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時花開 第038章 遭遇訛詐(二)

作者 ︰ 某某寶

眾人七嘴八舌勸了一回,徐公臉色好多了,只是心頭氣仍不消,悶頭不語,只管吃茶。

其實單小葵自小在鄉村里長大,心中對現今的處境還是略明白的。說白了,這鄉村里,純樸善良的人佔大多數,這些人也是真純樸,真善良。就如余春生兩口子,自她來到這里,自己的事兒,事事他們也都用心。有時候自己沒想到的,也早一步替她想到了。

還有春生嫂子家的兩個兒子,兩個女兒,都是極樸實善良的人。干活亦不偷奸耍滑的。

但每個村子也總有那麼幾個潑皮無賴。這些人欺軟怕硬,張狂至極,且不知臉面為何物。若他們真要算計誰,根本不消用什麼詭計,全是明面兒上的撒潑︰我就是欺負你了,你能怎麼著?

前世她住的村子,也有那麼幾個無賴。莫說欺負鄉鄰,便是老子娘也敢打的。她曾有一個小學同學,上學的時候,還是極靦腆的一個小男孩,沒成想長大了,娶了親,沾上賭博,因為錢財不遂心,就敢拿刀子追著他爹滿村的跑,要砍老子。村人誰敢勸,他二話不說,拿刀就砍。

這類物種已超出她理解的範圍了,最好的辦法就是避開。

如今,她一沒人,二沒根基,三又年幼,偏……在他們眼中,怕還頂著個有錢的名頭。不欺負她欺負誰?只是雖然心中知道明白,卻沒想會來得這麼快!

因而雖然受了口角上的氣,她也沒甚好辦法,只得自己忍著。不時的勸徐公莫要跟他們一般見識。至于買田,只能日後慢慢的等時機了。話雖這麼說,實則她心中也沒底兒。

這邊離南京城近,田里出產也豐,一年種菜的產出比種莊稼高出不少,又因離秦淮河也近,小河引水灌溉便宜,因而但凡有些辦法的人家,都不舍得賣田。

又有城中大戶人家,多愛在城郊置產,故而這邊的田價兒也高些。豐年時,一畝田到少要二十兩銀子。便是災年,一畝也需十五六兩。

單小葵接手徐公家的田,一畝便是按二十兩計價。這次因她主動買田,也是想趁著徐公二人在,幫著她們張羅著,將這件事兒早點辦成,故而一畝才加了二兩銀子。

原本听徐公這幾日問來的信兒,已知買田的事兒大約是不成了。今兒見他不但受了累,還無辜受氣,愈發不肯再說買田的事兒了。

春生兩口子也幫著勸,勸了好些時候,見徐公似是回轉過來,這才回家用飯。

「徐公,下午您哪里也別去了,今兒買的青磚和木料就到了,勞您在家里幫著支應支應。」用過午飯,單小葵故意拿著這些閑散瑣碎的事兒煩他,好讓他別再去想什麼買田的事兒。

其實這些事兒都有春生一家子幫著照看著,有沒他倒也無礙。

「哎,好咧!」徐公也心知她的用意,笑呵呵地應了一聲,背著手往院外走。將走到院門口時,自院外匆匆進來一個年青漢子。

年約三十來歲,青衣短衫,干淨利落,不似普通農家人裝扮。一見徐公,本來就是滿是笑意的臉上,瞬間滿堆笑意,笑呵呵地上前打招呼,「徐公,您這是哪里去?」

徐公一見來人,怔了一怔,往西邊指指,「去看地基打得如何了?柳生,你咋來了?」

「我家的田,我爹同意賣了。叫我來你家你說一聲!」余柳生笑呵呵地說道。

徐公聞言一怔,臉上瞬間笑開了花,「好哇,這是好事兒!」邊說邊熱情地拉他往院中走,「我正要再去你家問問呢,你就來了!你爹怎麼改了主意?」

這漢子就是野塘正南的菜田主人,姓余,名柳生,是家里的獨苗。他家也是世代務農為生的農人,家境也堪堪過得去,只是他見村中有人在城中做小買賣發了財,心中羨慕不已。早就和老余頭商議著賣了田去城中住,要把家里的田都賣了,拿去做本錢,自已也做個小本的買賣。

但老余頭是個典型的鄉村漢子,一輩子只知種地種菜,沒做過生意,心中沒底兒。再者他心中忖度那做生意的,若時運到了,發起家也快,說是日進斗金也不為過。可若是遇到壞時運,那萬貫家財一朝消散的人家也不在少數,死活不同意!

