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難曉
當仇勒再次以各種拙劣的理由賴在醫院半個月後，莫遲歡終于發作了。
「曉兒，你說，你是要留在這兒，還是要跟我回家？」莫遲歡知道自己不該問這種話，這樣只會讓曉兒生氣，讓仇勒的詭計得逞。
可是他真的受不了了，身為一個丈夫，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妻子天天陪在另外一個男人身邊，擱誰身上誰都受不了。
「莫遲歡，你不要逼我，我現在還不能跟你回去。」難曉對莫遲歡也感到很抱歉，可是仇勒的傷是因為她的疏忽而造成的，只要他一天呆在醫院，她就不能撇下他回家。
或許你會說難曉的這種堅持很沒有道理，但是這是目前她能想象到的償還仇勒的最好方式。
她也知道仇勒變了，也知道他在計劃著什麼，但是不管怎樣，她都不能不管他。
有時候想想仇勒也蠻慘的，真心在乎的幾個朋友現在都跟他鬧僵了，父母又遠在國外，他受傷了除了一些有利益關系的合作伙伴來看看他之外，病房里冷清得很。
她只是以一個朋友的立場在醫院里陪陪他，不讓他那麼孤單。
人生病受傷時是很脆弱的，仇勒也不例外。
有時候，她一個人站在窗邊，望著蔚藍的天空失神。不經意地回首，總是會發現仇勒歪著腦袋靠在床頭，緊閉的眼，抓緊被子的手，無不透露著他內心的不安。
恁是再熱的天氣，他睡覺時也會裹緊著被子，他曾經告訴她︰「他喜歡抱著被子睡覺，因為他怕冷。」
一個大男人喜歡抱著被子睡覺，說給誰听誰都會發笑吧？可是她沒有，她只是心疼——
因為她明白仇勒怕的不是身體上的冷，而是心冷心冷了，是再多的被子都捂不熱的，他徒然的抱著那個被子，只是為了讓自己的心里舒服點……
想起這些，難曉更不忍心在這時把他一個人丟在醫院里，那樣他的心恐怕真的冷了，冷透了吧？
「我逼你？」莫遲歡似乎被難曉無心的一句話傷害到了。「我要是逼你，會讓你在這和一個男人呆兩個多月？我逼你會隔三差五的來看你，而從不對你提讓你回家的事？我要是逼你，仇勒還能安生的呆在醫院里？」
「這是什麼意思？」難曉听到最後一句話時心里一跳。什麼叫「我要是逼你，仇勒還能安生的呆在醫院里？」，這跟勒又有什麼關系？他這句話里又暗示了什麼？
「什麼意思？什麼意思你會不清楚嗎？」。莫遲歡冷笑。仇勒真要是將他逼急了，別怪他對他不客氣，任何人想跟他莫遲歡耍心眼，都得做好付出沉重代價的準備
要不是因為曉兒的關系，他才不會允許他在他面前那麼放肆呢趕不成他莫遲歡不發威，人家現在都拿他當病貓了是吧？
難曉搖搖頭。
她心里也許知道那是什麼，但她不願相信也不敢相信，莫遲歡他又會變成以前那副樣子。高高在上，不將任何人放在眼里，視別人的生命如虛無，視他人的尊嚴如糞土——
莫遲歡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復雜地看了一眼難曉就轉身離開了醫院。
走出醫院，莫遲歡上了等候在外面的車，吩咐司機小劉直接把車開回莊園。
他回莊園，是為了等一個人他知道，經他這麼一說，她一定會回來——
果然，莫遲歡前腳剛到家，難曉緊接著也回來了。
「莫遲歡，你告訴我你剛才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難曉來到莫遲歡身邊站定，眼楮緊緊盯著莫遲歡，不讓他再次回避她的問題。
莫遲歡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拍了旁邊的位子。
難曉想了想還是坐下了。
莫遲歡二話不說，難曉一坐下來他就抱著她的頭猛吻，仿佛夾雜了極大的火氣般的熱吻鋪天蓋地的朝難曉臉上而來——
難曉用力睜開他，倉皇的站在一旁。什麼冷靜自持、淡定從容都隨著莫遲歡的猛吻消失了……
「哈哈哈哈∼∼」莫遲歡大笑，如同瘋了一般的大笑。他背靠著沙發，翹起二郎腿，斜睇著難曉，眼里是前所未有的輕佻。
「莫遲歡，你……你怎麼了？」難曉顧不得生氣，連忙沖上前握著莫遲歡的手緊張的問道。
莫遲歡笑聲戛然而止，眼里的輕佻迅速的退卻轉化為濃濃的哀傷︰「我怎麼了？你還會管我怎麼了嗎？」。
「莫遲歡……」
