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上）
玉心如玉
難提筆意念與純錄
寒意何執
秋霜憑暗夜為誰盼
……
卻說鈴玉和灕兒正在荷園里說著話，突見宮女霞兒神色慌張的從外面回來。
「不好了，不好了鈴玉姐姐！」
「小點兒聲，」鈴玉連忙止住她，「小姐還沒睡呢，你想吵到她嗎？」。
「不，不是的。」霞兒一頭汗珠，一臉驚慌。「我、我是太急了。告訴你們，外面、外面都被御林軍包圍了，听說……忠王爺造了反，西門大總管也反了，還調御林軍把前殿的文武百官都圍了起來，皇上，皇上怕是……」
「啊？！父親……」灕兒冷汗直下，擔心父親的安危。
鈴玉瞬間失去了力氣！她不只是在害怕，她更是在擔心，小姐怎麼辦？
在這皇宮之中，沒有了皇帝的庇佑，她一個多病的女子，縱是傾國傾城，又怎麼能安穩度日？何況，新換了皇上，那她豈不是要……
按本朝律例，新天子登基，原妃嬪沒有子嗣的不是進冷宮就是處死，最好結果的都是出家為尼！
若真變了天，那可如何是好？！回想起當年先皇駕崩之時，陪葬了多少妃嬪？大多數都還是年紀輕輕的花樣佳人啊！這一次，若真是篡位，恐怕情況會更糟糕。
「別慌，貴妃娘娘尚未痊愈，這個消息一定不能讓她知道！」灕兒努力定了定神，盡量保持思維冷靜。
「對！小姐的身體是否能好，只在這兩天，說什麼也不能讓她再犯病。」
鈴玉緊張得心都快跳出來了，一把拉了霞兒，「你什麼都不許說！若是小姐問起來，你就說，就說墨嬪主子薨，皇上哀傷故而禁足六宮以祭英靈！知道嗎？」。
「可是，我怕，我抖……」霞兒倒是說了大實話。一個小小宮女，在听到皇上被軟禁、御林軍造反，自己已身處虎穴後，怎麼可能還冷靜得了？！從來在皇室的爭權奪位、犯上作亂中哪有不殃及百姓的？若是再有無情的軍隊踏進宮門，死傷最多的還不是這些可憐的宮女太監！
鈴玉一咬牙，「怕抖就什麼都別說，問起就說不知道。在這種時候誰讓小姐送了命，我就讓誰去陪葬！！」
霞兒嚇得連連點頭。
就是這時，一宮女走來，「鈴玉姐姐，娘娘喚你呢。」
鈴玉道，「我這就去。」又忙再次叮囑霞兒，「剛才我說話你可記住？」
「記…記住了。」
幾人轉身往閣樓去。
華淑儀二人也悄悄進了院。
鈴玉一進門，就見秦寒兒站在窗邊。
「小姐，您怎麼又站在風口上了。讓奴婢來把窗戶關了。」
秦寒兒卻搖搖頭。「沒有風，我想看看，窗外的夜色。」
鈴玉無法，只好道，「小姐可是有什麼心事？」
秦寒兒看著漆黑的窗外，「今晚會下雪嗎？」。
鈴玉忙道，「可能會下。感覺這天氣挺冷的，應該會下。小姐您又在多想了吧？」
秦寒兒把目光移動到落光葉子的樹上，眼里閃動了不知多久的眼淚終于落下。「你說，他今晚會來嗎？」。
「小姐說的是皇上，還是他？」
「你說他會來嗎？」。
鈴玉心下一緊，小姐又在想那個他了！連忙轉移話，「小姐，灕兒的父親不是說，只要下雪，小姐的病就能好嗎？小姐應該高興才對啊。您看，今晚這天氣，應該會下雪，是好事啊。」
秦寒兒嘆了口氣，「紹月姐姐怎麼都不來看我了？」
鈴玉忙道，「月貴人一直是吃齋念佛，不愛動作。如今天氣冷了，她懶得走動也是正常的。」
「南昭郡主現在跟著誰？」
「由四王妃養。」
「四王妃？」
「小姐不知道，四王爺早時就娶有妻子，先皇在時做的主，王妃是名門千金，才十四歲。可四王爺不喜歡她，自從去了涇渭後就再沒回來過。她被王爺冷落在王府，又無子嗣，四王爺病故後，她便請旨收養了南昭郡主。」
「這樣也好，總比身在皇宮里自由些。」
鈴玉無意間看了桌上的狼毫和玉硯，「小姐又在寫什麼？」
秦寒兒呆道，「我記得小時候，在御書房里見過一本書，隨手就翻到了一頁。那時候不懂。可剛才，突然想了起來，想寫，卻難下筆。」
「是什麼書？」
秦寒兒道，「玉兒，我告訴你，你能替我去拿來嗎？」。
鈴玉道，「嗯，只要能讓小姐高興，鈴玉做什麼都願意！」
秦寒兒含淚轉過身來，「《與純錄》。」
鈴玉驚道，「那是，先皇與先皇後一起寫的！」
「是，就是這書。姑姑說，先皇一直惦念著先皇後，為了她，一生心痛。所以我想拿來看看。這書應該就在御書房，你去取來。若是皇上問起，就說是我要的。」
鈴玉知道現在外面都是叛軍，出去御書房弄不好小命都沒了。可是，若是不去，秦寒兒就該疑心了。
不行，就算丟了這命又如何，為了她忠心的小姐，她願意。
「好。我讓灕兒來陪著小姐，我這就去御書房。」
秦寒兒輕輕握起鈴玉的手，「如果有什麼事，可一定要告訴我，不要瞞我。」
鈴玉看著眼前淚眼迷離的小姐，心里一陣難受。只強忍了下來，微笑著點點頭。「嗯。」
灕兒進來伺候，鈴玉便出了門。
糟糕，這都傳令六宮禁足了，自己可怎麼去御書房？
鈴玉剛走到御花園，就見了一隊一隊的御林軍整整齊齊立著！嚇得臉都白了！平常里別說是御林軍了，就是皇上的兄弟們也沒有敢這樣穿盔帶甲進來的！何況，何況，御林軍怎麼能進？？看來，這真的是變天了嗎？！
還好自己平常對宮里的小門都很熟悉，躲在花叢里，趁御林軍不注意，悄悄溜往錦雲宮後面，再繞到十七御人的千秀宮，那邊有一條近道直通御書房。听說這條道是前幾朝不記得是哪個皇帝喜歡上了一個宮女，怕皇後知道就悄悄開了這條近道。
鈴玉到了御書房，躲在門後面，今晚竟然一個太監宮女也沒有。御書房平常得有多少人在外面伺候，今晚連個影子也沒有。從門縫往外看，隱約看到前殿上的文武百官，他們都在議論著什麼。
不管了，她是來拿書的，哪里管得了別的事。
書架上那麼多書，先皇到底會把《與純錄》放在哪兒？鈴玉急急忙忙尋找著。
翻來翻去也找不到，鈴玉暗暗責怪自己的眼楮是怎麼長的，連本書都找不到！
找了半天，實在是找不到了！鈴玉氣得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在心里罵自己笨！還別說，這一耳光還真打出了作用。這一打，讓她突然想到秦寒兒說過是小時候看到這書。想想先皇自然不可能自己取出來給小孩子看，想來定是放在一處隨手就能拿到的地方。這麼一想，鈴玉走到皇上平常坐的位置，以自己覺得最順手的姿勢隨意伸手。
就是這時，突然听到外面有聲音，「快點！」
有人來了！鈴玉嚇得連忙躲進龍案下面！那聲音怎麼感覺那麼像西門大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