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特快 正文 24、最後一個獵物

作者 ︰ 張月鹿

1888年的10月中旬,由于警方早已宣布白教堂系列血案已經結案,又確實沒有什麼新的線索出現,公眾的注意力已經漸漸轉移了。[我搜小說網]媒體,做為一直追逐公眾愛好的獵犬,也開始發掘別的新聞。

比方說,聖西蒙勛爵的婚事就吸引了絕大多數上流社會人士以及愛慕虛榮的小市民們的關注。

新娘是一位大洋彼岸百萬富翁的小姐,新郎又是一位名門望族,這樣的婚禮從來都不缺乏談資。守舊的大不列顛社交界報紙上是這樣報道的︰一個暴發戶國家的典型暴發戶家庭、粗鄙的礦場老板的女兒,通過聯姻的方式一舉成為了貴族;而空有爵位卻已經淪落到典賣家產的聖西蒙勛爵也可以借此機會東山再起,這實在是一種合則兩利的「買賣」。

上流社會的報紙上充斥著這樣酸溜溜的氣息,當然在代表中產階級的報刊上也免不了羨慕嫉妒恨的論調。所以在新娘失蹤以後,各家報紙競相對此表示「遺憾」的字里行間,無法掩飾地流露出一種幸災樂禍的情緒。

虞深深記得這應該是福爾摩斯探案中的一個故事,案情本身並沒有什麼稀奇,不過是新娘在婚禮上發現了以為已死的前夫、跟著他逃婚了而已。因為既沒有死人和別的重大犯罪案情,也沒有離奇的犯罪手法和詭異恐怖的背景描寫,在福爾摩斯探案中算是沒什麼影響力的故事。但虞深深倒是很喜歡,因為這個故事雖然推理趣味不強,卻可以當作言情小說來看。

在警方和媒體的忽視下,東區的人們也似乎將要開始恢復日常生活,畢竟比起別人的悲慘遭遇,自己的養家糊口才更重要。

但冥冥中似乎總有一種力量試圖喚回人們對這一悲慘事件的熱切關注,也許是那些冤魂不甘被人忘卻的最後掙扎吧。

1888年10月16日,就在白教堂警戒委員會、也就是居民自衛隊的負責人喬治-盧斯科開始考慮是否解散自衛隊的時候,一個充滿惡意的「禮物」送到了他的手上。那是一個包裹,里面有一個小盒子和一封信。

血跡斑斑的小盒子里,裝著半個快要腐壞的「動物內髒」,至少盧斯科在第一眼看到的時候是這樣認為的。[我搜小說網]

盧斯科認為這是個過火的惡作劇,十分惱怒,隨即打開了包裹里的信件。信件的內容令他大吃一驚︰

地獄來信()︰

分享給你的是從某個婦人身上切下?淼納鱸啵?磽獍氡呶乙延駝 緣簦?淺C牢丁2瘓煤螅?以倩崴湍?話崖?茄?睦?小?p>信件上沒有任何署名,並且充斥著各種各樣的拼寫錯誤。

盧斯科震驚了,他立刻想起了凱薩琳-艾道斯遇害時的情形。他找來了醫生,給他看那顆腎髒。醫生草草地做出了結論︰這顆腎髒屬于人類,曾經被泡在酒精里保存過,但保存狀況並不算太好。接著醫生沒有經過進一步的檢測——事實上,在沒有檢測以及其他輔助手段的當時,根本無法對這一點做出準確的驗證——就斷定這顆腎髒確實是從凱薩琳-艾道斯身上割下來的。

這就是歷史上第三封被認定與「開膛手杰克」有關的信件,「來自地獄」信的來歷。在真實的歷史上,這封信由于其附帶的「陰險的小禮物」,而受到了警方的注意。

而在方舟旅客們來到的這個「站台世界」,由于警方已經宣布結案,並不想節外生枝,而且他們也並不認可醫生的這個結論,所以並沒有向外界公布這件事情。

當盧斯科找到警方尋求幫助時,蘇格蘭場給了他這樣的回答︰首先,不能證明那顆腎髒確實出自凱薩琳-艾道斯;其次,即使確實如此,也不能表明開膛手杰克仍在人世。很有可能是殺死小露茜的人在她尸體旁邊撿到了她從凱薩琳身上割走的器官,做為「戰利品」拿回家去收藏。出于某種炫耀的心理,在事態逐漸平息的時刻,他又把這個血腥的「戰利品」寄出,以顯示自己的存在。

警方認為,繼續偵破小露茜的案件、追捕這個凶手當然是必要的,但是沒必要像先前那樣大肆宣揚這件事。如果刺激了這個凶手,讓他嘗到了出名的樂趣,說不定他會變成第二個「開膛手杰克」。

不得不說,警方決定低調追查的思路其實是正確的——雖然由于誤將小露茜當成真凶,而使他們的推理從一開始就走入了歧途。

但盧斯科不能接受警方的說詞。回到東區以後,他鼓動警戒委員會的成員,讓他們盡可能地告訴更多的人、尤其是那些防備已經松懈下來的站街女,真凶可能仍然逍遙法外,讓她們夜晚做生意的時候加倍小心。

