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爺的假嫡妻 第十三章

作者 ︰ 心寵

「不,你弄錯了——」蘇品墨卻搖頭道,「當年之事,另有其人。」

「什麼?」江映城僵住,猛地抬眸,難以置信。

是玩笑嗎?在他最最痛苦的時候,命運給出另一個答案,也不知是放他一條生路,還是繼續折磨他至死……

十里長亭,自古送別處。

江映城勒馬而立,望看古道蕭蕭,塵煙飛揚處,可是伊人車輪遠去的背影。

本想送她最後一程,可是,終究還是晚了。

然而,就算趕上了,又如何呢?他還能挽回嗎?

命運的捉弄,並非萬千的解釋可以抵檔,而上蒼如此安排,難道是他倆終究情深緣淺……

他也不知呆怔了多久,只覺得日光漸漸西斜,而他就像石像一般,不能動彈,沒了溫度。

「丞相,風越發大了,」侍衛道,「不如咱們暫且回府吧。」

「從京城到昭平,究竟要幾日?」他卻忽然低問。

「短則十天,多則半個月吧。」侍衛答。

「府中那些現成的銀票,攜帶甚是方便。」江映城盤算看,「這一來一回,大概也夠了。」

「丞相要去昭平?」侍衛明白過來,不由得大愕。

「去看一眼就回來了。」他忽然做出了這個決定,並非一時沖動,而是心里由衷的希望,不錯,無論如何,他都要再看她一眼,哪怕不做任何解釋,哪怕她終生恨他,他也要再看看她。

不為什麼,只為給自己這段被仇恨蒙蔽的感情有個清楚的交代,能有始有終。

「丞相,」侍衛卻支吾道︰「听聞皇上不喜重臣私自出京,丞相如此一去,無礙嗎?」

江映城一怔,神志清醒過來,回到現實。

睦帝生性多疑,何況,自己有著那樣的身分皇上看似重用他,其實,早對他起疑了吧?

待在京里,受四下監視,或許還不會生出什麼風波,若執意前往昭平,還不知會惹出怎樣的事端。

但即使如此,他還是想去。

哪怕禍及自身,他也甩不掉這個執著的念頭,就像前路有什麼強大的東西誘引著他,使他一步一步掉進深淵也在所不惜。

昨天晚上,他夢到了那個淡雅如水的妻,他記得她站在很遠的地方,而他穿林扶葉向她走去,她的笑容矯情,就像一輪月光……

夢醒之後,他淚流滿面,這是他此生第二次為了一個女子流淚,但這一次,不僅有遺憾,更有愧疚。

他自問為何不懂珍惜?所以,無論如何他要再看她一眼,表達自己的悔意。

他再也見不到品煙是因為天人永隔,可是她,就算遠在天涯海角,仍與他存活在同一個世上,若是永生不得相見,怨不了天與地,只能怨他自己。

所以,他要去昭平見她。

不過,眼下他要先把京中事務處理好,至少,要找到一個去見她的借口……

昭平果然是山明水秀的魚米之鄉,睦帝看來真愛極了大姊,才會把他們全家人安置在這里,與其說是流放,不如說是讓人安然度日。

周秋霽站在庭院中,看著一架子流瀑般的紫藤,憶起去年紫藤花開的時節,她遇到的那個人。

現在,她的心情已經完全平靜下來,時間如冰冽清泉,灌淨傷口,愈合疤痕。

她發現那一段傷痛怪不得別人,只怪她自作多情。

若她從無了任何人和事都傷不了她,她會記住「淡定自若,清淨無為」八個字,把它們當成愷甲,更好的保護自己。

「霽兒,」周夫人拿著一封書信月復步而來,「京中來信了。」

「是大姊嗎?」周秋霽回眸而笑,「她什麼時候再回來?」

每隔十日,皇上都會派人從京中快馬加鞭,傳遞大姊的家書,而大姊也會隔月來昭平一次,與她一起承歡膝下,共享天倫。

其實,這樣也不錯,雖不能與大姊日日團聚,但心能相系,天涯若比鄰。

「瀲瀲怕是短期之內也回不了,」周夫人笑頗燦然,「她已有了身孕,不日便要生產了,之前一直瞞著這個消息,只因龍胎嬌貴,好不容易胎象穩固,等到現在才公諸于世。」

「有孕了?」周秋霽瞪大眼楮,「那皇上會恢復大姊的貴妃之位嗎?」

「這個……就不知道了,」周夫人嘆一口氣,「畢竟,你姊姊是冷宮廢妃,朝野會議論的。」

「說來也是,不過,娘,你也別太擔心了,皇上這樣寵愛大姊,小外甥就算出生在冷宮,皇上也會疼他至極的。」

「我不擔心,」周夫人現在頗想得開,「倒是痕兒,又不知到哪里游俠去了,信也不寫一封。」

冬痕還跟蘇品墨在一起嗎?他知道冬痕是當年撞倒他妹妹的罪魁禍首了嗎?這個行蹤不定的妹妹,還真讓她掛心……

「對了,霽兒,」周夫人又遭︰「瀲瀲在信上提了句,說江映城未再娶——」

忽然听聞他的消息,宛如當頭一棒,讓她整個人楞住。

她以為,心里不會再掀起什麼波瀾,看來還真是修為不夠,一顆凡心末了……

「瀲瀲這話好奇怪,」周夫人皺了皺眉,「她說,你若對江映城還有留戀,她可去求皇上網開一面,否則,就此了結。」

大姊越發高深莫測了,她憶起當初大姊勸她離開江映城時的話語,仿佛另有合意……只不過,她至今仍舊想不明白。

「無論如何,我不會再回頭了。」周秋霽答道,「否則,心是白傷了。」

周夫人一怔,看著女兒,終究贊同地點了點頭。「娘親本來還想勸勸你,畢竟再嫁不易,可現在你這樣豁然,娘親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

