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紅塵 第四十四章 入城

作者 ︰ 納蘭長恭

李欣帶著自己的兩百多名弟兄,黑月縣內的教眾已經全部到場,可以說這是一場押上了自己全部籌碼的賭注。贏了,他便能夠得到趙全的提拔獎賞和悉心傳授,輸了,便是一無所有,能否保住性命尚是未知之數。

李欣感受著懷中那道符紙的震動,腦海之中響起了趙全的聲音,有些訝異的在心里說著︰「教主,能听到我想的嗎?」

趙全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迫不及待的興奮︰「當然,黑月縣內的情況如何,一切的準備到位了嗎?可有什麼可疑之處?」

李欣用著同樣喜悅的口吻說道︰「準備妥當,一切都在計劃之中,郭飛遮沒有對我起疑,如今派我把守北城門,城門下的士兵全是教中的信徒,確保萬無一失。教主,何時打開城門?」

「別急,不要妄動。听我的號令,務必與韃靼騎兵的進攻同步,以免功虧一簣。」

趙全滿面春風的看向關注著他的蘇赫巴獸,得意洋洋的說道︰「將軍,北城門由我的教眾把守著,隨時可以打開。將軍請盡情的縱馬奔騰,一旦到達城門附近,貧道自會讓教中的信徒恭迎將軍的大架!」

蘇赫巴獸雙目炯炯,仔細的打量著趙全的表情,確認趙全沒有戲耍他後,當下興奮的一拍馬臀,駕馭著飛沙,帶動身後的騎兵,浩浩蕩蕩的向著黑月縣狂奔著。

萬馬奔騰,馬蹄像是無數把鼓槌,急促的如同密密麻麻的雨點,不停的敲擊著地面,地上一些細碎的石子不斷的被彈起,墜落。馬群所過之處,揚起漫天的塵土,遮天蔽日,磅礡壯闊。

「來了嗎,蘇赫巴獸!」郭飛遮感受著城牆的輕微震動,看著一馬當先的蘇赫巴獸,握著瀝泉龍嘯戟的右手微微有些顫抖,心里畢竟還是有些緊張,這是他第一次指揮如此重大的戰斗,直接關系著黑月縣的存亡︰「孫千總,城牆上便全權交由你負責,勝敗乃兵家常事,無需有過大的心里壓力,一切有本侯爺擔著。男兒在世,能夠經歷一場如此轟轟烈烈的大戰,方能不負此生,比起那些庸庸碌碌、蠅營苟生的淡泊歲月,實在有著雲泥之別,此戰即便戰死,亦無遺憾!」

「道長,您也請準備好,一旦城門大開,便請解救方千總,對付韃子方面的白蓮妖道!」

「吱……!」黑月縣的北城門緩緩的往兩邊打開,露出一條通向城內的通坦大道。

城門打開的聲音越來越小,孫成梁的一顆心卻是越跳越快,是成為力挽狂瀾的名將還是成為遺笑千年的談資,便要看他接下來的指揮了。

孫成梁看著城門附近持刀戒備的白蓮教徒,並沒有命令士兵下去搶奪城門,而是冷靜的下令道︰「放箭,無須客氣,將一干叛徒,全部格殺!」

城牆上的士兵看到氣焰滔天的韃子騎兵,听到城門被打開的聲音,心里不由的涌起一股惶恐和絕望,韃子入城,意味著什麼,他們再清楚不過了。

雖然不明白城門下的袍澤為何做了叛徒,然而卻並不妨礙他們發泄自己的恐懼和怨恨。

「嗖,嗖……!」城牆上的箭矢,如雨而下,將一些躲避不及的白蓮教眾悉數射殺。

白蓮教眾雖是不怕死,可畢竟沒有專業的訓練以及配備,本能的揮舞著手中的利刃,竭盡全力的撥開射向自己的箭矢,然而久守必失,哀嚎慘叫的聲音開始此起彼伏的響起。

白蓮教眾也不傻,匆忙之下被射殺了數十人,其余的要麼便是往前跑入城門的通道里,避開箭矢,要麼便是兩人合力,抬起地上的尸體,高舉于頂,當成一面擋箭牌。

蘇赫巴獸看著洞開的北城門,看著站在兩旁,讓出了通道的白蓮教眾,嘴角不由的掀起一道滿意的弧線︰「黑月縣,是本將軍的囊中之物了!」

「哈哈……!」蘇赫巴獸恣驕快意的放聲大笑,頻頻催動著坐下的寶馬,加速沖過了城門。

「沖過去!」蘇赫巴獸看著前方正在苦苦抵擋著城牆上射下箭矢的白蓮教眾,毫無憐憫的下達了格殺的命令,他不可能為了百來個外族人,停下自己沖鋒的號角,讓城牆上的明兵當成靶子射。

