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誤會大了 第五章

作者 ︰ 安祖緹

靠!她流鼻血了?

夏南瑄怔怔瞪著掌心中的一片紅。

當何芯萍欲追打上去時,葉紹承及時攔住了她,並將她一把推開。

重心不穩的何芯萍被推坐在地,眼淚像不用錢似的大把大把嘩啦流下。

「你推我!你打我!混蛋!你不是人,你打女人,你不是人!你劈腿還打我,爛貨!王八蛋!你是垃圾!」何芯萍痛哭槌地。

「你最好給我滾!」葉紹承冷酷的說,「否則我就叫警察。」

「好啊!你叫啊,我告你傷害,我告你劈腿!」

「何芯萍!」葉紹承忍無可忍的說,「我跟你已經分手了,分手還是你提的,不要再以我女友自居。」

「我那是氣話,氣話怎麼可以當真!」她紅著眼吼著,「你應該來追我,應該來求我,不應該對我不理不睬!你好過分,我恨你我恨你!」

「你恨一個垃圾干嘛?」葉紹承冷哼了聲,「不怕降低你的格調?跟垃圾在一起的你不也跟垃圾無異?」

「你……」何芯萍咬牙,恨恨的瞪了他一會,忽然抬起手來,指尖朝向他,「扶我起來。」

葉紹承不理她,轉身去察看夏南瑄的傷勢,當他看到她人中上一片血時,不由得錯愕。

夏南瑄迅速在他眼中看到自責,因此不覺月兌口而出道,「流點鼻血而已,沒怎樣,很快就會止住了。」

「先進去,我幫你處理。」他沉聲說道,抓起她的手就往大門方向走,完全無視何芯萍還懸在半空中的手。

「葉紹承!」何芯萍不堪受辱的吼。

「她……」夏南瑄心想是不是該扶人家起來一下?

「別理她!」葉紹承看都不看何芯萍一眼,掏出鑰匙,打開門進屋。

何芯萍見狀,一古碌爬起,也想跟著進去,大門「砰」的一聲在她眼前闔上,讓她踫了一鼻子灰。

「葉紹承,開門!葉紹承!」何芯萍「砰砰」敲著門。「王八蛋,你最好馬上開門,不然我就讓你好看!」

夏南瑄遲疑的看著不知何時會被敲出一個大洞的門。

「應該已經有住戶打對講機給管理員,叫他上來把人請下去了。」葉紹承拿出醫藥箱來。

「啊?」夏南瑄愣了愣,忍不住自言自語,「怎麼說得好像很有經驗似的。」

「是很有經驗。」他拿出干淨的紗布跟生理食鹽水,將生理食鹽水濡濕整塊紗布。

何芯萍只要一生氣就會失去理智,什麼難听的話、出人意表的行為都做得出來,若哪天他被管委會請出這間公寓,他也不意外。

「我講這麼小聲也听得見?」耳朵會不會太好?

