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劍俠曲 第五章︰和氏之璧

作者 ︰ 蒼月白衣

晚宴過後,下人收去碗碟後,宋魯親自烹茶款待各人。

宋魯見傅君婥對飲食毫無興趣,未能引起她插言,話題一轉道︰「傅姑娘對我中土之事,是否都甚熟悉呢?」

宋師道立時露出緊張神色,李軒知道宋魯看出宋師道對傅君婥生出愛慕之心,故出言試探,以證實她異族的身分,好教宋師道死了這條心,暗自對宋缺誹謗不已,若非宋缺訂下的門規,原書中的傅君婥有可能還不會在這時死掉,害得宋師道傷心多年。

只見傅君婥淡淡道︰「宋先生怎能只憑我的佩劍形狀,就斷定君婥是來自域外呢?」

宋師道俊目立時亮了起來。

宋魯歉然道;「請恕宋某莽撞,不知姑娘有否听過關于和氏璧的事呢?」

他終是老狐狸,轉了個角度,考較起傅君婥來。

李軒暗笑,宋魯雖是狐狸,卻終是忘了傅君婥還有兩個聰穎無比的「兒子」呢。果見寇仲像學生听教般舉手道︰「我听過,秦昭襄王以十五座城池去換趙惠文王的鎮國之寶和氏璧,趙王派了藺相如護送和氏璧去見秦王,老藺抱著人璧俱亡的笨方法,幸好秦王比他更笨,竟讓他把和氏壁送返趟國,這就叫什麼他娘的‘完璧歸趙’了。」

眾人為之莞爾,柳菁笑得最厲害,指著寇仲道︰「那和氏璧後來又怎樣了?」

傅君婥心中感激,知寇仲怕自己答不上來,泄露出身分,所以搶著答了,同時暗驚這「兒子」的急智。

寇仲只因曾听過白老夫子說過「完璧歸趙」的故事,才有話可說,至于「歸趙」之後又怎麼樣,那會知道,尷尬道︰「這怕只有老天爺才曉得吧。」

柳菁更是笑得花枝亂顫,整個人伏到宋魯身上去,媚態橫生。

趙秀也是被這兩個小子逗得嬌笑不已,美目連閃,顯是對他們好感大增。

李軒看在眼中,考慮是不是應該幫他們一把。算了,反正宋師道已經深陷其中,知不知道傅君婥是異國人都不會有何改變,而且就沖著他們能令秀兒開心這一點,先幫其解圍吧,接口道︰「這和氏璧後來到了秦始皇手上,奏始皇命李斯撰寫‘受命于天,既壽永昌’八個篆字,經玉石匠鐫刻璧上,于是和氏璧遂成了和氐璽。」

寇仲和徐子陵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宋師道看向李軒,卻發現李軒正對著自己擠眉含笑,老臉一紅,知道看穿自己心思的不止宋魯一人,遂感激一笑,對李軒好感大增,大有引為知己的意味,同時也也覺李軒機智不凡。

同時也真怕宋魯迫問傅君婥,接上道︰「漢高祖劉邦推翻了大秦朝,秦王子嬰就把和氏壁獻與劉邦,劉邦稱之為‘傳國璽’,自此和氏壁成了得國失國的象征。後來王莽意圖篡位,派弟王舜往長樂宮向孝元太後索璧,給孝元太後怒摔地上,致摔缺了一角,王莽命人把缺角以賈金瓖補上去,使和氏璧又多添‘玉體金角’的雅名。」

寇仲笑道︰「這個故事定是假的,若真的這麼大力一摔,和氏壁那還不摔成碎粉。」

宋魯動容道︰「寇小兄確是智清神明,但此事確是千真萬確,困為此玉並非凡玉,當年楚人卞和在荊山砍柴,見一只美麗的鳳凰棲于一塊青石上,想起‘鳳凰不落無寶地’,斷定這青石必是寶物,于是獻給楚厲王,豈知楚廷的玉石匠均指卞和獻的乃是凡石,楚王一怒下斬去他的左足,趕走了他。卞和心中不忿,待武王繼位,再去獻寶,今趟則再拾斬下右足。到武王的兒子文王登位,聞知此事,才把青石抬回宮里,命工匠精心琢磨,剖開石頭,從中得了一塊光潤無瑕、晶瑩光潔的不世奇寶,為了紀念卞和,故稱為之‘和氏壁’。」

想起史料記載和黃老筆下之作,李軒亦點頭稱是︰「若是一般玉石,楚廷的玉石匠不可能不曉得,致誤以為是普通石頭,且荊山地區從未發現過玉石,可知和氏璧實乃不同于一般玉石的另一種瑰寶,亦正因這種奇寶當時是第一次被發現,所以任何人都不認識。觀之摔于地而只破一角,便可知和氏璧的異乎尋常了。」

