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樓雪城 正文 第三十四章︰宴席之上

作者 ︰ 雪漫舞影凌亂

一杯烈酒,盛放在一只晶瑩剔透的玉杯里,酒水倒映出天上的月影,是一盞新月。[全文字首發]刀易龍躺在一塊大石上,凝視著這杯酒,似乎有些不舍得喝,他這杯酒當真來之不易,是從奉天山莊的白大公子屋中偷出來的,雖不是什麼好酒,但是能從奉天山莊中走個來回,還能順手拿來一杯酒來喝,有這樣的本事的人,卻也難得。刀易龍仰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果然來之不易的酒,喝下去也有一種不一樣的味道。他是刀魔的兒子,但是他生性孤僻,無論什麼時候都只會叫刀魔做門主,從來不喚作爹爹。他是個很執拗的人,他想要的東西一定要得到,他要三日內追殺的人,絕不可能讓他活到第四日。刀魔常說刀易龍身上有他年輕時的影子,他的邪惡冷漠與生俱來,修煉地冥門的武功更是得心應手,人人都道他冷血無情,可是在他的心中,卻有一塊小小的柔軟之處,那就是他的義妹,莫鳶。刀易龍回味著口中的酒,心中卻想著那一抹倩影,他不是個情感外露的人,這點心事只怕天底下也只有金葉子和銀枝子知道了,他不似身邊站著的穆英,全門派的人都知道他對莫鳶心儀已久。刀易龍睜開眼看看月亮,道︰「怎麼還沒到?」金葉子道︰「回堂主,風長老說戌時必到。」刀易龍不耐煩道︰「現在什麼時辰了?」金葉子道︰「回堂主,戌時。」刀易龍將酒杯朝金葉子擲過去,道︰「回什麼回,他們來遲了,我先走了。」穆英忙道︰「刀堂主,還是等幾位長老來了,一起商量一下吧,畢竟此事非同小可。」刀易龍道︰「不必了。」

