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帶領著四個小賊離開之後,當即就打車趕向了城郊,未到市郊,他們就下了車,而後又急匆匆的走了一段路。
四小賊看牛二如此煞有急事的樣子,都心下揣測他是去見什麼極為重要的大人物的。到了市郊外的一個別墅大門前,他們識得了這里乃是清江市榮行里的「大行當」金冬的一處住宅。這處別墅與其它地方不一樣,牆頭並不是鐵欄,而是實牆,讓人看不到里面的狀況。這些小賊都是下五鈴的角色,但是他們對金冬自然忌憚的很,能跟著牛二來到此地,他們心下都是十分的激動。
牛二走到門前,左右看著無人,上前在大門上敲了二短二長的「拜山扣」,轉頭對四小賊看了一眼,低聲罵道︰「誰都不準亂說話!」四個小賊連忙點頭,大家這個時候才明白,牛二雖然貴為金三指的弟子,但是並不遭待見,對金三指忌憚的很。
牛二罵完,只听院中傳來腳步聲,走至門前,也不開門,有一老婦聲音問道︰「黑燈瞎火,有什麼事情這個時候來找?睡了睡了!」
牛二連忙抱拳,畢恭畢敬的說道︰「風高月亮圓,清江二牛滾子來給老爺子點蠟。」
門內老夫人哦了一聲,問道︰「沒帶甜果子來嗎?」
牛二回答道︰「還沒種下,沒那糕點勁。」
這兩人說的話听著有點莫名其妙,實際上乃是清江榮行里的黑話,轉成白話乃是這樣說。
牛二︰「我是清江市的牛二,有事情向老爺子匯報,不敢耽擱,特此時趕來此地向老爺子稟告。」
老婦︰「你要是身邊有麻煩的事情就不要進來了。」
牛二︰「沒有沒有,我用腦袋發誓。」
話說成這樣,那老婦邊開了門,一行人低著頭快步走進了院中。
老婦很快將門關上,打量了牛二等人一番,目光銳利,看的四個小賊心中一陣發毛。他們知道自己的輩分地位,都趕忙垂著頭。身體微鞠,雙手手指繃直,緊緊地貼著褲線,僅用小腿微微邁動著行走。
這種姿勢也是規矩,做賊的人,行事之前都要四下打望,挺身仰頭,尋個好時機,那手臂手指也要抬起、蓄勢,擺好方位,待時機出現,便要用最短的距離伸出收取,以求快準穩,所以,這四人的這個姿勢,便是擺明自己身份低微,絕對不敢造次的尊敬之意。
老婦人引了幾人進來,在前帶路,穿過一間黑漆漆的前廳,直至後面的一間廳房中。廳房不大,亮著燈,倒也古色古香。
老婦人說道︰「二牛滾子,在此等候!」
牛二連連稱是,也不敢坐下,將手底下的四名小賊一拉,讓他們站在了自己的身後,自己則筆直的站在廳中,頭也不敢亂轉,只有眼珠子還四下轉動打量。
過不了片刻,內屋傳來咳嗽的聲音,慢慢走出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拄著一根拐杖,那握著拐杖的手,只有三指,形狀如錐,說是手吧,還不如說是用黑鐵打成的一件爪形器械。
來人正是金冬。
金冬在江湖上有「金三指」之稱,正是因為他的手,他自幼左右手不知道遭受了什麼並災,都只剩下大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指頭,卻練就了偷盜的奇術,能夠將整個手掌並上三根指頭,縮成僅有手腕粗細的錐狀,手指指尖更是又細又長,如同一把如意隨行的三爪錐,擅取人身上的細小金貴的物件。
要知道,這些偷過往行人錢財的賊,物件一般大小的倒不是很難,最難的就是偷細小之物,按賊道的俗話說︰小一毫,險五成,偷根針,乃稱聖!也就是說,要偷的東西如果小了那麼一點,想不被人發現,又能快速得手,就要比偷大一些的東西危險五成,如果你呢能將人身上的針尖大小的東西偷走,那就是聖手了!想想也是,針尖大小的東西,就是放在桌子上,讓人用鑷子夾住,都要極為小心,聚精會神才可以,何況是在人的身上,埋在衣物里面?
金三指盡管還達不到偷針尖的本事,但是據說他能從婦女耳環中不動聲色的取下瓖嵌的玉石瑪瑙,也是讓許多賊人覺得不可思議的!
