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要說的是，我與莫傾城確實交往過。」
台下的記者們「轟」地一聲炸開了。
顧小小的耳邊也轟隆隆地炸響了︰她從來沒有想過，歐陽城會公開他們的戀愛關系，即使是在她死後，這也是不可能發生的。
舉起手里的高腳杯，顧小小需要酒精來使自己鎮定。原本以為，莫傾城已經是遙遠的前世，但是無論是景暄，還是歐陽城都時時刻刻地提醒著自己︰你是莫傾城，即使換了面貌，但你的靈魂還是莫傾城。屬于莫傾城的命運，你再怎麼逃避都是逃不掉的。
「小小。」
誰在叫她？顧小小慢慢地扭頭去看擔憂地看著她的秦深，露出一個不算明媚的微笑︰「你叫我？」
「你的臉色不太好，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秦深走到顧小小身邊，緊挨著她坐下來。難得的，顧小小十分主動地倚靠在他懷里。難得一見的脆弱的，需要支柱的顧小小。但是這並沒有使秦深受寵若驚。
手里一下一下地順著懷中女人的長發，秦深緩緩道︰「原來歐陽城和莫傾城交往過。」
窩在他懷里的顧小小身子一僵，不敢抬頭去看秦深。秦深的一雙眼楮太敏銳，她生怕自己一個處理失當，就會被秦深看出破綻來。
但是，她不想騙秦深。
秦深不是別人，不同于景暄，不同于任何人，她真的不想欺騙他。如果哪一天，秦深看出了什麼，如果問她，顧小小覺得自己肯定是坦白的。
「各位，請安靜。」新聞發布會的主持人很為難地制止在場記者席上炸開來的亂，回頭示意發言被打斷的歐陽城繼續說下去。
「各位無需那麼吃驚，莫天後溫婉美麗，作為與她共事的男人很難不被吸引。」歐陽城措辭十分得當，簡直令人挑不出錯處，「但是，這些都發生在我與妻子林宛如相識以前。我和宛如在一場朋友的結婚酒宴上相識，並很快地墜入愛河。如果說莫傾城是我心中的一尊女神，那宛如就是為了我而走下神壇。這就是我為什麼最終選擇了宛如，而不是莫傾城的原因。」
一席話說完，台下都有些寂靜。
而電視屏幕前的顧小小，只是用長長的指甲掐著自己的掌心，才使得自己不至于暴躁︰自己是歐陽城的一尊女神？哈哈哈！真是諷刺！天底下哪一尊女神肯為他十指沾上陽春水？哪一尊女神肯為他洗手作羹湯？哪一尊女神肯為了他日日往返于片場和醫院之間？自己為了他，何止是放下了天後的身份，走下了神壇。她愛他，盡了她最大的努力。
最後只落得，身懷有孕，被他的妻子找上門來羞辱才知道，原來自己一直以來只是第三者而已。
無名無分，沒有地位沒有尊嚴，結果只換來一場騙局。
「白月光與朱砂痣的老套劇情嗎？在利益面前，白月光成了舊米粒，蚊子血反倒成了朱砂痣。」秦深看著電視屏幕里衣冠楚楚，表情嚴肅的男子冷冷一笑，一針見血地拆穿了他的偽善和虛情假意。
是啊。在利益面前，什麼都可能發生改變。
當歐陽城被歐陽昇排擠，在歐陽娛樂難以立足的時候，他帶著自己徜徉在午夜的街市，說著比星空更美更夢幻的情話；當歐陽城代替經紀人行使職權時，莫傾城以為那是一種愛的表現，他想參與她的所有；當歐陽城不允許她公開他們的關系時，她以為是他為了自己的前程考慮……
如今回頭再看，顧小小忽然覺得莫傾城之所以可憐，不是因為年紀輕輕就死得不明不白，也不是因為死在了事業最輝煌的時候。莫傾城之所以可憐，是因為她自己最好的年華都活在歐陽城編造的謊言里。
「莫傾城發生意外的那一天，我在公司和合作伙伴開視頻會議，我的合作伙伴可以作證，我的妻子林宛如也可以作證。當天，我沒有見過莫傾城，更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至于歐陽昇所說的話，如果你不能拿出證據，我可以指控你誣毀謗！」歐陽城的話不可不謂是擲地有聲，台下的記者們已經有一大半相信了他的話。
如此坦誠地公開了他和莫傾城交往過的事實，莫傾城意外去世當天還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歐陽昇的指控都被他一一反駁了。
「無恥！」顧小小最終還是沒有忍住，一雙滿含憤怒的眼楮盯著電視屏幕里的那個男人。
張張嘴還要再說什麼的時候，坐在她身邊由她倚靠著的秦深忽然站起身來，站到了她的正面前，擋住了她看向電視屏幕的視線。
