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惡大老爺 第四章

作者 ︰ 安祖緹

「這應該是吃的食物出了問題。」大夫診斷後道,「平常吃的東西有完全煮熟吧?」

躺在床上唉唉叫的人,你看我,我看你,誰都不敢出聲。

「大夫。」晚餐吃得極少,以至于狀況較好的路大山拿了晚餐的剩菜過來,「這是我們晚上吃的菜。」

大夫拿起來聞了聞後,驚道,「這根本沒熟嘛!」

一旁躺在椅上,疼得五官皺成一團的路大嬸臉綠。

「怎麼會……沒熟……」疼得直喘氣的路大嬸辯解,「我都有炒熟啊!」

「這肉半生不熟,難怪會鬧肚疼。」大夫湊近鼻尖聞了聞,作嘔狀的丟回盤中。

「可是我們以往吃的都是這樣!」一個不怕死的出聲。

「那只能說你們之前命大!」大夫做了判斷,「我看你們最好換個廚師,免得哪天把命給吃掉了!」

這麼嚴重?大伙臉色蒼白。

「這樣吧!」路大山提議,「廚房的事先交給蘭姨來,以孟跟‘那女人’幫忙,姑姑這段時間就先休息。」

那女人?連玉棠嘴角抽搐。她有名有姓的好嗎?

「姑姑,可以嗎?」路大山問。

路大嬸咬了咬牙,「好。」都害得山寨的人集體食物中毒了,能說不嗎?

「來個人跟我下山去拿藥吧!」大夫起身。路大山送大夫出門。

大夫走後,連玉棠想到該跟大夫要點燙傷藥,要不然蘭姨那邊所剩無幾,恐怕明天就用完了。

她隨後追了上去,意外听見路大山與大夫的交談。

走出房間的大夫立刻失去鎮定,害怕得全身抖顫。

他驚恐的望著一臉凶相,只要一只手就可扭斷他頸子的高大山賊頭子,心想他鐵定是活不過今晚了。

路大山的手伸入腰帶間。

啊啊……他要拿凶器出來了……大夫的膝蓋在發軟。

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說的就是他的寫照啊!

他不過是收拾了一下醫館,準備關門回家吃飯,怎知突然就有兩名惡煞沖入,二話不說,縛眼塞嘴,將他丟上馬背,一路顛簸上山。

到了山上,眼上的布條一解開,一個比闖入醫館更可怕的惡人眼瞪著他,嚇得他差點尿失禁。

還以為是自己不小心誤診了這惡人的誰,今日將要以命償命,沒想到惡人是要他來醫治寨中鬧肚疼的山賊,同時還準備了一套說詞,要他照本宣科「演出」。

命懸在一線之間的他哪敢不從!

但這戲演完了,該不會……該不會要被殺人滅口了吧?

腰間的手伸出,直接握上大夫的。

是毒針!一定是毒針啦……咦?好像不是毒針……

大夫攤開手定楮一看,竟是銀兩?

有、銀、兩、可、收?這實在太出人意表了。

「今晚的事不準說出去!」路大山做出抹勁的動作。

「當、當然!」大夫誠惶誠恐拼命點頭,「感謝!感謝!」

本以為被綁上山寨看病,能平安回去就算大幸,沒想到還有錢可收呢!這馬平山的山賊似乎也沒傳聞中那麼視人命為草芥嘛!

路大山指示不遠處的一個嘍羅將大夫縛眼後送下山,並抓藥回來。

吩咐完畢,他轉身,瞧見站在暗處的連玉棠。

「什麼事不準說出去?」她歪著頭問,「你跟大夫謀合什麼?」

路大山未理會她,繞過她而行。

「喂!」連玉棠扯住他的衣袖,他立刻全身緊繃。

「大伙食物中毒該不會是你搞的鬼吧?」

她記得用晚膳時,路大嬸又想逼迫她吃飯,而那一向跟路大嬸沆瀣一氣逼迫她進食的他,卻一反常態的叫她別吃,還因此跟他在飯桌上吵了一架。

「跟你無關。」他只是撒了一點爐灰罷了。

「怎會無關,你叫我跟蘭姨……」她忽然看到載著大夫的馬匹經過,連忙叫住騎馬的嘍羅,「等一下!」

嘍羅停下馬來,「干嘛?」

「大夫,麻煩你順便給些燙傷藥。」

一听到「燙傷藥」三字,路大山就曉得她是為誰要。

他攬著眉,巨掌抓緊左胸,那種不適的感覺又起。

「還有人燙傷啊?」被縛了眼,以免被曉得上山路徑的大夫循聲偏過頭來問道。

「嗯。」連玉棠點頭,「麻煩大夫了。」

「好。」

「那沒事了喔?」嘍羅問。

「沒事了!」

「那我們走了!」嘍羅呼喝一聲,架馬奔離。

連玉棠回頭想再問個清楚,路大山人已經不見。

她猜想八成他也無法容忍再吃豬食,所以才故意耍了花招吧!

