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紅塵 第四十二章 軍議

作者 ︰ 納蘭長恭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破堆疊的雲層,歡快的在黑月縣里游覽著,光芒清亮而柔和,毫不刺眼,照在早起的行人臉上,給他們沉重不安的面部表情增添了一抹生動和一種生機。

在牢房里苦熬了一夜的李欣,一邊背誦著手下收集來的有關方謙武的資料,一邊琢磨著要什麼時候回軍營里交差才算合適,要是上級問起來,又該怎麼回答他們,才不會露出馬腳,有哪些情報可以拿出來用,才能取得對方的信任,降低他們的戒心。

可惜他的時間明顯不太夠用,還未想出萬無一失的說法,傳令兵便來通知他,郭飛遮喚他們這些千把總前去商討計策。

李欣用著方謙武的身體,走動起來,像是八寸腳穿著七寸鞋——別捏,不夠自然。為怕讓人看出破綻,只有低著頭,裝出一副深思的模樣,讓士兵在前頭開路。

嗯?這兒怎麼有根大木桿?做什麼用的?

剛剛的聲音是怎麼回事,好像是踏在空木板上,是錯覺嗎?

李欣回過頭看著遠處豎立的高大木桿,以及剛剛走過的地面,想折返回去看個究竟,官兵卻不打算給他這個時間,連連催促道︰「方千總,走快點,郭將軍和其他的十三名千總都在候著呢,若是去晚了,他們會以為您是擺架子,瞧不起他們,引起誤會可就不好了。」

「哦,那就走吧!」李欣也不想過分的引起別人的注意,如果將其他人的視線全部集中在自己的身上,穿幫露餡的幾率可就太大了︰「他們怎麼那麼早到,你該不會是最後一個才來通知我的吧。」

「方千總說的是哪里話,屬下可不敢厚此薄彼,只因您是離營地最遠的一位,故而會比他們晚到一些,不過晚太久可就說不過去,咱們得走快點。」

李欣在官兵的帶領下,走向前方的一座軍營。

軍營外木牆搭建的十分的穩妥結實,木牆約有五六米高,木桿之間的距離約有鵝蛋大小,可以通過縫隙用長槍來殺傷進攻的敵人。木寨分為內外兩層,中間的間隔約有一米,上空橫置著木板,以供士兵監視遠方以及射殺敵人。

守在軍營外的士兵雙眼來回的審視著李欣,看得他心里有些發虛,走起路來更加的不自在。

軍營里的帳篷密密麻麻,看得李欣兩眼發昏,只有將目光集中在前面帶路的官兵身上,以免自己被甩開,找不到路徑。

「方千總何以如此的姍姍來遲?可是路上有什麼事情耽擱了?」郭飛遮站在一個帳篷前,看著跟在官兵身後的「方謙武」,不滿的抱怨道︰「其他的同僚可都在等你呢,快跟我進來。」

「抱歉,為免引起白蓮妖人的疑心,多耗費了些時間。」李欣抬起頭看到眼前一身華麗戎裝,面相儒雅英俊的郭飛遮,立即抱拳行禮,伸手指向營帳︰「將軍請先進。」

郭飛遮抓著李欣的手,雙眼緊緊的盯著他︰「方千總,白蓮妖人可曾透露出什麼有用的信息?」

「這個……。」李欣有些遲疑的開口道︰「請將軍恕罪,那白蓮妖人的嘴巴唔得甚是嚴謹,屬下已經裝作不經意間讓他的妖法控制,誰知他還是不肯透露半句,所以至今仍未套出有用的信息。只是從他口中得知,他們在黑月縣內還有根基,具體的位置和人員名單尚未清楚。請將軍再寬限屬下一些時日,屬下一定讓他開口。」

「白蓮妖人對你施展了妖法,你沒有被他控制住吧?」郭飛遮深深的凝視著李欣,好像要把他的一切全部看透一般︰「方千總見諒,為防萬一,本侯不得不問你幾個私人的問題,你的妻子姓甚名誰,哪里人士,你有幾個兒女?」