這父子二人因進城的事兒,已磨了有一二年的功夫。這回單小葵要買田,給的價兒又高,徐公一去這家問,余柳生心中便又活動起來,攛掇著老余頭賣田。老余頭仍是不吐口兒。

今兒上午,徐公本來就是要去這家問問的,不成想中間殺出余昌盛的那一宗事兒。把個他氣得倒仰,也沒心思再去這家問。卻沒想到,他們倒主動找上門來了。

「柳姑娘,塘南的田肯賣了!」徐公本來遺憾沒替單小葵辦成事兒,這會子,人又突然來了,心中大快,拉著這漢子到了院中,向正立在堂屋門前看菊花的單小葵大聲笑道。

單小葵方才已听見二人對話,心中也歡喜異常,聞言忙笑叫菊香,「給客人上好茶。」又向徐公笑道,「勞您和這位大哥把價兒說妥了,咱們先寫個定契,今兒付了定銀,明兒就上衙門交割上檔子。」

徐公笑呵呵地應了一聲,拉人到樹下木桌前坐了。

劉媽聞訊自東屋出來,看了看院中坐著的二人,也笑起來,走過去悄和單小葵說道,「姑娘,這下可好了。我這就備下定銀?」

「嗯!備下罷……」單小葵含笑說了一句,話音未落。只見還未拉起的籬笆牆外匆匆閃過幾個身影,腳步蹬蹬作響,有兩個男子用濃重的方言嚷嚷著什麼,氣勢洶洶地向徐家而來。

單小葵怔了一怔。這動靜……,疑惑看向劉媽。

劉媽也怔了,正要上前去察看,那幾個人影兒已沖進院中,劈頭大喝一聲,「我看誰賣田給你!」

這一聲暴喝,嚇了眾人一大跳,徐婆,菊香蘭香等都一齊沖了出來。只見為首一個老者手持木棍惡狠狠地看著眾人,他身後立著三個青年男子,個個手持木棍,盯著坐在樹下的余柳生和徐公。

單小葵瞬間明白了,這是塘西的那家菜田主人!

他們還真要強賣不成?!

徐公一見來人氣炸了肺,怒氣沖沖的起身,沖到西屋門口,拎起靠牆放著的鐵鍬,揮舞著上前,大聲罵道,「你個老不死的,還敢來我家撒野?!我要買就買,你能把我怎樣?!」

為首的老者斜睨了眾人一眼,沖著徐公哼了哼,陰惻惻地說道,「除了我家的田,你別想在余家頭買一畝田!」一副盛氣凌人,不可一世的無賴模樣!

正在西邊看著木匠們作活的余春生听見這邊有人叫嚷,忙忙的趕來,正好听見這話句,眼見徐公氣得舉起鐵鍬,就要撲來,嚇了一大跳,忙跑過去,一把抱著他的胳膊,賠笑勸道,「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家伙式可不長眼,真鬧將起來,這一家四個人呢,吃虧得還是徐公!

他一大把年紀了,真打出好歹來,叫徐婆日後可怎麼過?

單小葵被為首老者的那句話激得氣血翻涌,大腦一片空白。雖鄉村里的爭斗她也見過,卻從未親身經歷過!這樣的無賴張狂,和明搶有什麼區別?!

又見徐公一副要拼命的模樣,顧不得生氣,忙跑過去拉他,賠笑說道,「春生大哥說得是,您老人家別急。買不買田的,他們說了不算!咱們的銀子,旁人還能做得了主?」

余春生家的老2余明才隨後趕到,和他爹合力將徐公手中的鐵鍬奪下來,拖按到桌子前,讓他坐下。

徐公上午受了這人的氣,雖有眾人勸說,心中到底結了疙瘩,氣兒正不順,他們偏又鬧到家里來,這口氣哪里能咽得下去,氣咻咻地向那父子四人破口大罵。「……你個沒廉恥的老貨,你不讓我買,我今兒偏買不可!柳生,走,咱們這就上知府衙門交割地契,我倒要瞧瞧你個老貨能把我怎麼著……」

「你敢!」為首老者將手中棒子一揮,身後他的三個兒子立刻一字排開,把出徐家院門兒的路堵了個嚴實。一副誰敢出院子,便要開打的架式。

這下子可惹惱了賣田的余柳生。他好容易才說服老爺子點頭肯賣這田,心中正高興著呢,怎能叫他們給攪和黃了?彎腰自籬笆牆邊撿了根木棍,臉色鐵青向那四人沖去,「讓開,再不讓別怪我不客氣……」

「喲,柳生大兄弟,我勸你還是躲著些!」余昌盛大兒子陰陽怪氣地說道,一手指了單小葵,「這小娘皮說好了,五十兩一畝買我我家的田,這會子又說不買了,這不是耍人玩麼?別以為有幾個臭錢兒,就敢把爺們踩在腳底下!今兒這田,她買也要買,不買也要買!」

他這顛倒黑白的話,氣得眾人氣血一陣陣上涌。

劉媽氣得直頓腳,「天底下竟有這麼不要臉的人!」

徐公被這話激得,一把撥開按在肩上的雙手,跳將起來,拎起鐵鍬「嗷」一聲,撲了過去,「……我一鍬拍死你這個世間多余的孬貨!」

「徐公!」單小葵驚呼一聲,死死拉著他的衣角。她雖氣,還沒氣到暈了頭的地步。動起手來,徐公是要吃虧的!