他笑了笑,「過來,我幫你把鼻血擦掉。」

「用水沖一沖就好了。」流鼻血而已,不用這麼大費周章。

「過來。」他拉下臉。

她的腳不自覺的移動了。

坐在他旁邊的沙發上,葉紹承專注的擦拭她臉上的血跡。

這是夏南瑄有記憶以來,兩人第一次這麼近的接觸——他的左手就扶著她的下巴,右手在臉上移動,他的眼楮專注的盯著她的臉……

當他擦好,抬起眼與她四目相會的瞬間,夏南瑄的心髒怦咚跳了好大一下,喉頭瞬間莫名干渴。

「呃……那個……」她注意到敲門聲沒了,而且外頭好像有什麼爭執,「這種事常發生?你們常吵架?」

「也還好。」葉紹承丟掉沾滿血跡的紗布,換了一塊干淨的,繼續擦拭殘余的血,「你的鼻血還在流,把臉往下。」

她照著他的吩咐低下臉來,鼻梁被長指按著的她忍不住又問,「一吵架就是這麼驚天動地?」

「在我家的情況你不也知道了?小萍只要一生氣就會失去理智,什麼樣難听的話與沖動的舉止都會出現。」

老實說,她覺得滿可怕的,尤其何芯萍人長得美又很有氣質,發怒時的惡鬼形象與平常的優雅柔弱截然不同,那樣的落差更讓人覺得心驚膽戰。

「那你……」她猶豫著該不該問到如此私人的問題。

兩個人又沒有什麼交情——不,明明關系就很差,現在這麼平和的坐在沙發上,讓他為她止鼻血,這在半個小時前,可是打死她都不相信的事。

「我怎樣?」

「你能忍受?」

她覺得這樣的情人很恐怖耶,像顆不定時炸彈,而且旁人的解釋完全听不進去,只靠」眼見為憑」,根本無法溝通。

之前因為她未親眼所見,不了解何芯萍發怒時的可怕,現在她了解了,也能理解為什麼葉伯母會氣得不準葉紹承再跟她來往。

「只要她不生氣,人還不錯。」

長期在職場上培養出來的修養,使得他的脾氣大都處于平和狀態,不易與人起沖突,而何芯萍,只要別踩到她的地雷,不要讓她動怒,她其實也是個好相處的女孩。

只是年初時,公司進了一批新人,那些女孩中有幾位或許是年輕,哪管他已是有女友的身分,發動的攻勢猛烈,而何芯萍是那種無法忍受有人覬覦她男友的人,她的疑心病重,只要察覺有人對他有好感,她就會大吃飛醋,一發起火來就失去理智,最後干脆要求他帶她回去見他父母,表示他是有未來性的與她交往。

他無可無不可的答應了,誰知一個誤會又令她失態,甚至連父母這兒都對她大蹙其眉,不準他跟她結婚。

她惹出的問題太大,也把他這陣子壓抑的怒氣給引爆了,對于這段感情,他根本沒有任何意思挽回,誰知她今天又來找麻煩,還不由分說的打傷夏南瑄,對她,他已是忍無可忍。

可即使如此,他還是沒打算在夏南瑄面前發泄一絲怒氣,或說上任何一句有關何芯萍的壞話。

「那她很常生氣嗎?」夏南瑄問。

「次數應該沒你多。」

他完全毫不考慮的就把答案說出口?

她脾氣真有這麼差嗎?

夏南瑄迅速抬起頭來,十分不予認同的回,「你的意思是我很常生氣?拜托,你一個月是回家幾次啊?我們有很常見面嗎?你又知道我常生氣了?」

「你現在不就在生氣?」

「我這不叫生氣,我這叫……」她想著適當的詞。

「激動?」

「對,激動!我這叫激動!」她挺胸,好像為此很驕傲似的,「我只是很容易激動,但我不容易生氣,如果真讓我生氣了,我可以一輩子都不跟那個人說話!最短也會一個禮拜不跟那個人說話,那才叫生氣,懂不懂?」一激動的說完,她的人中又濕了。

「阿咧!」她忙低下頭去,葉紹承拿起手中的紗布擦去人中的血。

「這麼說,你對我很生氣?」

「什麼?」對于葉紹承沒頭沒腦冒出的一句,夏南瑄听得是一頭霧水。

「因為你都不理我,不就是對我很生氣?」

她有些錯愕的偏過頭,「為什麼我听不懂你的話?」

他說的那句話,怎麼听都怪怪的,怎麼解讀都怪怪的,干脆直接問了。

「不是嗎?」他略略挑眉,「大概是我們小學三年級時,你就不再跟我說話了,是因為你在生我的氣?而且打算氣一輩子的那種?」

他知道是他有錯在先,但她卻像是鐵了心,一跟他劃清界線就是二十年。

她該不會真打算跟他交惡一輩子吧?

「廢話!」她抽走他手上的紗布,按著還冒著血的鼻子,抬起頭道,「我們是敵人耶!誰會跟敵人交談的。」

「我們為什麼會變成敵人?」不,他很清楚起始原因不在這,可她卻一直糾結在此處,這也是他納悶的來源。

還是說,她的確只是在意這點,一直以來,誤會的都是他?

