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妖,第一百零九章參商永隔（下）
等瀾暄易出去之後，東瀾皇帝方才向前了幾步，走到獅鷲獸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笑道︰「還以為你真能跳出五行，修成大道，想不到修來修去，卻成了這副模樣。嘜鎷灞癹曉楚天宸下手真夠毒的，看來比五百年前還要難纏啊！」
玄默哭笑不得，人說雙生子大多心靈相通，可互知心意，可他這位雙生兄長，卻從未讓他看懂過，明明大限將至，卻不讓國師近臣侍奉，不求醫問藥尋求長生，反倒有心情來調侃他。
「玄默自己的劫數，無須皇上費心了。」
東瀾皇帝輕哼了一聲，說道︰「連明心歸元符都沒法讓你恢復人身，這封印如此麻煩，你以為你自己就能解決？」
謝小蠻听他對師父說話如此不客氣，忍不住插了一句，「師父變回來過，只是太耗靈力，才會又變成這樣的！湎」
「是嗎？」
東瀾皇帝伸出手後來，模了模獅鷲的羽翼，毫不客氣地拔了根羽毛下來，伸手捋了捋，輕嘆了一聲︰「真是可惜了，暴斂天物啊！」
「你……你你你……菱」
謝小蠻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若非看在他跟師父的關系，又虛弱得像是一推就倒的模樣，她非撲上去咬死他不可。
玄默急忙用翅膀擋住她，無奈地苦笑道︰「小蠻，別激動。他這是回光返照，我都不跟他計較了，你也別沖動。」
東瀾皇帝哼了一聲，說道︰「朕是白費了一番苦心，還以為你能回來幫朕收拾殘局，沒想到你修行了五百年，還是如此沒用！讓朕下到九泉，如何面對東瀾的先祖列宗？」
玄默低下頭，默然不語。
「你夠了沒有？」
謝小蠻忍無可忍地說道︰「別以為你給了個什麼破爛牌子，我們就得受你的氣。你是皇帝又如何，我和師父可不是你的臣民，你自己的什麼殘局自己不收拾，憑什麼要我師父幫你？說我師父沒用，我看最沒用的是你自己！連自己兒子都管教不好，還有什麼資格教訓別人！」
「小蠻！」
玄默輕喝了一聲，將她推到了自己身後，低聲說道︰「莫要再說了，我們的事……你不懂。」
東瀾皇帝確實怔了一怔，不怒反笑。
「說的是，朕的確沒資格要求你再做些什麼，說到底，是朕對不起你和弦音……」
「過去的事，皇上不必再提。」
玄默打斷了他的話，嘆息一聲，說道︰「玄默如今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盡己所能，讓熙和可以順利繼位，其他的事，就得靠他自己了。」
「心有余而力不足……」
東瀾皇帝喃喃地重復了一遍，忽然望向謝小蠻，凝神打量了一番，便恍然大悟，揚眉冷笑道︰「真是迂腐！自以為清高，卻將什麼責任都推到別人頭上，五百年前如此，五百年後還是如此，全無長進，還不如你這徒弟。」
「你……」謝小蠻最見不得的，就是他自以為是的嘴臉，真是白白長了張跟師父一樣的面孔，卻一點兒相似的風度品性都沒有，原來還以為他是好人，沒想到死到臨頭還要算計師父替他賣命，果然跟那個王八爺是一家的。
玄默攔住了謝小蠻，沒讓她說下去，這才回頭說道︰「人各有志，皇上所想，並非玄默所想，天道無常，各有機緣，都是強求不得的。」
「朕就偏偏不信天命。」
東瀾皇帝嗤之以鼻，抬起頭，仰望著他的雙眼，「朕若是信天命，當初坐上這個皇位的，就會是你。朕若是信天命，五百年前就該死了，可朕活到了今日，就是要看看，天命又如何！」他一伸手，謝小蠻忽然覺得一股大力襲來，竟生生將她從玄默的身後拉了出來，她驚呼一聲，剛想運氣還擊，卻听玄默叫道︰「小蠻！別動手！」
謝小蠻一分神之間，已被東瀾皇帝抓住了腕脈，一股冰寒的氣息順著經脈上襲，頓時封住了她的**位，讓她動彈不得。她頓時氣惱不已，若非師父阻攔，她早就一巴掌將這個家伙拍飛了，可如今身陷人手，師父居然還不讓她還手，真是包子到了極點。
東瀾皇帝將她拉到身前，卻也身子一軟，靠在她肩上撐著，才沒摔倒，連連咳了幾聲，唇角沁出縷血痕來，一雙眼卻始終注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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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玄默，「怎麼？還要眼看著朕再奪走她一次嗎？」
「放開她！」
獅鷲獸頸上的翎毛全都豎了起來，雙翼倏地展開，幾乎佔據了整個大廳，可那鷹首低垂著，凝視著東瀾皇帝，眼中閃爍著痛苦的光芒，周身的妖氣大盛，隱隱有種蓄勢待發的氣勢，可始終還是沒有真的出手。
