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海因策坐在自己臥室的書桌前，手里拿著一桿自來水筆，桌子上放著幾張信紙。他凝視著窗外夕陽的余輝，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月亮還沒有出來，可是在他的心中，已經升起了一輪明月在照耀著他。他的腦海、他的靈魂已經完全被那位美麗的天使所佔據，她那迷人的美貌、優雅的氣質、飄逸的金發、清澈的藍眼楮，都深深地銘刻在他的心中。只可惜，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二十幾個小時不知不覺就過去了。現在，她不在身邊，時間又變得那麼漫長，仿佛停滯不前了。
「要是能永遠和她朝夕相處，那該有多好，我今生今世別無所求。」海因策想到這里，輕輕地嘆了口氣。
這時，他又想起剛才吃晚飯時，母親和他的談話︰
「你怎麼可以對呂迪婭這麼冷淡？她對你可是一片真心！你們倆可以算得上青梅竹馬，志同道合。她人長得又漂亮，你要知道，追求她的男人可不少呢！」
「她比我大兩歲。」
「那又怎麼樣？」
「我討厭她，媽媽，我討厭她身上那種自負的、目空一切的氣質，她抽煙時的樣子簡直像個妓女。」
「女孩子抽煙是不太好，可那只是個人的一點嗜好，你要是不喜歡，讓她把煙戒掉就是了。」
「她脖梗子上的紋身，看了讓人惡心！」
「我雖然不主張女孩子把紋身當成一種時尚，可那圖案是納粹黨的鷹徽，這可以充分說明她對我們德意志帝國的忠誠，難道這有什麼不對的嗎？」
海因策沒有回答。
「普林茨一家可是有名望、有地位的大家族，和我們可謂是門當戶對，呂迪婭的曾祖父是位普魯士侯爵，比你曾祖父還要聲名顯赫。她父親是你爸爸的老上級，在軍界、政界都很有人緣，她外公是多特蒙德赫赫有名的大軍火商。你和呂迪婭結婚，就意味著兩個家族強強聯手，你和你父親一下子就可以平步青雲，你怎麼就這麼執迷不悟呢？！」
「您要知道，媽媽，婚姻不是一場交易，我也不是您和我爸爸手中的一枚棋子。我吃好了。」說完，他把手中的刀叉並排放在餐盤右邊，解下脖子上的餐巾布，放在餐桌上，站起身來要退席。
「等等！你是不是愛上了一個波蘭女孩？」
「是的。」
「她是猶太人，對不對？」
「是的。」
「這絕對不行！我絕不讓一個猶太女孩作我的兒媳，只要我活著，我就絕不答應！你听見了沒有？！」
「我已經二十五歲了，媽媽，我有權力自己選擇我的婚姻，我愛她，她也愛我，應該讓那些陳舊的等級觀念見鬼去，請不要再耍封建**的威風了。」說完，他便往門外走去。忽然，他停下了腳步，他注意到，在門的上方多了一副裝裱精致的油畫，在畫中，一對青年男女正在棋桌前對弈，這兩個年輕人正是他和呂迪婭。呂迪婭頭上戴著一頂瓖嵌著許多顆寶石的金光燦燦的後冠。海因策沒有仔細欣賞便走了出去。
赫爾維格夫人氣得把手中的餐刀扔在餐桌上，她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海因策坐在書桌前，這時他已經打定主意，開始實施他的計劃。他打開台燈，拿起自來水筆，在信紙上用波蘭語寫道︰「
尊敬的舅姥爺︰您好！
多日不見，心中一直十分掛懷，近來您老人家身體一向可好？我很想前往熱拉佐瓦沃拉鎮看望您老人家。
另外，我有一件非常要緊的事想拜托您。最近，我與一位來自波蘭華沙的姑娘邂逅，是現任的棋後海倫娜?奧本海默小姐，只因一時粗心大意，忘記向她索要通信地址，因此，想懇請您幫我一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