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護士長帶著之元和小美來到阿明的辦公室。
之元進門先叫了一聲︰「哥。」
阿明抬頭一看，對杜三說︰「杜醫生，我來介紹一下，我是我堂弟之元，這是小美。」
杜三點點頭︰「你好。」
之元回應︰「你好。」
「杜醫生，我們兄弟有點話說，你先出去一下吧。」
杜三合起書走了出去，「我就在外面等著吧？」
「干嘛在外面等，你先到處轉轉，尤其是下面的接診大廳，那里很有一些病人，你去看一看，感受感受也好。」
「是的，黎院長。」杜三說完，關上了門。
「小美，好久不見了。」
「黎醫生，好久不見了，你還好吧？」
「嗯，還健在吧。你倒是有點發福了哦。」
小美臉一紅︰「黎醫生，你不是都知道了嗎，還笑話人。」
「什麼叫都知道了，我說小美，你也是醫護人員，怎麼能犯這樣低級的錯誤呢，要我說你什麼好呢？」
之元和小美都低著頭不出聲。
「這種事情本來就應該先請示，後匯報；先領駕照，再開車。現在你們倒好了，先打針，再掛號，先上車，再補票，有了結果才匯報。我五叔倒是樂了，可是這不亂了套？」
之元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哥，你就少整詞了，我們也不想。」
「什麼叫不想，應該只是沒想到結果來得這麼快，如果你們不想，難道有人硬是把你們整到床上去的，那怎麼還會弄出人命來。」
小美有點疑惑︰「怎麼弄出人命來了？」
「當然，現在說出了人命可能早了點，不過要不了幾個月，就要出人命了，到時候就連我也要升級了，要當伯伯了。」
「黎醫生，你還是那麼的幽默。」
「小美，你怎麼還是那麼不懂事呢，之元叫我哥，你叫我黎醫生，是不是有點生分了。」
小美剛回復一點的臉又紅了起來︰「哥，我錯了。」
「好了，以後在外人面前還是叫我黎醫生，還有之元，有外人的時候也不要叫我哥。」
「哥，這是為什麼？」
「不為什麼，遵照執行就行。最近你哥有點不順，叫著太親熱，我怕對你們不利，對你們不利就是對我不利。」
「哥，有啥事，要不我找幾個工地上的哥們收拾他們。」
「收拾，收拾誰？要是那麼輕易就收拾，還用等著你嗎。市政府、省軍區的人，你帶人去收拾，恐怕你帶去的哥們只怕還沒進門就讓人給收拾了。」
「哥，你怎麼會惹這麼硬的茬，那可怎麼辦？」
「能怎麼辦，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嗎，我只是擔心你們會給我惹麻煩。他們目前對我還是沒有辦法，怎麼說我自保還是綽綽有余。對了，回了家，家里怎麼樣？」
之元拎了一個包過來︰「剛才說話都差點忘記了，這是大伯給你準備的一點吃的。鄉下的土雞蛋、咸干菜……大伯和伯母的身體都還硬朗，只是爺爺現在大部分的時間都是躺在床上，還有就是他們再三叮囑要你們春節回家完婚。」
「你怎麼跟他們說的？」
「我能怎麼說。你的事我當然知道，可是我又不能跟大伯和伯母說，我只是說我也很少跟你見面，尤其是你，要打理一家醫院，事很多，他們的話我一定會轉達的。」
「就這樣？」
「是的，大伯和伯母為此還跟我生氣，說我怎麼出來沒幾天就學會了整官話了，听起來雲里霧里的，他們要我轉告春節一定要結婚，否則爺爺恐怕就等不及了。哥，你跟胡萍現在究竟怎麼樣了？」
「你怎麼還問她，小美還不知道嗎？她知道的事比我的還早、比我還多吧？」阿明撓撓了頭說。
「哥，其實周醫生還挺不錯，要不你就領她回去結婚不就行了？」之元說。
「說什麼呢，你們真的希望我們來個敗者組合？我告訴你，周醫生現在已經搬出來了，我們之間沒有你想象的那種關系。再說你以為誰都能有你們的速度，我和阿萍硬是談了六年硬是沒能修成正果，這事全靠緣份哪。好了，不說這事了。以後再想辦法，這還有一個多月呢。說說你們吧，小美的父母知道你們的關系嗎？」
小美說︰「還沒有明說，模模糊糊說過幾次，反正現在說什麼都太晚了。」
「那你們準備怎麼回去呀？」
「這不來找哥商量呢？」之元低著頭。
「我是這麼捉模來的，我們那地方還不太富裕，我想帶點錢回去，給他們一個大紅包，好讓他們能舒服地過上一陣子。」小美小心地說。