「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家里等著你回來……吃飯的時候，睡覺的時候，早上起來的時候，我都在想著，曉兒什麼時候會回來？每天快到中午的時候，我就在想，今天到底要不要回去，回去了也見不到曉兒……可是我又一想曉兒要是回家了，見不到我，她一個人吃飯會孤單的，飯吃到嘴里也都是涼的……」
「莫遲歡，對不起——」難曉主動上前摟住莫遲歡，眼里凝滿了淚花。她從來不知道，莫遲歡默默為了她，竟然做了這麼多，受了這麼多苦。
莫遲歡頓了一下，緩緩伸出雙手，緊緊地回抱著她。他的聲音低沉暗啞，仿佛來自沉寂了幾千年的幽谷，敲擊在人的胸口，讓人驀然心痛……
「下午下班的時候，寒和翎邀我去喝酒，說我一個人在家也是無聊，不如和他們一起出去玩玩……我幾次想去，後來都沒下定決心去……我一抬腳，準備跟他們走的時候，心里就涼涼的，覺得少了點什麼似的……我沒去，我一個人回家，我開始不抱希望你能忽然回來，坐在家里等我下班回家……」莫遲歡的思緒已經有點亂了，只想著敘說自己連日來的心境，也不管自己說的話別人是不是听得清楚明白。
「莫遲歡，不要再說了，都是我的錯……」不管因為什麼原因，讓自己的丈夫為自己如此痛苦，而自己卻還完全不知情，怎麼說都說不過去。
「可是就算你不在，我還是想回到家里……因為這是我們的家，每一個角落都留有你的氣息……」莫遲歡即將出口的話被難曉堵在喉嚨里。
而堵住莫遲歡話的，正是難曉，而且還是難曉的嘴唇。
莫遲歡在短暫的愣神之後，立即「反客為主」，抱住難曉欲離開的身子，重新吻上她。
世界在這一刻安靜了，停止了……
良久過後，莫遲歡才放開難曉的身體，將她摟到懷里，讓她坐到自己的腿上。
難曉想抗議，但是一看到莫遲歡曖昧的笑意，立即乖乖地坐到莫遲歡腿上。
從她坐到莫遲歡腿上起，就一直戰戰兢兢的，心里總覺得怪怪的，而且臉像被火燒似的，讓她只想一個勁地低著頭，最好找個地方躲起來。
活了二十多年，就數今兒晚上最尷尬，最難為情了。
莫遲歡看著難曉從未展現過的一面，笑得越發的不懷好意起來，將嘴巴慢慢蹭到她耳邊，邊呵氣邊說道︰「老婆，是不是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呀？」
「嗯嗯嗯」難曉下意識地連連點頭。等頭點完才知道自己剛才做了多混的事，一時更加羞不自禁。
「那好，那就躲到老公懷里來吧——」莫遲歡特大方的張開懷抱，閉著眼等著愛妻進去。
哪曉得等了半天也沒任何動靜，不由失望地睜開眼。
「額，你這是怎麼了？」莫遲歡看著短短時間里臉上就突然結滿了冰霜的難曉，驚嚇的問道。
「沒什麼呀，只是我臉上好熱，啟動一下寒冰神功，給臉上降降溫而已啊——」難曉似乎說得很無辜。
莫遲歡傻了——
莫遲歡不僅傻了，連動都不會動了——
難曉見他這樣子，還以為又出什麼事了，連忙伸過白皙細長的手想晃晃他，看看他是不是失了魂，哪知手剛一伸出來就被莫遲歡抓住了——
隨後就爆發了直沖雲霄的大笑，那笑聲差點將屋頂掀起來——
莫遲歡寵溺地摟著難曉︰「哈哈哈，曉兒，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竟這麼可愛呢，啊？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呢……」
難曉羞澀的笑笑，不知為啥，听著他這樣的大笑，她打從心底里覺得開心，幸福……
晚上，難曉留下來了，提都沒有提回到醫院的事，她大概也清楚莫遲歡不想听到那兩個字吧——
莫遲歡穿上衣起身，體貼地為難曉蓋好被子，又親昵地模模難曉的臉，才轉身走出房，並輕輕地將門帶上。
…………
「翎，我感覺出事了……」莫遲歡的語氣里飽含著濃濃的擔憂。
「遲，怎麼了，曉兒今天回來了嗎？」。
莫遲歡點點頭。
「曉兒回來了是好事啊，你干嘛還這麼嚴肅的樣子？是不是你和曉兒吵架了……？」顧翎歌猜測著。
「沒有，我和曉兒很好。」
「那你還……」顧翎歌不解。
「不，你不明白，我總覺得曉兒身上出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曉兒今天的表現太反常了，那根本就不是劍聖難曉會做出的事
但是那種變化又是極其微小的，若不是曉兒最後那一奇怪的舉動，他甚至不會產生這種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