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時花開 第009章 倒打一耙

作者 ︰ 某某寶

五姑娘連忙跪下,抽泣著說道,「實是我不小心摔倒,才撞著青娘妹妹的。」一邊偷往三姑娘身上瞄。

「你莫與我耍心眼子。你早不跌倒,晚不跌,怎的她一到塘邊兒,你就跌倒?趁早與我說實話,若不然,叫我知道你是故意地,我定不饒你!」陶氏豎眉喝道。

大少爺杜慕飛重重嘆了一口氣,黑著臉在椅子上坐了。孟清菲的話他听得真真的,不過因那時各家的小姐少爺們都在,他哪里肯理會?巴不得這事早早揭過去才好。見孟子然立時喝住他妹子,愈發不肯接言,只忙著叫老婆子們將柳青娘送回院中,又送那一干少爺們離開,這才急急的回來。

又想明後兩日還有宴席,若是現下審出來,難保婆子丫頭們不往外說,叫來客們知道了,自己臉面上什麼意思?

沉思片刻向陶氏道,「母親,許真是不小心撞的。那會子塘邊五六位姑娘呢,丫頭婆子又亂哄哄的……況青娘也沒事,我已叫人去請郎中。明兒還有一大攤子事,等著母親安排……」

見陶氏面色怒氣不減,便又賠笑道,「……我已與孟子然隱晦提點過了,叫他妹子別亂說。他素來雖最厭說人家長短的,想來必也不會讓他妹子亂嚷。」

杜三姑娘正忐忑間,突然得了這句話,有如神助。膽氣不覺壯了三分,把心一橫索性上前說道,「娘,大哥說的對,實不是五妹妹故意撞她的。那孟家丫頭素來是個有名的臉冷嘴臭,唯恐天下不亂的,她嘴里有什麼好話?整日古古怪怪的,陪著笑臉好心好意與她說話,她一出口就能讓人臊一鼻子灰……」

見陶氏沒出聲打斷,便走到陶氏身後,替她揉肩,口中愈加憤然,「……她說五妹妹是故意推青娘的,還不是因吃完了飯,我們在席間玩認花名兒,她整日里拿著自己會種花養草,沒她不認得的花草說嘴,被孫家姑娘拿住了,是青娘替她解的圍,所以故意要替青娘伸頭出氣……」

王姨娘不知三姑娘和五姑娘在席間的事兒,見三姑娘替五姑娘出頭,滿目感激,淚水悄悄流下來。倒是跪在地上埋頭哭泣的五姑娘,唇邊微微扯出一抹冷笑來。

三姑娘一邊說一邊巡視廳內,瞧見杜六姑娘縮在一旁立著,心中度她不敢說旁的,遂和陶氏道,「娘若不信,只管問六妹妹。六妹妹,你與母親說,五妹妹到底是不是成心的?」

存心看好戲的六姑娘突聞三姑娘叫她,驚了一下,連忙抬頭,見一廳的人都朝她望來,咬了咬下唇,上前幾步蚊子哼哼似的道,「我因離得遠沒瞧太真切……不過,即便她有心,二姐姐和三姐姐都在,還是父親大喜的日子,借她一百膽子,她也不敢故意生事。想來必是巧合了。」即替三姑娘圓了謊,又往五姑娘身上再踩兩腳,至于那柳青娘,活該她倒霉罷了。

她說前一句時,三姑娘神色猛然一緊,待听到後面的話,才又放緩下來,自後面環了陶氏的脖子半是撒嬌半是勸慰,「娘,你听見了。六妹妹說的有道理,就五妹那膽子,她如何敢呢?娘若還不信,不妨去叫二姐姐來問個明白。」

陶氏閉了眼,默默听著。不語。

三姑娘這時已得了主意,忙又把席間種種,搜腸刮肚扯出來說柳青娘的不是,末了略帶幾分埋怨說道,「……今兒之事都青娘鬧的。還不是她巴巴要討季孟兩家姑娘的好兒,才這樣的?娘今兒不該叫她去,把她狂得,席間還勾著季妍當眾給我臉子瞧……」

三姑娘歪派人的話不算高明,卻正說在陶氏心坎兒上。她今日自打瞧見柳青娘那一身裝扮,心中就暗悔不該叫她出來。又觀她氣度,從容淡定,似是胸中自有乾坤,哪里還有半分瑟縮之氣。心下早暗不悅,只是沒個由頭,不好發作。這會子不覺順著三姑娘的話,一腔氣都轉到柳青娘身上︰若不是她和那孟清菲相厚,便是五姑娘故意推她的,孟家丫頭如何會叫嚷出來,旁人又如何知道?

睜開眼,淡淡地擺手叫周媽媽,「傳我的話,自今兒起,五丫頭不準出門。」

禁了足這事就算揭過去了吧?三姑娘心中一松。五姑娘低低抽泣著,給陶氏嗑了頭,隨在周媽媽身後去了。其余一干人等也忙行禮退下。

杜三姑娘度陶氏之意,越發把錯往柳青娘身上堆,「孟清菲臨走時,青娘還拉著她不放,叫她改日來家里找她玩呢。當著那麼些的人面兒。孟清菲說是五妹妹故意推她,她就向人示好,還叫人來玩,這可不是告訴人,她就認定是五妹妹故意害她的?」

陶氏擰眉,「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三姑娘氣憤說道。

孟府本來和杜府不大熟,以往兩府走動的也不多。這次是議請客名單時,還是大少爺提起這府。說孟大人雖任南京工部尚書,是個冷灶兒。但這孟大人對工程之道卻頗有經驗,是個有真材實學的。其人為官即不迂腐,又不張揚,最個穩扎穩打的,說他日後說不得能離了這里,從清水衙門里升出去。

