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賜風流 第五卷 靖難之役 第四章 朝起朝落8

作者 ︰ 葉啟塵

接下來由前線傳回的消息都很不妙。夾白溝河勝戰之勇,朱棣帶十多萬大軍攻下德州之後,揮師南下,包圍了中原重鎮濟南,卻是連攻三月不克。傳遞消息的士卒道︰「鎮守濟南的明將鐵鉉本來是山東參政,負責為李景隆部催督軍餉,戰事一起臨危受命,沒想到卻是極難對付。燕王爺諸策皆難有效,大怒之下,命人搬來數門火炮對城內狂轟。危急關頭,鐵鉉親書高皇帝神牌,命人懸于四城之上,燕兵不敢不敬,再不敢用炮擊,濟南城越發地攻不下來。」

孟飛龍一家听了消息之後都是雙眉緊鎖,卻是苦無良策。一來離得也遠,再有方子箐與秦雪情馬上要生了,上官柔與歐陽菲也有了身孕,大家的注意力全在自家人身上,很難分得開心。

再後來又有消息不斷的傳了來。濟南交戰雙方相持之間,鐵鉉又出其不意,派驍勇軍卒白天黑夜從城內突出,騷擾襲擊燕兵,搞得燕兵疲憊之師無可奈何,多被殺傷。

燕王雖然憤怒無比,面對鐵鉉這個硬釘子卻也無計可施,身邊姚廣孝看到朱棣進退兩難,便來勸道︰「我軍遠征,又是連續作戰,將士十分疲憊,不如回轉北平休整些時日,再圖後舉。」

朱棣听從了姚廣孝的勸告,班師返回北平。鐵鉉及明將盛庸等乘勝追擊,接連收復德州等地,兵威大振。

回到北平的朱棣,馬上命人帶信給孟飛龍,讓他立即趕回北平。孟飛龍知道事情緊急,不敢延誤,只得匆匆安排下大寧的防御,告別待產的妻子,回到北平。

南京皇宮的朱允文心情一直好不起來,最近更是喜憂摻半,憂大于喜。自從朱棣在北平起事以來,原來並不讓他看在眼里的幾萬之眾,卻是屢戰屢勝,隊部不斷壯大不說,鋒頭已經逼近中原,儼然與自己形成決戰之勢,這不能不讓沒有半點實戰經驗的朱允文心驚。想想自己登基時候的幾個得力手下,黃子澄、齊泰為朱棣所逼,已經讓自己解職,雖然還在身邊留用,見面的時候大家都很尷尬,朱允文也看得出來兩人對自己有些成見,可是他沒有一點辦法。另外一個李景隆,就更讓朱允文失望。本來想著他英武帥氣,看多了歷史典籍的朱允文想他一定會是叱 風雲的人物,對他寄以極高的期望,可是沒想到事與願違,結果居然會是如此不堪。

今天心情極差的朱允文又一個人來在後花園,花園的各種花草早已爭芳斗艷,可是今天的朱允文沒有一點心情。

濟南大戰之後,朱允文招還李景隆,他的所有敗績再難隱瞞,全都大白與天下,不但群臣義憤,就是保薦人黃子澄也是痛哭上諫︰「李景隆出師觀望,心懷二意,損失慘重不說,貽誤滅燕戰機,罪不容恕;如果不殺他,何以謝宗社,勵將士!」副都御史練子寧更是在朝會上抓住李景隆衣領,歷數其罪,懇請誅殺這位三心二意、戰意不堅的公子哥,可是朱允文還是赦免了他。

朱允文自己也明白,這樣做會傷了一大批忠良的心,可是畢竟李景隆是自己的表哥,其父有功于大明,他本人也是心向著自己的,打下敗仗,只是他的能力不行,朱允文下不了這樣的狠心。

朱允文有時候也很後悔,後悔自己用錯了人,後悔自己失去了太多的機會,可是這些都已經過去了,更確切些是這一切朱允文已經無時間顧及了,讓他每日心煩的是朱棣的壯大。听到朱棣兵臨中原的時候,朱允文真的覺到自己的皇座難以久長了,可是濟南之戰的勝利又讓他看到了希望。于是他以過去沒有過的果敢,在招回李景隆之後,馬上升鐵鉉為山東布政使司,又下詔以盛庸為大將軍,陳暉為副,統明軍對抗朱棣。當然,一段時間來表現不俗的戰將絕不只他們幾個,平安、徐輝祖都很不錯,可是這兩個人都與朱棣有著割不斷的關系,重用他們朱允文還不放心。