「賤內名叫蘇洛萍,乃是蘇州人士,屬下只有一個獨子,名喚方文軒。」李欣早有準備,自然能夠做到對答如流︰「將軍請放心,白蓮妖人自以為控制了屬下,此刻他正在監牢里大吃大喝的享受著,為怕屬下露餡,他特意將我派出,讓我不要缺席了平日的事務,以免引起將軍的懷疑。此刻他們打的主意是暫且蟄伏盤踞,靜心等待時機的來臨。那白蓮妖人又豈會料到屬下隨身攜帶的香囊正好可以克制他們,如今他還以為我在他的控制之下呢,當真是可笑至極。」

「嗯,看你神色如常,說話有條有理,也不像是那些被白蓮妖人控制的傀儡。」郭飛遮放心的點了點頭,隨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小聲的問道︰「關于你的部下,劉光遠,劉百總,那個大老粗竟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的頂撞我,讓我下不來台,我讓你稍稍的給他點顏色瞧瞧,你辦妥了沒有。」

郭飛遮左盼右顧的看了看,陰陰的說道︰「有沒有讓別人知道?記住,是你看他不順眼,跟本侯爺無關。」

李欣的戲演得極為逼真,通過部下收集到的有關方謙武的信息,推測出了他的大致性格,當即跪下為劉光遠求情︰「將軍,屬下已經懲戒過他,劉百總也知道錯了,他的本身才干亦是極為難得,還請將軍再給他一個機會。」

「要真的肯悔改才好,你自己看著辦吧!」郭飛遮沒有去理會他,直接走進帳篷里︰「快進來,時間不等人,要商議的事情多著呢!」

小人得志,心胸狹隘,縱使你有幾分才氣,也難成什麼大氣候!

李欣跟在郭飛遮的身後,步入帳篷,迎接他的便是十三道略帶不滿的目光。

李欣抱拳對在場的十三人歉意的笑了笑︰「抱歉,讓各位同僚久等了,還請見諒。」

「歸列,廢話少說。」郭飛遮坐在參將的大椅上,大聲的說道︰「今日將各位召集過來,無非就是商討一下對付韃子的良策,韃子一日不退,黑月縣便一日不得安寧,各位有什麼想法,盡管說出來,暢所欲言!」

「呃……!」孫成梁看著站在隊伍後面的「方謙武」,剛要開口提醒他站錯了位置,便被郭飛遮點名叫住︰「孫千總有何妙計盡管提出來,若是可行,本侯爺定會論功行賞。」

孫成梁注意到郭飛遮的眼神迅速的從他身上游移到「方謙武」的身上,再次死死的盯著他,眼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明。孫成梁也只有三緘其口,苦笑著搖了搖頭︰「屬下才智有限,實在想不出什麼破敵良策,還請將軍見諒。」

「哦,無妨!」郭飛遮看到孫成梁讀懂了自己眼神之中蘊含的信息,大度的笑了笑︰「各位繼續思量,人多出韓信,智多出孔明。各位能夠在這種邊疆地區做到千把總的位置,無可否認你們都有其他人所不能及的地方,只要集中各位的智慧,區區韃虜,又有何懼!」

在場的千把總,都先一步听過郭飛遮的囑咐,此刻正在兩兩成雙,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著,幾個忍不住好奇的人,偷偷的用眼神瞟過站在最後面的「方謙武」,隨即會心的笑了笑。

「將軍,眼下韃子欠缺有效的攻城手段,料他也不敢久留不去,我們只需堅守數日,我軍的援兵到達,韃子必不戰自潰,到時候我們同樣可以上報朝廷,說是我們擊退了韃虜,功勞照樣是將軍的。」

「對,對,黑月縣固若金湯,別說是兩萬韃虜,便是再來十萬,也別想越雷池一步。」

「沒錯,固守是最好的辦法,青華縣和裕隆縣的援兵就要到了,到時候內外夾擊,定叫韃虜有來無回!」

郭飛遮面帶笑容,靜靜的听著在場千把總的言論,等著最後一錘定音。

「嗚嗚……!」城牆上的警報再次響起,郭飛遮不慌不忙的起身,傲然的笑道︰「韃子又來給咱們演雜耍來了,各位都到城牆上瞧一瞧吧,他們要是耍的好,不妨給他們點掌聲。孫千總,北城牆便拜托你了,方千總,守好北城門,謹防白蓮邪教的人再次死灰復燃!」

李欣听到郭飛遮的命令,神色激動,大聲的吼道︰「將軍放心,屬下定叫那些白蓮妖人,來得,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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