又因孟子然乃是大少爺在南國子監的同窗,其人頗有才名,卻極度不喜宴席。在他們那一干人中頗有威望,請旁人來,少不得要請他。

陶氏這才應了。誰成想……想到此處,不滿看向大少爺杜慕飛,「都是你叫請來的人。」

杜慕飛苦笑,「娘,你當這人是好請的?當時我下貼子時,本想著必請不來呢。誰知道竟來了。咱們招待還來不及呢,娘如今倒怪我。」

陶氏擰眉不悅道,「什麼重要的人?他不來,咱們還擺不了宴了不成?」

杜慕飛笑嘆一聲,「那倒不至于。因與孟家不大熟,娘怕是不知這孟子然。嗯……娘可還記得三月里父親來信,叫我特特去買的幾副字畫?」

陶氏點點頭,卻不甚解其意。

「那便是出自他的手筆!」杜大少爺笑道,「此人善畫,又善書,只是十分不喜交際應酬,在南京城中也算小有盛名的。其畫布局疏朗,意境空曠……」

陶氏不懂什麼布局筆法,卻還記得送往京城的書畫,那四副字畫加起來,竟要近五百兩銀子。又有大老爺杜如松來信說,朝中有一位姓李的閣老甚喜此人的書畫,叫杜慕飛留心再選了好的送往京城。

不覺就怔住了,半晌道,「我只恍惚听說過這人,並不深知……」

三姑娘見事情揭過去,也忙改口,「孟子然確是個有才氣的,還有那孟清菲,雖性子不甚好,只是不愛理人。今兒這樣,肯定是青娘挑唆的。她不擔挑唆清菲,還挑唆季家姐妹,實在可惡!」

這話把孟清菲的不是也給抹去了,錯的只有柳青娘一個。

被人踩破衣裳,又喝了幾口腥臭湖水的單小葵,心中著實氣惱,無奈當時忙亂,顧不得分辯原由已叫婆子送了回來。——當然,她也知道,此時分辯,也辯不出個什麼來。只得吃了這眼前虧!

沐了浴,換了干淨衣裳,心中尋思著今日的事。思量半晌,叫菊香,「你借著去廚房,尋人打听打听,那邊是個什麼情形了。還有,記著留神打听打听,咱們是如何得罪了五姑娘。」

菊香領命而去,小半個時辰後面帶氣色的回來,「姑娘,你猜今兒的事打哪里起?」

菊香冷笑道,「姑娘今兒穿的那身衣裳,原是大少女乃女乃拿的五姑娘的新衣!」

劉媽大悟,「是了,她們一年做不上兩件新衣的。」又罵,「黑心爛肺的東西。早先姑娘有手中有數的銀子叫她們娘們哄去五六十兩。沒數的也不知在她們身上花出去多少了。為了一件衣裳,竟下這樣的狠手!」

「這還沒完呢。」菊香氣得胸脯起起伏伏,「我才剛到廚房那邊兒,就听見廚房的祝老婆子正說著今日的事,話里頭說的全是姑娘不是。說姑娘故意在季家姐妹面前獻殷勤,失足掉到湖里,倒叫那苦秧子代姑娘受過。還說,姑娘今兒是咎由自取,誰叫姑娘存著攀高枝兒的心!還說……」

說到這兒,劉媽滿面急色打她一下,斥道,「什麼混話听听也就罷了,還在姑娘面前說!」

單小葵知道了原由,心頭已沒那麼氣了。倒改為好奇,好奇這麼一宗事兒她們能編排成什麼樣。笑著不在意的擺手,「沒事,你只管說。」

菊香揉著胳膊看劉媽,末了,一梗脖子說道,「還說,姑娘今兒討好季孟兩家的小姐。不是圖著眼前的人,是圖著……圖著季二夫人的大公子和孟家大少爺呢!」

話剛說完,劉媽舉著手沖過去要打菊香。單小葵忙一把拽住她衣角,躺在床上笑得樂不可支,半晌揉了揉眼角,道,「虧得她們也編得出來。我知道季妍的哥哥長得是方的圓的還是扁的?清菲的哥哥,都二十多歲了罷……」听季妍的口氣,這人年紀當是不小了。

「沒有二十,今年還不到十九呢。」自其他小丫頭處听來八卦的蘭香連忙上前說道。

劉媽氣得舉手扭頭給她一下子,斥道,「還嫌不夠亂不是?」

主僕三人正說著,有婆子在院中道,「郎中來了。」劉媽忙出去迎著,菊香將帳子下了,立在床外候著。不一時,進來個年約四旬的中年男子,隔著簾子診了脈,說並無大礙,只開了一個去濕去寒的藥方,便出了屋子。

立在外頭等著的那婆子付了診費,自劉媽手中接過藥方,面色木木的道,「太太說了,表姑娘落水恐受了寒病再重了,從今兒起,哪里也別去了,就在院中將養著罷。」說完唇角帶著一抹冷然嗤笑,一徑去了。

把劉媽菊香三個氣得立在院中怔了半晌,一齊進屋里道,「姑娘,太太這是……」

「這是禁我的足唄。」單小葵不在意的笑笑。今兒能見季二夫人,本就在她意料之外,即已見著了,知道有麼這一個人存在,總比昨日的境況好多了。

她還是那句話,一個人一心想做某事,留心留意,總能尋著機會的。

只是今兒落這一場水,也不能白落了,總要尋機討回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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