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時花開 第056章 清風鎮(上)

作者 ︰ 某某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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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6章清風鎮(上)

進入臘月里,年味兒一日重似一日。單小葵諸事安定,只等來年開春,好大展身手。因而自暖宅宴之後,她徹底閑散下來,每日和菊香蘭香調笑一回,或是和劉媽商議著年節如何過。

西邊院子自暖宅宴後,春生兩口子已搬到西屋里住著,大女兒小竹和小女兒春草兩個也跟著住過來,因而有時,那兩個丫頭也過來陪著她玩鬧,日子一日日過去,緩慢而悠閑。

當然,也不是沒有掛心的事兒。那便是暖宅宴那次,孟清菲和季雲翼因那場誤會,鬧得越來越來僵。季雲翼先是因自己錯怪了她,百般討好,誰想,她不但氣兒不消,反而更變本加厲,倒弄得季雲翼也惱將起來。

現今二人不見面便罷,見了面便和仇人一般,大有「有你沒我」的架式。

這是前兒不久,季妍過來找她訴苦時,單小葵才知道的。不覺搖頭一笑,這兩個到底還是孩子,什麼大不了的事兒,竟鬧到這般地步。

叫季妍帶了口信兒給孟清菲,要她無事過來玩,好開解開解她。幾日過去,也不見動靜,想來不是家里有事兒絆住了,便是她自己懶得動。

除了這件小小的事兒,余下掛心的便是那些早先托孟子然說好的花苗子了。早先因她忙,沒顧上去各家走走,現在時節又不對,如今田里已上了凍,更不適宜,只有等開了春後再去挖。

除此之外,便是加緊搜羅各色普通的花種子,以待來年好在野塘邊兒上種。

日子晃晃悠悠,便到了臘月初八。已是二九天,天氣一日冷似一日,今兒又是個陰沉的天氣,郊野的風「嗖嗖」的刀子似的割人臉。

單小葵和劉媽菊香蘭香,並春生嫂子母女三人,都在老院兒的東屋里烤火說話兒。

突然听外頭有人喊,「柳姑娘,在家不?」

菊香忙跑出去瞧,只見院子南大半人高的籬笆牆外露出一個婦人的面容,正是大眼嫂,邊去開門兒,邊揚聲笑道,「今兒天這樣冷,你怎麼來了?」

蓋西院兒時,單小葵因不舍將得面南的視野擋了,和劉媽磨了好一陣子,最終她才算同意,老院東西北,三面蓋上青磚院牆,只留南邊兒。

大眼嫂隔著那籬笆牆一笑,繞到向東開著的大門,邊進邊笑,「我早先不是和柳姑娘提過一宗事兒,那時忙沒顧得上,今兒我突然又想起來了,過來問問。」

單小葵在屋里听見,已明白她此來是為何事。早先她和大眼嫂閑話說起,說想買夜合球兒,卻苦于沒有門路。過了兩日她又來,說她姨家弟弟來走親,听說了這事兒,便說他們家所在的鎮子上,有一個人家家里有些東西。

這家原不是本地人,而是自洛陽府搬來的。听聞他家祖上原來也極有錢,不過後來似是得罪了當地的權貴,被迫背井離鄉,不知怎的就在清風鎮安了家。

將清風鎮周邊的山頭買了去,專做茶的營生。不過,生意倒不甚大,只不過開了一間小茶行度日罷了。這山上便有生著許多野百合。

大眼嫂進了東屋,和眾人客套一番,向單小葵說了來意,又怕說不動她似的,笑道,「我那姨丈一家每年都到他家幫工,說每年到花開時,那滿山頭的花兒,開得可好看了!若沒有這事兒,我再不敢騙柳姑娘的!」

單小葵忙笑道,「你這是為我好,我怎會不知道?我只是想著,你說那家兒山上滿山茶樹,必然也愛惜山體的,便是有,人家會讓咱們大張旗鼓的挖?」這是其一,其二就是她為了這花苗子四處踫避,下意識有些不信,因而沒怎麼放在心上。若不是大眼嫂又提了起來,她再不想這茬兒事。

