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厚愛
「師父——師父——」深夜的莊園里，莫遲歡對著遙遠的蒼穹一聲聲地呼喚。
「哎！你終于還是找上為師了——」曾經答應過這孩子，只要他有難，憑著自己的力量闖不過去的時候，可以在子夜的時候喚他出來。
這孩子個性要強，如果不是他真的走入了絕境怕是再艱難也不會找上他吧？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放心的對他做出承諾！
「師父——」莫遲歡雙膝跪地，無比恭敬地跪在無難子的面前。
無難子仙風道骨，寬袍廣袖，舉手投足間盡是神的飄逸，仙的瀟灑！
「師父，請你救救曉兒——」第一次，他甘願的在一個人面前跪下。不為別的，只是他莫遲歡至死也無法舍棄他心中的摯愛。
「曉兒？」看樣子這孩子對那個舒老兒的高徒用情極深啊！只是這是不是他這小徒的一段孽緣呢？
為了那個叫難曉的無煙女劍聖，他毫不猶豫地拋下了千辛萬苦、流盡鮮血打來的江山，忘卻前塵，承受千世輪回之痛來到這里。縱然今生仍可能無法與她相守，他亦無怨無悔，這孩子，真的值嗎？
他之所以收他為徒，就是看中了這孩子身上非凡的魄力與膽氣，還有那一身的果敢與煞氣！他堅忍，他無情，他聰明，他工于算計，最重要的是他心比天高、運籌帷幄。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愛江山，視感情如無物，這樣的人是最合適的君主人選。殘人確是需要這樣一個有為的君王，統一殘人，帶領殘人人民走出困境！
可沒想到就是這樣的冷血君王，依舊躲不過情劫，愛起來比任何人還要猛烈。他到現在都想不通，這孩子只見過那女娃兒一次，至于為她做到這一步嗎？到底是什麼了不得的愛，讓他付出了一切，失了唾手可得的天下？
是的，他無法懂，所以他活了幾千年，仍然是孤身一個人——
「對，曉兒！她被人使了換魂術，與別的人靈魂對調了。而且不僅換了靈魂，還被人封印住了記憶——」這個問題，別說現在的他，即使他還是殘人王莫遲歡的時候都不可奈何。眼看曉兒與仇勒的婚禮在即，他只有請求他的師父出山去幫幫曉兒。
「換魂術？」無難子也有點吃驚。「換魂術是天破子的獨門秘笈，除了他別無二家，可是他幾千年前就已退居神壇不問世事了，他的換魂術怎麼會在這里重現呢？」
這真的是件費解的事，天破子那人他知道，或許脾氣古怪是真，但絕對不會輕易動用換魂術，篡改別人的靈魂，所以這件事絕對不是他所為。而且天破子早在二千年前與妻子落淚子的對陣中消失無蹤，試問一個消失了二千年的人又怎麼可能會在這里忽然出現呢？
「那師父，你老人家可曾听過他收過什麼關門弟子，比如……仇勒？」仇勒使的是換魂術絕對沒錯，既然不是天破子，那就很有可能是他的傳人了。
「仇勒？哪來的這號人？」
「師父你沒有听過？」
「天破子一生就收了一位徒弟，听說那孩子天資極高，智慧過人，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就連天破子最難學的換魂術，也讓他學會了。最讓人不可思議的是，天破子用了五百年才參透的換魂術，那孩子只用五年的時間就學會了——」
那樣的孩子跟他的徒弟有一拼了！哎！無難子看著眼前得意的高徒，不由的嘆了口氣，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死心眼！
放著好好的江山不要，偏要追尋什麼美人。得了江山，什麼樣的美人沒有？他一生奉獻給了仙道，對女人愛情什麼的絲毫沒有興趣。
不過他固執的認為江山優于美人，這豈不也是他的執念？一個修道者，是不該也不能有這種雜念的，因為這樣一個人就永遠無法到達道德巔峰！
莫遲歡沉默。
他在想仇勒是不是就是師父口中提到的天破子天資聰穎的高徒。
「那師父，你老人家知道他那位徒弟叫什麼嗎？」。
無難子搖了搖頭。「他沒有名也沒有姓，他的存在一直都是個謎！」
這個謎是天破子所設，還是他的那位徒兒所為？
「師父，換魂術……中了換魂術有法可解嗎？」。莫遲歡听了無難子的話後，心里更加沒底。這個換魂術如此厲害，又這麼神秘，人們對它了解得都很少，又何談去破解它呢。
