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4-12
一路行來，可是不怎麼太平。
實際上，在修真界，任何一家商號貨運出行無不伴隨著血雨腥風，玩命拼殺。
商號的運貨車隊在散修的眼中都是「肥羊」的代名詞，隨便劫上一車貨物，就夠他們弄到大把靈晶的。是以，不管是不是專門喜歡做無本買賣的盜匪，都願意鋌而走險的干上一票。
修真界，還是苦苦掙扎的低階散修佔據了絕大多數。
對于這樣的情況，自詡為修真界仲裁者的宗老會也曾想大力整治。可想到支持他們的正是這些散修後，他們又只是雷聲大雨點小的將一次次剿滅活動變成了一幕幕的鬧劇。
禹川商號的名字，洪天成是听過的。
作為修真界最大的十家商號之一，禹川商號一向是神秘的，幾乎與位于最頂端的萬寶樓一般無二，同樣的沒人知道其背景，沒人知道其來歷，沒人知道它是什麼時候建成的。唯一不同的是，萬寶樓做的是交易平台和批發生意，而禹川則是商鋪遍地的零散行業。
可關于禹川商號，人們知道的還是太少了。然而，這樣的神秘感並不足以嚇退那些打算走歪門邪道發家致富的散修們。
才剛剛離開盧家集的地界，禹川商號的就接連遭到了三波劫匪的襲擊。
而禹川商號的護衛隊也展現出了強大的實力，在姚芳芳的指揮下，只是來回兩次沖鋒，這些劫匪就被殺得人仰馬翻，崩潰四散。
盡管經過三次圍劫，可是禹川商號依然是未損一人。
洪天成見到這一幕，倒是放心了許多。
想來，這一路會很輕松吧！
洪天成不由的這麼想。
可是，很快，洪天成就發現這個想法是如何樣的錯誤。
鬼巍坡是樊陽城旁最著名的凶地。
它的兄，不是來自地方，而是來自盤踞于那里的十二綠林連環寨。
要說起來，十二綠林連環寨本的前身也是一家規模頗巨的宗派，也算修真者中劫富濟貧的典範，遙想當年，說到十二綠林連環寨的好漢不是個個豎起大拇指。但是潮起潮落，起伏有度，十二綠林連環寨的大寨主花刺莫被魔宗第一刺客「三步倒」俞斌行刺而亡後，十二綠林連環寨一夜之間衰落了下去，為了生存，十二綠林連環寨漸漸月兌離了花刺莫活著時制定下的規矩，墮落成了一批無惡不作的職業匪徒。
有件事很好笑，俞斌之所以會去刺殺花刺莫，只是因為花刺莫曾經炫耀過身上的那副萬鱗飛魚戰甲是天下一等一的寶甲，沒有人能夠在他身穿此甲的時候殺死他。俞斌不服氣，這才花了十二年零六個月的時間去刺殺他。
當然，俞斌事後也沒有活下來，被十二綠林連環寨的三萬匪徒剁成了肉醬。而且從此以後魔宗第一刺客的位置一直懸空著，因為後來者都覺得他們沒有辦法超越俞斌的高度，只能自認第二。
不管怎麼說，當天空中出現三十艘千羽飛舟的時候，姚芳芳的臉色已是變得想的難看了。
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沒道理啊！」
洪天成坐在車里，端起丑婢剛剛溫好的一縷醉，倒入口中，搖了搖頭。
十二綠林連環寨盡管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但也應該知情識趣的不敢招惹禹川商號才對。他們可不是那些打秋風的散修，那些人搶了貨，分了贓，轉頭往個犄角旮旯里一藏，閉關也好，裝作閉關也罷，禹川商號根本找不到他們。
十二綠林連環寨可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整個山門在那里，禹川商號就算這次吃了虧，難道還不會回來找場子。