「這倒也是!」大眼嫂臉上的笑意微斂,頓了片刻,復又笑起來,「以我說,行不行的,咱們去試試也好!我那姨丈和他們家管事的人倒也熟,能上話兒,不若托他問問?」

大眼嫂倒是個熱心人,自她們認得開始,倒是不停的給她出主意。今兒冒著寒風特意來一趟,單小葵倒不好說不去。

想了想便含笑道,「即這樣,那咱們明兒瞧瞧天色如何,若不下雪,就叫余二郎套著牛車走一趟。」清風鎮離此有近三十里,趕早走,一日當能回來。

「成,那咱們說定了!」大眼嫂手一拍,喜滋滋地笑起來。又勸單小葵不必去,叫余二郎先去問問也使得。

單小葵倒是想,即去一趟,必想辦成事兒,她自然要跟著,若對方答應便罷,若不答應,或又提什麼條件,成與不成,也好極時決斷。

再者,她近些日子也有些懶了,經大眼嫂這麼一催,倒讓她心底羞愧。

大眼嫂見她心意已決,便也不再勸,又說了一回閑話,方散了。

因心里掛著事兒,次日單小葵天不亮就醒了,躺在床上听听窗外的動靜,風似乎小了些,心中微安,萬分不情願的自熱被窩里爬出來,剛梳洗好,余二郎和大眼嫂便趕著牛車來了。

劉媽怕她路上冷,不顧她的反對,叫菊香蘭香抱了兩床舊被子褥子出來,一張鋪在車箱里,另一條給她們路上蓋。

「以我說,柳姑娘不去便好。」大眼嫂搭手幫忙,一邊鋪一邊說。正說著,春生兩口子也自西院過來,春生嫂子跟著笑道,「正是。這天寒地凍的,不如叫春草爹和二郎走一趟!」

「沒事兒!」單小葵借著菊香的手上了車,將蓋子拉來,蓋在自己身上,笑道,「暖和得很呢,不礙的。」

劉媽昨兒晚上又勸了她幾回,她只是不听,便嘆息道,「來年開春兒,咱們必也得置一輛駕子車,日後姑娘去哪里,也便宜些。那車子也不值幾兩銀子,沒得受這樣的罪!」

「好。」單小葵大大點頭,招乎大眼嫂兒和菊香蘭香上車來,將劉媽留在家里看家。

去清風鎮的路倒是極順,一路皆是平坦的土路,隆冬的早晨路上行人極少,余二郎將牛車趕得飛快,及至到家家戶戶煙囪中冒起白煙時,她們已到了石至鎮。

尋了一處早飯館,胡亂用了早飯後,復又自石至鎮沿官道向南而去,南行約有兩三里,又向西拐。

這段路因少有車馬行走,卻是極差,路面上大大小小的土坑,差點把單小葵剛吃下不久的早飯給顛出來。大眼嫂瞧她東倒西歪,皺眉苦臉的樣子,內疚地笑道,「倒是我叫姑娘受罪了。我呀,原是听姑娘說那夜合如何如何好,又如何尋不來,也是替姑娘著急。表弟和弟媳來家,我們當閑話兒說起來,我那弟弟便說了這麼個事兒。我想,若是沒消息,幫不上忙就罷了,即得了消息,倒不好不和姑娘說。況我常听他們說起那山,真個兒比方才石至鎮的那山好……」

「您這話就外道了。」單小葵緊了緊蓋在身上的被子,坐直身子笑道,「本是為我好的事兒,偏我自己個兒竟忘了。今兒不管成不成,都要謝您呢。」

「謝不謝的,我可不敢當。我呀,也不是圖姑娘這個。不過是瞧著你小小年紀,掌家立業的,不容易罷了。」大眼嫂感慨一嘆,望著她被寒風吹紅的臉兒,半晌,又是一嘆,「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以我看,沒爹沒娘的孩子更是惹人疼。我家鐵柱兒,自小沒吃過苦,你瞧他,整日家的只顧著玩,什麼事兒都不知。姑娘只比他大兩歲多,一個人就撐起這麼大的家業。余家頭村的人吶,說起姑娘來,都豎大拇指呢!」

單小葵受之有愧,趕忙笑著將話岔開,說起那戶人家來。

二人一路閑話著,倒不覺得這路有多難走了,時間過得也快。只是天色依舊陰沉,瞧不出時辰,單小葵只得和大眼嫂閑話起余家頭村的各種八卦,幾乎快沒話兒說的時候,那個鎮子終于到了。

