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的名字叫做屠榮。」
「很明顯,這是一個用吃飯時間,隨意想出來的,用來做殺豬販的龍套名字。」
「事實上,我已經死了,現在似乎處于一種靈魂的狀態。」
「嗯,看著眼前熟悉的工作環境,那寬大的工作台,厚實的殺豬刀,一切都是這麼令人懷念。」
「當然,如果沒有躺倒在地上的那堆碎肉,就更好了。」
「但是很可惜,事實上,那堆碎肉就是我的尸體,想不到辛辛苦苦十幾年,最後就這麼被人給殺了。」
「殺我的人,武功很高,他只出了一劍,就徹底奪走了我的生機。」
「很難想象在北馬村這種邊境之地,會有這樣的高手。」
「也不知道,衙門里的那些蠢貨捕快能不能抓到他。恐怕最後還得靠我的同伴們自己動手。」
……
……
的一聲,孔府的大門被一腳踢開。
院子里,李月庭正圍著一根晾衣桿不停的跑圈。孔問則是躺在椅子上曬太陽。他們兩個人顯然對于踹門進來的人都沒有絲毫反應。
「怎麼,也不請我坐坐麼?」
闖進來的人是個男子,一絲不苟的發髻,燙的筆直的官服,配上白面無須的俊逸臉龐,他的頭上簡直頂著四個大字。
‘大眾情人’
對于這個人的問題,李月庭已經見怪不怪,他雖然對男人了解不深,但也見過他來孔府幾次了。
男人名叫柳正,是一年前新上任的當地知縣。本來作為最新一屆的新科狀元前途那是杠杠的。
不過听說他在劍京得罪了權貴,所以直接被貶到了北馬村來,做一個小小的知縣。
他和孔青依似乎是好友,隔三差五的都要跑來孔府下棋,品茶等等。
按照孔問的說法︰「此人乃是標準的腐敗官員,職業是玩人,興趣是蹭飯,有時候也會難得兼職一下父母官的角色,好為自己的終生事業找點借口。」
看見沒人回答自己,柳正也不覺得尷尬。他裝作對方沒有听見自己的問題,再次加大了音量叫道
「貴客臨門,就沒人準備點茶水點心,美女黃金之類的招待招待?」
孔問翻了翻白眼︰「有屁快放,沒看見我的如來神掌正修煉到緊要關頭麼?這死孩子真是沒眼力勁兒。」
孔問算是把‘睜著眼楮說瞎話’做了一次如教科書般的演示。
「放你臉上?」
隨意的回了一句,柳正也不動怒,他搬了一把椅子坐下,好像在自己家里一樣自然。
孔問長嘆了一口氣︰「你想喝點什麼?」
「有沒有茶?」
「當然。」
「噢,那我想喝點牛女乃。」
‘那你還一本正經地問個P啊。’連一旁的李月庭都想這麼說了,但是平時目無法紀,橫行鄉里的孔問竟然忍了下來︰「你直接說正事吧,能幫的我一定幫。」
「噢,也沒什麼,就兩件事情。」柳正說著站了起來︰「首先,把這張你剛才乘著說話的時候,用內力震散的椅子換了。」然後他就又找了一把椅子拿在坐下。
孔問見自己的伎倆被揭穿後也沒啥反應,接著問道︰「然後呢?」
「然後自然是我親自去拿牛女乃咯,難道還等你這攤爛泥動手啊?」
孔問真想一拳砸死這個王八蛋,但是他忍住了,因為他懶。比起花幾個時辰打贏這個男的,顯然像現在一樣躺在椅子上曬太陽,一邊和柳正扯淡,顯然更符合他的心意。
而一旁的李月庭通過這番對話,已經對所謂‘得罪權貴,被貶北馬’的傳聞生信不疑。甚至是將來要是有什麼‘發配古寧塔,與披甲人為奴’他都不會覺得奇怪。
同時他停了下來,因為長時間圍著晾衣架的一個方向跑讓他覺得有些暈。所以他打算停下來休息一下。
接著換一個方向跑。
這邊的柳正卻如釋重負地嘆道︰「噢,月庭總算停下來了,在看他這麼跑下去,我都要暈得吐了。」
但是一旁的孔問馬上就做出了解釋︰「那你可以做好準備了,因為在休息四分之一柱香以後,他會換一個方向繼續跑。」
「你怎麼知道?」
「我在這個院子里躺了四天,通過我長時間的細致觀察,月庭每跑五百圈,都會休息四分之一柱香的時間,然後換一個方向接著再跑五百圈,無限循環。」
「噢,這麼說來你觀察得還真是仔細啊。」
「當然,不然你以為我每天躺在院子里曬太陽啊?」
‘你根本就是躺在院子里曬太陽!!’李月庭的體力已經漸漸恢復,但他卻愣在了那里,因為他覺得接下來無論他跑或者不跑,都會顯得非常傻。
