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璽 第十二章 暗劍

作者 ︰ 樂心山

洛明羽在屏風之後將一切都看在眼里,見季百川中計,正準備出面戳穿,這時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衣帶,接著輕柔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你現在出去不是惹火上身嗎?」

他轉頭一看,見穆嫣靈傾城之姿映入眼簾,驚道︰「你怎麼會在這……」

穆嫣靈急忙捂住了他的嘴,示意他不要出聲,確定季千秋沒有察覺,才低聲道︰「你是如何躲在這的,我便是如何躲在這的。97小說網」

洛明羽已經無暇追問了,眼看季百川走到了房間角落,說道︰「季伯伯待我不薄,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人算計。」

「你現在出去只會讓事情更糟。」穆嫣靈臉色似笑非笑,往屏風外倪視了一眼又道︰「你若真想幫他的話,就等他們進入地室再想辦法。」

話語之間,季百川已經站在了臥房正牆左角,他小心翼翼地挪開了一個櫃子,伸手在牆面模索了一番,接著手指輕按,緩緩移動。兩人起初還看不懂他在干什麼,直到半盞茶過後,平滑的牆面上出現了幾條縫隙,如同無暇的白玉上炸開了絲絲裂璺。

洛明羽藏身之處離得較近,他諦視之下終于看清楚了,原來臥室的牆壁並非整體,而是由快快白磚砌成。這些白磚有的呈方有的呈圓,本是環環相扣、天衣無縫,在季百川的推移下開始改變排列,露出一道口子來。季百川熟練得將磚塊移到對應的方位,伸手在牆面上一扣,只听‘ 啷’幾聲,似乎是某個龐大的輪盤在緩緩轉動,再往牆面上看時,一個齊肩高的密道門頓現眼前。

幾人從未見過如此巧妙的密門,就連季千秋也看得有些發呆,但他只是稍稍一愣,立馬沉聲問道︰「這就是先父所說的地室入口了?」

季百川點了點頭,神情有些恍惚,嘆聲說道︰「真沒想到,堂堂匯香莊禁地,卻成了我們的避難之所,真是可恥啊。」

「避難之所嗎?我看不見得吧。」季千秋的話語頓時變得如同萬年玄冰,他走上前去,將長劍一送,深深地刺入季百川的背心。

這一下毫無征兆,驚得洛明羽差點叫出聲來。

季百川畢竟修為頗深,身子就勢向前一撲,避免長劍穿心,但還是遭到重創,他煞白的臉上焦灼著驚悸和困惑,纏聲道︰「二弟,你這是干什麼?」

回答他的一串狂笑,季千秋目光如電,滴滴鮮血順著他手中長劍漸漸流淌。

「大哥,你千算萬算也算不到我會和長刀派連手吧!」他雙臂張開,如同已經得勝的將領,俯視著他劍下的敵人。

季百川滿面吃愣,他怎麼說也是一莊之主,在絕望的時候爆發了平常少有的憤怒,咬牙道︰「你這個匯香莊的叛逆。」

「少在這教訓我。」季千秋眉心間的殺氣只是那麼微微一顯,接著又換了一副笑臉︰「大哥,我姑且再叫你最後一次,你雖然可恨,但終究與我血脈相連,在你鬼門關報到之前我會讓你死死得明明白白。」

「你這個混蛋。」季百川拄劍而立,他背後的傷口不斷涌出鮮血,將他衣服全部染紅。

「你盡管罵個痛快吧,從小到大,先父從來只對你寵愛有加,而我卻動輒得咎。你捫心自問,我哪一點比不上你?」季千秋臉色掛著冷笑,不斷地刺激著他。

而季百川反而冷靜下來,岸然道︰「論修為和才學,你都絲毫不遜于我,這一點我很清楚。」

「看來你還沒有養尊處優到這種程度。「季千秋面容如冰,將劍頭指向他,突然厲聲喊道︰「既然你自己明白,就無需我廢話了,你當了十幾年的莊主,也該歇息了歇息了,安心得去吧。」

他長劍緩緩向前送出,離對方面門之差了存許,可是季百川只是雙目微閉,沒有丁點懼怕。

「怎麼了,堂堂匯香莊主,連垂死掙扎的余地都沒有嗎?」

面對季千秋的挑釁,季百川並沒如他料想的那樣暴怒,而是仰天苦笑了一聲。

「你猜錯了,我根本沒有在乎這個莊主的位置,只可惜父命難為,我才迫不得已接受了這一切。有時我連做夢都在想,如果當年先父把匯香莊的基業交給你一手打理,事情就不會是現在這樣。」

季百川身受重傷,說話的聲音已經十分微弱,但他字字堅韌,隱透著無限力量。季千秋有些發愣,過半晌才笑道︰「你已經坐在這個位子上,當然這樣說了,可是你卻從來沒替我想過。現在外人提起你季大莊主都是恭恭敬敬,而我呢?什麼都不是!如果你是我,能甘于雌伏嗎?」