周秋霽澀澀一笑,側過身去,盡力不流露自己的哀傷。

「娘,下午我要到私塾去找穆先生,經他教,我畫功已經大有長進了。」她輕聲道。

「去吧去吧,」周夫人連聲說,「畫畫倒在其次,散心最重要。」

沒錯,來到昭平這半年,她每日都想著如何排遣那些無法言喻的郁結。

穆時逸是她剛認識的一位先生,在附近開了個私塾,專教人畫畫,日召平民風甚是開放,女子也能到私塾讀書習文,這樣的自由,是京城所沒有的。

周秋霽用了午膳,便帶著丫簑小梅一同前往。

路途不遠,沒必要乘車坐轎,她也一直喜歡步行,再不似從前的相府干金,此刻的她,就是一個尋常女子,荊釵布裙。

途中,要穿過一片樹林,初夏的樹葉濃綠至極,給人霎時的涼爽,步在其中,心下極意了許多,可以暫且忘卻方才那封書信、忘卻那個人……

「小姐——」小梅忽然支支吾吾地問︰「小狐狸,是吃什麼的?」

「怎麼忽然問起這個?」周秋霽不由得潔異。

「奴婢昨日在那樹樁下看到一窩小狐狸,可愛極了,不過母狐似乎不在家,它們很餓的樣子。」

「母狐出去獵食了吧,」她笑道,「用不著替它們擔心。」

「可奴婢今早又去看了看,母狐還是沒有回來,」小梅皺看臉蛋兒,「它們都餓得直叫。」

「是嗎?」周秋霽一怔,「在哪見?帶我去看看。」

小梅連忙點頭引路,沒一會兒,便來到一株參天大樹下,樹干足有數人腰粗,被母狐打了個偌大的洞,築成一個天然的小窩。四、五只小狐狸便擠在其中,毛茸茸的,又軟又暖,像極了去年冬天,她在京郊田莊看到的那一幕。

周秋霽的心底像被什麼融化開了,不禁蹲去,輕撫那些小家伙的腦袋,嘴角逸出微笑。

狐狸冬白夏青,忽然,她想到了這句話。

這句話,是江映城對她說的。

她本不信,動物的皮毛真會隨看季節而變化嗎?可現在這一窩小家伙,還真是青色的,與冬天所見的雪白截然不同。

她的笑意變得苦澀,仿佛心尖有什麼不願觸踫的東西,這片刻,被一只鉤子劃了一下。

「小姐,咱們該拿些什麼喂喂它們才好,說不定那母狐遇到了什麼意外……」

「可小狐狸吃什麼的呢?」其實,她也不太懂得。

「母乳。」忽然,一個聲音應答。

周秋霽霎時僵住,這聲音……為何那般熟悉?不會是她產生的幻覺吧?

「或許該拿些羊乳喂它們。」那聲音又道。

她簡直想捂住耳朵,不,她不要再沉淪在記憶里,好不容易心境才稍稍平復,不能再泥足深陷。

有人輕輕走過來,風吹衣袂微動,猶如夏日陽光,傾斜入林。

那人在她身後站定,說了一句似乎只有他倆才明白的話一

「狐狸冬白夏青,果然不錯。」

真的是他。

她該說什麼?夢魔再度來襲,還是上蒼給她的殘酷驚喜?她日夜祈禱這場折磨早點過去,看來上蒼完全沒听見她的哀求。

周秋霽雙眼微閉,過了好一陣子,才鼓起勇氣站起來,轉過身面對他。

如果注定了無路可退,那也只有面對。

數月不見,他似乎清瘦了許多,站在林間,就像一抹清淡的影子,然而,他的笑容卻比從前明亮真摯了不少,去掉了一庚氣,溫和如水。

他怎麼到昭平來了?總不會是專門來看她的吧?呵,或許睦帝又有什麼秘密的事讓他去辦呢……她不想深究,也與她無關。

「小竹的身子好了嗎?」心頭一直懸著這件事,她可不希望因為自己一時的心軟,害了一條無辜的性命。

「她早已康復,」江映城鎮首道,「我已將她送回故鄉去了。」

還好,沒有鬧出人命……不過他不是喜歡貌似蘇品煙的小竹嗎?為何還要把幸福拱手出讓?

「是雪嬌不讓她留在府中嗎?」周秋霽覺得自己應該猜中了原因。

對啊,有了那個難纏的寶貝表妹,他這一生,不論娶妻納妾,都很為難吧?

他垂眸,並沒有回答。

這樣算是默認了嗎?她從來不懂得他的心思,過去如此,現在依舊。

「你這是要去哪兒?」他看著她手中捧著紙筆。

「研習丹青。」她簡要地答。

「那你去吧,這窩小狐就暫且讓我來照顧好了,若母狐遲遲不歸,晚膳之後,我會將它們送至府上。」

他?照顧小狐?

周秋霽大為詫異,又有些想笑,這些應該不是身為丞相的他所為吧?

看他平日端著架子,倒還真想看看他會如何照顧這些小東西,一定手忙腳亂……

不過,既然是他自找的,再麻煩也是他咎由自取,她可沒這麼多閑工夫理會他了。

「如此,我先去了。」她轉身而去,不讓自己流露半分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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