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特快 正文 26、蟬與螳螂與黃雀

作者 ︰ 張月鹿

在所有被認定為「開膛手杰克」所犯的血案中,瑪莉-珍-凱莉的最後一案最為血腥凶殘。[全文字首發]大概是因為瑪莉有單獨的住所,不虞被人發現,使他有充足的時間完成他對尸體所做的「切割」。

當瑪莉的尸體被人們發現時,已經完全失去了人形。鼻子被割掉,嘴唇和連帶的臉頰、下頜處皮膚剝去,牙床完全。幾乎所有的內髒都被摘除,分門別類地放在房間的各個角落。到場的警官和驗尸法醫們都是蘇格蘭場久經考驗的辦案人員,但面對這地獄一般的血腥場景也不由得紛紛走到牆角大吐特吐。

僅用來描述她身上全部傷痕的報告就達數頁之多,雖然幾位法醫對她死亡時間的推斷產生了分歧,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在她死後,「開膛手杰克」花了兩個小時以上的時間,用來制造這個恐怖的造物。

在發出那一聲呼救以後,瑪莉的房子里再也沒有傳出任何聲響。死一般的靜寂籠罩在房子四周,仿佛有一種可怕的魔力鎮懾了一切。

瓦爾德用他這輩子從未有過的耐心靜靜潛伏著,一動不動。

在他的對面,另外兩個潛伏者則過得比他難熬得多。並非是潛伏環境更加不好——事實上,在東區,幾乎任何一個室外的角落都同樣骯髒、惡臭,並且寒冷。聶磐和虞深深清楚地知道,在那所低矮破舊的小房子里正在發生什麼。面對這個人類史上前所未有的殺人現場,每一分每一秒都顯得如此漫長。聶磐還要好些,虞深深卻是見過所謂的「瑪莉閨房還原圖」的,她遏制不住自己過剩的想像力,去設想「開膛手杰克」正在如何完成他的工作,這一刀,下一刀……

聶磐卻在留意著時間。現在已經可以確定,菲利浦斯醫生做出的「瑪莉死于凌晨5點到6點之間」的判斷是正確的。但知道這一點對他們來說並不是什麼好消息……距離任務完成的最後時限1888年11月9日7點鐘已經不到十分鐘了,小屋的門仍然緊閉著,揚神父似乎仍在慢條斯理地進行他的「獻祭」。

聶磐暗中嘆息,如果揚神父還不出來,他們可能就要放棄這個唾手可得的機會了。

就在這時,小屋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尼古拉斯-揚神父從瑪莉的房子里走出來,儀態依舊從容,但是步履明顯不如先前那樣輕快,臉上也有了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我搜小說網]的確,即使對一個年輕力壯的男人來說,連續兩小時進行分尸也是很消耗體力的活動。

神父的黑袍前胸有一片可疑的濕漬,但聶磐看不出那是血跡還是清洗過的痕跡。也許在小屋里,神父已經把自己臉上、手上和身上濺到的血跡清理了一番,畢竟比起先前那幾次的情形,這一次時間既充裕、又有便利的工具。

瓦爾德毫不猶豫地一個箭步從藏身處躥了出來,快步向神父走去。盡管沒有看到現場,但他幾乎已經確定瑪莉已經死了,否則不會在主顧出門時不送上一句假情假意的挽留和道別聲。

「,神父!」

金發的神父停下腳步,驚訝地看著迎面而來的無賴漢。作為時常被他在小酒館里勸誡的一員,瓦爾德對他有多麼厭惡,神父知之甚深。這個每次在街上遇見他都要遠遠繞開,還要吐口水、稱他為「烏鴉」的狂徒,現在卻用簡直稱得上「恭敬」的語氣在向他打招呼。

但神父不會看錯瓦爾德臉上的表情,那種只能用「猙獰」來形容的笑容里充滿了惡意,與打招呼時的口吻形成鮮明的對比。

「早上好,瓦爾德。」神父仿佛意識到了什麼,平靜地說。

「神父,真沒想到會在這兒遇上你。」瓦爾德在揚神父面前停下來,握成拳頭的雙手垂在身體兩側。他扭曲著嘴唇,不懷好意地朝神父笑著︰「原來神父也會干這種勾當呀?」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悖? 澳W餮?恕!蓖叨?麓丈杴叭ュ?齔 ?納窀訃綈虻難?櫻?洳環賴匾話炎к×慫?撓沂幀!拔胰?醇?耍?愀?昀蚰歉瞿錈嵌?誚稚洗罨埃??慫?奈葑印??憔褪悄歉齦蒙轄始艿摹?蹲郵幀?桑課銥醋即聿渙恕!?p>瓦爾德使出吃女乃的力氣,死死掐著揚神父的右手,想要把他往回拖︰「來吧,你這該死的混蛋。看看瑪莉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要是她還活著,你再稱頌你的天主不遲……」

瓦爾德沖出去的時候,聶磐並沒有動。這一次,揚神父從瑪莉的小屋走出來的時候,並沒有像小露茜那樣變成一團「黑影」。大概是由于他已被鎖定,所以蓋亞無須再屏蔽他的面貌。但聶磐還不能確定能否對他出手,既然瓦爾德沖出去了,正好看看情況。