一個人思前想後,不知不覺中已經是日落西山,思歸的朱允文抬起頭,卻又發現一個美麗的身景,那是自己的妹子——福臨。

自從孟飛龍一家離開之後,福臨就如同丟了魂一樣,再不是原來那個活潑可愛的少女了,象是變了一個人。她先後幾次拒絕了自己為她安排的婚事,現在都是十九歲的老姑娘了,後花園中總能在這里發現她孤獨的身影。朱允文嘆了口氣,現在自己的煩心事太多,這個妹子,也真是很難關心到了。

向前走了幾步,朱允文顯然覺察到福臨已經注意到了自己。向自己擠出一絲笑意,福臨道︰「恭喜聖上,听說濟南大捷了。」

朱允文點了點頭,道︰「算是很不錯的勝仗吧,把燕軍打回了北平,德州等失地全都收復了。」

福臨點頭道︰「听說聖上啟用了不少新人,如果仗都這樣打下去,就有希望了。」

朱允文听著福臨祝福的話,卻從她的面容上看不到上絲的歡喜,心中暗嘆,問道︰「福臨,你真的希望哥哥打勝嗎?」

福臨面色平靜地點了點頭,道︰「為什麼不呢?你是皇上,可也是我哥哥。」

「你……是不是還想著孟飛龍?」

福臨苦笑了道︰「想他干什麼?他不是已經娶了姑姑麼!」

朱允文暗嘆一聲,道︰「福臨,你是不是心里很恨爺爺和哥哥?」

福臨搖頭道︰「我誰也不恨,這都是命。」

朱允文見到福臨一副呆呆地神情,搖了搖頭,準備離去。身後福臨的聲音道︰「哥哥,你有沒有後悔過?」

朱允文停下呆呆地發愣半晌,搖頭道︰「我沒什麼後悔的,也許這也是命吧!」

孟飛龍到北平與朱棣密謀三日後,又匆匆趕回大寧,他回到大寧的第五天晚上,先是方子箐生下一子,半個月後秦雪情也為孟家添上了根苗,整個的孟家籠罩在一片喜氣之中。

兩個滿月的男嬰都很健壯,也很漂亮,抱在方子箐與秦雪情懷里,一點也不認生,咧著小嘴對著九個媽媽酣笑。眾女對兩個小可愛自然愛得不得了,不知是誰想起來的,孩子們還沒有名字,于是大家都聚在孟飛龍身邊,讓他給孩子起名。

孟飛龍望著兩個兒子甜甜的小臉,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卻是快樂不起來。嘴里喃喃地道︰「看他們笑得真甜,戰火中的百姓卻是苦得很呢。」

眾女是來讓他為孩子起名的,沒想到孟飛龍居然想到了百姓身上,抱著孩子的方子箐與秦雪情便有些不開心,正要來責備他幾句,孟飛龍說話了︰「就叫安國、安幫吧。國家安定了,百姓們也是安寧了。」

「孟安國、孟安幫!很不錯的名字呢。」眾女一起叫道。看來方子箐與秦雪情對孩子的名字也很滿意,抱著孩子「安國」、「安幫」不住地叫,用嘴在孩子的小臉上親個不停。

不滿意的人也有,百里冰就是一個。她上前去拉了孟飛龍的一只耳朵,怒道︰「看你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家里的老婆們你就不管了?」

想是百里冰手上真的用了力,孟飛龍大叫著,道︰「我怎麼不管了?你們有吃有穿,不是孩子都有了嘛。」

不說孩子還好,說了孩子百里冰越發有氣,怒道︰「她們都有了,我怎麼辦?我也要孩子!」

孟飛龍苦笑了道︰「箐姐、雪情生了,柔姐與菲兒也懷著,這些日子我那天不是被你們幾個給纏著?再生不出來又怨得著誰?」

孟飛龍空下的一只耳朵也被一只玉手拉住了,卻是南宮艷忍耐不住。小丫頭氣道︰「龍哥哥,我們可都是你老婆,生不出孩子來不怪你怪誰?」

百里冰也道︰「那和他那麼多的廢話,如果我們幾個再沒有,我就一刀把他那東西割了,扔在野地里喂狗去。」

這下孟飛龍開心了,哈哈笑道︰「我個人沒什麼,自會有人來與你拼命,我們的監軍大人就不會不管吧?」

眾女紅紅地臉全轉向永寧。永寧的臉更紅,啐了一口,氣道︰「不就是宮里多個太監嘛,有什麼大不了的,我見得多了。」

孟飛龍‘暈倒’。

大家還想說什麼,卻听到門外腳步聲起,剛才熱鬧的屋里馬上鴉雀無聲了。一個下人走進來,把一封信交給孟飛龍,道︰「外面投進來的,寫明送給少主您,卻沒見人。」

孟飛龍將信展開,上面很簡單的一行字︰「明日正午,南山頂峰恭候大架。曾彪。」

孟飛龍將信放在桌上,遙望南山。是呀,三年了,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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