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約瑟芬的臉上帶著法國人慣有的笑容，但是蕭初雨還感覺出來了這個笑容後面真實的疏離。
她又打開三腳鋼琴的琴盒，對程靜芝溫柔地說︰「這首曲子一直彈得不怎麼好，既然程小姐也來了酒莊，自然也會想為聖誕節的晚宴做準備。听說你的鋼琴也彈得很好，要不你來試試？？」
程靜芝客氣地笑了︰「我怎麼好和你比，你們是專業的，我這種只是業余消遣，只是剛剛路過的時候听著你的曲子，有點手癢，彈得不好，你不要笑我。」
約瑟芬咬牙起來，把座位讓了出來，程靜芝月兌去外面的格子大衣，內里卻是一條肉色的絲質禮服裙，黑色 亮的琴身襯著她白皙的面容，倒是有種說不出來的氣質和高貴，謝臨川說得沒錯，女人不說話的時候，才是最漂亮的時候，誰也不會想到，這樣漂亮的臉蛋下面其實心如蛇蠍。
蕭初雨退在一邊的角落里，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十指翩飛。程靜芝向來是好勝心強的人，從不肯被人壓下，當年更是為了把自己的鋼琴比下去，練琴練到要吐血。一個人如果寧可死也不認輸，總是想盡一切方法在別人面前展示自己，那總不會令人感到舒服，程靜芝無論從前還是現在，這點都沒變。
一時間琴音傾瀉，蕭初雨輕手輕腳地溜到外面，她可不認為那個脾氣有點怪的約瑟芬會好心到放自己出去WC，雖然她和薩芬對自己的態度截然不同，但是看樣子謝臨川交待的事情這姐弟兩勢必都如出一轍地听話，人有三急的時候果然還是得自力更生。
到門口的時候她瞅了瞅，大廳中的兩個女人果然沒有注意到自己，她松了口氣，轉身便走，誰知迎頭差點撞上一個人，驚得退了兩步，直拍胸口。
對面那人聲音溫柔優雅︰「這里不是琴房麼，你不是管392酒窖的員工，怎麼會在這里？」是舒晨的聲音。
蕭初雨頓了一瞬，緩緩低下頭︰「舒經理早上好，是謝經理讓我來這邊看看有沒有要幫忙的，也讓約瑟芬小姐可以心無旁騖的練曲子。」
「不用總是低著頭，我這個上司難道讓你們很害怕？」他向前走了一步，「既然臨川讓你來這里幫忙，怎麼你這是打算走？」
蕭初雨僵了僵脖子，抬起來頭，目光卻是落在他扣得很緊的襯衣扣子上，臉色有點發窘︰「我早晨喝水多了，正要去洗手間。」
舒晨沉默了一會，突然說︰「等一下，你……能不能把眼鏡取下來？雖然這樣要求有點無禮……但是……」
蕭初雨只覺胸膛里那顆心髒又開始瘋狂擂動，耳中什麼聲音都听不見了。她緩緩抬起頭，定定看著舒晨，他的雙眼還和過去一樣清澈，長而濃密的睫毛在臉頰上投注了細微的陰影。抬手緩緩地將那黑框眼鏡取了下來。
舒晨很久都沒說話，雖然只是對視了一瞬又偏開頭，蕭初雨卻分明能清楚地感覺到他正在打量自己。蕭初雨心髒砰砰地跳，隱隱約約有種害怕的感覺。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問道︰「總覺得，很奇怪的感覺，我們以前……曾經見過嗎？」