「顧小小，你喜歡過歐陽城是嗎？」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你的種種表現使我不得不懷疑。」秦深想起了他在金字塔撞見顧小小听人家的牆角，當時她的表情就是現在這樣，分不清是傷心里混雜著憤怒，還是憤怒里混雜著傷心。現在想起來，那個在房間里翻雲覆雨的男人就是現在衣衫整潔儼然正人君子的歐陽城。可炸他隆。
「其實我和歐陽城……」試圖辯解，但是開口之後才發現，以她是顧小小的身份而言，根本無法解釋。
「我不需要知道原因，我只是想要一個答案。是，還是不是？」
跟自己說好了，不會欺騙他。于是，只好硬著頭皮點點頭︰「是。」
秦深頓了頓，伸手撫模著顧小小的臉頰，問她︰「喜歡他到什麼程度？」
「願意為他生兒育女。」
……
顧小小清晰地感覺到在自己臉上摩挲的手頓了一下。
秦深淡淡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唇角一勾︰「是嗎？」停了片刻，顧小小以為他不會再繼續這個使周圍空氣都凝滯的話題時，秦深再度開口︰「小小，你願意為我生兒育女嗎？」
顧小小沒有料到秦深會問這樣的問題，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訥訥地開口又問了一次︰「什麼？」
「顧小小，你願意為了秦深而生兒育女嗎？」
願意……還是不願意……
「秦深不是有艾蘭了麼？」顧小小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麼心理這麼回答，她明明知道秦深想要的答案不是這個，她更明明知道自己心里的答案也不是這個。她……心里還後怕著，名不正言不順地為一個男人懷胎，卻最終知道自己不過是見不得光的玩物罷了。
深深地看了顧小小一眼，秦深的桃花眼微微眯了起來︰「是啊，我還以為艾蘭會想要一個弟弟或者妹妹呢。」
「也許，艾蘭更想得到爸爸所有的愛。小孩子總是貪戀父母的愛的。」顧小小順著他的話說下去。
秦深慢慢往後挪了一步，拉開了與顧小小的距離，優雅地笑了笑︰「應該是這樣吧。謝謝你的提醒，今天回來還沒有去見艾蘭，我去隔壁房間看看他。」
秦深生氣了。
雖然他依舊那麼優雅地笑著，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但是，顧小小知道秦深生氣了。
想說幾句話挽回一下她和秦深之間忽然降至冰點的氣氛，但是秦深完全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立刻轉身走了出去，連門都沒有帶上。
他走去的方向，似乎是蜜雪兒的房間。
顧小小垂下眼楮，妄圖用頭發來遮擋自己眼底的一絲落寞。
電視屏幕里歐陽昇和歐陽城的戰爭還在繼續，被歐陽城逼得毫無招架之力的歐陽昇幾乎是狗急跳牆了︰「歐陽城，不要把大家當猴耍。你和林宛如伉儷情深？你們不是已經因為莫傾城鬧到要離婚的程度了麼！莫傾城去世的那天，林宛如甚至收到了匿名郵件，里面全是你和莫傾城的親熱照片，在臥室里酒店里甚至是汽車里。嘖嘖嘖，沒想到啊，我這個嚴肅的弟弟，居然玩兒起來這麼high！」
歐陽昇的話雖然很不堪入耳，但是顯然引起了記者們的興趣。歐陽昇言之鑿鑿，似乎真的是知道一點兒內幕的樣子。vpjx。
「歐陽城你怎麼不敢把弟妹叫出來跟你一起參加新聞發布會呢？鶼鰈情深難道不應該一起參加這次發布會，共度難關麼？」
歐陽城的臉色變了變，並沒有回答。
那封匿名郵件，不止歐陽昇和林宛如收到了，連莫傾城和歐陽城都收到了。不過，莫傾城自己並不知道，因為她的那份被歐陽城中途截走了。
「大哥說笑了，這麼隆重的場合我作為歐陽的妻子怎麼能不出席呢？」記者席背後有女子聲音傳來，大家往聲音來源處一看，是一位溫婉華貴的少婦。
歐陽城的妻子，香港地產大亨的獨生女林宛如，穿著一身煙紫色的露肩長裙，踩著名牌設計師定制的金色單鞋，翩然從發布會場的入口處進來，走到歐陽城的身邊，在眾目睽睽之下，低下頭和他來了一個現場的法式熱吻。
閃光燈此起彼伏，林宛如在歐陽城的發鬢間說︰「我說過了，只有我，才能把你踩在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