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紅塵 第四十章 夜談 上

作者 ︰ 納蘭長恭

黎明未至,夜晚將他最後的黑暗全部揮灑在黑月縣的天空,街上的士兵提著燈籠來回的巡視著,他們彼此之間不敢離得太遠,一連的驚嚇,緊張的氣氛讓他們格外的沒有安全感,他們需要借用同伴的身影,來溫暖心底那一縷屢弱的勇氣。

郭飛遮回到自己的北陵府,遠遠的看到兩個守在門外的侍衛,眉頭一皺,若是平常時刻,大門一關,也就是派幾個侍衛在府內巡邏一番,杜絕一些飛牆入室的小毛賊,絕不會像今天這般戰戰磕磕的守在門口︰「你們在此作甚?可是府內發生了什麼變故!」

「呃……。」兩個侍衛打開了府邸的大門,面帶愧色的互望一眼,之後才由其中一個口舌比較伶俐的侍衛解釋︰「侯爺放心,府內一切安好。今晚有個膽大包天的白蓮妖道跑到府上前來鬧事,所幸已被擊退,並未造成什麼無法彌補的傷害,只是有幾個值班的弟兄殉難了!」

「哦……!白蓮邪教,簡直就是無法無天!本侯爺絕對會讓他們付出代價!至于那些以身殉職的兄弟,天亮之後,你們多給他們家里送點撫恤金,絕不能冷落了他們的眷屬。」郭飛遮怎麼也想不到白蓮邪教的人竟會如此的猖狂,白天失過一次手,晚上竟然還敢再次前來,一而再的賊心不死,真把北陵府當成他們的後花園了︰「這幾天你們多辛苦一些,等到黑月縣的風波平息,本侯爺定有重賞!」

郭飛遮將照夜玉獅子牽到馬廝,提來一通清水,用瓢子一瓢一瓢的往照夜玉獅子的鬃毛上淋,一邊淋一邊用毛刷輕輕的梳洗著它的鬃毛,舒服得它連連打了兩個響鼻。

「回來了!」顧夕雨緩緩的向郭飛遮走去,看到照夜玉獅子鬃毛上的血跡,黛眉微蹙,有些緊張的問道︰「戰況很不利嗎?小白沒受傷吧?」

郭飛遮听著有點吃味,酸溜溜的說道︰「呵呵,你怎麼不先問問我有沒有受傷!感情我在你的心里還沒有小白來得重要呢!」

「那怎麼能比,你又不傻,要是受了傷,不用我來過問,早就跑到藥房自行包扎去了,又怎會悠哉悠哉的在這里給小白洗刷。」顧夕雨笑嘻嘻的伸手接過郭飛遮手里的毛刷,另一手撫模著照夜玉獅子背上柔順的鬃毛︰「你的雙眼告訴我,你現在覺得自己很疲憊,很委屈,很需要一個人來听听你的滿月復牢騷。」

「怎麼,我的情緒真的那麼明顯的寫在臉上嗎?」郭飛遮聳了聳肩,提起木桶︰「我還以為我是一個喜怒不行于色,深藏不露的男子呢?」

「是,是,我的北陵侯是一個外表玩世不恭,實則胸懷天下的偉岸男子!」顧夕雨像是在哄小孩一樣拿著毛刷刷掉郭飛遮鎧甲上的血跡,指了指他的心口︰「別人當然很難看穿你,可是我不同,我就住在這里面,又怎能不明白他在想些什麼呢!」

「那我豈不是虧大了,我還沒問你收過租金呢!」郭飛遮裝出了一副商賈的奸詐模樣︰「我可得仔細的算算,利翻利,利滾利,你這一輩子都還不清了。」

「沒關系,你慢慢算好了,反正我不急。」顧夕雨狡黠的笑著︰「我從一開始就打著賴賬的主意,你能拿我怎樣。」

「府上今晚來了個很厲害的白蓮妖道?可有受到什麼驚嚇,用不用把我厚實的胸膛借你靠一靠。」郭飛遮很有默契的舀起一瓢水,淋在顧夕雨刷過的地方︰「有沒有看清那人的長相,雖是有些馬後炮,可怎麼著也不能讓他好過吧,至少也要把他的畫像四處張貼,讓他嘗一嘗過街老鼠的滋味。」