今趟連傅君婥亦生出興趣,問道︰「那究竟和氐璧是什麼東西呢?」

宋師道首次听到佳人垂詢,心中暗喜,欣然道︰「據我宋家自古相傳,此玉實自是來自仙界的奇石,含蘊著驚天動地的秘密,至于究竟是什麼秘密,就無人知曉了。」

徐子陵好奇問道︰「王莽死後,那和氏璧又落在何人手上呢?」

柳菁笑道︰「傳到漢末的漢少帝,和氐壁又失去了,到三國時,長沙太守孫堅在洛陽城巡邏,忽見一口水井光芒四射,命人打撈,起出一宮嬪尸身,頸系紅匣,打開一看,正是和氏璧,到孫堅戰死,和氏璧輾轉落在曹操手上,被傳了下來,到隋滅南陳,楊堅遍搜陳宮,卻找不到陳主所藏的和氏璧,使楊堅引為平生憾事。」

听得此處,趙秀皺眉道︰「這和氏璧不是在孫堅死後被其子,有‘江東小霸王’之稱的孫伯符拿去向袁術換了三千兵馬麼,又怎麼會在曹操手中呢?」

除李軒之外的諸人無不驚訝的看著趙秀,徐寇二人自是感慨自己尚不如一個小女孩知道的多,而宋家三人卻是驚訝于趙秀竟對三國歷史有此了解。

看到眾人都驚訝的盯著自己,趙秀臉頰羞紅︰「怎麼這樣看著秀兒哩,莫不是秀兒說錯了?」

柳菁看著趙秀嬌羞的模樣自是歡喜不已,離開宋魯的身邊,將趙秀拉入懷中,笑道︰「秀兒怎會說錯呢,秀兒可比我說的詳細些哩。」看著趙秀眨著靈動的美目羞澀看著自己,終是忍不住在她俏麗的粉臉上親了一口,引得徐寇二人羨慕不已,只是不知是在羨慕柳菁還是在羨慕趙秀。看著她驚愕的樣子,柳菁更是生出喜愛的心思,不禁生出了玩笑之意,笑道︰「秀兒不若學學這兩個小子,喚我一聲娘來听听,怎麼樣?」只是玩笑之後,竟是真的生了幾分意動的模樣,看了宋魯一眼之後,直直的盯著趙秀。

趙秀頓時不知所措的看向李軒。

看上去,柳菁確實是真心喜歡趙秀的,李軒看向宋魯,想探究這是宋魯的意思還是只是柳菁的私人行為,卻發現宋魯一副思索的模樣之後也是一臉意動的神色。李軒想起大唐里從未提及宋魯的任何後人,而且從宋魯對宋師道和宋玉致的疼愛,又娶年輕的小妾,怕是宋魯真的很想要個孩子吧。轉念想到而今天下混亂的局勢,若是真的認了這門親事,且能得宋缺首肯的話,以宋家在江湖上的地位,秀兒的安全便多了份保障。

只是看趙秀現在的狀態,確實不適合現在就定下來,而且也不知道宋家的反應,想通這些,李軒起身抱拳道︰「多謝菁姨厚愛,只是小佷覺得此事可以暫緩一下,秀兒需要考慮的時間,而且……」說到此處,李軒看向宋魯,又看了看宋師道和傅君婥。

在座自是精明之輩,听得李軒稱呼的轉變,就知李軒對此並無反對的意思,而宋魯從他看向幾人的動作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畢竟某些事情還得需要大兄的同意,頷首點頭同意李軒的說法。不過這也讓宋魯對他刮目相看,只從剛才這些只言片語就能看出這些事情,這李軒當真不凡,他卻不知其實這只是李軒了解宋缺的習性罷了。

柳菁雖無法听到趙秀改口喚自己娘,卻也不甚失望,畢竟李軒已經不反對了,只待夫君將此事稟明大兄,得到大兄同意即可,這聲「娘」也只是晚了幾天而已。雖然想通了這些,可柳菁還是不願放棄片刻佔有趙秀的心思,摟著的手並不放開。而趙秀也是多年沒有感受到娘親的懷抱,雖然喜歡李軒,可李軒終歸代替不了娘親,也沉浸在柳菁的懷抱之中。