「就……」粉唇有些不自在的動了動,「就他們都說我樣樣輸你啊,我不想輸,不想在你面前老是被貶低,好像我一輩子都贏不了你,就這樣……怎樣?你要說我心眼小是不是?隨便你怎麼說,我就是心眼小!」

他都說她脾氣比他的恐怖女朋友還要差了,那再多一個缺點,也無所謂了啦!

「但這是我的錯嗎?」若真只是因為這點,那他可就冤了。

「啊?」

「是我去挑釁你,向你炫耀我比你強?所以讓你生我的氣?」

「這……」

「如果不是我直接惹你生氣,起因于旁人無聊的比較,那請問,我何錯之有?」這樣的責任,他才不願扛。

「錯……」

「如果不是我的錯,你憑什麼對我生氣,還氣這麼久?你這根本是遷怒的行為!」

「喂,你不要混亂我好不好?你這樣逼問會讓我腦子很亂。」她的頭開始痛起來了。

明明被打傷的是鼻子啊,此時頭卻比鼻子還要痛。

「誰叫你是個笨蛋!」他氣惱起身。

「啊?你罵我笨蛋?」王八蛋,他這是侮辱她耶!

「我去整理行李。」他黑著一張俊臉走向一旁的房間。

呆坐在沙發上的夏南瑄腦子亂哄哄的。

真是莫名其妙耶,為什麼她被責罵了呢?

他們不是當敵人當了十幾二十年,將來還要繼續當下去的嗎?為什麼他會突然對這樣的關系不平不滿,還質問她為什麼要「遷怒」到他身上。

他為什麼要這樣質問她啊?

他……他他他……腦袋秀逗了嗎?

整理好行李出來的葉紹承依然一臉黑。

「好了沒?」

她模了模鼻子,血似乎已經不再流了,」好了。」

「那我們走吧。」

在「吵架」的情況下,實在不應該共乘一車的,車廂內的氣氛好尷尬好沉悶,害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于是她只好將視線盯著外頭飛掠過的景色,盯著一片漆黑的夜色,盯著一輛輛行駛在他們身邊,有時超車、有時落後的各型各色車子上頭。

或是,看著自己很悶的臉。

早知道她就去搭客運,嗚嗚嗚……

從台北開車回台南,大約要兩個半小時,她會窒息在車廂里的啦!

葉紹承瞥了眼幾乎將臉龐黏在車窗上的夏南瑄,平聲道,「要听廣播或CD,自己來。」

喔喔,他跟她說話了……

他跟她說話,她是在高興個什麼鬼啊?

她又沒有怎樣,而且她是受害者耶,被他的女友……嗯,前女友打出了鼻血,現在鼻子還腫腫痛痛的,為什麼是他給她臉色看啊?

「我不想听。」她悶聲說。

「你不听音樂又不說話,很悶。」

阿哩咧,這是惡人先告狀?!

「喂,是誰不說話的啊?明明是你端著一張臭臉給我看的!」她回擊。

「我就算端著臭臉,你還是有辦法嘰嘰喳喳的不是?」

「拜托,我有這麼白目嗎?」冤枉人也不是這樣。

「你一直都很白目。」他惱道。

夏南瑄的火氣上來了,「你有毛病啊?你生你女朋友的氣是你家的事,干嘛遷怒到我身上來。」

「我干嘛氣她?我火大也只會火大她傷到你,我怎麼可能因為氣她而遷怒到你身上來!」為啥她就只會搞錯重點?

「如果不是因為你遷怒,你剛才干嘛跟我說那些五四三的?說什麼我不理你,你沒有錯之類的莫名其妙的話?我們已經當敵人當很久了耶,你現在是要簽署和平條約,從此西線無戰事嗎?」

「那你給我一個為什麼我們都這麼大了,還要當勞什子敵人的原因!」她難道一點都不覺得自己的行為非常幼稚?