但是願意听從的人並不多,在他們看來,既然警方都說凶手已經死了,又何必杯弓蛇影地自找麻煩呢?而且事實也似乎印證了蘇格蘭場的猜想,半個月過去了,東區依舊沉寂。盧斯科並沒有收到什麼「滿是血的利刃」,也沒有再出現受害者。

恐懼已經從人們心中消散,以冷幽默聞名的英國人甚至開始用「開膛手杰克」作為笑話的素材。報紙上不時登出手持血腥長刀、掉落的面具後卻是一張女性面孔的「杰克」的諷刺漫畫,上游社會的化裝舞會上出現了「開膛手杰克」的形象,一些無聊的好事之徒或酒鬼扮做攔路殺人的凶手、以驚嚇夜間單身出行的行人為樂……

當東區的人們也開始互相以「杰克」來打趣取樂的時候,整件事給倫敦人帶來的陰影似乎已經完全消失了。

然而真正的「開膛手杰克」仍然潛伏在他的巢穴中,用夜色與濃霧掩蓋著自己無人得知的真面目,靜靜地等待著下一次時機到來。

1888年11月8日,星期四。

26歲的瑪莉-珍-凱莉,在這個寒冷的晚上,不得不離開家,走上街頭去尋找合適的「顧客」。

她其實並不想從事這種工作——為了微薄的收入,向不認識的、粗魯不文的男人敞開自己的身體,還要冒著染上惡疾的危險。在19世紀末的歐洲,「那種病」足以令人談之色變,一旦染上,就將在長久痛苦之後死亡。

並且,瑪莉還因為這種工作,而險些失去了她的愛人。就在不久之前,她的相好,年輕英俊的市場搬運工喬-巴內特,剛剛因為她到街上拉客而和她大吵一架,幾乎分手。而就在11月8日這天,他又回來和她和好。

偏偏就在這天,瑪莉不得不再次上街攬客,因為她已經拖欠了六個星期的房租,喬-巴內特又沒有錢。如果不去做生意,瑪莉就要在寒冷的冬天被趕出去,然後在第二天早上變成一具凍僵的尸體。

和前幾個死于「開膛手杰克」之手的年老色衰的被害者不同,瑪莉-珍-凱莉年輕貌美。她個兒高,長相甜美,有一雙勿忘我花瓣一樣的藍眼楮,濃密的長發垂到腰際。這讓她比那些競爭者們更多一些優勢,總能花更少的時間找到更慷慨的顧客。

但是11月8日這天的晚上,她的好運似乎用光了。直到第二天凌晨兩點多,仍有人看到她在街上徘徊。

「小心點兒,你這塊女敕姜!」一個老妓在和她擦肩而過時調侃道,「沒準兒‘刀子手’那把沒擦淨血的刀還在等著你呢!」

「姜」是瑪莉的綽號。她反唇相譏︰「‘刀子手’早就叫人給宰啦。就算還有刀子手,他也不會找上我,我看你倒是合他的胃口。」

老妓「呸」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轉身消失在濃霧中。瑪莉裹了裹身上的舊大衣,在寒風中蹣跚地走著。她轉過了一個又一個街口,還是沒踫上一個顧客,往日徜徉在東區的尋芳客們不知怎的都不見了蹤影。

就在她惱怒又無奈地想著要不要找間理發店把自己的頭發賣了換幾個錢的時候,迎面過來了一個穿黑色長外套的男人。

瑪莉打起精神迎上前去,卻發現那人穿的不是什麼「黑色長外套」,而是一件神父的法袍。男人的金發在黯淡的街燈下閃亮,瑪莉雖然不是什麼信徒,但也認得這個年輕英俊的神父。尼古拉斯-揚神父,是白教堂教會醫院的負責人。在這個地區,那些看不起病的人(包括她)或多或少都受過他的照顧。並且他還經常干出到小酒館勸酒徒戒酒這類的事,不大不小也算是個名人。

「揚神父。」瑪莉躊躇著上前打了個招呼,並為自己居然把神父錯當成尋芳客的失誤而感到羞愧。

「是瑪莉啊。」揚神父微笑著,並四下張望了一下,接著說出了令瑪莉驚愕的話︰「帶我到你那兒坐坐,怎麼樣?」

瑪莉只驚呆了一秒鐘,就熟練地露出職業化的媚笑。在她看來,能照顧她生意的都是好主顧,需要好好接待。神父也是男人,和別的男人又有什麼不同呢?何況,揚神父不但長得年輕英俊,脾氣也很和藹,比起那些小職員啦水手什麼的真是強多了。

「好的先生,保證讓你滿意。」瑪莉上前勾住了神父的胳膊,並把身子盡可能地貼近他。而在瑪莉看不到的頭頂上方,神父冰藍色的眼眸正冷冷地注視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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