況,他本是好心幫自己,斷不能叫他替自己冒這個險。一邊急急向余柳生說道,「這位大哥,這田我不買了,您先回去罷。」

余柳生一听單小葵說不買田了,心中更急,怒火更盛,原先不過是擺個架式,並沒打算動手。這會子哪里還顧及什麼,不由分說舉著棍子向那爺四個沖了過去,一棍揮在余老大的背上。

單小葵剛搬來的第二日,余家頭村的人便知道徐婆家這里被城中杜府的親戚買下來了。主家是一個孤女帶著兩三個女家人住在這里。又傳她有多少錢兒。

也有人不知自哪里听說,她是因和杜家不合,故而才搬了出來的。

因而余昌盛父子四人雖然知道她有那麼一個靠山,也都不以為意。心說她即搬了出來,必是那家不管她們死活的。故而敢趁機欺負上門兒,且認定她們不敢動手,必會忍氣吞聲認下這件事兒。

因而余老大根本沒多少妨備,誰想余柳生說動手就動手,躲閃不及,背上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棍子,他「哎喲!」慘叫一聲,心中怒火騰起,回手就是一棍,向余柳生輪去。

余老2余老三見大哥挨了打,一齊揮著棍子撲了過去。

余春生一家現今已是在柳家做幫工,自要幫著單小葵。況余柳生又是同村人,三個打一個,又是在氣頭上,怕打出個好歹來,忙上前拉架。

誰知余家三兄弟在村中素來無人敢惹,如今突然被打,哪里咽得下這口氣,不但不听勸,反而連他們也打。

余春生父子勸架不成,反倒一人挨了一下子。

余明才原本就惱這一家人無賴,勸架被打,如何還能忍?!一腳踹向正拿棍子揮向他父親的余老三,把余老三踹了一個趔趄,踉蹌著後退幾步,一坐倒在地上。

「狗崽子,你敢打我?」余老三大怒,一個挺身站起來,氣勢洶洶舉著棍子向余明才撲來。

「對,打!打他!往死里打!不知死活的東西!」余昌盛見眾人打起來,不但不勸,反而在一旁得意洋洋給他的三個兒子鼓氣。

徐公早氣不過,無奈單小葵死死拉著他,他不敢用力掙月兌,生怕傷著她。這會兒听見這話,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再也忍不住,將拉著他衣角的單小葵用力一推,自己順手抄起鐵鍬向余昌盛沖了過去。

單小葵被他推了一個趔趄,好容易站穩。自家院中已亂成一鍋粥!

一時間,慘叫聲,叫罵聲,家伙式的踫撞聲,不絕于耳。西側做工的工匠們陸陸續續來上工,見東家院中鬧將起來,都圍了過來大聲勸架。

這些人正打得火起,哪里肯听勸。不但不停手,反而打得更熱鬧。

單小葵眼見余明才的鼻子已被打破,鼻口處一團濃重血色;余柳生也好不到哪里去,干干淨淨的一身新衣上滿是腳印泥印子,額頭上也掛了彩。

余家父子四人比他們更慘,每個人臉上身上都掛了彩。

徐公手中那把鐵鍬,寒光閃閃,殺氣騰騰……單小葵生怕他打傷了人,或者鬧出人命來,忙向眾人叫道,「快把他們拉開……」

圍觀眾人听見,這才一齊涌上前。無奈眾人愈打愈上火,根本拉不開,只得將各人手中的物件兒都奪了,任他們亦手空掌地打去。

混戰還在繼續,徐公好容易逮著發泄的時機,追著余昌盛打。徐公有快六十歲了,那老者也有五十五六歲上下,雖都是莊稼漢子,身子骨硬朗些,可身子也經不住這麼打鬧。

單小葵見分不開眾人,況余明才幾人也不落下風,有心讓他們替自己出出氣,也不多理會。又忙著求眾人將這兩個老者分開……

正這時,只听身後有人驚訝,且帶著幾分歡快地叫道,「啊哈,今兒來對了,有架可打!」

這聲音有些耳熟!單小葵忙回頭,眼前只覺一個紫影閃過,人已沖到自己面前,一雙黑寶石似的大眼楮出現在視線之內,里面有詢問有好奇有興奮,「柳家妹妹,可是有人欺負你?」

這雙眼楮離得如此之近,以至于單小葵只看到近得變形的高高鼻梁,忙往後撤了撤身子,這才看清來人。正是重陽節見過一面的季雲翼!

忙向後轉身,只見一身紅衣的季妍,滿臉急色的進了院門兒,驚訝叫道,「呀,柳姐姐,這是怎麼回事兒?」

「怎麼回事?」季雲翼斜了他妹子一眼,言語間有掩不住的興奮,「這不不清楚,有人欺負這丫頭唄!」

話音未落地,單小葵只覺眼前一片紫影閃過,季雲翼已如風一般投入到混戰人群之中。

單小葵大急,顧不得問他們怎麼來了,趕忙追過去,叫道,「季家哥哥,快出來,小心傷著!」

季妍也跟著跑過去大叫,「哥哥,你快出來,還嫌板子沒挨夠麼?!小心祖父知道又打你!」

「沒事,沒事兒!」季雲翼連連擺手,身子在混戰的人群中,騰轉挪移,顯得格外靈巧,專往余家父子的上踹,一踹一個準兒。不是發出暢快的哈哈大笑。

……………………

咳,今天五千字吧,欠下的明天繼續補。抱歉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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