也好!不用再忍受作嘔的菜肴,至少一到用餐時間會好過些。

連玉棠走向廚房,預備清洗剩下的碗盤時,路大山竟又出現了。

「哪。」他遞過來一個紙包。

連玉棠瞪著那紙包。

想想這人真詭異,不時會變出紙包來,而且里頭都是食物!

廚房歸路大嬸所管,蘭姨做了啥糕點,她也很清楚,那他這些莫名其妙拿來的東西打何處來的?

話說,她不想吃東西干他何事?這人是天生的‘大嬸’性子嗎?明明看她不順眼,還是是樣樣都愛管!

「什麼東西?」

「梅楂餅。」听說可開胃。

「我不要!」她撇過頭去準備洗碗。

這女人!

敬酒不吃,吃罰酒?!

路大山火大的想,這女人真是欠揍,以往敢反抗他、敢跟他頂嘴的,現在恐怕就連尸骨都無存,哪像他給她餅,還敢直接拒絕說不要!

話說回來,她不吃飯是她家的事,餓死剛好可以拿去做肥料,他何必費神找東西填飽她的肚子?

真是莫名其妙——指他自己!

「隨便你!」他將餅往她腳旁一丟,不爽走人。

走來廚房想幫忙的安以孟與路大山擦肩而過,見他怒氣沖沖,心驚膽寒,低頭不敢直視。

路大山斜睨驚懼抖顫,像個木偶直挺挺站著等他先過的安以孟,心想這才是正常反應,真不懂連玉棠憑什麼不將他放在眼里!

一定是他對她太客氣了,改明兒個,他一定要給她好看!

連玉棠等他走後,才撿起腳邊的粉紅色梅楂餅,無可無不可的掰了一角放入口中。

梅楂餅酸酸甜甜的,不是多好的滋味,但意外的很入口,于是她又掰了一大塊。

「玉棠姐。」安以孟走進。

「你怎麼來了,不是肚子疼?」

「我吃的不多,所以沒啥大礙,就來幫你洗碗。」

安以孟是小雞胃,下午又吃過連玉棠親手熬煮的廣東粥,路大嬸煮的飯菜哪食得下,意思意思吃兩口,沒想到反逃過一劫。

她好奇的看著連玉棠手中粉紅色的餅,「這是啥?」

「據你家頭目說是梅楂餅。」她掰了一半給她,「吃吃看。」

「可是這是頭目給你的,我不好拿吧!」

「有什麼關系,不就是吃的!」她硬塞入她手中。

安以孟還是偷張望了下廚房門口,確定路大山已經走了,才敢拿起來咬。

「挺好吃的呢!」安以孟邊吃邊問,「為啥頭目要給你梅楂餅?」

連玉棠聳聳肩,「我怎麼曉得。」

安以孟偏頭思考了好一會,「頭目對玉棠姐還真的不同。」

「真的不同的凶?」

「凶?」安以孟蹙眉思考,「我倒是覺得特別的溫和。」

連玉棠可笑眯眼,「你一定近視很深。」

「近視?」那是啥?

「就是看不清楚。」

「不會啊,我看得很清楚。」

「那大塊頭這樣的態度叫溫和?」安以孟八成不懂得「溫和」這詞的意思!「他常威脅要挖掉我的眼珠,要一個傷勢初愈的人獨自清洗屋舍里外,更別說他跟我講話口氣好像跟仇人沒兩樣,這是哪門子的溫和!」

「但頭目沒真的挖掉玉棠姐的眼珠啊!」安以孟嘟了嘟嘴,「之前有個不知死活的,說話沖撞頭目,當下嘴巴就被縫起來了。」

「真的假的?」嘴巴被縫起來?

「真的!」安以孟用力點頭,「那還是他們一家人死哭活求,才只將嘴巴縫起來而已,照慣例,是要拿來當肥料的!」

「這麼殘暴?」所以說她還活著算奇跡?