或許禹川商號只是一家商號，但是與他們做生意的宗派絕不會少，到時候隨便湊合千八百人再加上自家培養的護衛隊，鏟平十二綠林連環寨並不是難事。要知道，花刺莫死後，十二綠林連環寨就一直陷入了不休止的內訌之中，以前那同心協力的三萬匪徒，如今連三分之一都沒有，戰斗力更是不堪，絕對擋不住的。
「是啊，太不明智了！」
羅成嘴角一掀，附和道。
不過，臉上的笑容怎麼看怎麼好像是事先知道什麼。
洪天成盯著羅成看了許久，想看出點什麼。
可惜最後不得不承認，盯得久了除了想大耳刮子抽這家伙之外，他什麼都沒看出來。
兩人車中閑扯淡，車外，卻是熱熱鬧鬧的開戰了。
姚芳芳難听的尖厲聲音越拔越高，越來越急，顯然外面的戰事十分不順。
「看來，小妖還是小看了十二綠林連環寨啊！」
羅成拿起丑婢倒滿的酒杯，有些幸災樂禍的說。看上去似乎對姚芳芳陷入困境感到十分興奮。
「不出去幫忙嗎？」
洪天成將酒杯放在小桌上，皺眉說道。
「不必，小妖手上有張殺手 ，拿出來，要滅了整個十二綠林連環寨都是盡在指尖，不怕，不怕，繼續喝酒！」
羅成自信滿滿，無所謂的說道。
洪天成低頭一想，覺得也對。
羅成的爺爺是宗老會都怕的老怪物，爹爹又是《奇人異事錄》第六的神算子，這樣的家族都能跟禹川商號交好，姚芳芳顯然背景也不簡單，就算不一定比羅成那麼猛，但也不會差太多。
而且禹川商號可不是普通商號，如果沒有把握過了這鬼巍坡，早就會繞道走了。
「還是感覺有點不對勁……」
洪天成端起重新倒滿的酒杯又放心，心中不知怎麼得，升起了一絲不安。
實際上，自從盧家集中那次頓悟後，洪天成除了修為連蹦了三級，精神方面的成長更是驚人。盡管這一路行來僅有數日，可每次遇到有事發生，洪天成都會感到一絲莫名的預兆，奇準無比。
「呵呵，洪兄不若想想，十二綠林連環寨這次大膽截住我們，是不是有什麼人在背後攛掇他們呢？要不然他們怎麼有這個膽子？」頓了一下，羅成繼續說，「別忘了，自從花刺莫死後，五六十年的時間里十二綠林連環寨一直內訌不斷，最後坐上那寨主之位的卻是一個明顯是傀儡的十二歲的女圭女圭，又是為什麼？是什麼人又能夠讓三位寨主放下成見，維持表面的和平？」
「宗老會！」
洪天成臉色一沉，聲音中有了一絲凝重的味道。
確實，除了宗老會，沒有任何一個勢力能有這樣的本事。
但是，拉攏十二綠林連環寨有什麼好處呢？
要知道，宗老會可是一直站在宗派的對立面，十二綠林連環寨或許不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宗派，但也是一個宗派。
難道，五六十年前，宗老會就預見的今天？
「只是一步棋罷了！」羅成嗤笑一聲，說道，「宗老會的那幾個老東西從來沒有放棄一統修真界的想法，只是困于宗老會的宗規和大宗派的抵*制，沒有辦法實現。但是這千年來，那些老東西也不是一點作為都沒有。樅陽的事情後，宗老會能這麼快出來攪風攪雨，與他們早年步下的暗棋不無關系。」
說到這里，羅成眼中忽然射出一絲厲色，丑婢似乎得到了某種信號，也不見如何作勢，整個人已經出了車廂，頓時陣陣淒厲的慘叫聲傳來，一聲接一聲尸體墜地的聲音也接二連三的響起。
「宗老會終于坐不住了！」
羅成面色一暗，嘆了口氣。
「外面是宗老會的人？」