他並不擔心瓦爾德會沖動地殺死揚神父,對瓦爾德來說,洗清小露茜的污名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一定要把揚神父送交警方。

但是當瓦爾德抓住揚神父右手的時候,聶磐就知道他完了。

「噗」地一聲輕響。

瓦爾德瞪大了眼楮,死死盯著和他糾纏在一起的金發神父。神父的左手握著一把刀——他只能猜測是一把刀,卻看不到它的樣子,刀鋒已經完全沒入了他的右肋下方。劇烈的疼痛順著刀鋒深入他的身體,蔓延到整個月復腔。

瓦爾德不知道那個被刺中的部位是他的肝髒,但他本能地知道,自己的生命就要在這里結束了。他吃力地騰出一只手抓住揚神父握刀的左手,覺得力氣已經迅速地隨著鮮血一起流失,但還是拼命地抓緊,不肯放松。

「愚昧使人失去一切。」揚神父感嘆地說,語氣中沒有一絲憐憫,「瓦爾德,如果你識字,就會知道報上登著關于所謂‘開膛手杰克’的很多小秘密——比方說,他是個左撇子。」

「 …… ……」瓦爾德張著嘴,滾熱的鮮血帶著泡沫從嘴里涌出來,在初冬的寒冷空氣中冒著白色的水汽。

「願撒旦接受你的靈魂。」神父一邊說,一邊轉動著握刀的手腕,讓冰冷的刀刃在瓦爾德體內旋轉。

隨著神父的動作,攀在他胳膊上的瓦爾德的身體像離水的魚一樣跳動抽搐著。瓦爾德感到手指已經快要抓不住神父了,絕望的心思狂亂地想著要在他身上留下點什麼記號,讓人能認出這個凶手。他的眼楮突然閃過了一絲亮光——越過神父的肩膀,他看見一個身影正小心而又快速地從背後接近神父。

瓦爾德認得這個人,他是租住福德太太閣樓的那個奇怪的密探!

他要拖住凶手。瓦爾德瀕臨死亡的頭腦已經無法再產生別的念頭。

「……露……茜……」瓦爾德瞪著揚神父,吃力地吐出幾個音節。

「啊,」金發神父了解地點點頭,「愚蠢的女人。她真的相信,那是聖靈散播在她心里的‘正義的憤怒’呢……」

揚神父想起眼前這個無賴漢似乎對那個虔誠的女信徒有點愛慕的心思,曾經不止一次在老邦德的肉鋪前見到過瓦爾德,並承受過他嫉恨的眼神。他很想再說點什麼,把這個被罪惡浸染的心靈中最後殘存的一點美好完全毀滅。但是他沒有機會了。

隨著「喀喇」一聲奇怪的聲響,神父的脖子被一雙突然伸出的有力的手擰成了一個怪異的角度。

聶磐無暇細看蓋亞終端亮出的信息,他只需要知道自己的目標確實已經死亡就夠了。隨手把神父的尸體推開,穿著黑袍的尸體「砰」地倒在骯髒的泥地上,濺起一片泥水。

失去了神父的支撐,瓦爾德也隨之倒在地上。他張大了嘴巴,呆滯的目光流露出最後的驚訝︰「密探」殺了神父!怎麼可以這樣?小露茜……

「你們說的話我都听見了。」聶磐嘆了一口氣,蹲下來對他說,「露茜-邦德不是那個‘刀子手’,他才是。我知道,蘇格蘭場也會知道的。」

瓦爾德如釋重負地呼出最後一口氣,閉上了黯淡的眼楮。

聶磐微微搖頭,瓦爾德永遠不會知道了,他根本就不是什麼「蘇格蘭場的探子」,而且再過幾分鐘就要離開這個「站台」,根本沒有人會去為小露茜洗雪冤屈——何況她本來就並非清白無辜。

聶磐正要站起來,突然感到背後傳來了一股巨大無比的沖擊力。

他沒來得及作出任何反應,整個人就被撞得栽倒在瓦爾德的尸體上。他不知道這股沖擊力來源于什麼,感覺就像一次片場發生爆炸意外時被氣浪掀飛出去一樣,不像是被實體撞擊,但也不像那次一樣有灼傷的痛覺。

實際上,他根本沒感到身體因為這種無法形容的沖擊力而受到傷害,卻覺得精神一下子極度疲憊,就像幾天幾夜沒合眼之後又遭到了什麼精神上的打擊一樣。一種莫名的心灰意冷、窒息般的極度沮喪,甚至感覺自己像是隨時都要斷氣、沒有任何生機和希望的情緒充斥了聶磐的整個精神世界。

聶磐無暇分析自己究竟是受了什麼傷害,盡可能迅速地翻身警戒襲擊傳來的方向,雙臂做出防護的姿態。這並不容易,盡管身體貌似沒有什麼損傷,但突然變得極差的精神狀態和油然而生的「什麼都沒用了、等死吧」的心理,讓他的身體變得不听使喚、胳膊懶洋洋地只想耷拉著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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