「如果你不信的話,我可以帶你去看,那個人叫吳老六,住在山寨東邊,線雖然已經剪開了,可是嘴巴還有痕跡喔!」安以孟點著嘴唇周圍道。

敢情是他最近你心情好,所以沒縫她的嘴,沒挖她眼珠,沒將她殺了當肥料?連玉棠心想她以後是不是該安分點好,免得老大一個不爽,小命休矣?

不過說也奇怪,就算安以孟未告訴她路大山的殘暴事跡,她也是曉得這男人是不好惹的,可不知為何她就是很微妙的曉得,就算對他在凶,再強硬的頂嘴、回應,再多不賣臉的不接受他的好意,他也不會對她怎樣。

這是一種她自個兒也說不上來的胸有成竹。

「除此以外還有其他很多很多例子,所以玉棠姐真的是特別的!」安以孟將最後一塊梅楂餅塞入口中後,不放棄的問,「頭目真的沒說過他給你餅的原因嗎?梅楂餅沒見蘭姨做過,應該是下山去買來的吧!」

這餅是他下山特地買的?怎麼可能?!

「該不會是因為頭目看玉棠姐都吃不下飯,所以才買這些玩意給你?」吃完餅的安以孟動手洗碗。

「別瞎說。」說得好像他對她有好感似的。

她雖然沒談過戀愛,並不代表她沒人追。有錢人有有錢人的追法,一般人有一般人的追法,但每個都對她很好,一有機會就拼命獻殷勤,誰像他還會對她大小聲,時時對她性命威脅?

這如果叫做對她有好感,那他若不爽時賞她拳頭,她不就得跪下來感謝「皇恩浩蕩」?

「可是我真的覺得……」

「你想太多了。」連玉棠揉揉打斷她,「把碗洗一洗,準備安歇吧!」

「噢……」安以孟癟了癟嘴,改聊其他話題。

路大山下令以後廚房由蘭姨主事,誰知隔天清晨進了廚房,蘭姨卻要求連玉棠下指示。

「這廚房的事務該是我听蘭姨的才是。」連玉棠推月兌道。

蘭姨意味深長的笑望著她,「頭目在昨晚的菜里動了什麼手腳,為何而動,我很清楚。」

「為什麼?」安以孟好奇的將連玉棠心中的疑問一塊問出來。

「我昨天不小心瞄到他偷偷在菜里撒了爐灰。」蘭姨掩嘴低笑,「一定是玉棠昨天煮的那碗粥讓他起了這個念頭。」

怎麼又一個跟安以孟一樣很愛穿鑿附會的?

「蘭姨,你昨天沒听見嗎?他說我煮的粥味道不怎樣,還嫌棄的只喝了兩口就還給我了!」

「玉棠,難道你真看不出來?」

「看不出來什麼?」

「他只喝兩口,是因為你未煮自己的份,他是要留給你喝的呀!」

「我不覺得……」

「我也這麼想!」安以孟在一旁興致勃勃的播話。

「老實說,咱麼都習慣路大嬸煮的飯菜了,是不好吃沒錯,是常半生不熟沒錯,但既然都習慣了,也就無所謂了。」大家都被鍛煉出鐵胃了。「但他為何要選在這個時候才要設計將路大嬸換下,你沒想過也許是為了你?」

「我也這麼想!」安以孟附議,「因為玉棠姐都不吃飯,可是昨晚卻把粥喝光了,所以頭目一定認為只要是你自己煮的,你就會吃,才想辦法將自個兒姑姑換下!」她討賞似的望向蘭姨,「我說得對不對?」

「我跟你想的一樣。」蘭姨笑笑。

「我倒不這麼想。」連玉棠搖頭,「他必定早有此想法了,我的出現只是一個契機而已。」

「蘭姨。」安以孟將蘭姨拉到一旁耳語了一會。

連玉棠納悶的看著兩人。

「有這回事?」

「是啊!」安以孟點頭。

蘭姨眉開眼笑走回連玉棠跟前,「頭目還買了餅給你呀?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呢!」

「買餅很稀奇嗎?」

「或許對別人而言不稀奇,但對頭目來說可是非常的稀奇。」

「是啊!」蘭姨接下安以孟的話,「頭目是山寨的主子,只有人家買東西給他,哪有他買給人家之理,這只能說,頭目對玉棠還真是不同呢!」

「不要胡說八道!」連玉棠不悅低聲道,「我並不稀罕他的不同!」她實在被說得煩,只好撂重話。

真搞不懂這些人是怎麼想的,為何一廂情願的認定路大山對她就是與眾不同,而拼命的洗腦她?

