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聖 第二十章 坊市白加黑

作者 ︰ 夜江斜月

更新時間︰2012-10-29

「五歡館」斜對面不遠,一棟樓房的屋檐底下,兩名修士正在竊竊私語。一身黑衣融入暗影中,唯有時不時瞥向「五歡館」門口的眼楮,閃露出幽幽微光。

當朱凡和方子鹿從門里走了出來,二人便停止交談。

李豪嘉繼續充當向導,領著朱凡、方子鹿沿街道前行,袖子底下,一只手很隱秘地做了個手勢。

兩名黑衣修士中的一人輕笑道︰「成了,去老地方候著。」

另一人道︰「好久沒這踫上這種羊牯了,是肥羊才好。」

前面那個道︰「肥不肥,捏過就知道。」

二人隨即自另一個方向消失。

夜色籠罩的長街上,行人摩肩擦背,你來我往。

朱凡徐徐漫步,左顧右盼。交織的燈火映入眼簾,周圍各色人等影影綽綽,他的神思有點兒恍惚。

眼前的一切是如此陌生。但那霓虹閃爍、光影交錯的情景,乍眼間又似曾相識。

迷離的景象,帶給他莫名的情緒。

惆悵?感動?游魚一般捉模不定的感受,讓他始終無法弄清。

他還以為自己在冷清的山里苦修多年,突然置身于這種繁華,才會有這種反應。

可是等他偶爾抬頭,眼里一輪明月悠悠地拖著浮雲,耳畔僅剩夜市涌動的喧囂,他的眼楮濕潤了。

悄然間被時光割裂的記憶,如春雨過後的竹林,一根根竹筍破開塵封的泥土。

這個世界的月亮極為圓大,異常秀美。而且,同樣只得一個。

這大概是此刻唯一讓他感到寬慰的地方。

夜市與白天的井井有條相比,稱得上雜亂無章。除了仍在營業的店鋪還是老樣子,擠在街邊的攤點這條街一片,那條街一截,巷頭巷尾不乏零零星星的,教人懷疑會不會所有小散修都來擺攤了。

盡管氣氛十分熱鬧,賣東西和買東西的人,臉上神氣均有些古怪。仿佛暗地里緊張地提防著誰,表面上硬裝作若無其事。

大庭廣眾的難道怕人搶`劫?朱凡翻翻過雲子記憶,修真坊市內不見有打斗的事情發生。心里失笑,這些人真夠謹慎的。

走在前面的李豪嘉話少了些,說起什麼的時候聲音放得很低。三人一連逛了幾個街區,朱凡沒有購物打算,看多了漸感乏味。

方子鹿像是跟他心有靈犀,開口道︰「這般走來走去,好沒意思。」

朱凡道︰「那不逛了。李豪嘉,你帶我們去找家客棧,要便宜一點的。」

李豪嘉道︰「二位前輩是否要住帶聚靈陣的客棧?」

朱凡道︰「帶聚靈陣?」

見朱凡連這個都不知道,李豪嘉垂下眼皮,掩飾住眼神中那抹輕視及憐憫,解釋道︰「本地客棧分兩類,一類自帶聚靈陣,最便宜那種每天一枚靈石,包吃住。一類是普通客棧,只供住宿,飲食另計,租金視乎地段,有每月一枚靈石者。」

