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看著晟烈絕望至極的面容,那一身凜冽的寒氣,幾欲讓人凍結,不由的雙手哆嗦著,手中的那一份和離書始終不敢交給他,一張小小的紙似乎變得有千斤重,在皇上身邊伺候那麼多年也沒這一刻這麼煎熬。
晟烈就這樣定定的站在那,看著那緋紅的身影漸行漸遠,整顆心早已鮮血淋淋。
他猛的抓起那份和離書,將它捏得粉碎,眼楮已是血紅,他不許依依離開他,縱使他們夫妻關系已不在,他也不允許。
提腳,向著紅色身影消失的地方奔去,他顧不上其他人會怎樣看他,什麼面子,什麼尊嚴,統統比不上依依對他的嗔笑怒罵。
依依沿著御花園一路向外,看著御花園中的勃勃生機,心也突然變得開闊,荷花池中,新的荷葉已悄然展開,這幅景象正如朱自清所描寫的一般,在婆娑的月光之下,猶如披著薄紗的婷婷少女溴。
荷花復蘇,她在東陽國的第二個春秋,即將要到來。
身後,突然襲來一陣勁風,兩條粗壯的手臂猛然將她圈住,不用回頭,聞著這熟悉的氣息,她便知道是他。
依依心頭狠狠一顫,掙扎,「放開」禱。
晟烈卻是將她轉過了身子,狠狠箍在胸前,唇緊緊貼上她的唇瓣,確切的說,只是狠狠壓著。
依依吃痛,蹙緊了眉心,她想推開他,可他卻堅如磐石。
口中混進了咸咸的液體,依依一驚,心上的某個角落有些松軟,但卻在瞬間又被她夯實。
既然已決定離開,就不能有任何動搖,這樣下去,自己只有徒增痛苦。
她受夠了他的三心二意,也親耳听到了他愛別人,如果愛他注定是傷痛,是委曲求全,那麼她選擇一次痛個夠,痛過了,她便放手。
晟烈終于放開了她,扶在她雙肩上的手抓得死緊,血眸中滿是受傷,掛著淚水的臉上全是絕望,她早已嵌入了他的心髒,沒有了她,他的生命已然是不完整,他該怎麼活下去?
「你是我的,我不許你走」
听著他痛苦至極的嘶吼,依依的心依舊揪痛,可她已決意不再回頭。
從懷中取出那份和離書,淡然笑道︰「于律法來看,你我再無瓜葛,烈王爺在做糾纏,民女是有權喊非禮的」。
晟烈踉蹌兩步,如今他才靠近她一點點,她便說是非禮。
依依趁機甩開他的手,繼續前行,可剛走兩步,她便再次被他拉住,轉身,冷冷對上他期盼的雙眸。
「依依」,他拉起她的右手,「你說過,戒指在,心不變,如今戒指還在,你怎能舍我而去?」
依依听他這樣一說,心痛更甚,冷笑著看著他左手無名指,指上依舊有著那枚銀質的戒指,如今又戴上了,這算什麼?
依依反握住他的左手,舉到他的面前,「縱使再帶上,也不再是當初我為你戴上那一枚了」。
依依說完,取下了自己的戒指,向著荷花池用盡全力的扔了出去。
晟烈被她這一舉動驚愣了,心中僅有的希翼轟然倒塌。
真的要失去她了嗎?不會的!他飛身躍入了荷花池中,只要找回了戒指,依依便還是他的。
看著池中幾近瘋狂的人,依依的眼淚再次滑落,也許,他心中確實有她,可她卻無法接受他心中還有他人,共侍一夫,她永遠也做不到。
攤開手掌,一枚銀質戒指在朦朧的月光下依舊散發著光澤,剛才在出手的瞬間,她真的舍不得,收攏掌心,緊緊握住,仿佛要將它嵌入掌中不再分離。
宮外,清曇和明毅早已等的心急,依依和晟烈的脾氣他們清楚,別是發生什麼事才好,直到宮門口出現那一襲紅衣,他們的心才稍稍的放下。
沒有任何言語,清曇陪同依依坐在馬車里,明毅趕車迅速向筱雅苑駛去,她該去交待一聲的。
筱雅苑中,煎熬了三日的季曜塵終于等來了依依。
十日前,暗衛回報說依依受傷昏迷,他便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
他想知道依依到底怎麼了,好幾次都想闖進烈王府,可暗衛卻一再的阻攔,並保證說依依已經沒事,他才稍稍找回了一點理智。
在筱雅苑等了三天,簡直是度日如年,暗衛每隔一個時辰便會報告一次依依的狀況,只有听到她一切安好,他才能平靜一會兒。
今天傍晚,暗衛回報說依依三人帶著包袱進了皇宮,他的心便開始躁動不安,但更多的是期待。
今天是東陽國皇帝的生日,依依進宮這是自然,帶著包袱,怕是想在宴會後直接離開吧!