此事暫告一段落,眾人重新返回剛才的話題。

傅君婥忍不住問出本是剛才就想問的話題︰「諸位為何忽然提起和氏璧一事呢?」

宋師道色變道︰「看來姑娘雖身在江湖,卻不大知道江湖正發生的大事。」

宋魯拈須笑道︰「和氏玉璧,楊公寶庫,二者得一,可安天下。現在烽煙處處,有能者均想得天下做皇帝。故這兩樣東西,成為了天下人競相爭逐之事。最近江湖有言,和氏璧在洛陽出現,故自問有點本領的人,都趕往洛陽去踫踫運氣,今趟我們把貨物送往四川後,會到洛陽走上一趟,看看宋家氣數如何?」

這宋魯風度極佳,不愧出身士族,無論口氣如何大,但總令人听得舒服。

寇仲雙目放光道︰「若得了和氏璧,就可以得天下,哈,我和小陵也要去踫踫彩了。」

傅君婥雙目寒芒一閃,狠盯著寇仲道︰「憑你這小鬼頭配嗎?我絕不容你們到洛陽去,若再生妄念,以後我都不……不理你了。」

她本想說不傳他法訣,臨時改口,威嚇力自然大減。

宋魯等仍弄不清楚三人關系,但卻感到傅君婥雖是疾言厲色,其實卻非常關切這兩個頗討人歡喜的小子。

李軒倒是清楚三人的關系,並不感到意外,只是對于這種傳言一向都是呲之以鼻的,遂冷笑一聲道︰「若二者得一即可得天下,那‘楊公寶庫’修建者楊素為何沒有登上帝位呢?而且,自和氏璧出現以來,得到者不知凡幾,卻也未見有幾人成王、幾人成帝。這種傳言,若不是放出傳言者故意攪亂局勢便是在故意造勢。」

眾人驚訝的看著李軒,良久,宋魯嘆息一聲︰「沒想到小軒看得如此透徹,這天下幾人能及?這和氏璧的傳言想來就是她們故意放出去為人造勢的。」

李軒暗道一聲慚愧,若不是後世看得多了,而且自己也無爭霸的野心,又怎能想到這些。

傅君婥奇道︰「這她們指的是誰?」

李軒知道宋魯說的「慈航靜齋」,此刻卻只能假裝不知,作側耳傾听狀。

宋師道道︰「有一隱秘門派叫慈航靜齋,數百年來在玄門有至高無上的地位,但知道靜齋所在的人都不肯透露有關這家派的任何事情。所以我們雖因和氏璧一事對靜齋明查暗訪,仍是所知不多,只知其內全是修天道的女子,據說道門第一高手‘散真人’寧道奇曾模上靜齊,找主持論武,豈知靜齋主持任他觀看鎮齋寶笈《慈航劍典》,寧奇道尚未看畢,便吐血受傷,知難而退,此事知者沒有多少人,所以江湖上並未流傳。」

寇仲一拍徐子陵肩頭,嘆道︰「這才是真正的秘籍呢!」

眾人中,當然只有傅、徐、李三人才明白他的意思。

宋魯嘆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愈知得多,便愈自覺渺小,再不敢恃強橫行了。」

李軒插言道︰「也許,這部《慈航劍典》只是適合女子修煉或是與道家心法有所差異,才致使寧道奇吐血受傷。只是小子不解的是,寧道奇模上慈航靜齋的事情應是及其隱秘的,傳出去對誰都不好看,為何還是會傳了出去呢?」

宋魯眼中一亮,道了聲「是了」便不在說話。

徐子陵本就對宋魯心悅誠服頗具好感,而且听到李軒的話之後隱約感覺有些不對,卻不知怎麼不對,又不願見宋魯如此模樣,道︰「宋大爺才是真正的人物。」

拋開思緒,宋魯笑道︰「兩位兄弟根骨佳絕,若早上幾年踫上你們,宋某必不肯放過。」

寇徐兩人同時色變,一顆心直往下沉。「娘己是這麼說,宋魯也是這樣說,看來這一生都休想成為高手了。」

傅君婥也是陪他們心中難過,暗下決心,怎也要試試可否回天有術,造就他們。心中一熱,道︰「夜了,我想早點休息。」

宋師道雖然千百個不願意,仍只好如她所言,把夜宴結束了。

寇仲本想追問為何和氏璧會和慈航靜齋牽上關系,但一來怕傅君婥不高興,更想到要學九玄**,遂閉口不問,與徐子陵隨傅君婥回房去了。

李軒看著三人的背影,陷入了沉思︰「是否應該提早點醒他們呢?而且既然自己踫到了,不管是看在秀兒對二人有些許好感的份上還是看在宋師道的情面上,自不應該讓傅君婥現在死掉,若傅君婥現在沒死,自己再不提點,他二人怕是一輩子都無法修煉《長生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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