蘭姨與安以孟愕然。

看起來連玉棠似乎很討厭頭目呢!

可憐的頭目,好不容易有個姑娘讓他另眼看待,人家卻不領他的情啊!

「該開火了!」連玉棠轉身走向爐灶,「寨里的人快醒了。」

「先忙吧!」蘭姨對安以孟頷首。

「好吧!」再一次勸說失敗的安以孟怪怪的到後方去扛柴火。

中午,寨里一片靜謐,大部分的人都在午休,沒有午睡習慣的連玉棠總愛走來靠懸崖邊的大石頭上坐下,遙望遠處的藍天綠意。

她來到這已經有好一段時日了,不知是這的空氣太過新鮮,還是日子過得太過悠閑,她覺得她的食欲還真一點一點的好起來了。

現在她一餐可以吃下幾口米飯半碗菜,加上那男人常偷塞一些零食、糕餅給她,原以為可能撐不了半個月就會掛掉的身體反而越來越健康,臉色也越來越紅潤了!

盤腿坐在石頭上的她,兩手撐著腮,忽然腦中閃過一樣東西,鼻尖似乎竄過熟悉的香味,她不由得月兌口,「好想吃肉包!」

話一出口,連她自個兒也嚇了一跳。

有多久不曾渴望吃一樣事物了?

該不會她這難搞的厭食癥在換了個時空後,以驚人的速度康復了?

原來,轉到這個時空,也不盡然是壞事嘛!

這的人其實也不難相處,蘭姨安以孟都對她很好,其他人也都對她客客氣氣的,除了老大跟老大的姑姑比較常對她頤指氣使,倒也沒做過什麼凌虐之事。

而且她也不用管生計,不用管明天有沒有飯吃,反正會有人去張羅——只不過張羅來的是搶來的東西,想想還是心有不安。

但這里住的是山賊,她能叫他們別搶,叫他們金盆洗手嗎?

完全不可能!

呆坐了不知多久,突然听到遠處傳來響箭聲。

這是暗號,表示山道上有人經過,山賊要準備下山去搶劫了。

她除了替那些人祈禱平安無事以外,完全無能為力。

稍晚,連玉棠回放時,看到桌上放著一個紙包。

那男人又拿什麼過來了?

拿起紙包,還燙手,打開來,愕然發現里頭竟然放著兩顆熱騰騰的包子。

難道她在懸崖的自言自語,被他听見了?

剛剛山賊們不是下山去搶劫了嗎?那他啥時買的?

「玉棠姐。」安以孟入房,「蘭姨叫我來問晚膳的食材要準備什麼……你在吃啥?」

「肉包。」她拿出另一顆,「要不要?」

「不!」安以孟笑著搖晃兩手,「這一定是頭目給你的吧!」

「我不知道。」她頓了頓,「剛才他們又下山去搶劫了吧?」

「剛才,沒有喔,據說好像因為頭目不在,所以寨里沒有動作。」

他還真的是下山去幫她買肉包?

連玉棠不由得定定出起神來。

難道說,以孟與蘭姨她們的「胡言亂語」,還真有可能是事實?

「真好呢!」坐在桌沿的安以孟兩手撐頰,「小四都不會特地幫我下山買東西!」她有些不滿的嘟起嘴,「就連我叫他帶我下山都不肯,整天關在寨里,都快悶死了!」

連玉棠思考了會,心底有了想法。

「以孟,你請蘭姨準備這些食材……」連玉棠吩咐完了後道,「這些蘭姨跟你都會做,晚膳就麻煩你了。」

「那你呢?」怎麼說得好像她不煮飯了?

「我去忙別的事,可能會回來煮飯也可能不會,反正若我不回來,就全權交由你們負責。」她賦予重責大任的拍拍她的肩,「就這樣了!」跨過椅凳,快步走出房間。

連玉棠在屋舍前後繞了一會,才在馬房看見正在替馬洗澡的路大山。

她的腳步已經夠輕巧了,但路大山的耳尖,她人還在十步遠,他就已經出聲。

「鬼鬼祟祟的,是要當賊子嗎?」

這男人出口沒半句好話,要說對她有意,她還真是難以置信。

「這兒本來就是賊子之家!」一家都是賊啊!