「所以你費盡心思,就想騙得我打開地室的入口。」

「現在知道已然太晚了,一旦我得到地室中的鎮莊之寶,我就是匯香莊新的主人,而你只不過是一個即將被人遺忘的短命鬼而已。」

「你說了這麼多,為何還不動手,是怕了嗎?還是心中的愧疚讓你心慈手軟了?」季百川強忍著背後的劇痛,銳利的目光死盯著對方的眼楮。

「你以為我不敢?」季百川冷笑道,長劍又送出一寸卻再也刺不出去了。他為人雖然心狠,可劍下的畢竟是自己的親哥哥,猶豫了片刻之後轉身對季敏道︰「敏兒你過來,握住這把劍。」

季敏渾身一顫,但還是緩步上前,抓住了長劍的劍柄。

「把它刺進的他的心口。」季千秋的話語如催命咒語,不斷地撥弄著她的心。

「我們已經可以進入地室了,為什麼還要殺他?」季敏手在哆嗦,惶惑地看著父親。

「這個人不死,我們父女的出頭之日就遙不可期,你不要把他當成你的大伯,而是要當成自己的仇人,只要你手上稍稍用力,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匯香莊的少莊主!」

「我不要當什麼少莊主,爹,你還是自己動手吧。」季敏心智有些混亂,長劍不進反退,慢慢離開了季百川的喉嚨。

季千秋大怒道︰「沒用的東西。」伸手在她肩上一拍,將她先前推去。季敏腳下不穩,打個拌蒜,那把長劍的劍頭分毫不差地刺向季百川的頸部。

一道血光即將綻開。

然而偏偏這時,旁邊不知何處伸過來一把銀劍,不偏不倚刺在長劍的劍頭。季敏的這下因此失了準頭,釘在了旁邊的牆壁上。季千秋眼明手快,搶身過去將長劍拔出,對著銀劍襲來的方向一招揮出,只見人影一閃,一個少年出現在他跟前。

「你是誰?從哪冒出來的?」

那少年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道︰「在下洛明羽,在貴莊住了數日,還未和二莊主照過面,實在不好意思。」

原來洛明羽躲在暗處諦听著臥房中發生的一切,眼看季千秋要對季百川痛下殺手,來不及多想,鬼使神差地沖了出去,嘴上打趣之余,心中卻亂跳︰「壞了,我怎麼出來了,這不像我的作風啊。」

穆嫣靈也沒想到他會突然現身,無奈地搖了搖頭,只好跟著走出。

季千秋根本沒想到房間里會有旁人,微微一頓之後問季敏︰「這兩個是什麼人?」

「一個是前幾日住進莊里的莊客,一個是新來的丫鬟。」季敏對兩人的出現同樣感到驚愕,目光停留在穆嫣靈身上,狠狠地道︰「我早料這婢子來臨不明,原來和這姓洛的是一伙的,也想打我匯香莊地室寶物的主意呢。」

穆嫣靈輕笑道︰「大小姐只說對了一半,我確實對你們的那個鎮莊之寶有些興趣,但是我和這位洛公子只是初識,算不上一伙的。」

洛明羽連忙糾正道︰「我們對你們的寶物也沒什麼用心,只是看你們身為季莊主的親人,卻要下如此毒手,特來勸你們作罷。畢竟血濃于水,就算彼此有再多仇隙,也用不著置人于死地吧。」

季千秋哪有閑情跟他插科打諢,罵道︰「我匯香莊的私事,輪得到你這個外人來管嗎!」當下長衫隨身而擺,兵刃如指尖靈物,向著洛明羽胸口刺出,力道極其迅猛。

洛明羽反劍一格,只感到對方的劍上有帶著一股粘力,趕忙使力拉回,心中驚道︰「他也會運用真氣。」

從沖出屏風之時,他就是知道這一場不可避免了,于是一開始就使出的全力,哪想到對方實力遠非唐齊之輩能比,稍稍吃緊,手上立馬變招,用出問塵十一式第六招的七個變幻,分別攻向對手上盤五處。

季敏也沒想到這個不起眼的莊客居然身懷高深劍法,叫道︰「爹爹留神。」抽出雙刺搶身而上。

光是季千秋一個已經讓洛明羽吃不消了,眼下季敏也加入進來,哪還能抵擋得住?短短抵擋了十余招,他肩頭的衣衫就被劃了一道口子,穆嫣靈伸手在他背後一拉,輕聲道︰「先進地室再說。」兩人分別擋開了季千秋和季敏的劍與刀,反身逃入地室的入口。

「壞了,不能讓他們捷足先登!」季千秋父女大吃一驚,顧不上倒在地上的季百川,奮身追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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