洪天成滿臉訝異，他還以為是十二綠林連環寨的匪徒們殺入了車隊中呢。
不過，更讓洪天成驚訝的是那丑婢的修為，赫然是元嬰期。這樣的修為，放在某些中小宗派里可以成為一宗之主了，可是在羅成身邊卻只是一個奴婢，著實驚人。但也由此可見羅成的背景確實可怕，竟能驅使元嬰期修真者為奴。
「看來，老爺子是跟宗老會打成協議了！」
羅成臉色陰沉的可怕，但語氣淡漠的仿佛是事不關己一般，冷靜的讓人心顫。
「令祖放棄羅兄你了？」
洪天成不確定的驚訝問道。
「在下早說過，家祖有兩三百個孫子，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放棄在下也是可以預見的情況，只是沒有想到這麼快罷了。」
羅成說這些話的時候，語調中滿是調侃和諷刺，間中又能夠感到一絲悲傷和無奈。
「這麼說，羅兄的處境就很危險了！」
洪天成眉頭一皺，正色說道。
點了點頭，羅成沒在說話，不知是沒心情，還是實在無話可說。
洪天成靜靜的喝了一杯酒，目光微微垂低。
一時間，車廂內陷入了令人窒息的靜默中……
過了片刻，丑婢重新回到車廂中，依然是那副低眉順眼的模樣，熱酒，倒酒，一如先前，若似什麼都沒發生，只有衣角那點點梅花般的血跡見證了什麼。
喊生聲漸漸平息，一個赤紅的如火般的身影打開廂門，抬步走了進來。
「小心別弄髒了在下的錦團……」
沒想到，羅成白了白眼，開口說出這樣一句話。
赤紅身影冷冷一笑，弓著身子站在車廂內，拉過一個錦團狠狠踩了四五腳，才一坐了上去，嘴里還不干不淨的罵了一聲︰「狗屁！」
如火的脾氣，如火的人，正是每日男扮女裝的人妖姚芳芳是也。
「也不怕髒了你一身衣服！」羅成嘿嘿一笑，打趣道。
「老子有的是錢，別說髒了一身，髒了一千一萬身也不怕。」姚芳芳冷哼一聲，毫不客氣的說道，「而且相比擔心老子的衣服，你該擔心你的小命了。」
丑婢安安靜靜，模出一個杯子，滿滿到了一杯，推到姚芳芳那身邊。
「你看到那些尸體了？」羅成問。
姚芳芳點了點頭。
「羅某這條命不值錢，只要能活著見到他，就足夠了。」
羅成拿起酒杯，一口倒入喉中，無所謂的說道。
「要不要讓我們家老爺子去跟羅老爺子打聲招呼？」
姚芳芳的情緒難得顯得特別低落，看上去十分猶豫。
「不必，要是我活下來，自會去找那老家伙理論，就算他孫子多，也不能拿我的命來賭吧！」
說話間，羅成的眼神已經變成如萬年不化的寒冰一般。
姚芳芳點了點頭，沒說話，喝完一杯酒後，就離開了。
丑婢將姚芳芳坐過的錦團拿過來，從窗口丟了出去，又拿出一個一模一樣的錦團放在了原處。
洪天成听得一頭霧水，壓根不知道羅成和姚芳芳在打什麼啞謎，只能老老實實坐在那里喝酒，腦子里卻竄起了一連串的問號。
「蠻荒時代，人類羸弱，無法與那些天生強大的先民一爭長短，為了生存自保，他們漸漸組成了一個個的氏族……」
羅成的聲音忽然想起，不由的多了一絲飄渺的味道。
「這些氏族漸漸發展，一代一代傳承著一個姓氏同一條血脈，成為了大大小小的家族。時間久了，有的家族開始不團吸收家族之外的其他人，變成了宗派，有的家族則固步自封，成為了世家。而早在宗老會出現前，這些家族星羅棋布，佔據了整個修真界。」
「然而，滄海桑田，時光轉換，宗老會的出現使得大量的修真者家族走向了滅亡，而變為宗派的家族則聯合起來，抵抗著宗老會對修真者的不斷腐蝕。這里面，有些新的家族產生，成為了如今的世家，而殘存下來的家族則躲進了自己的一方天地，成為了虛無縹緲的傳說。」