「你父母愛面子嗎？」
「那還用說，農村的人大部分都愛面子，我爹當然也不例外，如果鄉親們在茶余飯後說自己的好事，比自己吃肉還高興。」
「那就不能僅用大紅包搞定了，你們家大件的東西都有嗎？」
「什麼大件的？」
「現在農村的大件是什麼？冰箱、彩電、洗衣機、摩托車唄。」
「彩電誰家沒有，其他的就沒有了。」
「你家里還有兄弟嗎？」
「有一個弟弟，前年高中畢業，一直在家呢。」
「你弟弟就沒想過出來見見世面。」
「怎麼沒有，我爹死不放唄。」
「如果是這樣的話，摩托車這一項就不能少了，這幾個大件經濟一點的也要一萬元出頭，你們怎麼計劃的？」
之元說︰「我們手頭上還有一萬多點，我們回來不是還要用點錢，最多能拿出一萬塊錢，哥你再借一萬塊給我，我想就這二萬元節省著一點使唄。」
「這種事能省的，一輩子能有幾次？就一次，應該敞著花。有錢有幾百萬、上千萬辦事，沒錢人幾萬塊也要辦事。好了，我這里還有三萬多點，你拿三萬去吧，可別真是海著花呀，這錢包括我給你小孩模頭的錢哪，別到時沒有女乃粉錢又來找我。哦，對不起，小美，我這話是不是很難听。」
「哥，你這是為了我們好，我們能不知道嗎。」
阿明拉開抽屜，拿出一個紙包，從里面抽出三萬元給了小美，然後揚了揚剩下薄薄的紙包。「就這一點了，要用到下個月開資呢。」
「哥，要不了那麼多，有二萬就足夠了，你還是多留點花吧。」
「什麼叫要不了那麼多，放心，我不會催你還錢的。該花的就要花，可不要讓小美受委屈了，怎麼說也是我有心要把你們掇合在一起的。這樣吧，我給你們計劃計劃吧。你們先在這里的大商場里買好東西，然後再到你們縣里提貨，然後通知他們在你一到家的時候，就第一時間把貨送到。這樣你爸媽就能感到臉上有光，也就無暇再顧及其他了，千萬不要讓他有足夠的時間來端祥未來的姑爺，要是讓人挑剔起來的時候那可就不大好辦了，之元的光輝形象可不是那麼可人。要讓他們在剩余的時間里擺弄電器，考慮安放、功能、質量，這樣最好直到晚飯。稍微有點閑下來的時候，大紅包就該遞上了，這不數錢又要一些時間，接下來就天黑了。第二天起來你們就應該是同一戰壕里的人了。對了，如果他們父母說，‘小伙子，你別想給我送點東西就把我閨女糊弄走，你可要一輩子對她好。’你該怎麼說？」
之元說︰「那還能怎麼說呢，那就是一輩子對她好。」
「你這樣說也對，但不是最好的，你應該說，‘爹，我還指望她這一輩子能對我好點，我們家以後可是她說了算，我就負責干活，白天上班賺錢家里花，晚上上班伺候老婆、孩子，別的事情就指著小美了’。」
「哥，你這沒結過婚，咋整起詞來一套一套的。」
「你哥雖然沒結過婚，但我思量過，我也準備過，只是沒來得及實施，計劃就擱置了，反正場景、對白基本都是一樣。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如果你真的是對她好，做父母的一定不會反對。當然你還要讓他們看到希望。諸如︰‘雖然現在我們很窮，但是我們還年輕，我們通過自己的努力一定能過上好日子，到時二老一定要跟我們一起去享享福’。說這樣的話不會花費你一毛錢，可是能跟你的那個大紅包起到相同的作用。都記住了嗎。」
「哥，我記住了。」
「記住什麼了，我告訴你這上未來岳父的門還需要‘三pi’功夫，那就是‘挨面皮、拍馬屁、吹牛皮’。」
小美說︰「哥，以後要是那個美女讓你看中，她的家人肯定輕易就被你拿下。」
「小美，你對哥就這麼沒信心，我可一直都以為我應該讓未來的岳父母來拿下我，讓我娶他們的女兒，而不是讓我去求他們。」阿明說著哈哈大笑，「所以到現在我也還是快樂的王老五。」
「哥，那是因為未來的岳父母還不了解你，要是他們了解你，你肯定不會是快樂的王老五，肯定要被他們纏死，因為他們要纏著把女兒嫁給你。」之元笑著說。
「唉，有這樣的馬屁功夫，此行肯定不虛也。」阿明說完，三人哈哈大笑。
「好了，哥，我們先回去了，不影響你工作了。」之元站起來要走。
「怎麼，就這樣走了，連一碗粥都不請我喝，好象我這個媒人都還沒有謝吧，怎麼想讓你們的兒子來請我呀。」
「哥，那我們今天晚上就出去吃點。」