「因為……」

「跟我和平共處有這麼難嗎?」

「你……你自己不也常說話挑釁我!」

「哪次不是你先開始的?」

「我……」好像是這樣沒錯……

「你說啊,哪次不是你先開始的?」他咄咄逼人。

「你……你是怎樣啊?干嘛這麼正經的跟我吵架?很奇怪耶,你一定是受到你女朋友的影響,所以我現在不要跟你講話了,你開你的車,我看我的景色!」她被逼問得節節敗退,對他的問題完全無法招架。

她不知道他是怎麼了,他不是從來不激動的嗎?每次情緒激動的人都是她啊,怎麼今天反過來了?

「我告訴你,」她好想捂住耳朵不要听喔。「我很氣你,非常的氣你。」

她的嘴角在抽搐,很想問,她做錯什麼了?

今天真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夜晚。

「但我絕對不會因此不理你,不跟你說話!」

她不知該如何回應的兩手無措拉耳。

怎麼辦?她完全不知該怎麼響應,她連轉過身去看他的勇氣都沒有,只敢就著窗子的倒影偷看。

氣氛好詭異喔,他看起來好像真的很火,氣場強到她當場變烏龜……

阿母,快來救她……不對,這一切的怪異起因,都是她阿母造成的!

可惡的阿母,你把我害慘了啊啊啊啊啊……

「夏南瑄。」

「又!」她只差沒像小學生一樣乖乖的舉起手來。

「我們和好吧。」

「和好?」她瞪大眼轉過頭來,「吵架才需要和好吧?我們又沒有吵架。」剛才那樣的不算,因為只是他單方面的不知在火大什麼。

「我們吵了二十年還叫沒吵架?」

「那個是……」

「是哪個?」

「這很奇怪耶,說什麼和好,和好的意思是什麼?我們以後和平相處嗎?這樣感覺不會很詭異嗎?而且如果我們突然在一起聊天說話了,那鄰居會怎麼說?一定又會誤會我們是不是在一起啦,交往啦等等之類的,很麻煩耶!所以我們還是維持原狀好了,這樣也不會尷尬啊,不是很好?而且我們之間的交情也沒必要一定要和平共處啥的,所以就維持原狀吧,這樣對大家都好。」她自以為是的下結論。

「好,」她似乎听到他咬牙的聲音,這一切只能怪車廂內太安靜。「那算了。」

那算了。

某人自從說出這三個字後,上天彷佛在那瞬間奪走了他的語言能力,別說開口講話了,連個咳嗽聲都在接下來的兩個半小時中未出現過半次,而她也因車廂內過度的靜謐,緊張到連吞個口水都要忍到快滿出來才敢吞下一口,就怕被他听到任何怪異的聲響。

早知道兩人會「吵架」,她應該開廣播或放CD的。

真是千金難買早知道,嗚嗚嗚……

然而讓她吃驚的是,葉紹承回到小鎮,放她下車後,並未將車轉入老家,而是往來時路回去。

他該不會要回去台北吧?

都三更半夜了,剛開兩小時半的車回來,又要再開回去?

他干嘛這樣?

生她的氣也不要搞這種害她非常愧疚的方式啊!

她連忙拿出手機,想詢問他的意圖,在通訊簿尋了兩遍,才又恍然想起——她沒有他的手機號碼!

悶悶的走進家門,開門聲擾醒剛睡下的夏媽媽,瞧見她時,有些訝異的問,「怎麼這麼快就到了?」看看手表,才剛過一點,現在客運都開這麼快嗎?