他興奮的讓人去準備行囊和馬車,打點好了一切事宜,他知道,依依離開前一定會到筱雅苑來的,只要她願意,他便能帶著她安然的離開京城,躲過晟烈。
依依再次見到季曜塵,心里異常激動,原以為,這一輩子不再有機會,「曜塵,你怎麼會在這?」
季曜塵沒有說話,將她緊緊的抱在了懷里,多天來的缺失終于得到了填補,他從沒有想過,他會思念一個女人思念到夜不能寐的地步,一顆心無時無刻都在叫囂著想見她。
「曜塵,我快不能呼吸了」
良久,懷里發出了悶悶的聲音,季曜塵這才松開了手。
仔細的打量著依依,生怕錯過了她一絲一毫的不對勁,最後,將目光鎖定在了她的臉上,大手撫上她的臉,眼里,全是心疼。
「丫頭,你瘦了」
只此一句,便勾起了依依滿月復的委屈,她將打轉的淚水全逼了回去,換上一副輕松的表情和語氣。
「呵呵,最近我在減肥」
依依知道,這樣的話騙不了任何人,季曜塵剛才的眼神已告訴樂她,他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她這樣說,只是不想讓自己看上去那麼淒慘,雖然她本不覺得自己淒慘,可別人不會這麼想。
「曜塵,你還沒回答我,你為什麼會在這里?」
季曜塵的心狠狠痛了一下,看著她眼里沒有其他的感情,也只能裝出一份輕松,柔聲說道︰「我回來繼續欣賞東陽國的風光啊,我可是還有很多地方沒去呢」。
看著依依眼中的笑容,將心里的話隱了回去,風光?呵,他還需要什麼風光,他想要的只有她,回國僅僅月余,對她的思念是肝腸寸斷。他不禁苦笑,想他西岱國太子,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可他偏偏對這個在感情方面缺心眼的小丫頭情有獨鐘,明明是為她而來,面對她時卻說不出口。
「丫頭,現在還想不想和我一起去游山玩水了?」
離開,依依本就是如此打算的,可晟烈,應該是不會輕易放棄的,和季曜塵一起,或許會給他帶來麻煩。
季曜塵看著她不知不覺間皺起的眉頭,心就揪得很緊,她還是舍不得離開嗎?晟烈到底有什麼地方吸引她,縱使選擇了決絕,還是讓她如此不舍。論權,他是太子,將來會是皇帝;論貌,他自信不比晟烈遜色;論對依依的心,他絕對是全心全意,唯一輸他的,只是認識依依的時間比他晚。
「曜塵」依依開口,語氣里全是為難。
「怎麼了?」季曜塵聲音盡是柔和,縱使心中有太多的不甘,他也不想表現出來,他不想嚇到了依依。
「和我一起走,你可能會有麻煩的」
「麻煩?你是在擔心會給我帶來麻煩?」
見依依點頭,季曜塵吃味的心突然雀躍,原來她是在擔心這個,並不是舍不得離開。
「只要你願意,其他的你都不用擔心,有我在,你一定能順利出京,只要你不願意,沒有人能找到你。」
依依看著他期待的眼神,自信的樣子,心里有些動搖。畢竟,憑她自己,想要離開,真的很困難。
沉思了好一會兒後,她終于點了點頭,「好,我們一起游山玩水去」。
她的回答似乎出了季曜塵的意料,當她對他點頭時,他反而愣住了,好一會兒,他俊美的臉上才有了表情,嘴角因為興奮而揚起了一個完美的弧度。
「好,好,我們馬上就走」
依依邪邪一笑,仰頭看著季曜塵,心里感嘆,這家伙比她還急,是怕她跑了嗎?
其實,季曜塵還真是在擔心依依會突然反悔,等依依向月娘交待完事後,就匆匆的將她塞進了馬車里。
趕車的人換成了季曜塵的暗衛,載著易了容的一群人匆匆向著城門奔去。
出城的那一剎那,依依仍舊回頭張望,她不知,等她再回來,會將是怎樣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