「呵呵,你的馬後炮可晚了不止一步,那人早已是名滿天下的通緝犯,緝捕他的海告文書可是遍布天下。」顧夕雨說起趙全,倒是有些佩服,換了平常人,只怕不知道死過多少次了︰「他的項上人頭價值一千兩黃金,比你還要值錢。想要他性命的人,比比皆是,只是迄今為止,還沒有人能夠辦到!」

郭飛遮有些得瑟的說道︰「那是他運氣好,沒有撞到我,否則早就變成黃橙橙的金子,哪還能四處作孽!」

「你,呵呵,你是千層底做的腮幫,厚臉皮。」顧夕雨壞壞的笑著︰「連在咱們府上借宿的道長都沒有把握能夠留下他,你又能拿他怎麼辦。我可是親眼看過的,那人逃跑時,全身化成了無數的花瓣,四面八方,千千萬萬,難辨真假,又有誰能夠攔得下他。」

「哦,這麼說來,今晚的白蓮妖道確實不容小覷,是丹雲道長出手將他趕走的嗎?」

顧夕雨躊躇了一會兒,有些黯淡的說道︰「……是憶柔。」

「憶柔? ,沒想到一個嬌滴滴的女子,居然有那麼高深的武藝,看來她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那個人,果然是人不可貌相。等空閑下來,我倒是想跟她比劃比劃,看看她強到了什麼程度。」郭飛遮有些吃驚的看著顧夕雨︰「你怎麼了,你好像很不高興?憶柔越厲害,有她在你身邊,你就越安全,這不是好事一樁嗎。看你的臉色,有什麼煩心的事情嗎?跟我說說,我準能替你分憂解難。」

「憶柔,憶柔她……。」顧夕雨有些惆悵的說道︰「道長,說她……,是九命凶貓,是天下間至邪至惡的妖怪。」

「九命凶貓……?妖怪……?」郭飛遮將精飼料灑在馬槽里,身子有些僵硬,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拉著顧夕雨的手,離開了馬廝︰「走,咱們換個地方好好的說說。」

顧夕雨反過來拉著郭飛遮前往院落里︰「到亭台去吧,我特意在那里給你備好了餐點,你也累了一個晚上,先吃點東西,填飽肚子,再談其他的。」

亭台四周雕刻精美的石燈散發著柔和的光芒,縷縷暖紅色的燭光透過鏤空的燈窗,在亭台的周圍合攏成了一幅清幽靜謐的畫卷。

靜立的亭台像是一個溫馨的避風港,默默的守候著走進它心里的人兒。亭台內的人兒靜靜的對坐著,看不清他們的容貌,卻可以感受到他們之間的融融恰恰。亭台四周的花草似乎在與火光交談著什麼,借助過往的風兒,不時的搖晃著他們投射在地上的花影,仿佛在回應著什麼。

「妖魔之說,我也是听淨空大師提過,本來只是當成奇聞異事,茶飯談資,沒想到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這種特殊的生命。那麼,與他一同流傳下來的仙神傳說也是確有其事了。」郭飛遮夾起一塊白切雞,送入口中,听著顧夕雨的描述,同樣有些不知所措︰「憶柔……,嗨……!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一切就照你的意思做吧,不管怎麼說她都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與我們同樣都有感情,有喜惡,不能因為她的身份而冷落孤立她。只是以後你也要多加小心一些,畢竟我們對……,對那個一無所知,也許她會有控制不了自己的時候。」

「嗯。」顧夕雨拿掉郭飛遮的頭盔,輕按著他頭上的穴位,讓他能夠更好的放松身體︰「該說說你的心事了,是什麼事情能夠讓如此灑月兌的你,變得這般糾結,愁眉苦臉,倒像個深閨怨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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