「柳姑娘,你瞧,那邊的山大約就是這韓家的。」大眼嫂指著西南方山一溜幾座緩山坡道。

單小葵順勢望過去,見那山勢緩平,自山腳下起到半山腰之上,一株株茶樹被修成蘑菇形,一行一行的排列的極是整齊。山與山之間也是緩坡相連,起伏有致。山間小道兒婉然而上,清晰可見。

不覺點頭笑道,「這茶山收拾得倒極好。」

「是好呢。不過和咱們家的比起來,差得遠著呢!」菊香遙望著那邊兒,聲音充滿了自豪,和對眼前這幾個小山頭的輕視。

單小葵不覺一怔,是了,她怎麼忘了這一茬兒了,自己家原先也是大商賈呢。柳家還沒倒時,菊香蘭香已快十歲了,自然記得,她倒是將這些忘得干干淨淨了……。

正想著,突听斜里傳來重重的一聲冷哼,極度不屑。

單小葵被這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連忙轉頭,只見自那山坡下的小道上不知何時來了一行人。打頭是一位中年男子,身著赭石色綿緞長袍,後面是一頂小轎,轎側跟著四五個長工模樣的人。

方才那聲音似是打頭這男子發出來的。他正用極為不屑的目光打量自己一行。單小葵今兒就是普通的農家裝扮,菊香蘭香亦如此,大眼嫂和余二郎更不用說了。還有這牛車和充滿鄉村氣息的碎花被子,一切的一切都說明,她們是再普通不過的鄉下人,說出這樣的話自然要招人嗤笑的。

便也沒作聲。

倒是大眼嫂盯著那幾長工瞧了兩眼,突然試探著叫了一聲,「小峰?」

那轎子旁的長工原本垂首而立,其中一人聞聲抬頭,看見大眼嫂眼楮一亮,身子剛一動,便立時又頓住腳兒,向方才說話那人看了看,又往這邊眨了眨眼楮,再以目光向轎子里示意。

大眼嫂明了,這轎子里坐的怕是韓家的家主,遂也息了聲。

為首的中年男子斜了她們幾眼,又輕哼一聲,轉身向那幾個長工說道,「從今兒起,短工一個不得缺席,將離地一尺的枝條全部剪去,留下一枝,我拿你們試問!」

那幾個長工連忙齊聲應是。

「剪下的枝條不得留在山上,悉數運下來,堆在山下燒了。」中年男子氣哼哼地吩咐道,說著指著其中的一個年歲略大的漢子道,「來年開春,若這蟲害還控不住,到時,是個什麼光景,你自想去罷!」

那漢子連忙唯唯諾諾的應下。

「文叔!」轎子里傳來一聲輕而無奈的呼喚,接著靜了片刻,里面的又有溫和的聲音傳來,「罷了,蟲害乃是天災,怎能怪他們!」

方才還趾高氣揚的中年男子聞得這一聲,神情立時緩了下來,連忙走到轎子邊兒,恭聲道,「少爺,這些滑賊,不可縱了他們!早先少爺已交待過叫他們剪枝割草滅蟲卵,他們仗著少爺好性子,一個個偷奸耍滑的……」

單小葵隱隱有些明白了,只是這茶樹到底生了蟲害,要剪枝滅卵呢?她皺著眉頭,在腦海中搜尋著。她雖離開學校那麼些年,因她從事本行,那些知識倒也沒全還給老師,想了一會兒,隱隱想到一個可能。

剛才那中年男子雖有些可惡,這家的少爺倒象是不錯的,何況自己還有求與他。倒巧了!!!

她輕咳一聲,笑著問道,「敢問貴府的茶樹可是生了一種叫黑毒蛾的蟲害?」

那位文叔听了一怔,四下看看,見人皆是望他,才知她是在和自己說話,只是這個名字他卻沒听過,不覺擰了眉頭,語氣有些不善,「什麼黑毒蛾?」

單小葵心下撇嘴兒,繼續笑著解釋道,「就是一種蛾子,冬日產卵在枝條和枯草上,來年孵化成毛蟲,專吃茶樹葉片,嚴重時能把整棵茶樹的葉片和女敕梢都吃光。嗯……若是人觸到毛蟲,還會紅腫痛癢。」她邊想邊說,說得極慢,雖然有些印象,但時間太久遠了,她記不很清楚,只能形容到這個程度。