「行了，逗你的，你們還是省點吧。不過周醫生你們還真是應該請她吃一餐，好好謝謝人家。」
「知道了，哥，從小美家回來就辦，到時你也一定要來呀。」
「行，條件允許一定來。」
「不是條件允許，而是一定要來。還有大伯和伯母要你一定要給家里打個電話，我在家的那幾天你的手機老是打不通，家里很擔心。」
「好的，我知道了，你以為我不想打嗎？我只是不知道怎麼跟他們說。」
「這有什麼難的，該面對的始終要面對。」之元說。
「你知道什麼，你就知道硬著陸，自己是舒服了，你考慮了他們能接受嗎？好幾年的希望，在他們的心里，阿萍早已是他們的兒媳婦，這麼一下我就把她丟了，我保證他們寧願丟了十萬塊錢，也不願丟掉這個兒媳婦。」
「哥，你說的有道理，我想的太簡易了，尤其是爺爺的身體，說不定真的很難承受。那你準備怎麼辦哪？」
「春節回去的時候再說吧，到時見面了自然能把事情說得圓滑一點，給他們一點回轉的余地，再怎麼說我也是個醫生，有我在旁邊好歹也有個照應。好啦，你們先回去吧，我現在就給他們打個電話。」
之元和小美轉身出了門。
阿明撥通了家里的電話︰「媽，是我，阿明。」
「阿明哪，你在哪里？怎麼前一段時間手機老是打不通呢？看到之元了吧？」
「媽，你怎麼跟個連珠炮似的，我都不知道該回答哪一個問題。」
「沒嗦，一個回答。」
「好的，我現在正在醫院，手機打不通是因為手機弄丟了，之元呢剛從我這出去。怎麼樣，回答的還算明白吧。」
「就知道貧嘴，我問你，阿萍現在怎麼樣了，怎麼不給我們來個電話？她以前可是比你打的電話都多呢。」
「媽，人家現在是在西半球，我們這里是東半球，人家那里夜里的時候，我們這里是白天，人家那里是白天的時候，我們這里是黑夜，這樣的時差打電話找不到合適的時候，而且這國際長途可貴了，能省點還是省點吧，她還老是要我向你們問好呢，說是聯系不方便，對不起。」
「這倒有點象她的話，她真的這麼說的呀。不對，你們聊的時候怎麼就不會有時差和電話費貴呢？」
「媽，她有時候打電話來的時候都是晚上二、三點了，再說我們現在基本都是在電腦上聊天，對就是現在年輕人時興的電子郵件、聊QQ，說明白一點就是通過電腦寄來的信件。里面可以是文字、圖像、聲音。」
「還有圖像，那你把她在那邊的照片寄一點回來我看一下，讓我們也看一看外國的風景。」
「媽，瞧我這都是說的啥呀。這不快過春節了嗎，我春節的時候回來不就都有了嗎。」
「春節的時候你一定要把阿萍帶回來完婚，要不然你就是忤逆。」
「媽，你不要這麼武斷好不好，人家能不能回來不是以我們的意志為轉移的，人家要看學校的安排。」
「我不管，不行咱就不上了，回家給我當媳婦，你養活她。」
「媽，你這是小孩子的話，這是哪跟哪，反正這樣吧，你的話我一定轉知，至于外國的安排，對了就是外國的學校的安排，我們盡力爭取好吧，爭取給你老人家一個滿意答復。」
「怎麼跟之元說的一樣，全是官話，難道外面都流行官話，我這活了大半輩子，可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什麼是爭取，听著讓人心里高興，可一琢磨卻不太對味。」
「媽，你想哪里去了，我告訴你吧，你希望的事情發生的概率還是很大的，不要多想。就這樣啊，我還要有點事。」
「等等，什麼叫概率很大，在我這是百分之百的事情，怎麼換成了概率了。」
「媽，我怎麼跟你說呢，在你兒子這邊是絕對沒有問題，我們醫院再忙、再累，我也會回來，那怕是有人拿槍對著我的頭，我也要回來，至于人家外國的學校能不能放假，簽證是不是能順利，機票是不是能訂到，這都是一個因素，你想我要是一口答應，到時候萬一有哪個環節出錯，你還不把你兒子吃了。」
「呸，我啥時候改吃人了。好了，反正我要見到你們雙雙把家還。」
「是的，媽。這事我一直都記著呢，並且一直都朝著那個方向努力。我先掛了哇。」阿明趕緊掛上電話，心中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這可怎麼辦，春節只剩下一個多月了，這煩心的事怎麼一件接著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