「我們羅家是，他們姚家也是……」
洪天成聞言呆了呆，仔細消化了一番，才點點頭。
「那萬寶樓呢？」洪天成問道。
「不知道！」羅成搖了搖頭。
「不知道？」洪天成有些訝異，「難道萬寶樓不是跟你們一樣的背景？」
「萬寶樓早在氏族時期就存在了。對我們來說，萬寶樓同樣神秘，族中族老猜測，建立萬寶樓的那個人應該是來自于另外一個世界，與這個世間數個時代的所有生靈都是完全不同的。但，這只是猜測……」羅成拿著酒杯搖了搖，解釋道。
「另外一個世界……」
低聲嘀咕一句，洪天成想起萬寶樓中的經歷，似乎，只有這個解釋才合理。
「只是猜測……」羅成驀然強調，「也許，他們只是蠻荒時代的先民遺族。關于萬寶樓，我們這樣的古時家族也調查了不少次，並且記錄下很多東西，若是洪兄有興趣，哪天可以去我們羅家一行，或許能幫洪兄解解疑惑。」
洪天成端著酒杯半天沒有動，過了許久，才點了點頭。
羅成見洪天成答應，揮出一道白光，鑽入洪天成的天靈之內。
「這是接引天光，如果洪兄哪一天想去我們羅家轉轉，只需催動此光，自有家族中人前去接引。」
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說到最後一個字，羅成身子一歪，松手任由杯子滾落，眼楮微閉，鼻間傳來微弱的鼾聲。
丑婢撿起杯子，放在桌上，又給洪天成到了一杯，而後取出一條錦被蓋在羅大公子的身子。
洪天成拿起酒杯，身影一閃，已經盤膝坐在了車廂頂上。
不經意間，天色已晚，一輪明月高掛夜空，繁星閃爍，四周樹影婆娑，鳥蟲低鳴，車輪轆轆，好一派美妙夜景。唯一美中不足的，隨風而來的淡淡血腥味，讓這幅畫面多了一絲肅殺之氣。
洪天成低頭細數，車隊的馬車殺了兩三乘，而護衛隊的人數，更是少了一半。
好殘酷的一戰！
洪天成嘆息一聲，十二綠林連環寨的不愧是早年曾經風光無限過，盡管這五六十年的時間已經式微又是內訌不斷，可是依然實力不俗，要知道禹川商號這些護衛隊可都是千里挑一的高手，但就算這樣，還是損失了一半的人手才將其擊退。可想而知在全盛期時，十二綠林連環寨是何等樣的強大。
怕是比之那些大宗派也不遑多讓吧！
不經意間，洪天成又想起一手葬送了十二綠林連環寨的魔宗第一刺客「三步倒」俞斌。
去刺殺花刺莫，真的是俞斌說的那樣嗎？
洪天成不太信，也許是那些大宗派感受到了十二綠林連環寨的威脅，才派俞斌去完成那有去無回的任務，而俞斌只是另外一個犧牲品罷了。
大概，宗老會抓住這一點才會把內訌不斷的十二綠林連環寨的三巨頭重新捏在一起，不然以他們三人個個桀驁不馴的個性，就算再懼怕宗老會也不會給這個面子。
能一手掌權，誰有願意跟別人分權！
對三個野心勃勃的野心家來說，這一點更是不能接受。
「你怎麼從那烏龜殼里爬出來了？」
說話這麼不客氣的只能是姚芳芳了。
「喘口氣！」洪天成笑了笑。
「他把我們的來歷跟你說了？」姚芳芳問道。
「說了！」洪天成點點頭。
「怎麼想？」
「修真界的水真是太深了……」
「連宗老會都對我們忌憚三分，你覺得很奇怪。」
「是！」
「哦呵呵呵，你所見的，還只是冰山一角，其實在我們之上還有一小撮人，比之我們還要強，還要厲害……」
「重天境！？」
姚芳芳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