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謝臨川房子不遠，就是個酒莊內的一條小河，蕭初雨和謝臨川並肩沿河邊慢慢溜達著，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天色黑蒙蒙，是黎明前最後的黑暗。蕭初雨被謝臨川用圍巾將腦袋和嘴巴都包了起來，唇瓣擦過那羊絨面料，他的氣息在唇齒間流轉，她覺得曖昧，可是卻又無法抗拒。
白雪覆蓋著腳下的草地，上面結著冰碴，踩上去 嚓作響。
湖面上結了薄冰，映著路燈閃著微弱的光芒。湖邊生長著成片的野玫瑰和山楂樹，據說暮春的時候會開滿豐潤的花，濃烈的香氣讓人蠱惑，鐵石心腸也會為之軟化，但此刻看過去只有一片荒涼。
蕭初雨穿著厚厚的羽絨服，裹得像個粽子，可還是冷，手指幾乎僵硬。LV的手套好看卻不給力，她月兌下手套放在嘴邊呵氣。
謝臨川眼楮都沒有轉過來，一把握住她的指尖，放進他的大衣口袋里。隔著厚厚的手套，蕭初雨依然能感受到他的體溫，她掙扎，他緊握。
「噓，不要動，看，黎明的曙光。」
蕭初雨抬頭，漆黑的天幕邊泛起一絲淺淡的白色，發藍，發青，發黃，發紅，發紫……指尖傳來他手心的熱度，似冰火相容，那種感覺難以形容，仿佛極致的寒冷之後，絲絲縷縷的溫暖從手指漸漸沁入心脾。
沒由來的，腦中竟然想起普希金的《春天》，俄文書籍書簽上那如同行雲流水一般的文字，一個個跳躍著在蕭初雨的眼前展開︰
「你的來臨對我是多麼沉重，在我的心靈里，在我的血液里，引起多麼痛苦的陌生。一切狂歡和所有的春光，只會將厭倦和愁悶注入我的心。請給我狂暴的風雪，還有那幽暗的漫長冬夜！」
「快點，這邊，再磨磨蹭蹭，看不到日出了。」謝臨川拽著她就走，穿過一條條走廊，也不知道拐了幾個彎，又爬了一段樓梯，蕭初雨有點恍然若夢，就這樣被他帶著走，在天明和天暗的朦朧中，不用去思索腳步移動的方向，就這樣被他帶著，上了古堡最高的尖頂塔樓。繞過頂上的大鐘，她看到了粉紅色的曙光逐漸幻化成金紅，那光亮的正中間，正是冉冉出升的朝陽，圓圓滾滾，不十分燦爛，卻是萬分美麗和溫暖。一時之間，心里不知道是什麼感覺，竟然有種委屈，或者是自慚形穢的感覺，半晌噎在喉頭，不能言語。
「怎麼樣？」謝臨川捏了捏她的手︰「沒有白來吧？天氣預報說今天晴天轉雨夾雪，日出一定漂亮……」
「嗯。」蕭初雨回過神來，低下頭︰「臨川先生真是聰明，連氣象都有研究。」
「這是太陽神阿波羅和女神達佛涅在擁吻呢，他們喜歡在黎明最寂靜的時候共同品嘗愛情的甜美，你看著天際的光芒這麼柔和，這個吻，肯定是唇齒間帶著晨露的芬芳……」
「達佛涅不是拒絕了阿波羅的求愛麼，為了躲避他，甚至還把自己變成了月桂樹。」蕭初雨也想起《希臘神話》中的描寫，喃喃道。
「阿波羅那樣俊美深情的男人，被他愛上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情，達佛涅那時候只是還沒看清楚自己的心，當她發現自己的心弦也隨著阿波羅手中的豎琴一起撥動並奏出歡快又憂郁的曲譜的時候，她就會趁著最寂靜無人的黎明，變回原形跟阿波羅幽會擁吻……」
有這麼一段麼？蕭初雨偏過頭，然後看看他，謝臨川的側臉宛若雕，長睫毛，像扇子一樣，晨光將他的瞳孔照的很亮，嘴唇勾起來，恬然干淨，和以往的肆意狡黠，完全不是一個樣子。
蕭初雨听到自己心髒怦了一下，干淨縮回在他手心的手。
謝臨川還是目視前方，很專注︰「不要動。這樣很好。」
「臨川先生，這也算是利息麼？」蕭初雨抽不出來，又不甘心，囁嚅道。
「如果是利息，這樣太少……」他偏過頭來，定定的看著她︰「我是個貪心的人，會想要更多，小雨滴，比如說我來做阿波羅想做的事情……」——
今天回來得晚了。抱歉，今天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