「瀾暄祈！你……你為何一定要逼我……」
東瀾皇帝勾起唇角，冷笑一聲，「朕若不逼你，你是不是就打算等朕死了，扶持熙和繼位之後，便一走了之。哪怕東瀾內憂外患，國破人亡，也都與你無關……瀾暄默，你別忘了，就算你變成妖獸，你依舊是瀾家的子孫，這是你的責任……咳咳！」他一說得急了，就連連咳嗽起來，咳得吐出口血來，整個人的重量幾乎都壓在了謝小蠻的肩上。
玄默向前一步，站在他面前，低下頭去，鋒利的鷹喙幾乎頂到了他的鼻尖上。
「你……到底想怎樣？」
瀾暄祈眸光幽深，忽然向前一撲，另一只手掌一掌朝著他的頭頂擊下，玄默卻連躲也不躲，只是深深地看著他，任由他那看似凌厲的一掌，輕輕落在他的頭頂上。瀾暄祈嘆息了一聲，輕輕在那鷹首上撫了撫，說道︰「我只是想……把屬于你的，還給你……」
玄默身子一震，只覺得頭頂上一股冰寒至極的靈息傳入體內，頓時動彈不得，只能任由他源源不斷地將靈息注入他體內，將自己體內的靈息激活，明心歸元符隨之發出耀眼的白光，將他整個籠罩在其中。
「師父！——」
謝小蠻驚呼了一聲，偏偏動彈不得，只能看著瀾暄祈將她當做拐杖一般，壓在她肩頭，伸手將玄默融入一團白光之中。瞬息之間，她發覺這白光與上次在冰峰之巔看到的有些相似，其中的靈息極為純淨，是正宗的五行冰靈氣，想來不會對玄默不利，只是一回眸之間，眼角余光看到伏在肩頭的瀾暄祈臉色已灰敗到了極點，仿佛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在飛速的流失之中。
她頓時明白過來，這東瀾皇帝知道師父是因為靈氣不足，無法駕馭明心歸元符幻形，便將自己的全部靈息都傳給了他，只是這樣一來，原本就大限將至的他，一旦靈息耗盡，便是他氣絕之時。謝小蠻看著那張幾乎與師父一模一樣的面孔，伏在自己的肩頭，正在一點點的衰老下去，心中忽然難過起來，無論他之前說過什麼做過什麼，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還有什麼不能原諒的呢。瀾暄祈忽然轉過臉來，望向謝小蠻，眼周已布滿皺紋，眼窩深深陷了下去，只是一雙眼中的光芒，依舊幽黑深邃，看到她臉上流露出的難過之色，他卻笑了起來。
「弦音，我早說過，終有一日，會還給你的……」
他的話尚未說完，頭一垂，整個人緩緩從謝小蠻肩頭滑落在地上，眼中的光芒終于黯淡下去，只是唇角的笑意卻永遠地凝固定格，再無改變。
瀾暄祈一死，手雖落下，那片白光卻依舊明亮耀眼，只是從一開始幾乎充滿大半個殿堂，開始慢慢收斂聚攏，最後終于聚****形之後，乍然消散，露出玄默本來面目。
「師父……」
謝小蠻看到他終于又恢復了人身，而瀾暄祈卻已氣絕身亡，心中悲喜交加，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玄默走到瀾暄祈身前，跪下來將他抱起，看到他不單是白發如雪，連容顏也變得蒼老干枯，完全不似從前那個英偉孤傲的帝王，昔日的恩恩怨怨，一幕幕如畫般在腦中閃過。從兒時的相親，到少時的競爭，到後來，為了王位的猜忌與排擠，為了石弦音的爭執與決裂，終于從一母同胞的兄弟，變成遠隔天涯的陌路人。以為參商永隔，再無相見之日，卻沒想到，到最後，他連同自己的性命，一起還給了他。
幾百年的修行，他本以為早已忘卻了凡塵所有的情感，卻沒想到，看到曾經骨血相連卻又反目成仇的兄弟倒在自己面前時，依舊會痛到無法言語。
玄默看到他唇角凝固的笑意，依舊睜著的雙眼已失去了光彩，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放心，我會替你守著東瀾的……」
再伸手拂過他的眼簾時，終于幫他合上了雙眼，玄默這才深吸了口氣，將他整個人抱了起來，放到了里面的床上，為他蓋好錦被，拉上錦帳，仿佛只是暫時的睡著，而非永久的長眠。
做完這一切，玄默走到謝小蠻身邊，解開她被封的**位，這才沖著外面傳音說道︰「海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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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國師，你們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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