚎。沈莫的拳頭直奔著他的臉砸去,他竟然沒有躲閃的意思,待拳頭踫到那人的鼻尖之際,他突然一側臉敏捷閃過,同時張口咬下。「啊!」沈莫痛叫一身,他的手腕被那個人死死咬住。

「沈大哥!」綠蘿驚呼。

「住手吧,息合!」凌玄間在後面微怒地沉聲低喝。

「哼!」那人松口退出兩步,陰冷地對沈莫說,「這點本事,也敢對老子出手。我要是沒受傷,肯定廢了你。」

「你說什麼!」沈莫眼神一冷,揉了揉幾乎滲血的手腕怒聲說,「可以試試,我掰掉你的狗牙!」

「是嗎?臭小子!」那人抬起頭陰沉沉一笑,一雙陰沉細長的狐眼,閃爍著輕蔑逼人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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