只听一人朗聲道︰「刀堂主留步。」刀易龍回過身,道︰「你們來晚了。」從黑暗中走出數十人,手持火把,均是地冥門中弟子,為首的兩人正是煉獄堂堂主風震海和不歸堂堂主薛星。幾人見了禮,薛星道︰「刀堂主,我知道你查探門主尸身的下落急切,可這未免也太過于冒險了,或許門主給莫鳶下達的任務就是為了將她趕出地冥門,根本沒有什麼線索可言啊。」風震海道︰「是啊,門主如今已經死了,人死去肉身就是個臭皮囊,你何苦發令讓眾弟子都去以身犯險呢?如今這江湖中的人都在抓拿我們地冥門的人,我看凶手必然是莫鳶,她故意給我們惹下這許多的麻煩來,好讓我們無暇去顧及她。」眾人听風震海分析的頭頭是道,均點頭稱是。風震海和薛星二人那日被莫鳶騙走之後,越想越不對勁,莫鳶素來便是狡猾多計,何況刀魔的尸體自己是見到了的,確實是氣息全無、心跳停止的了,看來他二人是被騙了,卻不知高陽公主為何會幫著莫鳶,畏懼于高陽公主的勢力,此事只得作罷。穆英見他二人完全是將所有的罪名都加在莫鳶頭上,不禁氣道︰「我是和莫師妹自下山以來一直和她在一起的,她絕不是殺害門主的凶手,我敢以項上人頭擔保,倒是你風長老,在錦州的時候,你是不是將你手上的第二卷地冥刀譜賣給了楊府的人,你在行此事的時候正巧被莫師妹撞見,你為了隱瞞此事,還欲將莫師妹殺害,若不是莫師妹命大,只怕此事到現在都無人得知。」穆英此言一出,眾人登時大驚,刀易龍喝道︰「風長老,可有此事?」風震海冷笑一聲,道︰「真是笑話,穆英,誰不知你從小就喜歡莫鳶,她在你心中自然永遠都不可能做出弒師的事來,她說什麼話你都信。你眼中還有沒有門規,竟然一路保護殺害門主的凶手,眼睜睜看著莫鳶逍遙法外,門主待你可不薄啊,你就是這麼回報門主的麼?哼哼,沒想到我地冥門真是不幸,一連出了兩個叛徒。[我搜小說網]」穆英氣往上沖,喝道︰「好,那你將刀譜拿出來,你若是能拿得出來,就算我冤枉你了。」風震海冷哼一聲,道︰「此等重物,我豈能帶在身上。」風震海一仰臉,轉而看向刀易龍,道︰「刀堂主,如今門主已死,六大門派的人都在追殺地冥門,眾位弟子想要保護自己還要靠自己了,我身為傳功長老,這第三卷第四卷刀譜,您是不是該交給我了,我好去教給眾位弟子,讓他們可以自保。」刀易龍冷笑道︰「第二卷刀譜你是不是拿去賣錢了還不知道,又想給我要後面的刀譜了?」風震海一臉正色,道︰「刀堂主,難道您不信我麼?門主待我恩重如山,我決計不會做出對不起門派的事來,我一心都是為了地冥門啊。」刀易龍道︰「風長老這樣說,我就放心了,不過像刀譜那麼重要的東西,我怎麼會帶在身上呢?」風震海一听,臉上橫肉微顫兩下,只得訕笑作罷。薛星掰著手指道︰「我听我江湖中的幾個朋友說,除了你之外,還有弦樂和陸子君,一路保護莫鳶,你們三人倒是忠心的很吶。」穆英指著薛星道︰「若不是你害死了奉天山莊十幾個女弟子,白翔如何會來殺我們,若不是白翔將你的帳算在我們頭上,莫鳶也不會殺了白翔。」薛星喝道︰「穆英,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這樣對長老隨意誣陷?門規何在!」薛星說著就要上來拿住穆英,刀易龍閃身擋在穆英身前,冷冷道︰「孰是孰非,到時候就知道了,我看莫鳶也是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風震海道︰「刀堂主,門主尸身邊可有莫鳶的蝴蝶金簪為證吶,門主可是刀堂主您的父親,難道你要放著殺父之仇不報麼?」刀易龍道︰「自然要報,不過此事還待深究,眼下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此事關系重大。」

當下,刀易龍將自己的打算告訴眾人,再過一日就是英雄大會,那時候群雄匯聚,要想奪取勝邪劍更是難上加難,倒不如趁今晚,奉天山莊以為自己莊內的高手雲集,無人敢來犯,必然會掉以輕心,事實也正是如此,先前刀易龍已經去奉天山莊內打探了一圈,模清了勝邪劍的大概方位,就等著夜幕到來。

這個時候月色正好,筵席卻已然接近了尾聲,奉天山莊宴請各路英豪,各大門派的弟子匯聚一堂,卻礙于奉天山莊正在做莊主的白事,任誰也不敢放開了喝酒,放聲大笑。是以眾人對白翊、白?等人說了幾句勸慰的話,便草草的用著皇上御用廚師做出的筵席,只想趕緊離開這一又尷尬又喪氣的境地。這時九環派的掌門唐霏情忽然道︰「怎地不見梁大哥?」白翊聞聲冷笑一聲,道︰「唐掌門難道不知梁家堡和我們奉天山莊離得甚近,他們便是明天動身也是來得及的。」唐霏情道︰「听說梁大哥的公子和令山莊的大小姐毀去婚約了是麼?」此女當真是無恐無懼,這世上就沒有她不敢說的,唐霏情此言一出,白翊的臉上登時有些掛不住,白?坐在白翊身邊,臉上更是青一陣白一陣,她原本是個有仇必報的人,見唐霏情分明是故意給自己難堪,心中恨恨道,唐霏情你這個老女人,肯定是嫉妒我的美貌。眼見這麼多人看著自己,白翊隨即哈哈一笑,道︰「恐怕是唐掌門听錯了吧?分明是那梁亦俠與地冥門妖女勾三搭四、不清不楚,?兒不屑于妖人為伍,乃是她自己決定不嫁到梁家堡的。」此事在江湖中早已傳遍,眾人連連稱是,紛紛數落梁亦俠丟了六大正派的臉面。白?看了一圈卻不見聖教的人,他們下午時便已經到了奉天山莊,今晚的筵席難道沒有來參加麼?白?悄聲道︰「大哥怎麼不見聖教的人?」白翊淡淡道︰「聖教教主親臨奉天山莊,他們一向神秘慣了,自然不可能跟我們坐在一起,便以吃不慣中原的飯菜為由推辭了。」白?柳眉輕挑,不屑道︰「有什麼了不起,不過是個剛起來的二流門派,擺什麼臭架子。」白翊道︰「妹妹,不許說了。」白?吐吐舌頭,只見她自從成婚那日之後,人卻是消瘦了些,連日來的打擊終于讓這位自小在奉天山莊如眾星捧月一般的大小姐,成熟了些許。一身孝服,更顯的小臉蒼白,我見猶憐,若是她不開口說話,一定是江湖中青年才俊心目中的向往。