「沒有辦法，除非那個施換魂術的人用自己的生命來破解它！」創物者是多麼的神奇，似乎想在通過這件事告訴世人，你做了任何事都要付出相應的代價，違背自然天道規律的，必將受到懲罰！
還有——有些事你一旦做了，就再也沒有後悔的余地！
莫遲歡驚駭地後退兩步，整顆心都止不住地輕顫——
「那這麼說，曉兒，曉兒她……」莫遲歡不敢再想象下去，痛苦地閉上了雙眼。
「當然……」無難子的話還沒有說完，但是莫遲歡已經沒有勇氣繼續听下去。
「當然也不是完全沒有法子——」
莫遲歡的眼楮陡然亮了，生命在這一刻悄然復蘇。
「關鍵的還是要看被換魂的人，如果他們兩個都希望把靈魂重新換回來，憑著強大的意念，也並不是不可能……」
「真的，這樣就可以了嗎？」。那麼他一定會好好的去勸奈兒，去哪怕是懇求她，他也要讓她答應把靈魂換回來。可是曉兒，她會同意嗎？她信不信這種事還很難說吧，又怎麼會答應換魂的事？
「不，這樣遠遠不夠！」
莫遲歡的心再一次落入了谷底，前一秒升起的點點希望熄滅殆盡，滿腔里全是冰冷和絕望——
「別說失魂者不給她們這樣的機會，即使是她們，若有一點點的意外，靈魂竄出體外，她們兩個人這一生就毀了——」
「毀了？」這是什麼意思？
「毀了就是說從此以後，她們只是天地間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沒有靈魂，豈非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莫遲歡害怕得蹲體，一想起他的曉兒會成為一個沒有靈魂的空殼子，他就怕得想找個地方躲起來，恨不得從來沒听過師父說的這段話。
那麼至少在心里他還可以偷偷的想象，等有一天一切恢復正常了，曉兒還是他莫遲歡的妻子，她會回到他的身邊，陪他過著安寧無憂的生活——
為了這個夢，他可以不惜一切！
「要知道沒有靈魂是件多麼痛苦、多麼可怕的事，那可遠比植物人還要叫人絕望——」無難子的聲音悠遠寂寥，落在莫遲歡的心底恍如空曠的山谷回旋著象征死亡的媧鳴——
「師父……真的沒有……」莫遲歡鼓了鼓勇氣，想要再次確認一下，可是話到了喉嚨里卻無法發出來。
「徒兒啊，放下吧？就算是為了那孩子好，你也應該放下她，你也不希望她因為你的執念而……哎！」今天，他嘆的氣比哪一天都要多！
執念，不只是他，每個人都有屬于他心中的執念吧？他的徒兒有他的執念，那個擅自使用換魂術的人有他的執念，就連他自己，不也是有他的執念嗎？
否則今夜他就無需為了這個徒兒，一再的煩神嘆氣了——
「師父，你讓我……你竟然讓我……」莫遲歡的心徹底地被撕裂了，如果這個時候，他的師父都不支持自己，那麼他該怎麼辦？
可是，別說師父，即使全天下的人都不支持自己，他也不會放棄曉兒！
他不會讓曉兒遭遇危險，也不會讓她遭遇到任何可怕的事，他只是不想……不想放棄心底那最後的一點可憐的希望——
他無法想象曉兒如果就這樣離開他了，永遠的莫名奇妙的消失在他莫遲歡的世界里，他會怎樣？
他只知道，若是老天真的就這樣讓她離開了他，他發誓就算輪回千年萬年他也不會撫平心中的怨恨！
沒有任何人，沒有任何事，可以這樣作弄他莫遲歡，肆無忌憚的傷害著他的曉兒！
別人不幫他，別人不理解他，那麼他就一個人……就一個人吧，就這樣孤身一個人去到她身邊。
他想象著自己一個真男兒流著淚站在她的面前，渴望的看著她，撫模著她熟悉卻陌生的容顏，千萬次地一遍遍地對她喊出他心底里的愛——
然後在這份老天都不忍破壞的愛情面前，曉兒記起了她，投進他的懷里，以她獨特的淡然嗓音深情徐徐地告訴他︰
莫遲歡，我終于回到你的身邊了——
他想，要是真的有那一刻，即使讓他在那時死去他也甘願吧！
不，他不能死！他要是在那時死了，曉兒該怎麼辦？所以老天，他剛才說的是開玩笑的，只要不讓他死，只要能夠讓他留著一條命繼續陪在曉兒身邊，那麼其他的一切你想要什麼盡管拿去吧——
只要能讓他有機會、有時間看到那千年都無法忘卻的容顏——
莫遲歡恁是犧牲所有，也絕不皺下眉頭，絕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