「剛好有便車可搭。」她走進廚房倒水喝。

「誰的便車?」

她猶豫了一下下,本想老實說,但想想接踵而來的麻煩,還是把真正的答案吞回去。

「就一個朋友,剛好要開車回來,我就順便了。」

「這麼巧。」夏媽媽打了個呵欠,「記得關燈。」轉身就要回房。

「阿母。」

「干嘛?」

「你是不是有葉紹承的手機號碼?」

「你問這個干嘛?你要打電話給他喔?」睡蟲瞬間被趕走,夏媽媽一臉興趣盎然的問。「你們一起去喝喜酒竟然沒跟他要電話?」

「阿母,要電話這種事應該是男生主動的!」糟糕,她說錯話了。

「拜托,現在什麼時代了……」夏媽媽果然如她所料的一頓,「喔……我就說嘛,你愛面子、臉皮薄,不好意思先開口,偏偏紹承又不解風情……」

「不是!」她忙打斷母親的妄想,「我是要……我是要跟你算賬!你竟然出賣我!」

「我出賣你什麼了?」

「你叫他陪我去喝喜酒!」

「這為什麼叫出賣?」夏媽媽恍然大悟的一臉曖昧樣,「我知道了,因為我料中你的心思,知道你希望紹承陪你去喝喜酒,所以覺得我出賣你?早說嘛!呵呵呵……」夏媽媽笑得好不得意。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天啊!她快瘋了,為什麼會越描越黑啊,她阿母是不是外星人,不然為什麼跟她無法溝通。

「紹承的電話我有啦,呵呵……怎麼可能會沒有呢,客廳茶幾的抽屜里頭有本電話簿,上頭就有紹承的手機了,你盡量打,這個月的手機費用,阿母贊助你兩千塊!」夏媽媽豪氣干雲道。

「我才不要打電話給他!」她賭氣的轉身上樓。

夏媽媽才不管她一臉臭,對著樓梯喊,「就在抽屜里,自己去看啊。」

「就跟你說我沒有要打電話給他啦!」氣死了。「阿母,你不要再把我跟他扯在一起了,煩死了啦!」她捂著耳朵沖上樓。

「真是!」夏媽媽忍俊不住噗哧,「臉皮這麼薄,不曉得像誰唷!一定不是像我,應該是像她爸,悶騷,呵呵……呵呵呵……」

因為母親的取笑,夏南瑄下定決心打死也不要打開客廳茶幾下方的神秘空間。

她跟葉紹承本來就沒在聯絡的,他要怎樣隨便他!

而且是他莫名其妙突然生起氣來的,她很冤枉很無辜的耶!

可即便如此想著,第二天早上她還是出乎家人意料的竟然在早餐時間就起床了。

夏家兩老的生理時鐘一向規律,七點一定會在餐桌上吃早餐,而他們生的兒女一個是懶鬼,假日不到太陽曬屁屁不起床,一個則是出去像丟掉,回來像撿到,常與朋友相約聚會,一整天不見人影。

夏南瑄,就是那個懶鬼,所以當她七點出現在一樓樓梯口時,夏媽媽驚訝得筷上夾的菜瓜差點掉到桌上。

夏家的廚房兼餐廳就在房子一樓的後方,與店面相隔的牆上雖有門框卻無設門板,並多挖了一個無窗的洞,好方便在吃飯時同時注意店里的情景。

「阿瑄,你怎麼這麼早起來?」正在喝稀飯的夏爸爸好奇的問。

「沒啦!」夏南瑄走來櫃台後,一坐下,兩腳盤在椅上,從辦公桌抽屜內出遙控器,打開懸掛在牆上的電視機,轉到新聞台。

「你要吃飯嗎?」夏媽媽問。

「不用,我等等還要回去睡。」

她剛已在電腦里尋了一陣,沒搜到任何高速公路的車禍新聞,怕網絡上的新聞不夠實時,故又走下來看電視。

二樓的客廳也有一台電視,但前兩天壞掉了,兩老心想反正平常都在店里看電視,只有九點打烊後才會轉到二樓,故也不急著換新,而兩個小的本來就少看電視了,若在家里,寧願上網看,故客廳的電視換不換影響都不大,這事就擱著了。

夏南瑄肘撐著膝蓋,掌撐著下巴,表情有些呆滯,眼神卻是很專注的盯著新聞。

那家伙在深夜里連續開車五個小時,不會有事吧?