白?眼神往一邊一瞟,六大門派的位置都在靠前的位置,只見影月宗數人坐在席上,既不說話,也不喝酒,吃的也不多,神情木訥,也不知在想什麼,他們均是一身藍衣,是以極為顯眼,當中有一男子,看起來年紀和白?相仿,身姿挺拔,長相極為英俊。白?心道,這人難道就是影月宗的大弟子楊雲城?當下取過一壺酒,來到影月宗席邊道︰「上官叔叔,我見你很少動筷,是不是這些飯菜不合您的胃口?要不然您吩咐幾樣,我叫下人去做來給您吃可好?」上官柯年逾四十,眉目清朗,下顎上留著花白胡須,只是神情之間顯的有些悲苦,眾弟子見掌門如此,便也不敢造次。上官柯拱拱手道︰「多謝佷女的好意了,只是我兒凡霜幾日前才在洛陽城周邊發現了他的尸身,如今凶手毫無眉目,飯菜雖好,可我實在是難以下咽。」白?早就听說了影月宗的上官凡霜已經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沒想到竟然是死了,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于白發人送黑發人,當下盈盈欠身為上官柯滿上一杯酒,道︰「人死不能復生,上官叔叔可要保重身體啊。」白?說著朝楊雲城瞥了一眼,心中暗暗稱贊,這人看起來文質彬彬的,沒想到竟然是影月宗的大弟子,五官雖然比我梁哥哥還要俊秀,但是卻看起來一本正經的,沒有我梁哥哥有趣。