「鐺鐺!」城牆上落下的數支箭矢被他揮斧輕易的隔開,坐下的飛沙,四蹄飛快的邁動著,強壯的身軀,猶如一台橫行無忌的沖城車,將擋在它身前的白蓮教眾撞得吐血而飛。

跟隨在蘇赫巴獸身後的韃子騎兵,同樣采取了相同的做法,一時之間,城牆下,除了見機快,提前溜走的李欣,其余的白蓮教眾,無不成了馬下的亡魂。

「……怎麼會這樣!」李欣瞪大著眼珠子,不敢置信的看著敵友不分的韃子,他不明白,為什麼明明是站在統一陣線上的,韃子還要對他們動手,難道他們都得了失心瘋嗎︰「教主,為什麼韃子對我們也痛下殺手,難道他們想過河拆橋嗎?」

李欣沒有發現,在他的身後,一個三寸多高,湛藍通透的離字,正在向他緩緩的靠近著,不動聲色。字體像是由無數的溪水組成一般,映射著藍天的純藍干淨,流轉不息,仿佛孕育著無限的勃勃生機和源遠流長。

「啊……!」離字接觸到「方謙武」的後腦勺,李欣像是被沸騰的開水燙到一般,高聲痛楚的嘶吼著,身上也冉冉的升起一縷縷霧氣,將他的面部完全籠罩其內,看不清他此時的表情。

「教主,救我!」離字似真似幻,飄過「方謙武」的身軀,蕩起層層的漣漪,隨即繼續往前飄走,不做停留。只是離開方謙武的頭顱時,離字的字體中間,架設著一個三寸的七彩小人,就像是一張蜘蛛網,黏住了過往的獵物。

那人正是李欣的模樣,此刻他正不停的掙扎著,扭動著,想要逃月兌離字的束縛。

「臭道士,你敢屢屢壞我好事,新仇舊恨,今日貧道便要與你一一算清!」方謙武的懷里,那張趙全原先給予李欣作為保命符的符紙紛紛碎裂,像是打開了一道約有一寸的空間之門,內里源源不斷的涌出無數的白蓮花瓣,沖向即將遠去的離字。

潔白的花流像是一支一往無前的箭矢,狠狠的撞在離字上,蕩起了無數的向外擴散著的波紋,花瓣與字體的接觸之間,旋起了一個微小的螺旋水渦,緊接著,細若拇指的花流宛如一支無堅不摧的探頭,鑽過了離字的縫隙,來回不停的穿梭著,直至將離字的空隙全部纏住,再用力的一絞,猶如蟒蛇絞殺獵物一般,將它絞得支離破碎。

而後才裹住李欣的三魂七魄,將他帶離到一棟五層高的閣樓上。

「嘩啦……!」一張光滑潔白的紙筏像是一匹無邊無際的帛布,不停的往外飛馳蜿蜒著,由上往下,層層的將趙全停留的閣樓包圍起來。

「這是……?」趙全看著門窗外的紙筏,上面密密麻麻的撰寫著無數繁復難明的符文,以及一些生動形象的插畫。符文之中似乎孕育著不同的屬性,黑色的字體之中流動著色澤不一的光芒。黑中流動著紅色光芒的,字體顯得粗狂暴烈,好像有一股洶洶的烈火在燃燒著,符文組成的圖案,正是一只燃燒著火焰的巨犬。黑中流轉著藍色光澤的,字體帶著無盡的連綿柔和,宛如無邊無際的的海水在來回的沖蕩著,符文組成的圖案是一只牛狀的生物,無角,只有一只足。其他的色澤,或帶著森冷鋒芒的金色流光,或帶著黑暗陰森的濃墨色澤,不一而足,每種符文都有相應的圖鑒,想來也是各有妙用。

「讓道友久等,實在過意不去,怠慢之處,還請見諒。」無數的字體扭動,不斷的組合變形,變成丹雲道人的模樣,漸漸的從紙筏上走出,腳踏樓板,身上的墨色逐漸的消退,丹雲臉上的輪廓,以及搭配衣服的圖文字樣慢慢變得鮮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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