她心頭一直掛意著這件事,故十分注重睡眠的她生平第一次失眠,在黑暗中眼眸瞪得大大,腦子十分清晰,痛苦得讓她想殺人。

翻來覆去直到天亮,她心想若沒心安八成無法入睡,只好悶悶的下床打開電腦找尋交通新聞。網絡上找不到,又不放心的再下來看電視,繞了一個大彎,就是不要去打那個可能被誤會為「關心」的電話。

「你干嘛一大早起來就在看新聞?」夏媽媽端著碗出來問。

她把放了醬瓜、炒蛋的白粥放到女兒面前。

夏南瑄不客氣的接過筷子,推了口粥入嘴。

「看一下天氣啦,不錯的話要出去買東西。」她隨意編了個借口。

「這幾天天氣好得很,哪需要特別下來看,而且你房中不是有電腦,上網查就好啦!」夏媽媽跟個偵探沒兩樣的抓出懸疑之處。

「阿母,你不要管我啦,去吃飯啦!」她太曉得阿母編故事的功力還有她自己弱得跟拉鏈壞掉沒兩樣的嘴,一定又會不小心把自己早起的原因說溜嘴,或講了容易讓母親聯想的點去。

所以她一定要把嘴管好,不管阿母說什麼,都不回答。

「有鬼!」夏媽媽嘖了聲,充滿質疑的盯著女兒。

夏南瑄神色若定,死命盯著電視,就是不轉頭響應母親的視線。

僵持了三分鐘,無法逼女兒投降的夏媽媽癟著嘴回到後方的廚房。

「真是奇怪,七早八早爬起來看電視。」夏媽媽怎麼想都不對勁。

「可能有什麼節目想看吧。」夏爸爸夾了塊筍子給老婆。

「她在看新聞耶。」

「搞不好有什麼明星來台。」

「她又不崇拜明星的,她只迷在線游戲!」夏媽媽嘆了口氣,「宅成這個樣子,都六年沒男朋友了。」

「南瑋人緣這麼好,一天到晚不見人影,也兩年沒交女友啦。」

「南瑋還小我不擔心,南瑄都快三十了。」夏媽媽沒好氣的扒了口粥,「我跟葉太太想要把她跟紹承湊一對。」

「他們不是打小不對盤?」

「就是打小不對盤才有可能啊。」

「怎麼說?」夏爸爸不解。

「容易談戀愛的有兩種,一種就是第一眼就有好感的,第二種就是討厭的。」

「都討厭了怎麼會容易談戀愛?」夏爸爸困惑,虛心等待老婆開導。

「討厭的感情遠比無感覺來得有放在心上過啊,像我當初也討厭你。」

「什麼?」夏爸爸一臉震驚,「你討厭我?為什麼?」

「因為你很煩啊,很愛裝酷,卻老愛在我面前晃,好礙眼。」

「我……我……」提起往事,夏爸爸有些難為情的臉漲紅。

「我知道你是不好意思,喜歡我卻不敢講,只好擺酷,其實心跳得很厲害,對吧。」夏媽媽斜睨臉紅得跟豬肝沒兩樣的老公。

「以前的事別再說了。」夏爸爸不自在的咳了聲,迅速將碗中的粥喝掉,「我去把騎樓掃一掃,昨天晚上風有點大,一定很髒。」

夏媽媽望著丈夫疾行的背影,哼笑了聲,「女兒果然是遺傳到你。」

而在櫃台這邊,夏南瑄新聞台才看到一半,困意就上涌了,但她還是努力撐著將一個小時的整點新聞看完。

中間,曾報導了幾次車禍新聞,但都跟「某人」無關,這表示他一定很平安的回到台北了。

哼!耍什麼任性,害她擔心了一整夜!

新聞進入氣象,她站起身來,對正在整理架上文具的夏媽媽道,「我先去睡了,中餐不吃了。」

「喔。」

她上樓後,夏媽媽瞄了眼電視,「不是說要看氣象?現在氣象才剛播就上樓,果然有問題。」

笨女兒,長到快三十了,說謊功力還是跟三歲小孩沒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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