牛二見到金三指走了出來,趕忙將雙手先前亮出,讓金三指能夠看到自己的手掌,隨即兩個大拇指勾在一起,握住拳頭,整個人也向下深深一鞠躬,說道︰「金爺!」
金三指倒也不像是個陰沉之人,面色平易的笑了笑,沙啞的說道︰「哦!是二牛滾子啊!坐吧!坐吧!」
牛二說道︰「不敢不敢,我站著說就好了。」
金三指也不再客氣,坐在了客廳中主座的一張古樸的沙發上,咳嗽了一聲,說道︰「二牛滾子,你很久沒來看望我了吧,今天給我帶來什麼消息了啊?」金三指說這話的時候,目光也向著牛二身後的四名小賊看了看,接著又說道︰「想來這幾個小子也知道些什麼吧?」
「金爺,我遇到了個上五鈴的大盜,與他比拼模背,輸了!」牛二當即直言道。
「哦?上五鈴的,還勝了你模背,具體說說看呢!」金三指來了興趣,這年頭做賊的不少,但是能夠讓他提起興趣的可不多。牛二的賊術並不高明,至少在金三指的眼中是上不了什麼大台面的,但是牛二最拿手的模背之術,他卻是知曉,位列上五鈴乃當值無愧。可是他竟然輸給了別人,還直言那人是上五鈴的賊人。
「是是!」牛二頷首稱是,而後細言道︰「他叫做沐曉鋒,無江湖稱號,是清江大學的學生,應該不是江湖人士。但是他卻懂榮行里的事情,之前手底下下五鈴的小子與之有爭端,揚言要與我比試上鈴三高。金爺你知道的,我不能讓小的受了欺負,就去找他,他說隨便我比試什麼,我偷技不入道,但是想要試探下他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物,就與之比試了下模背,結果輸了。」
金三指听到牛二的話,抓住了其中的幾個重點詞匯「上鈴三高」「隨便牛二比試什麼」「牛二輸了」,他心下微怔,已經確定了沐曉鋒是個上五鈴的好手,果真是臥虎藏龍,沒想到一個學生竟然有這般能耐。
金三指考慮的事情的角度自然要比牛二全面的多,此刻,他想到的是沐曉鋒的背後之人會是誰?畢竟沐曉鋒小小年紀有這般的手段有很大的因素是因為他天分超然,但是鐵定缺少不了名師的指導。
「二牛滾子啊,你這話說的可並不具體,不妥啊!」雖然金三指在心下思量,但是他表面上仍然是不改色,語重聲緩的問道。
牛二當即跪倒在地,趕忙道︰「金爺,我哪敢啊,這幾個小子都可以為我作證啊!」
「你還沒有說為何與那個叫做沐曉鋒的扯上的呢,喏,你說說看呢!」金三指也不理會牛二,當即用拐杖指著那名食堂小偷說道。
那名小賊看到金三指已經是緊張的不得了,見金三指突然詢問自己,一下不知如何是好,腿一軟,跪倒在地,連連張口卻成結舌︰「金爺爺,我我」
「金爺問你話你就說,知道什麼說什麼。」牛二對那名小賊指示道。
那名小賊點了下頭,將他所經歷的與沐曉鋒有關的事情說了一通,他說的不過是補充了牛二沒說到細節問題,也提到了在輸了後想要拒絕告知沐曉鋒為何對李天宇著手一事。聞言,金三指一怒,手中的拐杖當即抽著了牛二的臉上,怒罵︰「混賬東西,怎麼做人的,做賊的本身就是下賤的行當,怎麼能不守信用?」
牛二受了金三指一拐杖,嘴巴火辣辣的疼痛,甚至嘴里已經藏到了血絲味,但是他又不敢生氣,只是連連跪拜︰「金爺教訓的是,金爺教訓的是!」
「你們兩個也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說一通給我听听!」金三指冷哼一聲,不再搭理他,抬起拐杖指向另外兩名小賊說道。
那兩名小賊頓時也是一驚,知道自己的頭子牛二已經跪下了,他們站著有所不妥,當即齊齊跪拜下來,低著頭,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不敢有任何的隱瞞,從初見沐曉鋒一記後來又幾番巧合遇到沐曉鋒都給說了出來!
金三指仔細听完,半晌不語,頓了頓拐杖,嘆道︰「沒想到竟然還有如此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