路大山轉頭,眸中寫滿殺氣。

瞧,一看到她,就面目猙獰,誰會對意中人如此惡形惡狀啊!

「包子是你買的?」她仔細的盯著他的表情。

「順便。」凶神惡煞的模樣中,多了一份不自在。

她從不曾仔細的端詳、研究過他的神色,這會才發現他與她對話時,表情十分不自然,似乎有種手腳不知往哪放的無所遁從。

「你怎麼會知道我想吃包子?」

「我哪知道,我順便買的!」他不悅低吼。

他的語氣除了用吼的以外,是沒有其他選擇嗎?還是……為了掩飾什麼?

「那你是為了什麼事下山,可以順便為我買包子?」

他一時語塞。

她更靠近兩步,「是為什麼?」

「與你無關。」

「無關就無關。」她聳肩。

他不理她,轉身繼續刷馬匹。

自從她出現後,他每晚都作著奇怪的夢,而且夢境一日比一日怪異,害得他在現實中看到她時,更是心神紛亂。

……

他娘的!他根本是個禽獸!

他竟然在夢中要了她!

混賬!混賬!

想起自己在夢中的所作所為,路大山更是不敢回頭看她。但就算他不回頭,也可以察覺到她一直都在,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他被盯得背脊直發毛,好像他在夢里頭所做的一切禽獸不如的行為,已經被她知悉。

他深吸了一大口氣,裝作一臉不耐的轉過頭來,這頭一轉,就與剪剪秋眸四目相對,心頭一個震蕩,語氣更顯凶惡。

「干嘛?」他橫眉豎眼,「我警告過你不準盯著我看,否則我就將你的眼珠子挖下!」

「那你挖呀!」她上前,將兩人距離縮短成只有一步遠。

她清楚的看見他臉上有著難以置信的驚愕,像是在猶豫是否該後退。

一股笑意涌上,她死命憋住。

原來,他其實拿她無可奈何。

原來,他的凶惡只是為了掩飾他的難為情。

原來,他竟是如此純情。

「快挖啊!」她昂首,直勾勾盯著他。

他狠狠咬了咬牙,「我現在手上沒器具。」

「挖眼珠只要手指就行!」她拉起他的手,毫不意外听見他的驚喘。「快點!」

「你搞啥鬼!」他憤怒的甩開她的手,「這麼想當瞎子嗎?」

她未回,只是更專注的審視他的五官。

「你到底要干嘛?」今日的她,實在莫名其妙的可以了!

她怎麼會突然出現奇怪的舉止,難不成……

「你吃包子了?」

「吃了。」

「那包子有毒!」

「包子沒毒啊!」為何會突然扯到包子有沒有毒上頭去?

「包子沒毒的話,你怎麼會……」他頓了頓。

「我怎麼樣?」

「那包子一定有問題,明天我去砸了那攤子!」他狠狠握住拳頭,「你有感到任何不適嗎?」

她依然是專注的盯著他,兩只眼楮張得老大。

「喂!你被毒聾還毒啞,還是毒壞腦袋了?」

「我發現……你仔細看的話,其實五官長得不錯。」

他的眸長而深邃,鼻梁高挺而筆直,略薄的唇是漂亮的菱形,臉型端正、下顎方正,還真的沾得上英俊的邊。

「什麼?」她說什麼?她真的被毒壞腦袋?

「為什麼你老是要裝出一張臭臉?如果你表情正常的話,還真的長得不錯耶!」

那兩道斜飛濃眉從未舒緩過,緊攢在一起形成的川字可夾死好幾只蒼蠅,總是發出殺人利光的眼楮硬擠成倒三角形,嘴角弧度不曾上揚,後齒根老是要得死緊,這樣猙獰的面孔,就算是金城武,也會變丑啊!

老天爺!路大山眼瞳瞪大。

那個包子……

那個包子他是不是應該再多買幾顆回來?

听到她的贊美,意外的心情好舒爽,身子好像變得輕盈,以往輕功良好能飛上樹的他,這會應可飛到雲端了吧!

她就跟夢中的她一樣,主動靠近他,與他柔語相談,他也不由自主的松緩神經,神色自在,不在緊繃戒備。

「喂!」

「干嘛?」

「帶我下山去逛逛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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