「正是這種病!」不等文叔開口,大眼嫂的表弟連忙接話道,驚喜問道,「這位便是柳姑娘吧?您可知這蟲怎樣防治?」

他這一問,眾人的目光頓時都集中到單小葵身上。大眼嫂和菊香蘭香三個也驚訝的望著她。

單小葵見那青頂小轎的轎簾似乎動了一下,心中暗道有門兒!輕咳了一聲笑道,「倒是略知一二。」

文叔又一聲冷哼,似是不信她一個鄉下小丫頭片子,能知道什麼?卻也沒出言相譏。

「方才這位管事說的法子便極好。」單小葵繼續說,不過,她這話一出口,卻讓方才那幾個長工的滿臉期翼頓時變成一臉的失望。單小葵笑了笑,又繼續道,「不過還有另一個法子,也可殺蟲卵。」

說著,她頓了一頓,向文叔笑道,「您方才所說的法子,只可殺那些附著在枝條和枯草上的。雖這種蛾子的習性大致如此,卻還會有一小部分蟲卵產在別處,人眼很難看見,故而明年這蟲害只能略略減輕些罷了。嗯……」

她又頓了頓,在腦海中思索可殺蟲的天然農藥,想了半晌,卻沒有十分對癥的,不過,她自己倒結合以往的經驗,獨創了一個。抬著接著說道,「將苦參草熬濃汁,制一些木制的灑藥桶,對茶樹進行噴灑……」這是苦參中含有一種堿類,專殺這種蟲子。

只是她又怕苦參堿的濃度不夠,殺不死蟲卵,想了想,又接著說道,「若如此,明年還有蟲害,還可用鬧羊花,或者蓖麻葉磨碎後,摻水噴灑,可殺幼蟲!」

她本是臨時起意,也想不起來太多,不過,在農藥缺失的古代,怕也只有這些可用了。

「哦~~~」文叔詫異挑眉,似信不信的看著單小葵。說信罷,一個鄉下小丫片子,怎知道這些?連他種了這麼些年茶,听也沒听過說這種法子。若說不信罷,看她說得煞有介事,倒也不象信口胡說。正思慮間,轎間傳來一聲溫和輕笑,「這位姑娘莫非也通藥理?」

「不通。」單小葵含笑回道,說著撇了菊香蘭香一眼,二人正呆呆的望著她,滿目不解。單小葵暗自一笑,也不理會,目光又投向那頂小轎,「只是我家原先也曾有過幾座茶山,祖上世代種茶,這是我柳家自行研制的秘法……」

菊香蘭香兩個面面相覷,柳家何曾有過這樣的秘法,她們竟半點不知。莫不是因她們年紀小,不叫她們知道?疑惑看向單小葵。

「呵呵……」轎中傳來一陣輕笑,年輕而溫和的聲音又傳出來,贊嘆道,「好法子。鬧羊花與蓖麻葉皆含劇毒,卻從沒有人想過用此法殺蟲……」

說著,那緊閉的轎簾挑開一條縫隙。

單小葵對這轎中人十分好奇,不為別的,只因說了這麼久的話,他竟一直縮在轎中不出。又不是女子怕人瞧了去,可听聲音又不似是那等傲慢之人,因而,這轎簾一動,她的眼楮便如探燈一般,明晃晃的向那邊照去。

天色依舊陰沉,透過半開的轎簾縫隙,單小葵看到里面坐著一個男子,他端端坐著,半邊身子陰在暗影里,黑發與轎中的黑暗融為一體。

那張臉蒙蒙朧朧的,瞧不甚真切。但只這不甚清晰一眼,讓單小葵微微吃了一驚,那張臉,那劍眉星眸的面容,竟然比孟子然還要俊美兩分。

這麼說也甚不恰當。應該說,這人的俊是真正溫和的,象一塊溫潤的和田玉。而孟子然,雖看著也溫和,但他卻象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時不時的會讓感到一種離世的孤寂感。

單小葵心中評判著,目光上下打量轎中……當她的目光順勢而下,觸及他放在轎板上的雙腿時,一陣風吹過,左邊一只褲管好象隨風動了一下,輕飄飄的,讓人的心中不由一緊。

那腿……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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