柳正再次笑嘻嘻的問孔問︰「那你知道他為什麼要繞著晾衣桿跑步嗎?」
「唔。」柳正頓了頓︰「根據我長時間的研究和觀察,月庭應該是想通過這種行為釋放內心的不滿,控訴對于現實社會的憤恨,這是一種思想深奧的高妙哲學行為。」
李月庭放棄了剛剛打算開口的解釋,他走到柳正的面前,冷靜地說道︰「知縣大人,有什麼事情您就直接說吧。不要來來回回拖延拖延時間了。」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啦。」柳正不好意思地抓抓腦袋︰「就是听說村口賣豬肉的屠榮死了,查案的捕快們正在焦頭爛額。」
「哼哼。」孔問冷笑︰「焦頭爛額的是你才對吧?被當朝第一權貴逼到了這種小地方,偏偏又發生自己解決不了的命案,一旦上報了以後,稍微操作一下,沒有靠山的你就會成為別人討取那位權貴歡心的犧牲品,一個‘無能’的標簽是怎麼也逃不了了。不但升遷無望,恐怕仕途也會遭到斷絕。」
說道這里孔問突然模仿起柳正的語氣,無奈的感嘆道︰「啊,以後再也不能到處蹭吃蹭喝了!帶薪休假的日子也一去不返,國家配套的房產也會被沒收,更可怕的是家里的母老虎要是知道了這件事情,打斷一條腿恐怕已經是萬幸了。」
說完,孔問轉過頭去,看著柳正得意地說道︰「你是這麼想的吧?」
「大人英明!!」柳正一個虎撲,跪倒在地,沒臉沒皮地說道︰「大人果然是料事如神,英明神武,學究天人,上下五百年,無出其右者,捕神傳人真是名不虛傳。這次老孔有事情外出,像這種殺個把人的小案子就交給大人了,以大人的能力,那一定是天不亮就解決了。」
瞬間,孔問就覺得自己一拳好像打在了空氣上,他還是低估了柳正的無恥程度了。
于是他一板臉,面無表情的說道︰「我為什麼要幫一個整天來自己家混吃混喝之人的忙。」
一旁的李月庭心思早就不在這里︰「我真的每次跑的圈數都是正好五百?這難道還有什麼奧秘麼?難道是因為步風足影的關系?如果我下一次試試看跑五百零一圈會不會有什麼變化?」
看見孔問見死不救的樣子,柳正也站了起來︰「嗯,說起來還不止這件案子,听說前幾天在驛站繳獲的五石散少了一大部分。
那個怎麼說來的,走私五石散,偷到官府證物,加在一起判個終生監禁應該是妥妥的吧。
听說北馬村的死牢里,可是有很多有奇異性趣的大漢。」
「喂,你別含血噴人啊。」孔問听見這話立刻跳了起來︰「我不過拿了你三斤五石散,你不用這麼絕吧?」
「呵呵呵呵。」柳正囂張地笑了起來︰「一共四斤五石散,你拿了三斤半,還好意思說不過?你知道為了湊足剩余的分量,我得罪了多少幫會?!
一句話,幫我解決了這次命案,我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不然你等著被通緝一輩子吧。」
孔問低下了頭,他正在計算亡命天涯和解決眼前的命案之間哪一個更省力。最後他意識到似乎是解決命案花費的體力和腦力更少。
「好吧,你給我什麼人力物力?」
「人力呢,我會把老蔡借給你。」
孔問點點頭表示滿意︰「嗯,優秀的仵作,很好,還有什麼人。」
「沒了。」
「你的意思是說,除了一個幫我般尸體的,其他跑腿,打听消息,采集證據,收集口供之類的麻煩事全要我一個人做。」
「答對了,你也知道,七天以後是什麼日子,除了仵作,事實上我的手下已經抽不出任何人手了。偏偏這個關鍵的時候,你師傅老孔也有重要的事情要辦。所以我只能靠你了。」
「那就拖到七天以後再開始。」
「沒有辦法,一些好事的家伙已經開始把這件案子往上報了,以我的能力,最多拖延七天。看樣子他們是算好了這次的時間,想讓我一輩子翻不了身了。」接著柳正突然神秘一笑︰「說點你感興趣的,
這次犯案的,是一個高手加變態。
一劍斃命,事後把屠榮切成了幾十塊,整個房間簡直就像是屠宰場。
最奇怪的是,他什麼東西都沒拿走。」
「真是麻煩。」孔問嘴里說著麻煩,眼楮里卻露出了饒有趣味的神情,就好像幾天前孔青依看李月庭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