水火莊的王詩水舉起一杯酒,道︰「白大公子,老朽在此敬已逝的白莊主和上官兄的兒子一杯,望早日抓得真凶,讓他二人得以瞑目啊。」王詩水一帶頭,立時便有數人一起起身為白之森和上官凡霜在天之靈敬酒。影月宗眾人紛紛回禮,白翊拱手道︰「多謝前輩好意,奉天山莊將來還需要各位前輩的多多幫助啊。」王泰火也道︰「誰不知白大公子足智多謀,完全可以撐得起奉天山莊,不知莊主遇害的時候,勝邪劍有沒有被盜走?」白翊心道,原來是想探听勝邪劍,憑你水火莊的勢力也想打勝邪的注意?王泰火一說起勝邪劍,那些堂上的人十有八九都是為了此劍,立時有心的、無心的都一起瞧向白翊。白翊面上謙虛的笑著,道︰「前輩,勝邪劍被保管的很好,一定會按照我父親的遺志在英雄大會的時候毫發無損的拿出來,只有武功最好的人才有資格拿此等神兵利器。」另一邊坐著的歧山寨寨主杜挫雄一手抓著半只雞,邊啃邊笑道︰「若論起武功家數,誰不知道奉天山莊的功夫當屬武林第一?那勝邪劍自然是怎麼拿出來又怎麼拿回去了。」白?道︰「杜寨主莫是喝醉了?我們奉天山莊如何擔當得起武林第一的稱號,真是折煞敝莊了,今晚有這麼多武林前輩坐在此處,杜寨主還是謹言慎行,當心禍從口出啊。」杜挫雄把半只雞往台面上一扔,拍拍手道︰「是啊,肯定不是武林第一,算我胡說了,要不然堂堂一個莊主怎麼會正值壯年,離奇死去了呢?」唐霏情也道︰「是啊,堂堂一個奉天山莊竟然混進來賊人,殺害了莊主,這真是天大的奇聞。」程冪夫人冷哼一聲,道︰「地冥門的人就算再厲害,怕也不是那麼容易混進來的,只怕是你們莊內自己起了內訌吧?」九環派與梁家堡關系匪淺,見奉天山莊招待各路英雄豪杰,竟然不邀請梁家堡,心中便有些氣憤,此時見杜挫雄無端起了爭執,她巴不得給奉天山莊難堪,便在火上澆油。登時便有些人猜疑道︰「難道是奉天山莊自己起的內訌,就白莊主的事引來我們,來解除他們的內憂外患?」白翊道︰「各位多慮了,我們奉天山莊百年清譽,是皇上欽賜的莊院,眾家兄弟大可放心,只是那地冥門的妖人實在是狡猾異常,我父親為人宅心仁厚,沒想到竟然遭此毒手。」白翊說完,眼眶一紅,便落下淚來。眾人一見,想到奉天山莊不但是六大正派武林之首,還跟朝廷有著極大的關系,還是不要多事的好。杜挫雄嘿嘿一笑,道︰「反正白大小姐是嫁不出去了,這麼凶誰會要啊?」白?立時拍案而起,怒道︰「你說什麼!」杜挫雄哈哈一笑,道︰「白大小姐年紀輕輕耳朵就不好使了?」白?剛要發怒,上首坐著的少林寺方丈覺兮大師起身道︰「阿彌陀佛,白施主,白莊主的遭人殺害,眾家兄弟嘆惜白莊主一生做了許多造福江湖的事,才能匯聚于此。都是為了幫助令莊抓拿凶手,你何苦再去自找麻煩,白莊主地下也不得安寧。」白?一想也是,但自己明明是好意提醒杜挫雄,豈料他竟然不領情倒還罷了,竟然還反咬一口。白?氣鼓鼓的坐下,白翊拍了拍她,轉頭道︰「覺兮大師,齋菜做的可好?」覺兮道︰「多謝貴莊盛情招待了,我與你父親相交數十年,如今他被人害死,我只想徹夜為他誦經超度,不知白公子可願意。」白翊連連點頭,道︰「多謝大師,多謝大師。」

此時筵席就要結束,眾人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正要各自散去,突然從正門踉踉蹌蹌沖進來一個人,披頭散發,雙眼紅腫,仔細一看此人竟然長的和已逝的白之森一模一樣,他身後還跟著數個奉天山莊的弟子,一見白翊叫道︰「大公子,這個人……這個人好像是莊主啊。」白翊心道,我父親的尸體在靈堂里擺著,怎麼會出現在這,定是有人假扮的。正要下令捉拿此人,卻見他一下撲到自己身前,嘶聲哭道︰「翊兒,我是你二伯啊。」白翊奇道︰「二伯?」白?叫道︰「可是二伯不是在十幾年前就落崖死了麼?」那人淚流滿面,緊緊的抓著白翊道︰「翊兒?兒,我沒死,我在崖下孤孤單單的過了十幾年,好不容易才把功夫練回來,這才回來找你們啊,沒想到……沒想到……我在路上听說我大哥他竟然……竟然被人害死了!」白翊仔細一看,如此相像的兩個人,便是在如何喬裝打扮也是學不來的,這人正是父親的孿生弟弟,白之林。白翊心中又悲又喜,沒想到父親的孿生弟弟竟然還活著,可是父親自己卻不能親眼看見了,白翊一把摟住白之林,哭道︰「二伯,你終于回來了。」白?也落下淚來,他們二人年紀必竟輕,便是白翊工于心計,也難以應付這一個偌大的山莊繁重的事務,據傳聞白之林年輕時的功夫還在白之森之上,如今有他回來主持大局真是再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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