朱凡稍加思索,「好,就住每月一枚靈石的。」

李豪嘉道︰「那里較為偏僻,二位前輩請隨我來。」

坊市里愈是靠近主要街區,燈火愈是密集。其它地方燈光慢慢變得稀落,也有漆黑中一盞孤燈熒熒獨閃的,也有干脆漆黑一片的。

朱凡和方子鹿跟著李豪嘉,七繞八拐的逐漸離開了主街道。李豪嘉口中的偏僻,還真是名副其實,竟是朝坊市的邊沿地帶行去。

轉過一處處街角,鑽過一條條巷弄。開始尚三三兩兩的踫上一些行人,後來入目盡是幽深陌路,于黑暗中伺伏的房屋,使得夜色倍加濃重,堆擠出一個接一個僻靜角落。

方子鹿居然略微露出怕黑的樣子,終于忍不住道︰「你好假,那客棧究竟在何處?」

李豪嘉應道︰「快了,快了。」

朱凡皺眉道︰「怎麼這麼偏僻?」

李豪嘉呵呵一笑,「坊市內寸土如寸金,只有買不到的地皮,哪有偏僻的所在。」

方子鹿扯扯朱凡衣袖,「隨便找一家先住下吧。天曉得他要帶我們去哪兒。」

朱凡道︰「李豪嘉,不用走那麼遠,你就近幫我們找一家。」

突然一個陰笑著的聲音道︰「不必找了,今晚月朗風清,正好天作被地為床,你這兩個小女圭女圭,睡在此處挺好。」

高聳的石牆遮擋住月光,一左一右,夾成狹窄的長巷。此際三人便置身于巷子月復部,默默前行時,惟有鞋底與地底石板摩擦出細微聲響。

現在巷子前面忽然冒出了人影,听那吐出的話,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不懷好意。

朱凡和方子鹿同時一驚,定楮望去,冒出的不止一人,而是兩個。

李豪嘉加快腳步,沒等朱凡、方子鹿反應過來,連奔帶跑的沖到那兩人身邊。

朱凡心往下一沉,明白大事不妙,恐怕中埋伏了。一拉方子鹿掉頭就跑。

不過只跑出幾步,巷子後路響起陣陣奸笑,又有兩個人出現,慢悠悠地踱近。

一前一後共四人,俱是身穿黑衣,隱約灑入的月光,映照出掛在那張張臉上的陰險笑容。

將朱凡和方子鹿堵住後,四名黑衣人毫不掩藏身上氣息。朱凡倒吸一口涼氣,巷子後面那兩人,一個練氣六層,一個練氣五層;前面那兩人,一個練氣七層,一個練氣四層。

他又是郁憤又是害怕,嗓門有多大扯多大,「你們想干什麼?這里是修真坊市,你們敢胡來?」

那四人一怔,隨即抱月復狂笑,聲音遠遠傳開,絲毫不怕給人听見。

躲到修士身後的李豪嘉嘆道︰「前輩听誰說過,修真坊市里不能胡來?」

他耐心地解釋,「修真坊市向來奉行兩種法則,一種是白坊市,白天大家都得守規矩,誰也不能行打斗之舉,否則將受執法者嚴懲。一種是黑坊市,到了夜間,戌時過後,任何規矩均可作廢,但凡不是在行管理之責的公務轅,不至于危及坊市結界,任憑兜售贓物,殺人放火,你死我活,執法者皆置之不理。」

朱凡听得發愣,過雲子記憶里完全沒有這些信息。

他暗暗叫苦,醒起過雲子是築基期的修士,即便夜間外出,修真坊市里有幾個敢惹?過雲子不出事不代表自己沒有事。這一回,怕是黃蟺上沙灘,不死也一身殘了。

他指著李豪嘉怒罵︰「李豪嘉,你這該死的家伙,枉我那麼信你!」

李豪嘉淡淡道︰「前輩對修真坊市一無所知,就敢貿然前來,怪不得別人算計。不是我,同樣會有其他人。」

他對身前一名修士陪笑道︰「古爺,以小子看,此二人多半乃哪個家族私自外出的子弟,否則斷無這般無知。小子冒昧多嘴,正所謂求財不求氣,留他們一命最好,免得日後招惹什麼大麻煩。」

那姓古的正是練氣七層修士,冷冷地瞥了一眼,猛然一掌甩在李豪嘉臉上,打得他倒飛出去,「什麼東西,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來教訓爺?」

方子鹿瞧得開心,揮起拳頭喝彩︰「打得好,揍死這頭白眼狼。」

李豪嘉趴在地上吐了口帶血的唾沫,爬起身捂住紅腫的臉,「小子豈敢。既然此處沒有小子的事,小子先行告退。」

姓古的修士不屑一顧,「專心當好爺的狗,少不了你的好處。滾!」

李豪嘉狼狽的在長巷陰影中消失。

朱凡極力沉住氣,「你們到底想怎樣?」

姓古的修士顯然是四人首領,打量著朱凡和方子鹿,「你這兩個小女圭女圭是何來歷,快說個清楚明白,若是跟古爺我有些交情,不妨饒上一命。否則……嘿嘿!」

方子鹿抖了抖朱凡握住他的手,「別告訴他們,說了他們反而會殺人滅口。」

朱凡內心苦笑,自己就算想說也沒資本可炫耀。

姓古的修士目光一閃,多盯了方子鹿兩眼,「小子,你倒也懂得些事。不過,你以為不開口,小命便保得住了?」

方子鹿毫無懼色,「有那膽子,不妨試試。本小爺先把話放在這里,你們最好立刻乖乖滾蛋,本小爺當什麼都沒發生。要是把本小爺逼急了,哼!定教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他的語氣一點都不狠。

然而正因為不狠,才顯得跟說件平常不過的事那般自然。

姓古的修士等四人暗中打了個突,相互對視數眼,猜測朱凡和方子鹿的來路。

那名練氣六層的修士打了個哈哈,「小崽子好大口氣,單憑三言兩語想嚇唬住我們?管你後台多硬,今晚死在此地,只有天知地知。想找人出頭?趁早死了這條心。」

方子鹿連聲冷笑,「你們這些下賤匪類,盡管試一下。」

朱凡看不透方子鹿是真的有恃無恐,還是打腫了臉充胖子,不妨礙他順勢添一把火,「在下奉師命外出歷煉,在下的師門你幾個還沒資格知道。只告你們一句,雖然在下師尊仍在閉關結丹,在下的師母卻已經是金丹期的大修士。敢來搶我,會有什麼後果,你們幾個自己好好想想。」

那四名修士靜了下去。

隔上一小會兒,那姓古的修士忽道︰「動手,斬草除根!」

那練氣六層的修士大笑道︰「正合我意,既然做了,婆婆媽媽作甚。來頭大正好,必定是兩只肥羊!」

四人呼地祭出法寶,獰笑著同時朝朱凡、方子鹿逼近。

方子鹿倒急了,「混賬,你們真敢動手啊!」

他伸手入懷,掏出把鏤刻精美的紅色小劍,捏指訣祭起。

那四人眼神一亮,練氣五層的那名修士月兌口道︰「上品法器!」

四人臉上俱現出貪婪與殺機,愈發肯定朱凡和方子鹿來歷不凡。

收獲,向來與風險成正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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